九剑劫- 第58部分

又或者，《巫符往世书》将他带入了那天神往世的记忆之中？

那先知像是看穿了李心白的心思一样，继续说道：“没错。此处，确实是某位已死的上古天神残存的记忆空间！这里，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既神奇壮丽，同时又无限荒凉孤寂！我不知道这位天神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死，更不知道他所曾生活的这个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心白想起了来路两旁那些神奇壮丽的神庙废墟，以及那些曾经无限崇高伟岸的神像残骸！那神奇而瑰伟的众神世界，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的一片废墟？

而九剑天谴的惊天之变，究竟和这位天神有没有什么关系？

李心白的脑子里满是疑问，他觉得自己的头几乎要裂开了！

这时，那个先知开口说道：“李心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的记忆保留到这个时刻，背后一定是有天神的意旨在起作用。从现在开始，请你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李心白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他看到了先知那严肃而虔诚的神情。

先知继续说道：“看到雪山之巅的这块白玉龟甲了吗？现在，请你站到龟甲的中央去！”

李心白依言站到了龟甲的上方。一股大力忽然从白玉般的龟甲上涌起来，将他的身体棉絮般托起在半空！

当他低头望向龟甲上那些星符奇文时，他忽然呆住了！

那些剑锋一样的符号，图文，竟然从龟甲上脱离出来，变成了流动在空中的点点光刃！流光般的一把一把小剑，分别刺入了李心白双手的十个手指，然后顺着他的骨骼血脉一直往上游动！

《文》李心白只觉得双手上一阵刺骨的疼痛，忍不住大声地叫起来！

《人》然而，那些光剑一般的神奇符文，竟然在他的两只手臂上重新聚集起来，又恢复了篆刻在龟甲上时的样子！只是，这些神秘的符文，现在已经深深地渗入到他的血肉之中去了！

《书》那些光剑不断地切割着他的肌肉和血管，那种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楚，令他猛地昂首，对着那月天高声怒吼起来！

《屋》明月与雪峰，以及在峰顶上忍受着孤独与痛楚的那个年轻剑客，仿佛处在了无垠时间与无限空间的一个神奇的交接点上！

明明如月，浩荡千里，那皎洁如剑的月光，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这月华来自于时间的另一个起点，来自千世万世之前！而光华和岁月，掠过了天地，掠过了他的身体，又流向了时间的另一个无涯的尽头！

此刻的李心白，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明月万古，雪山巍峨，剑客孤独！三者，在茫茫宇宙中形成了一个瑰丽无比的呼应！

而李心白的左右双臂上，同时出现了两个各不相同的符印！龟甲上的四个符印，均衡地“刻”入了李心白的**之中！

这些符印，究竟是什么东西？

先知仰头望向明月，说道：“天上天下的剑，共分气剑，魂剑，天剑，神剑四种。现在，你臂上的这四个剑之符印虽然不能直接提高你的剑术，但却让你具备了学习相应剑法的资格！”

撕裂肌骨一般的疼痛，和美丽的月色，同时颤动着李心白的心！人生，岂非也是这样，美丽与残酷并存？

先知继续说道：“借用天地阴阳之气来御剑行剑，即是气剑。当今世间最顶尖的高手，首先使用的都是气剑！而以神识意志之力来聚剑发剑，从而伤魂灭魄的魂体之剑，称之为魂剑！所谓天剑，是借助风火雷震寒冰等上天之力来杀敌的超凡剑法！而神剑则是远古神界留下来的天外之剑、天神之剑，其威力可毁天灭地，逆转时空，绝非我们这些凡人所可以想象！”

李心白在剧痛中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他手臂上的四个剑符在月光下反射出了奇丽绝美的光芒，那种锋利的感觉，似乎贯穿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天地倏忽变幻，一切都如风烟变化，如流水变幻！

朦胧中，先知忽然叹息一般说道：“去吧，进入仑墟，众神时代的棋局，正在等着你。”

等李心白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站在了另一个更荒凉的地方！

第十五章　棋盘空间

一个巨大的棋盘，上有纵横交错的棋格，还有或黑或白的棋子。棋盘之外，天圆地方，一片茫然的虚空！

但最吸引李心白目光的，不是这个古旧得积满了时间的尘埃的棋盘和那巨大得如同小山一般的黑白棋子，而是那些不规则地插在棋格之上的巨剑！

这些巨剑，和九剑天谴遗址中的那巨剑一模一样！

巨剑如林，直指苍穹！在这巨大的棋盘上，剑气强大得令人无法呼吸！棋盘的四方，另有许多零碎的黑白棋子，与巨剑，与棋格一起，构成了一个诡异而神秘的残局！

天上天下的事，似乎都和这奇怪的棋局一样神秘而无法推测吧？

而令李心白更为惊奇的，是伏在棋盘西侧的一副巨大的骨架！从形状来看，那是传说之中的龙骨！从它的长度来看，那应该是东方的神龙！

此处，有远远超越了凡尘的异世，有气势磅礴的巨剑，有神秘的棋子，还有死去的龙，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局棋局？

李心白徜徉在这巨大的棋局中，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惊叹与崇敬！在那不可推测的遥远过去，是不是曾有一位仙人，在这里与一条神龙对弈？或者，是一位天神，以棋盘为战场，以巨剑为武器，与这条神龙展开了激战？

而这里的巨剑，和九剑天谴的九把巨剑，又有什么神秘的关连？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自从进入了昆墟，留给李心白的，便一切都是疑问！

当他站在了天元的位置上时，他发现那里竟然没有巨剑，没有棋子，也没有龙骨！

那里，只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光滑如玉，形状仿似鹅卵。最神奇的是，李心白可以清楚地看到，半透明的石头内竟然有缓缓流动的云水之纹仿佛不断地离合变幻的轻烟！

可是，当李心白把那块石头抓在手中时，那个瑰伟神奇的棋局再次发生突变！在一片炫丽至极夺目至极的神光之中，棋局刹那间变化了千万次，如水流，如烟幻

世事如棋，时空如棋，变幻莫测然后，一切都飞快地透过了李心白的身体，最终完全消逝！

李心白发现自己依旧凝立在那白玉龟甲上方，手里拿着那块云水玉石！

先知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来：“刚才的那个地方叫做仑墟，它是境中之境，梦中之梦，记忆中的记忆。仑墟里头的‘龙剑棋局’，是死去的天神的另一个记忆空间。”

李心白扬起手中的那块云水玉石，问道：“那么，这个是什么东西？”

先知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个已经超出了我的智慧的范围。也许是天神的馈赠，也许是破解命运密码的关键，你自己去寻找答案罢。”

李心白不发一言，将那玉石藏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去。

“你去哪里？”先知在身后叫住了他。

“我要，”李心白转过头来，“回去与真武剑宗共存亡。”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的眼神，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焦灼与激动。

先知石雕一般的面容上微微有些震动。他说：“我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但是，我还有最后的几句话要说。”

李心白冷静而坚定地，看着他。

先知说：“最锋利的剑，不在手上，在心里。这不是神的意旨，只是我在死去之后，灵魂深处唯一记得的一句话。也许，只有这句话，能够见证我曾经活过！临别前，我将这句话，还有这份《玄冥天卷》送给你。”

李心白看到了先知眼中瞬间闪过的苍凉与悲壮，他的灵魂也为之而一颤。

他接过先知手中的那个卷轴，说道：“谢谢前辈的指点！你是，最好的剑客！”

于是，他转身下山。

明月，照亮了一个孤独的身影，和一段孤独的回忆。

庄无名拿着那把白色的剑，与董元昊对峙了很久很久。

庄无名手里的佩剑，单名一个字，叫做“无”。他紧紧地握着剑柄，却一直没有把剑拔出来。

而号称东陆第一剑的董元昊，则傲然立于庄无名的身前。他手上那把名为“苍天”的佩剑，也久久没有出鞘。

东陆之上最顶尖的两位剑客，就这样静静地在天昆仑之上对峙。这将是名动天下的一战。浩然宗的上阶大剑尊对战真武宗的中阶大剑尊，这样的大剑尊之战，在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山风停止了流动，云霭已消散无迹，整座昆仑，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庄无名缓缓地拔剑。但是，他的剑只有剑柄，没有剑身。这把名为“无”的剑，难道就真的只是一把虚幻之剑？

董元昊也缓缓地拔剑。淡蓝色的苍天剑一出，凛凛寒气随即流荡天地，连巍峨的昆仑也仿佛增添了几分冷翠之色！

据说，这是近五百年来最神奇，最悲壮的一次决战！

庄无名使出了脱胎于“剑逍遥”和“逍遥破”的一招“天地无心”。这是他修道多年之后悟出的一招绝学。

众人只见一个白衣剑客如轻烟般徐徐飘起，姿势优妙宛如真仙！这一份轻功修为，真是教鬼神也为之瞠目！但见他单手前伸，手掌轻轻张开，那把“无之剑”凝立半空，一道若有若无的青光汇聚流动，原本无形的剑身，此时隐约地出现了几分青锋之形，但那模样始终如同梦中水波，神妙得难以捉摸。

名剑逍遥，天地无心。自得其意，不碍凡尘。

深蓝的天空，碧色的巍峨昆仑，千山万壑之间的清风，萦绕仙山之间的烟霞，光波潋滟的深潭飞瀑，以及众山之中的古木、飞禽、走兽，一时都有了种惘然自失的感觉！

天地神机，昆仑仙韵，诸种若有若无的道气，忽地自**八荒齐聚而来，庄无名手上的那把“无之剑”，剑身渐变清刚明晰，周遭之神光，已轻旋为一个太极漩涡之形！而那若有若无的剑气，却已散布了整个天昆仑！似是只要心意一动，那静候无形的剑便会突然爆发，出其不意地逍遥飞来，将敌手绞杀！

偏偏这样弥漫天地无处不在的剑气，却又来得如此自然，似是本来就存在于世间一般。天昆仑上的一流剑修高手个个目光如炬，自然识得这一剑的厉害！

燕七尧和木夜心也算是一代宗师，但此刻手中的剑半拔出鞘，执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

这一剑该如何去防？庄无名手上似是并没有握住一把真正的剑，但那剑意剑气偏偏又无处不在，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发动袭来！

他们身子已经僵直，背上已经被大汗湿透了！

这一剑，天地，物我，剑，已经浑然一心。

般若宗大长老释怀素仰望半空，慨然而叹：这样的剑法，已经近乎天仙了！

董元昊也在心中说了一句：大宗师，你的剑，已经近乎得道了。只是，无剑，真的可以胜过有剑？

第十六章　对决

彼时，董元昊的身体早已深深地飞入云霄！

在他的背后，苍天云动，乌云如墨，云波浩淼之内，隐然可见雷霆闪现！而那居高临下的气势，与庄无名的自然逍遥之意完全不同！

董元昊的剑势是壮伟的，强健的，带有一种迫人屈膝跪倒的无上霸气！仰望那深空之内的一人一剑，天昆仑上的人，立刻都有了一种渺小如蝼蚁的感觉！

他的人已经飞得极高，而他手上的苍天剑，犹自直插苍穹之心，似是要从那宇宙的深处中激发出一种盖世之怒意来！

轰！一声震响动摇九天！剑激射，风云流荡，一道深蓝之浩光蓦地刺破苍穹，犹如星河倒泻，噬向了真仙一般飘逸于半空的庄无名！

其剑其势，浩然正大，瑰伟无匹！恰如遒健浩荡之天运！

董元昊这一招名为“天行健”，乃是浩然剑圣孔凌浩独创的剑法！这是从远古的《易剑谱》之中演变而来，又融合了剑圣毕生心血的一招。五百年来，练成这一招的，只有董元昊一人！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吞吐万物，永动不息；天之运行，强健至此！

如果说庄无名的剑是“无”之剑，那么董元昊的剑就是“有”之剑，两者的风格与气势，恰好相反！

释怀素看到董元昊这一剑的时候，眼里不由得露出了更为惊讶的神色天剑，是天剑！想不到，他竟然已经突破了气剑的局限，迈入了天剑的境界！

董元昊，不愧是东陆第一剑，也不愧是东陆之上，最接近剑圣的超级剑客！

这一招“天行健”使出来之后，昆仑之巅立刻风云变色，星河流荡！那绚丽至极的剑势，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绝望的感觉这样的剑法，世间无人可以战胜！

最强对最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在天下人面前使出这一招绝世剑法！

然而，庄无名的第一次，也是他的最后一次！从此之后，这一招“天地无心”，便变成了人间绝唱。

而董元昊的这一剑，却让他在事实上成为了东陆剑坛的霸主。

而中间的差距，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众人只见半空中一道奇光闪过，一道清气，与一道蓝色星云璀璨碰撞、绞杀、迸飞！良久，天空一时天晴日朗，所有的奇景幻象全数散去！两个人影忽然在浑圆的红日之中相交而过其景壮丽，仿佛天神交战一般！

然后，一身白衣的庄无名和一身黑衣的董元昊同时落到了真武大殿的屋脊上。

董元昊的嘴角上渗出了血迹，而庄无名的脸色却白得像一张纸那样。然后，一点殷红在他的白衣上慢慢渲开，仿佛一朵鲜丽的花。

天昆仑上，真武殿之巅，浩然剑宗的大宗主董元昊傲然伫立。阳光照亮了他的眼睛，和他手上的苍天剑。

剑气凛然，霸气无匹！

庄无名身子摇了一摇，脚步有些踉跄，然而终于稳住了身子。

董元昊又向前轻迈一步。

“大宗师，交出《巫符往世书》与李心白，你们真武宗谢罪天下，只要迷途知返，过去的事，我们便一笔勾销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又冰又硬。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浩然剑宗的大宗主，在向真武剑宗的大宗师下命令！

庄无名用剑拄直了身体。他淡淡地笑了：“真武本无罪，又如何谢罪天下？吾辈不得逍遥生，宁可逍遥死。”

董元昊的神色瞬间变幻，似有痛心不解，又似有几分欣赏佩服。同是人间最顶尖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