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意思就是说:泽中没有水,象征穷困。君子应效法于此,困顿之中不惜以生命来实现理想。
这是在预示自己的处境吗?还是预示着苏丫头现在的处境?
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太乐观,但是还没有到用生命作为代价救出父亲跟姬师叔尸体的程度。难道苏丫头出事了?天泽不由皱下眉头,暗吐出凝结在胸口的一口长气,心道:“诶,你到底在哪呢?”
言迄,天泽突然轻“咦”了一声,心中升起一个疑团:“我怎么能看懂这些?难道又是跟我前世记忆有关?”他对前世的事情越来越好奇了,不但一身法力,还无缘无故知道许多今世并未见着的事情。很多事情只要别人一说,他就能立马反应过来,并且与事实相差无几。
“我的前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苏丫头的前世跟我又是什么关系?亲人?还是……”
正在天泽兀自猜测之时,一个面如冠玉、仪表不凡,下巴处留着一小撮胡须的四旬男子,身着九品文官官服,踱着沉稳的步子在一群官兵的簇拥下来到城墙之下。
此人正是丘镇县令胡奈,与传言中的糟老头的称号想去甚远,若不是此时他正穿着县令朝服,天泽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便是丘镇县令胡奈。至于为何大家都称他为糟老头,天泽就不得而知了,甚至连本见过他面的伍魁都没有否认他是糟老头。
正在天泽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之际,胡奈已经登上了城楼,在白蒙跟姬行的尸体周围转了两圈,面露邪异,冷冷一笑,道:“不是本县心狠,怪只怪你生了个好儿子!”
天泽离得虽远,可是这些话却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里。不由心井再次泛起波痕,原来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天泽更加不敢发出动静,凝神细听他还要讲些什么。这时只听胡奈挥退身边的官兵,继续说道:“宫主果然没有猜错,他要找的人就在黄龙岛。白老板,你知道你现在对我们有多重要吗?你儿子就是我们宫主要的人,现在只有你能够引他出来。哈哈……只要他一来,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本县一定将你厚葬!”胡奈用手在白蒙的肩上拍了拍,好像白蒙并没有死,还活着一样。
天泽早在之前便在树林里听到嘎蛋五人说起五星魔宫的事情,知道了雾毒帮其实就是五星魔宫。此时经胡奈说起他的宫主,自然也联想到了五星魔宫的宫主。只是为何五星魔宫的宫主要找自己?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的前世跟他有仇?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不惜以铲除昆枫门乃至整个神龙群岛的各大门派为代价,更不惜错杀千千万万无辜的孩子?!
天泽越想越是迷惑,越想越是自责,原来这一切的灾难都是自己惹来的,雾毒帮,不,五星魔宫这十多年来的恶行,都是因为要找到自己?!天泽不由苦笑自语道:“既然这一切都是由我开始,那就由我来结束吧!”
胡奈又走到姬行面前,看了他一眼,目光一寒,冷哼一声:“竟敢抢我女人?!真是不自量力!如果三日之内他们不肯回来救你,那本县只好将你锉骨扬灰了。”说罢,伸手拍在姬行的肩上,握手一捏,只听到“格格”几声,当胡奈松开手里,姬行原本僵硬的手臂猛地下垂,随着风不住地摇晃,肩胛骨已经被胡奈捏得粉碎。
天泽没想到胡奈竟然如此残忍毒辣,连尸体都不肯放过,杀他之心更切。只不过为了保险其见,天泽还是先暗中感应着周围的气息,直到确定只有四五个高手隐藏在城楼之上以后,才打开酒壶喝下那剩下的半口“清泉吟”。
天泽目光紧盯着城楼之上的胡奈,速度渐行渐快,最后化作一股急风攀上城楼。
那些官兵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觉得一股怪风袭过,令人不寒而栗,心里嘀咕着:“真是见鬼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打寒颤?”
天泽一上城楼,胡奈便有所警觉,退了一步,目光盯着天泽。天泽一惊,停足不敢上前。
只听胡奈阴笑道:“你终于来了?!”胡奈仰天大笑,甚是得意。
为了不过早地惊动其他高手,天泽灵足猛然点地,身子斜斜地朝凉亭飞去,可是一入凉亭,他顿时感觉到不对劲:胡奈望着凉亭一动不动,一脸阴森。
片刻,只见胡奈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天,凉亭悴然崩塌,所有构建凉亭的碎木石都朝着中心砸来。天泽原地不动,气劲鼓动,企图将这些碎木石逼走。可是奇怪的是,这些碎木石不但没有被逼走,反而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朝他挤来,而且一直压缩着他的剩余空间。
木石继续往里挤压,而与此同时,这些碎木石也因受不了强大的挤压之力,而碎成粉末,最后完全化成尘雾。透过尘雾,天泽看到一张灰褐色巨网在胡奈胸前一块黑色魔镜催动下,正不断收缩,凭天泽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第四十四章 土灵子
胡奈笑声更狂,几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胡奈身边,脸上戴着各色花纹的金属面具,颜色分别为青、朱、白、黑。
青面黑衣人声音阴冷得好似来自地狱:“这次能抓住土灵子,都是你的功劳,我们一定会禀报宫主,好好奖赏你的。”
胡奈高兴而恭敬地说道:“多谢四大护使,属下不敢居功,能成功抓获土灵子,都是四大护使的功劳,属下只求四大护使能帮我在宫主面前美言几句,多多提携属下,属下感激不尽!”
青面黑衣人轻笑了一声道:“这个请戚威你放心!你这县令是不能再做下去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们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化身为胡奈的戚威喜不自禁,忙谢道:“多谢护使关照,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县令了,天天装扮成老头,还要对付那群又老又丑的骚娘们,真是——噢,我并不是在埋怨宫主的安排,我只是,只是——宫主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赴汤蹈火,属下也在所不辞!属下誓死效忠宫主!”
青面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嗯,说得好!你放心,我这就送你去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方”字一出口,青面黑衣人面具之下突然迸射两道慑人的光芒,冷如寒冰,身影未动,而戚威却突然手捂脖子,痛苦倒地,面目狰狞,黑血从胡奈七窍流出,十分可怖。
忍放魔镜黑光浓郁,缕缕黑气从胡奈体内抽出,钻入魔镜之中,被魔镜吸纳。而胡奈的身体也慢慢干枯,化成一张薄薄的人皮。
“只有地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青面黑衣人摊开左手,魔镜光芒顿敛,飞入他的手心,他转身朝网住天泽的走去,青色花纹面具之下的双眼深邃而阴森。
“土灵子已经到手,五颗灵子我们已经抓住了两颗,现在就剩下水灵子、木灵子跟金灵子还没有找到了。”白面护使说道。
“有两颗灵子都在神龙群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他三颗灵子应该也在神龙群岛。下一个任务——灭鬼井派,清扫飞龙岛。”青面护使道。
“那蓝珈学院还要不要灭?”朱面护使问道。
青面护使想了想,沉声道:“不用了,亢龙岛的火灵子已经找到了。亢龙岛应该不会存在两颗灵子,何况蓝珈学院有古离大魔导师坐阵,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潜龙岛并没有发现灵子啊?会不会在其他岛上?”朱面护使还是有些不解。
青面护使道:“也许还有我们漏下的地方,宫主会派人继续搜查的。”
黑面护使见魔镜光芒收敛,拾起魔镜,往人皮上撒了一层黄粉,人皮滋滋冒着浓烟,顷刻化为一缕青雾,消散在空中。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城楼之下的官兵没人知道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知道县令要抓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们帮得上忙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保命,活着回到衙门。
凉亭倒塌之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动静,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逞英雄。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谁会拿自己的脑袋当绣球——可抛可弃。在官府里学会圆滑世故的他们更加明白这一点。
天泽自陷入网中,就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无法逼出的木石被挤压成一层厚厚的茧,密度大得比铁还要坚硬,将天泽死死地困在里面。虽然他始终无法挣脱网的束缚,但是网在他的苦撑下也无法完全收缩。
蛋茧微微摇动摆晃,被青面黑衣人拎在手里,天泽在里面忐忑不安地思考着逃脱之法。他不知道这网是什么做的,但是显然是一件极其罕见的法宝。
天泽将真气注入微尘,缓缓朝外逼去,在身外两尺处受到了强大的阻力,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如果不是网还未完全收缩之前已见着巨网的原貌,此刻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进入的是一个密封的空间,就好像他在梦城关押邪医门的崔明一样。
网还在收缩,天泽所能撑出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尘雾离他只有尺来不到的距离了。吃惊此网竟然强悍如斯的同时,天泽也变得急躁起来了。
再如此下去,自己非得被这张古怪的网挤成尘泥不可。
虽说他此时是离魂之体,但是也怕被挤压得魂消魄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如果想不到解决办法,那么等待自己将会是神魂俱灭。
这时他想到了在树林里的那个卦象:“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难道这次真要以性命为代价以遂心中之志?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罢了,就怕性命搭上了也无法“遂志”。
“如果有酒就好了。如果此时能以酒御气,说不定能一举突破这张网。”天泽想起酒壶因为无法带入梦城,还在真身身上。
他不禁苦笑道:“这卦还真准,泽无水,不就是指我白天泽没有酒吗?如果能够出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卦象。”
“化什(读音为“十”)酒,以身体为壶,以气为引,以指尖为壶口。化气为液,化液为酒。化虚为实,化气为什,是为化什。化什酒遇火为冰,遇冰为火,化强为弱,化弱为无……”
声音在天泽耳边响起,天泽好奇地扭头张望,却看不见任何影象。心知定是高人指点,不由大喜过望,不敢丝毫怠慢,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细细揣摩。
“咦,这不就是酒壶里的酒决吗?为何我早没有想到?”天泽又惊又喜,由于还没有试过离魂之体炼酒,而且当时也没有完全理解到这个酒决的含义,因此一直未曾尝试。此时听到声音,他来不及追究声音的来源,马上开始闻目尝试以身体为酒壶的酝酿之法。
离魂之体没有经脉可以运行真气,所以得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来控制真气的流动。
随着天泽进入冥想状态,一道极淡的蓝色气流缓缓从天泽的丹田处升起,沿着身上的各大经脉流动。当蓝色气流再次回到丹田,完成一个小周天之后,蓝光突然一炽,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将天泽完全笼罩其中。几秒之后,一道更亮的的蓝光如闪电般从天泽的丹田处激射而出,蓝色真气流迅速占据了天泽全身经脉,将天泽化成一个透明体,体内呈现出一幅如极光般炫丽的图案。
天泽仿佛对此浑然不觉,仍旧浸迷在华丽的冥想之中。
蓝光正炽,悄然吞噬着茧内的木石混合壁,并将木石混合物吸入天泽体内,不断地塑造着他的离魂之体。
五星魔宫四大护法拎着困住天泽的蛋茧一路往北,一直到北面的海边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黄龙岛的边境,也是整个神龙群岛与弃天城交界的地方,界线就是一道宽约五十海里的海峡——地王海峡。
此时已近黄昏,西斜的太阳缓缓坠落,倒影投射在海上,激起层层金波,海上帆影如豆,渐行渐远,只有几只小渔船停泊在港口。渔民收起渔网,麻利地剥落网上的大大小小的肥鱼,这是最后一网了,收完这网,他们也得收工回家了。
在近海打渔的多是一些自给自足的渔民,他们很少出海打渔。虽然出海打渔收入十分可观,但是风险也非常大,十个能有一个回来,已经不错了,而且这一个还是习过武的。
并不是因为这些渔民不识水性,不知如何预测风暴,而是深海怪兽太多,普通渔民根本就无法应付。
四人出现在渔船旁边,还未开口,渔民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惊惶逃进渔舱,渔船失去平衡,不住摇晃,船舱里的鱼乘机跳入水中,迅速朝水底沉去,游向深海。
青面护使缓缓步上渔船,两脚一顿,船身顿时停止摇晃。他冷冷地说道:“开船!”
渔民再无处可逃,本想跳入水中,却又害怕他们杀了自己,只好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忐忑不安地问道:“开开开——向哪?”浑身因为恐惧而抖个不停。
“弃天城!”青面护使声音冷得如十二月的寒冰,渔民猛地打了个寒颤,本要顺从地答应,却因紧张惊惧而发不出声音。“好”到了喉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只有半截音发出,“嗬、嗬……”声音短促而沙哑。
四人没有理会他,齐齐踏上小船,可是船身太小,渔民想要提醒他们“船太小”,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生怕一言不慎会遭到杀身之祸。
最后还是青面护使道:“老三老四,你们再弄只船来!”
白面护使跟黑面护使闻言,默然离开,走到临近一只渔船上,很快就将渔船“强征”了过来。渔船上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身子佝偻,头顶上戴一棕笠,一只眼睛用黑带遮住,显是才瞎不久。脸上的皱纹似老树虬根,盘综错节,显得十分沧桑。
第四十五章 海青龙
独眼老头显得异常冷静,在他们面前不但没有惊惧之色,反而唠叨道:“不要以为蒙着脸吓唬人,就可以坐霸王船。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世面没见过?想坐老夫的船,先交钱!两个人一共三两银子,先交钱后开船。”
说完匆匆瞥了一眼青面护使背上的网茧,目光没有在上面停留太久,仰头傲然地蹲坐在船头。黑面护使喝道:“你这老不死的活得不耐烦了?再多话,小心老子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哈哈……”老头仰天大笑,花白的山羊须迎风飘着,被夕阳渡上了一层金色,“吓唬谁呢?为了区区三两银子杀人,岂不可笑?老夫的命不值什么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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