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高手向赵仲谋道:“赵兄弟,我们是比兵器呢,还是比拳脚?”赵仲谋心想:“我自小习枪,上得太行山后,学过一些剑法,之后又学了《易筋杂录》上所载的风雷十三式剑法,但所学都不足与高手对敌,只怕难以取胜。只有比试拳脚,我尚有内力可恃,或有取胜之机。”当下说道:“在下想领较一下四爷拳脚上的功夫。”“好!”四大高手高声道:“那我们便在拳脚上见高下。”向着赵仲谋一抱拳,凝神相望。赵仲谋心知他不会先行出手,在这南麟帮的地盘上,江南四大高手又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说什么也得摆个前辈点拔晚辈的架势出来,又怎能先行抢攻,失了高手的风范?
赵仲谋抱了抱拳,跟着身形一闪,使一招“摩云掌”中的拔云见日,向四大高手身侧攻到。此招虽是进手招式,但稍通武艺之人便知这招之中颇含恭敬之意,赵仲谋又刻意避开了对手正前,虚击侧面,这拳外之意似乎是说,此战并非与对手有意对敌,乃是抛砖引玉,相互切磋而已。四大高手见他这招使得颇有礼数,心想这年轻人果然知礼,我若能胜得过他,也当给他留有余地,不让他太过难堪才是。当下使一招“左右逢源”,伸左拳架开赵仲谋右臂,右掌轻轻向对方前胸拍到。赵仲谋凝神接战,将太行山忠义门下所学尽数施展开来,双臂潜运内力,一招一式都使得虎虎生威,掌风拳势直逼得四周众人衣襟飞舞。四大高手见他招式颇为简单,施展之际也并不如何娴熟,远不值一哂,只是拳脚间的劲力却极为不凡,自己将内力加到了七成,也只战成个平手,但看他的神色,似乎远远没有使尽全力,心下不由得对此战暗暗担心。数十招一过,赵仲谋被压在了下风,一直处于被动的守势之中。卓清看出四大高手武艺略较当日所遇的项先生为高,若赵仲谋能全力施为,武艺当与他在伯仲之间,胜负之数极难预料。
二百余招之后,众人见赵仲谋忽然身形一变,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形似剑诀,又如指法,直向四大高手胸前点到,身形招式都大异于前。四大高手心下大为诧异,不敢硬接这招,忙侧身避过。卓清心中也暗暗称奇,不知他此时用得又是什么武功。一指过后,却见赵仲谋又是一招,二指如剑,横向劈到。四大高手更是奇怪,举手格挡他的前臂。接连四招,皆是如此,卓清渐渐看出了,这几招原是他“风雷十三式”中的剑招,只是他以指作剑,夹在拳法中使来,令人很是琢磨不透。但数招之后四大高手看出,他这剑不象剑,指不似指的功夫其实并无什么大的威力,只是出招之际身形灵动劲力刚猛而已,当下不再理会他的指剑之形,催招疾攻。
赵仲谋心想:“若单以武艺而论,他当略胜我一筹,但说到劲力,自己却略占上风,今日之战胜负之数实难预料。虽说须胜得两场才能要他相助找寻罗通那狗官,这场若再输了,就非清儿出来抛头露面不可了,但这人在江南一带走动,若是在酒色等事上输于旁人,或许尚不失他在武林中的威望,若是比武输了,只怕会令他在江湖上大失面子,就连南麟帮中的众兄弟也会对他有所轻视。这此战若是得胜,一来是不妥,二来我也没这个本事,最多是我全力施为,和他打成个平手,还是说不上连胜两场,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就让他得胜罢,反正我一个年轻后辈,在此间又是寂寂无名,输了也不打甚什么紧,能不能胜两场,就看这第四场了。”赵仲谋心中打定主意,手上劲力不再加重,和四大高手又拆得百余招,渐渐不支。赵仲谋心道:“我既有心相让,须教旁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此时已拆了将尽八百招了,我败相已明,也该让他一招了。”当下有意在背心卖了个破绽,四大高手见有隙可乘,一掌拍到,赵仲谋急回掌自救,胸腹间守护不严,四大高手乘势一掌轻拍在他小腹之上。赵仲谋运气于腹,硬接了这掌,同时身形疾退,卸去了大半的掌力,连退出十余步,方才站定身形。
四大高手忙上前问道:“在下一时失手,赵兄弟你没事么?”赵仲谋抚着小腹,说道:“没事,没事,多谢四爷手下留情。”继而又抱拳朗声说道:“四爷身手不凡,这一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四大高手笑道:“承让,承让。赵兄弟的身手也的确不错,在下今日只是侥幸得胜而已,惭愧,惭愧!”拉着赵仲谋重又上得望湖阁来。
比武良久,那店主早将楼上收拾干净,选了最好的位子,摆上一桌上等的酒菜,等着众人。四大高手和赵、卓二人坐下,稍稍用些酒菜。四大高手笑道:“今天这三场比得真是尽兴,好久没这么畅怀了!”继而又向赵仲谋说道:“我们这第四场可不能不比哦?”转头又向卓清笑道:“卓兄弟,你说是么?”卓清向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自然!想我们赵公子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色’字这一场正是他的所长,又怎能不比?”赵仲谋心中暗暗大骂:“你这鬼丫头存心让我难堪,什么年少风流,美女如云,我平生就去了一次风月之地,却还被你点了睡穴,捉弄个够!”当下只得红着脸支唔着道:“并不是在下想扫您四爷的兴,只是……我……那人肯不肯来,却是难说得紧……”卓清侧头看了看他的迥相,心下大是得意。四大高手说道:“我那九姨太已接来了,现在就坐在望湖阁楼下后堂之中,”继而转头向赵、卓二人诡秘一笑,说道:“二位是住在悦宾客栈吧?赵兄弟的……那人在下也已叫人把她请来了,此时就在这后堂之中,就烦请卓兄弟下楼相请如何?”二人闻言大感惊讶,赵仲谋急道:“四爷您怕是弄错了吧?”四大高手道:“不会错,若是在下弄错了,这第四场就算我输!”赵、卓二人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中都想:“这儿是他南麟帮的地头,他知道我们落脚的地方那也不是奇事,但我们除了自己二人之外,别无一人同行,更别说是女眷了,莫非把店里其他女客错认成我们的女眷了?但看来又不太象?”卓清站起身来,向四大高手说道:“好,在下就下楼去走一趟,看我们赵公子身边的究竟是何等绝色美女。”说着走下楼去。四大高手微笑道:“好,那就有劳卓兄弟了。”
四大高手和赵仲谋用过些酒菜,算来卓清下楼也将近一刻多钟了,却还不见有人上来。楼上众人心想:“怎么那卓公子去了这么长功夫还不见回来,这些时候别说是上下楼一趟,便是十个来回也早走完了。”赵仲谋心下也想:“清儿下楼都这么多功夫了,怎么还不见她回来?就算是他们请错了人,也是一看便知,用不着许多功夫啊?难道是四大高手怕第四场要输,想扣住清儿,耍些手段不成?但看他的性情,却又不象,更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堂堂南麟帮江南四大高手又怎丢得起这个人!”四大高手见赵仲谋似有所思,笑道:“想来这女人吗,做事未免有些婆婆妈妈,我们不必性急,多等她们一会儿便是。”赵仲谋神色疑惑,强笑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得楼梯上脚步轻响,缓缓上来二人。众人见这二人都是女子,先前去请人的卓公子却也不见跟在二人身后,心想:“适才那卓公子阴阳怪气的,叫他去请人,自己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只见这上来的二人,前面那人修眉端鼻,笑靥如花,秋波流转,艳丽无匹,自有一番动人的气韵;后面之人,皓齿似贝,双眸若星,轻笑之下梨涡浅现,宛如春风拂面,容颜秀美绝伦,仿佛清月新晕,花树堆雪。楼上众人不由得看得呆了。这前面那人倒还罢了,后面那人赵仲谋一看之下,不由得“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冲口而出,向四大高手问道:“你怎知她是女子?”四大高手哈哈大笑,正待作答,却听后面那女子朗声说道:“他若是连我的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又怎敢与你赵公子比试这第四场!”赵仲谋一听,心下顿时大悟:“唉,我真是糊涂,他既敢在这‘色’字上自诩不凡,清儿女扮男装,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四大高手哈哈大笑,说道:“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若是连卓姑娘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那又怎敢与你赵公子比试这第四场!”楼上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先前那卓公子便是现在这位卓姑娘,四大高手看穿了她女扮男装,有意要她下楼请人,却叫人备下了衣衫首饰胭脂水粉让她穿带装扮,怪不得她下得楼去,须这么老半天才能上来。
二人分别在四大高手和赵仲谋身侧坐定,四大高手举目看了看卓清,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之人,只觉得她们一个尤若玫瑰斗艳,牡丹争辉,明艳无匹;一个宛如桃花笑春,幽兰吐芬,清秀绝伦,当真是环肥燕瘦,一个有一个的好,一个有一个的妙,这高下之分,委实难以决断。却听楼间众人窃窃私语,赞叹中夹杂着诸多争辨,似乎也都为这高下之分而有所争议。赵仲谋回头看了看卓清,见她清秀如昨,只是双颊之上隐隐泛着红晕,不知是因为薄施了脂粉呢,还是心下羞涩之故,不禁暗暗好笑,心想:“先前你有意损我,说我什么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这‘色’字一场正是我的强项,这倒好,让人看穿真面目,换过了女装,取下‘色’字头上那把刀替我来与人拼斗,这可是你自找的,须怪我不得!谁叫你有意捉弄我了?”卓清一转头,见赵仲谋正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心下啐道:“瞧你这神色定是在取笑我先前说你‘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现在却被人看穿了身份,不得不替你来与人比试这第四场。好,这会儿我无法跟你计较,待回到了客栈,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仲谋见四大高手双目在两位美女的脸上不住打量,神色间似乎难以决断,当下问道:“四爷,不知这第四场又如何评判呢?”四大高手沉吟道:“这以前嘛……也不须什么人来作评判,只要两人在这堂上一坐,大伙儿一望便知。只是今日这两位大美人的胜负之数,却委实难以定夺,不但是我一人评不出高下,即便是这楼间众人之间,只怕也无定论。若是随便请出一人来作评判,怕是未必便能分出高下来,就算是分了高下出来,也未必能说出个道理来,让大家心悦诚服,因而以在下之见,不如我们公推三位见识广博的前辈来作评判,赵兄弟以为如何?”赵仲谋点头道:“四爷说的不错,却不知四爷以为该推哪三人为评判呢?”
四大高手道:“六灵胡同的张胜张二爷阅女无数,家中有藏得姬妾十余人,可算是脂粉堆里的老手了,他算是一个;陈员外家的公子风流潇洒,身负盛名,也可算一个;还有胭脂巷偎翠楼中的王妈妈,在风尘之中熏染了半生,眼光老到,当也在邀请之列。赵兄弟你以为如何啊?”赵、卓二人听他说起偎翠楼的王妈妈,心中不禁一动。赵仲谋微笑道:“在下自无异议,就请这三位作评判便是。”四大高手点点头,向身后一人说道:“阿发,你拿我的名贴去将三位请来。”那人躬身答应,急忙去了。楼前众人不觉凝目向两位大美人张望,心下暗想:“不知这两位绝代佳人最后究竟谁能夺得花魁?”
未过一刻,三人便即来到,想是三人听说是南麟帮的四大高手相邀,很卖他的面子,是以都急匆匆地赶来了。赵仲谋见走在最前面那人约莫六十余岁年纪,面色略见枯黄,精神尤嫌不足,大概便是四大高手所说六灵胡同的张胜张二爷了,心想他那十余名姬妾也真够他受的,走路都似有气无力的,据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品美论色,却不知他那双昏花的老眼用来看美人,是否还有眼光?一人紧跟在他身后,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手摇纸扇,想来当是先前所说的陈公子了,只是他上楼时步履匆忙,额头微微出汗,风流虽未可知,这潇洒却怎么也说不上了。再看那最后一人,香浓粉厚,身形肥胖,满脸堆笑走上楼来,却不是先前偎翠楼中的王妈妈更是何人?
三人在楼上坐定,四大高伸手向赵仲谋一指,说道:“这位是赵公子,”继而又将座前二女介绍给三人,说道:“这二位是卓姑娘和文姑娘。”回头向三人微笑道:“在下与赵公子二人对酒论姝,甚为惬意,只是我二人眼光不足,实分不出她二人的高下,想到三位久驻风月之地,阅人无数,眼光老到,故而请三位前来品评品评,尚请三位不吝赐教。”王妈妈乍见赵仲谋与卓清,心下不由得略感吃惊,但她老于事故,不动声色,只作不识,此时听四大高手如此说,忙谦逊了几句。
四大高手向张胜一伸手,说道:“张公在这脂粉堆里可算是德高望重了,那就请张公先说吧?”那张胜忙拱手谢道:“不敢,不敢,四爷过誉了,老夫老眼昏花,原当不得评判,不过今日既是四爷瞧得起,让我来说两句,那我也就实说了,若有说得不当之处,还请众位指正。”四大高手和赵仲谋齐道:“张公请直言。”张胜凝神向卓、文二人细看了一番,伸手捋须,慢条斯理地说道:“以老夫所见,二位姑娘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论容貌都是万中挑一的美女,也实在难分高下……”众人听他说出“难分高下”四个字,不禁暗怒,心道:“大家本就知难分高下,这才请你来作评判,若是容易分出高下来,又何必请你们三人来耗这份闲功夫。”却听他继续说道:“从姿色上看,确是难分高下,但从二人各自的风韵上讲,依老夫所见,却是左边的这位文姑娘更显风韵些,所以,在下以为,当以文姑娘稍稍占些上风。众位以为如何?”楼间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向着二人又仔细看了看,感觉这张老头所说不错,与卓姑娘相比,这位文姑娘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不禁暗暗点头,对张公所言,深以为有理。
四大高手点点头,又向张胜身后的陈公子问道:“陈公子风流倜傥名震江南,不知陈公子又以为如何呢?”那陈公子向四大高手和赵仲谋抱拳施礼,微微一笑,说道:“在下的见解与张公略有不同,若论风韵卓姑娘比之文姑娘确是稍有不如,但说到少女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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