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巴提着金刚杵谨慎地看着萧剑通,以防他暴起伤人。那蒙古高官早已面色入土,先前三清殿的血腥就吓住了他,如今更有人一副要杀小王爷的模样,他如何不惊?
萧剑通听了他话眉头紧蹙,好汉不敌人多,更何况蒙古士兵手上有弓箭。任凭他轻功再好,在重阳宫这般局促的地方,一旦被上千弓箭手围住,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身旁还有小龙女,他可舍不得她受任何一点点伤害。
他低头对小龙女道:“龙儿,咱们今日就放过他,以后有机会再杀好不好?”
待见小龙女点头,他仰头大笑三声,身形爆退,两人已掠出三清殿,往重阳宫外行去。
见他一走,霍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正了正衣襟,又风度翩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自萧剑通与小龙女出现,这三清殿中便成了他二人的主角。任蒙古人如何强势,有贪生怕死的霍都,他们也只能跟着萧剑通屁股打转。
如今这萧剑通一走,三清殿又成了他蒙古人的主场,霍都得意洋洋,手中折扇刷地打开,装模作样一番,一手拉过躲在人群后面的蒙古高官,道:“如今全真教老少道士全在这里了,你再给他们宣读圣旨,再又差池,格杀勿论。”
蒙古高官哆哆嗦嗦拿出金黄锦缎,刚想宣读,却听丘处机道:“行了。收起你们那狗屁圣旨。我全真教教众俱是大宋子民,只听大宋皇帝的圣旨,认不得你那什么蒙古大汗小汗。”
霍都凝目,冷声道:“臭道士,你当真如此不识好歹?”
丘处机侧首向天,须髯飘飞,端有一股宗师气派。全真教众俱都精神大振,一个个爬起身来拔出宝剑,守护在掌教周围,防备着蒙古人的偷袭。
霍都仰天大笑,“好好好,既然你们这群臭道士想死,本王就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唤过身后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在他耳旁吩咐几句。又对不远处作军官打扮的蒙古人招了招手,低声下了几道命令,两人俱都领命而去。
未过多久,三清殿外响起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不须眼见,只凭这脚步声就能猜到定然有许多人将三清殿围了起来。
又有蒙古士兵从后殿闯入,将三清殿后门封死。
霍都挥了挥手,原本环绕四周的蒙古士兵也纷纷从正门退了出去,霍都走在最后,在众高手的护卫下高声道:“牛鼻子老道,待会儿受不了了可要记得出声,本王心善,说不得要留你一条狗命。”
“蓬”的一声巨响,三清殿大门也被关死,全真七子已经全真门下弟子全成了三清殿内的囚徒。
丘处机惊疑不已,放松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刘志同机灵,见殿中已无蒙古人,便跑到一旁轩窗旁支开往外瞧去,只见外面围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手中弓箭满弦,正对着三清殿。
“掌门师伯,各位师叔,外面全是蒙古弓箭手。他们将咱们关在三清殿中不知想做什么?”
一听他这么说,又有弟子从四面轩窗偷瞧,果然每面都有弓箭手。
虽然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可是被围在三清殿中不得离开,外面又有弓箭手,祸福难料,即便都是修道之人,也有许多人焦灼起来。
李志常道:“掌门师伯,各位师叔,咱们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吧?”
丘处机道:“蒙古人此招定然还有后着,冒然闯出去与送死何异?咱们等等看那霍都有什么手段,应付过去就好了。”
……
三清殿中全真教众吵吵嚷嚷,一时间都没什么好主意。就在此刻,三清殿四周轩窗被推开一丝,每个角落里都伸进一支小竹管。
丘处机慌忙叫徒子徒孙防着蒙古人暗器,却见那些竹管中冒出丝丝缕缕青烟,那青烟凝而不散,在三清殿内飘荡。
不过须臾功夫,那青烟竟已布满整个大殿。
青烟先前似乎没有什么伤害,也没不是什么刺激性气体,丘处机嗅了嗅,发现并不是什么毒烟,心头疑惑更重。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随后从竹管飘进来的烟雾已经不是青烟,而是白烟。
随着白烟越来越多,整个三清殿内开始弥漫一股奇怪的味道,闻之欲呕。丘处机大喝,“烟雾有毒,闭气凝神。”
全真教众也发现不妥,慌忙盘膝运功,避免吸入那诡异气体。
三清殿内那诡异气体越来越多,功力较浅的弟子已被气体由体表侵入体内,顿时全身酸软无礼,没过多久竟昏迷过去。
尹志平对丘处机道:“师傅,似乎这毒烟能由肌肤渗入筋脉之中,弟子感觉体内真气渐渐有了涣散之感,恐怕这是散功的毒物。”
大殿地板上已昏迷着数十辈分极低的弟子,丘处机看这眼前境况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说道:“众位师弟,与其在此坐以待毙,咱们不妨拼上一拼,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其余人还没回答,被捆在一旁的赵志敬道:“掌门师伯,不如由弟子前去说说?”
眼见丘处机眼中迟疑,赵志敬又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便由弟子戴罪立功吧。待劝退蒙古鞑子,师伯师叔要打要杀,弟子绝无怨言。”
看着真诚的神情,哀求的眼神,丘处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有此心,我等暂且信你一次。如若能劝退蒙古鞑子,又能不卖国求荣,以往之事便功过相抵了。”
赵志敬听他言语,心中大喜,忙以额抢地,谢过师伯大恩。李志常不情不愿替他解开身上绳索。
霍都原本就没赶尽杀绝的心思,他要的是一条活着的狗,而不是死去的英雄。他的这些手段也紧紧是逼全真的老道士让路而已。
全真教有那些老道士在,永远也别想他们能为蒙古大汗做事,如果能换个掌教就不一样了。先前在三清殿中赵志敬逼尹志平让出掌教之位不过是他们计划的第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中有太多变故,比如教中弟子的反对,比如全真七子的突然出现。
虽然他们早将玉虚洞堵死,可谁又能保证那全真七子不能推开那些巨石而出关?
所以他们准备了这些毒烟,即便那些老道士不答大汗敕封,也要逼他们立赵志敬为掌教。万不得已,大不了封了所有全真教众的内力,让他们规规矩矩在终南山修道算了,不过那始终是下下之策。
如今丘处机答应让赵志敬出面,那便证明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三清殿外的广场上,霍都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看着有些狼狈的赵志敬,道:“赵道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道长今后定能威名远播,扬威江湖。”
赵志敬尴尬地笑了笑,从那郎中手中接过解药,道:“蒙王爷垂爱,贫道自当竭心尽力。如今只要王爷和我丘师伯提出那个要求,我想丘师伯定然会答应。
只要全真教在贫道手中一日,便永远是最忠于大汗的全真教。”
霍都笑道:“依本王所见,整个全真教也只有赵道长一个明白人。小王这就去找丘处机谈谈,让他将掌教之位传与你。”
三清殿内全真教众瞑目运功祛毒,殿外传来霍都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全真教众人听着,如想保住苦修而来的内息,本王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那边是将掌教之位传与赵志敬道长,否则,这毒烟一旦深入骨髓,别说保住内息,等毒烟将内息侵蚀完,想从头再来也不可能。”
李志常闻言,第一个说话,他对丘处机道:“掌门师伯,咱们和鞑子拼了吧。这样欺负咱们,难道咱们全真教就没了骨气?”
清净散人孙不二看了看已昏倒在地的门下弟子,有些不忍,对丘处机道:“师兄,只要那霍都交出解药救了门下弟子,咱们就是让那赵志敬做了掌教又如何?到时候咱们盯着他,不让他做坏事就行了。”
丘处机看了一眼李志常,又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门下弟子,对着殿外霍都道:“让他做掌教也无不可,只要能拿解药来救了我门下弟子。”
霍都仰天大笑,道:“这个不是问题。待会本王便亲自见证丘道长将掌教之职让与赵道长,解药即刻奉上。”
三清殿大门被缓缓推开,里边青烟不多时便散去。霍都春风得意,身后跟着低着脑袋的赵志敬以及众多高手。
赵志敬看见丘处机,慌忙上前,一脸的小心翼翼道:“师伯,这不关弟子的事,全是那蒙古王爷的意思。”
丘处机轻轻瞟了他一眼,对霍都道:“解药呢?”
霍都身后的郎中递过一只瓷瓶,霍都道:“解药在这里,丘道长是时候展示自己的诚意了。”
丘处机当即递过掌教令牌道:“从今日起,全真教三代大弟子赵志敬便是我教掌教,重阳宫上下不得有违。”
赵志敬颤抖着手接过令牌,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拿到令牌,可意义全不一样,从今以后他便是真正的掌教,绝非那靠自己小聪明从尹志平手中夺来的掌教。
霍都递过瓷瓶,对赵志敬道:“恭喜赵道长,小王还有要事,便不多做停留了,告辞。”
至于那敕封,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可以不用了。有赵志敬在,他相信全真教能为他们做更多的事,即便没有敕封的约束,他们也能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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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嘉兴
萧剑通携着小龙女走出重阳宫,往终南山下行去,一路竟无丝毫阻碍。
两人走走停停,刚到山下,就听见了重阳宫中的号角之声,二人回头,只见重阳宫之外旌旗飘飘,已是下山而来。
萧剑通哂笑,道:“这全真教虽有那么多志气高洁之士,可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霍都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逼得全真七子就范。”
小龙女道:“萧大哥,咱们一定得为孙婆婆报仇。”
萧剑通点了点头,“仇自然是要报,却不是这个时候。这樊川城外全是蒙古军队,咱们杀了霍都定然要被大军包围,到时候任我们功夫再好,又如何能够从万军丛中杀将出来?
如今古墓已封,程英陆无双两个探亲未归,莫愁师徒俩也不知此消息,咱们得尽快告知她们,否则将来她们返回,看见古墓被封,说不得有多担心。”
小龙女问道:“那嘉兴离终南山很远么?怎么两位师妹到现在还未曾回来,她们离开都快接近一年了吧。”
萧剑通两眼空蒙,微微叹息,说不得她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方才耽搁至今,先去嘉兴瞧瞧也好,说不定莫愁也在嘉兴,毕竟那里有陆家庄,她与他也是在江南相遇。
而且他走之前给她说过,是去襄樊一带,她在襄樊一带找不到自己,说不得也要去两人初遇的地方瞧瞧,以寄相思。
……
嘉兴南湖畔又是一年夏柳绿,青青碧草,幽幽湖水,阳光下粼粼波光,有清风拂面。曾经雄伟的陆家庄五年来惨遭两次大火,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焦土,惨不忍睹。
废墟里搭了个草棚,草棚四周素洁一片,缠满了白布。草棚里有两口棺材,程英与陆无双披麻戴孝,跪在灵前。
曾经的稚幼少女也已十五岁,如花的年纪却遭逢大难,闻者唏嘘。姨夫姨母本已为程英找了个好婆家,然而随着他们的遭难也放置一旁。
嘉兴陆家庄侠义传世,吊唁者无数,然而来到草棚前便纷纷止步,仅在外面献礼,然后离去。知道内情的无不摇头叹息,被一个疯子搞得家破人亡,往何处说理去?
陆无双早已双眸红肿,眼中的泪似乎已经流干,心中的痛也已麻木,她默默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天渐渐暗了下来,陆家庄废墟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家中的奴仆早已被遣走,整个陆家如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火盆里的火星子乱飞,让整个灵堂显得有些诡异。
程英端来一碗粥,轻轻搁置在一旁的几案上,轻轻摇了摇陆无双道:“表妹,姨父姨母已经去了,你再如何哀痛也于是无补啊。来,听表姐的话,吃点东西吧!”
陆无双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木然说道:“表姐,我要杀了那个老疯子。”许久未曾吃饭喝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干涩沙哑。
程英点了点头,柔声道:“你要替姨父姨母报仇也得吃东西才成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报仇啊?还有,姨父姨母得尽快入土为安才是,明日我去请些人回来帮忙安葬吧。”
陆无双在她的搀扶下坐上一旁的凳子,跪了一天一夜的膝盖又痛又麻,两脚自膝盖以下放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完全感觉不到存在。
她的脸色极为憔悴,程英见了心疼怜惜,自己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有姨父姨母照顾,可她呢,如今父母双亡,身旁就只有自己这个表姐了。
“小沅,小沅……”
外面传来飘渺苍老的声音,语言极为混乱,除了小沅两个字,其他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程英闻声色变,陆无双霍地扔下碗筷,抓起搁在几案上的宝剑就要追去,可双脚的麻木让她跌倒在地上。
程英将她扶起,她有跌跌撞撞地循着声音找去,程英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今儿是五月十六,天上的月儿犹如玉盘,银辉将大地照得犹如白昼,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一个身影东扭西歪。
陆无双腿脚毕竟还不利索,轻功也没处使,没跑多远又跌倒在地上。哎哟一声惊呼,前面那身影停了下来,侧着脑袋听了听,竟飞快地往陆无双跌倒处奔来。
或许是心中焦急,他奔行速度极快,想来是用上了上层轻功。程英心中一紧,忙护在陆无双身前。
“小沅,小沅,我是爹爹呀,你不要爹爹了么?”
原来竟是那疯疯癫癫的武三通。
程英道:“老疯子,你将姨父姨母害死,如今还想怎么样?”
陆无双也想不到这老疯子还会将她认作女儿,心头一喜,坐在地上将两脚血气行开,站了起来,对程英道:“这老疯子不可理喻,咱们现在杀了他便是。”
月光下,武三通须发蓬乱,身上的衣服不知穿了多久,隐隐发出一股臭味。他的两只眼睛却在月光下亮晶晶,里边有迷茫,有痛苦,还有痴迷。
程英被他亮晶晶的双眼看得有些害怕,低声对陆无双道:“表妹,这老疯子虽然疯癫,可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发狂之下连姨父姨母都不是对手,咱们能不能成?”
陆无双道:“咱们斗不过他还不会想办法么,他既然认为我是他女儿,咱们不妨骗骗他,然后灌醉了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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