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的,否则他随时可能因为大意而将性命断送在县令手里。
在丘镇的官衙里,拥有昆枫门外家弟子身份的人如今只他一个了,也只他一个因为武功平平,未能通过昆枫门的考核而一直没有转为正式弟子。以前他上头的那位队长,早在两年前就通过了昆枫门的考核转为正式弟子,最后在昆枫门灭门之灾中牺牲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武功不好对于伍魁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可是雾毒帮会因为伍魁差而放弃斩草除根的行动?显然不会。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伍魁的真实身份,没有立即除掉他,只不过是想让他成为联络昆枫门幸存者的眼线,不想留下任何漏网之鱼。
姬行在放出“所有昆枫门的外家弟子在昆枫门集合”的消息的同时,还暗中送信到昆枫门,让师父节剑在昆枫山下的南塘镇留下了转移集合地点的暗号。天泽则让鬼婴们跟在后面负责处理雾毒帮那些跟踪的线人,来个“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节竹他们在处理完昆枫门的后事之后,化装成普通的老人,通过暗号将这些人转移出了黄龙岛。
潜龙岛的斗府学院已经被雾毒帮杀光烧光了,就连才在斗府学院呆过一天的弟子,也被雾毒帮潜藏的眼线暗杀了,斗府学院连最后一丝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整个潜龙岛除了一个叫做斑竹村的地方因为与世隔绝而没有遭到雾毒帮的恐怖暗杀,其他地方凡是未满十岁的儿童全部莫名失踪,被发现的全部成为尸体,脑袋像是被什么榨干了一样,头骨粉碎,皮肉干瘪,就像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腊黄色的干肉团,根本无法分辨孩子的本来面貌。
消息被封锁了两个月之后,其他岛才陆续开始有所耳闻。
亢龙岛、飞龙岛、神龙岛纷纷采取自救措施。本以为亢龙岛会成为继潜龙岛的第二个清剿目标,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个,竟然会是黄龙岛。
神龙群岛危机四伏,如今能够转移的地方就只有弃天城、或者悦都了。天狼城、落木城和龙剑城因为离得太远,也不是合适的转移之地。
弃天城虽然是雾毒帮的发源地,但是雾毒帮在弃天城并没有获得发展的空间。毕竟弃天城内,高手如云,修真之士、魔法导师大都集中在这五块大陆,所以雾毒帮只好将魔爪伸向周边的岛屿。
由于雾毒帮神出鬼没,身法各异,什么门派的功法都有。甚至有些人还拥有一些名门大派的仙家法器。而且行为诡异,没人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真正的门派名称。只知道一个江湖绰号——雾毒帮。
而事实上,他们的组织远比帮派要大得多。组织内部也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更令人奇怪的是,弃天城内虽然高手如云,却没有一个高手前往周边岛屿,去救援这些身陷火海的小门小派。
第四十二章 丧亲
依然隐藏在树上的天泽并不知道潜龙岛内所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弃天城内有多少高手。在他看来,修真界跟魔法界的高手也都不过如此。像节心节竹他们这些门派的高层人物,论起修为来,都还差他一截。只不过他们懂的东西比自己要多得多。虽然他还保留了部分前世的记忆,但是仅仅使他看起来比较成熟而已,在见识上比较独到;但是论起现世的阅历来,他还是差远了,毕竟他在这个世上才呆了九年,而且前世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记忆里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
天泽见久久没有援兵来,心下大疑。弄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一个人影呢?就算是查看一下尸体,也应试派人过来啊?难道县令怕了?
不可能!以雾毒帮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害怕了。如果是这样,雾毒帮就根本不足为惧,也不可能嚣张到今天。
天泽百思不得其解,正要离去,突然发现头顶上飞过一只白鸽,赤红的脚上拴了支墨色竹筒。
天泽一时好奇,折了根树枝,手腕往回一折,猛地将树枝弹射而出,信鸽被树枝射中,闷声从空中坠落。他在树林中几个起落,来到信鸽坠落的地方,打开竹筒,里面卷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两死一伤,一男一女逃走,小孩下落不明。”
落款无字,只有一个五星符号。
“又是雾毒帮。”天泽将纸条捏成粉末,扬撒在空中,随风而散。
猛地一丝警兆在他心中激起。两死一伤?一男一女逃走?小孩下落不明?加上白蒙,他们不是刚好五个人吗?死的是哪两个?女的自然便是姬诗,那么是谁带着她逃走了?显然不会是白蒙,他没有武功,是不可能带着姬诗逃得了的。
父亲死了?这消息如此突然。
天泽头脑猛地一片空白,尽管他不断地用“可能死的是别人”来安慰自己,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父亲已遭他们毒手,越是觉得悲伤。
或许是因为与父亲接触的时间长些,或许是因为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天泽感觉此刻心中的悲痛之情,比母亲去逝时更浓,心更痛。
拳头在无言中格格作响,青筋坟起的天泽一拳砸在树干上,恨声道:“雾毒帮,我白天泽跟你们势不两立!今日我就在此对天立誓,不杀光你们,我白天泽誓不为人!”树干在天泽的拳头轰然崩断。“咔擦擦”“哗啦啦”大树缓缓倒下,砸在旁边的树上,压断了无数枝干,惊起正在觅食的老鸦。
老鸦“嘎嘎”叫个不停,似在怨恨天泽打扰它们进食,又似在预示着什么。
突然老鸦再次惊起,不远处传来几声老鸦凄厉的惨叫。
“奶奶的,真他妈的晦气!”骂声一起,天泽顿时脸色大变,来人修为竟然不低。声音虽然粗俗,但是中气十足。若非他出声,天泽还不知道他这周边竟然还有人。
“嘎蛋,你娘的发什么神经?跟这群尖嘴畜生较什么劲?”声音刚落,又是几声老鸦惨叫,“嘎蛋,你娘的再发神经,老子腌了你!”声音几乎是咆哮而出的,可见声音的主人有多么的生气。
被叫做嘎蛋的那人闷声嘟囔道:“奶奶的,看着就不爽!”
天泽感觉有四五人正朝这边赶来,赶忙隐匿身上的气息,可是气息方一波动,立即有人警觉道:“小心,有人!”
“有人?谁呀?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片刻,嘎蛋迷惑地道。
“嘘!”林子恢复了宁静,除了渐渐远去的老鸦还在“嘎嘎”地哀叫着,就只能听到风过林子时惊动树叶的“沙沙”声。
天泽不由大惊,没想到此人修为竟然如此之高,难怪有道气息若有若无,自己无法确定人数。此时的他真气耗空,唯一的法宝只剩酒壶里那半口酒了。
五人越来越近,脚步也越来越缓,越来越轻。天泽将呼吸调节成风一样的频率,气息变得更加微弱,逐渐完全感应不到。
“大师兄,哪有人呐?”嘎蛋走到天泽藏身的树下,左顾右盼。嘎蛋是个头大肩圆的黑脸汉子,年约四十,有点愣头愣脑的。
他旁边是长脸汉子,浓眉倒竖,嘴唇往下垂着,看起来比较凶狠,只听他说道:“你娘的平时不用功,哪听得出来啊。”
嘎蛋似乎有些怕他,但是还是不服气地说道:“哪里有人了?你听见了?你看见了?”
“难道大师兄会听错?”长脸凶汉瞪了一眼嘎蛋,虽然自己也没听出来,但是还是说得理直气壮,可见大师兄在他心目中的威望极高。
被称作大师兄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淡眉、高鼻梁的五旬男子,只见他眉头浓皱,环视了一下四周,缓缓说道:“也许我听错了。”
“啊?”长脸凶汉尴尬地看着他们的大师兄,显然对于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嘎蛋可乐了,笑道:“我就说了吧!哈哈……”
五旬男子对于他们的争吵并不感兴趣,眼瞳微缩,翕动着鼻子在空中嗅着,然后一语不发地朝着那十五具尸体的方向走去,前面二三十米处就是他们之前打斗的地方,也就是天泽害掉那十五个雾毒帮人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并不是早就有的,而是那群老鸦惊走后留下的。当几个来到十五具尸体面前时,不觉浑身打了个冷颤,十五具尸体全部被掏空了眼珠子。血肉模糊的眼眶暴露在空气里,显得深邃而诡异。
眼珠子是被老鸦啄出来的,而身上致命的伤,则是胸口被箭射穿的二三十个小洞,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小草,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已经风干凝结。唯有眼眶处还渗着血,空气有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十五个人一招致命,如此强悍的修为真是罕见。”五旬男子检查了他们的尸体,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与赞赏。
他不是雾毒帮的人?天泽在心里嘀咕着。那么他们又是什么人呢?
“大师兄,这些好像都是五星魔宫的人。”另一个唇薄耳大年轻人蹲下身子,看着他们服装上的灰色五星标志。
五星魔宫?难道不是雾毒帮?天泽越听越是纳闷,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有所动静了。
这时另一个葫芦脑袋的年轻人突然跑开了,一会儿他手里多了几根箭。交给五旬男子,道:“大师兄,你看!”
五旬男子接过长箭,眉头一皱,喃道:“怎么会是官府的箭?什么时候官府里出了如此高手了?”
他将箭拿在手里,突然凑到鼻子下面一闻,惊道:“有酒气!以酒御箭,难道是酒仙?”
“酒仙?!”其他四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五旬男子没有回答,眉头皱得更深,许久才缓缓道:“大约百年前,昆枫门出了一位酒仙。此人高深莫测,修为惊人,与蓝珈学院的古离大魔导师齐名。”
凶脸大汉接口道:“听倒是听说过,可是他不是早在五十多年前就飞升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旬男子摇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可是这里除了他能以酒御箭,还有谁能做到?并且一招击杀十五个高手?虽说他出自昆枫门,可是他的武功路数却独出心裁,别树一帜,比昆枫门要高明得多。昆枫门的武功是以气御剑,可是他却是以意念御剑,而他的意念御剑又有一个独特之处,那就是意念中带着酒气。这也是他‘酒仙’之名的来历。”
“昆枫门这么个小门派也能出这样一位厉害人物?”嘎蛋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酒仙虽然并不算修真界的绝顶高手,却是一个武学奇才,修真界的传奇人物。他是我最崇拜的人物,来这里也是因为昆枫门是他的出师之地。昆枫门遭此大变,我相信酒仙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五旬男子面露兴奋之色,“这些人一定是酒仙杀的,酒仙回来了。希望此次能一睹酒仙风采。”
“难怪师兄你主动向师父请求前来帮助昆枫门呢,原来是为了见酒仙啊。”嘎蛋嘟囔道。
天泽在树上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下大宽,不是敌人就好。只不过他现在也不是现身的时候。且不说自己无法解释为何在此,身上的武功从何而来,就算他们相信了,也保不准会给自己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几人离开以后,天泽悄悄从树上下来,心怀忐忑地朝北奔去。
无论白蒙是死是活,他都要亲自见着才好。
第四十三章 困
当他来到丘镇关口之时,关口已经被官兵封锁了,看来消息并没有拦截成功,县令他们还是得到消息了。关口处虽然已经恢复了整洁,但是墙壁上被剑气划出的痕迹依然存在,仿佛在告诉天泽,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天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目光紧紧盯着墙壁上的那些划痕,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剑痕凌乱而窄深,毫无章法,可见他们当时处境十分危急,否则以他们这么多年的道行,根本就不至于剑法错乱。
正在他脑中闪过姬行等人拼命逃出关口可能出现的情景之时,一排整齐的官兵“刷刷刷”齐齐出现在城墙之上,手持长枪与护盾,后面还半蹲着一排弓箭手。片刻,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两道白影,被两根绳子吊着,徐徐上升。由于长发掩盖了他们的脸,发丝凌乱枯槁,看不清是谁,但是天泽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怎么会这么熟悉?天泽甚是纳闷,心里莫名地沉重起来,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他再次定眼望去,恰好一阵热风吹过,两人露出了半边脸,天泽一见两人,气血顿时上涌,青筋坟起,眼瞳骤然收缩,迸射出冷冷的杀意。
被悬吊在城墙之上的,竟然便是父亲白蒙与师叔姬行!尽管他早就有此预料,然而,当他看到他们竟然会将两人悬尸示众之时,还是令他心如刀割,怒火中烧。
白云被风中逼走,阳光失去了云朵的遮挡,突然变得异常强烈,一股如火般炽热的气浪袭卷着大地,烘烤着葱郁的草木,吞噬着它们的勃勃生机。树叶失去水分,缓缓下垂。长草也开始收卷着绿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隐藏在树冠之中的天泽,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墙之上被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白蒙与姬行,暗中蓄集着力量,思考着如何解救出他们的尸体。此时他体内的真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杀得了这一群官兵,但是要对付隐藏在城墙之内的高手还是有些困难。
虽然他很愤怒,但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们既然以白蒙与姬行的尸体作为诱饵,就绝不可能只让这么几个官兵守着。
天泽从怀里取出酒壶,这时一块破碎的黄瓷片从怀里掉了出来。天泽的心仿佛被蜂蛰了一下,黄瓷猫碎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只瓷猫,白猫安然无恙,但是黄猫却碎成了六片,底部的“苏”字从中断裂,形如刀切,“苏”字所在断裂处十分整齐。
他想起失踪的紫苏,心中突起一丝不详的警兆,不解地喃道:“怎么会突然碎了呢?”以他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因磕磕碰碰撞碎了东西。此瓷并非一般瓷器,十分坚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轻轻一撞就碎了的情况。
他往地上望去,灵台一亮,六块碎片掉在地上按正阳反阴来分,刚好排成一个卦象:兑上坎下,乃“困”卦之象。
《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意思就是说:泽中没有水,象征穷困。君子应效法于此,困顿之中不惜以生命来实现理想。
这是在预示自己的处境吗?还是预示着苏丫头现在的处境?
虽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