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转身离去。
出了钱庄,二人径往春波巷找寻四大高手。行未多远,忽见数百人一齐向巷中涌到,围住过往行人,不住乞讨。赵、卓二人心想:“却不知是何处又受了大灾,竟有这许多饥民一齐涌到临安城中。”思虑未定,众灾民已涌到跟前。二人见众人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神情愁苦,耳中所闻,尽是婴儿啼哭之声。赵仲谋心中极是不忍,将身边所剩银两尽数给了他们。身侧众灾民自是大喜,各自拜谢而去,却不料这般一来,余人一齐向这边涌到,顿时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卓二人回头对视一眼,不禁苦笑,却又说什么也不忍自顾离去。赵仲谋受不得众人哀求,一拉卓清衣袖,轻声说道:“清儿,我想做一件事,你可别见怪。”卓清微微一笑,说道:“你见不得这些灾民受苦的模样,想把金银都送给他们,是吧?”赵仲谋道:“不错,这些金银本就是从百姓身上而来,今日还于百姓,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不过寻你爹的事儿,却需往后拖一拖了。你不会见怪吧?”卓清说道:“你本性善良,我又怎会见怪。我深知你把找寻爹爹这事放在了心上,便足够了,待过了今日,我们再另想办法。”赵仲谋听了她这番言语,心中大喜,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说道:“清儿,你真是我的知已!”卓清闻言会心一笑,灿若春花。
赵仲谋向众灾民大声道:“大家不要吵,听我一言……”他内力深厚,这么一喊,顿时将嘈杂之声一齐盖过,众人一齐静了下来。赵仲谋向挤在最前面的数人问道:“你们是何处的灾民?因何来到临安城中?”众人道:“我们赣州大灾,粮食颗粒无收,知府王建邦又不肯开仓放赈,因而才不远千里来临安城中乞讨。”卓清心道:“赣州?却不是秦桧要罗汝揖绕道索贿之处么?”赵仲谋又问:“那你们来到这临安城中的,又有多少人?”一人答道:“总在五千人左右。”赵、卓二人心道:“还好,这些金银五千余人倒还能应付。”当下赵仲谋说道:“好,我们必定竭尽所能帮助大家,不过你们千万别乱。”众人一齐答应。
赵仲谋在人群中找个健壮的年轻人,递给他一锭黄金,说道:“你拿着这锭黄金,带五十人离开这儿,先让大家饱餐一顿,再把余下的钱分给大家。”那人连声答应,取了金锭,带五十余人欢天喜地的去了。赵、卓二人又这般吩咐二个年青人,二人又各带五十人余人离去,如此忙得一个多时辰,众灾民走尽,赵、卓二人方才长长舒了口气。眼见众人得食,笑逐颜开,心下略感安慰,提起所剩金银,便要离去。
行未数步,忽听身后一人叹道:“却不料当今之世,居然尚有如此良善之人!”二人回头一看,见一位老者正对着自己捋须微笑。赵仲谋见那老者神情儒雅,似曾相识。却听卓清说道:“晚辈卓清,敢问老丈高姓大名。”那老者道:“老汉林升,先前在临安酒楼之中,与赵公子曾有一面之缘。老汉对二位好生相敬,二位若是不弃,请同到前面清心轩中喝杯茶如何?”二人一齐答应,与他进了前面不远处的清心轩。此时巷中但凡是有裹腹之物相售的店铺无不爆满,这清心轩中所卖的若不是茶水,只怕凭林升一个儒弱老者,是说什么也挤不进门的了。
三人坐下,小二奉上茶来。林升说道:“二位仗义疏财,令老汉景仰不已,此间无酒,老汉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二人连称不敢,举杯将茶饮了。林升又道:“却不知二位可知如今赣州城中又有多少受灾百姓?”赵仲谋拱手言道:“晚辈正要向前辈请教。”林升点点头,说道:“据老汉所知,赣州受灾百姓当不下二十万人。”卓清皱眉道:“竟有二十万人?难道当地官府也不赈济么?”林升苦笑道:“当官的只要不把朝庭赈济的钱粮吞没,乘机发财,已是极为难得了,又怎敢指望他们救灾!”赵仲谋急道:“那又如何是好?”林升向二人凝神一望,闻言不答。卓清心知他早有计较,说道:“却不知前辈可有良策救这一城百姓?若有用得着我二人之处,但请前辈开口。”
林升说道:“计策倒也不是没有,只不知你二人却有没有这个胆量?”赵仲谋笑道:“我二人一无所长,但自问胆量倒还有些,想来当行得前辈计策,前辈但言无妨。”“好!”林升拍案赞道:“我也早知二位有此英雄胆略。但此事说来不免有些骇人听闻,行计者九死一生,一旦事败,势必殊连九族,你二人真的不惧么?”赵仲谋心道:“我孤身一人,九族也只此一命,自然不惧;却不知清儿又如何作想?”卓清微微一笑,说道:“前辈说得如此危险,我若说丝毫不惧,那自是假的;但前辈既肯以如此大事相托,晚辈又岂敢自惜其命,而坐视二十万百姓挣扎于生死边缘?前辈但言无妨。”
林升点点头,一脸嘉许之色,伸指在茶中蘸了蘸,在茶桌上写了八个字:假传圣旨,开仓放赈。写毕,便伸手将字迹擦去。赵、卓二人一看,果然是条好计,当下细问其详。
林升轻声言道:“传闻当今圣上有一把尚方宝剑,常授于重臣持剑巡视各地。老汉有幸曾一睹它的真容,此时记忆犹新。”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老汉现今虽居临安,却是丽水龙泉县人氏,又生于铸剑世家,自幼通晓铸剑之术,要仿制任何一口宝剑,都不在话下,”说到这儿,更压低了声音,说道:“包括刻有‘如朕亲临’四字的尚方宝剑。”说罢抬头向着赵、卓二人微笑不语。
赵仲谋低声问道:“前辈是想让我二人拿一把假的尚方宝剑去赣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么?”林升道:“正是,却不知二位可敢冒这个险?”卓清道:“我二人既蒙前辈错爱,又怎敢推托,自当尽全力助赣州百姓度过此劫。”林升道:“好!那老汉先替赣州城二十万百姓谢过二位了。”赵仲谋谦逊道:“我二人只是依计行事,又怎敢居功,何况此事成与不成尚未可知,又如何敢受前辈之谢?”林升见他不肯居功,又言语有礼,心中甚喜,捋须微笑。卓清问道:“救民如救火,却不知前辈的宝剑,几时能铸成?”林升道:“老夫早闻赣州之灾,故而这宝剑么,昨日便已铸成了。二位稍候,待我回去取剑。”说罢,起身便行,赵、卓二人忙将他送下楼去。
林升走后,卓清轻声向赵仲谋道:“其实不须尚方宝剑,要假传圣旨,却也不是难事。”赵仲谋略一思索,便知其意,说道:“不错,你身上那面金牌本就是如假包换的钦赐信物,凭此金牌要赣州府开仓放赈,想来当不是难事。”卓清道:“只是我二人这般前去,便算是微服私访的钦差,好象身边也缺几个跟随,是否该带几个人一同前往呢?”赵仲谋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人却极是难选,若是随意找几个人假冒官差与我们同往,到时候就怕我们没露出破绽,他们身上倒先出了马脚。”卓清心想赵仲谋所言甚是有理,这跟随之人,确须大费斟酌。
正思量间,忽听巷中呼喝叱骂之声骤起,众灾民一阵骚动,语声嘈杂。赵、卓二人忙走到窗前一看,只见三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对楼下街巷中的众灾民高声喝骂,似乎是怪众人杂乱,有碍观瞻。赵仲谋心知这三人乃是眼红灾民手中所拿的那锭黄金,想借机勒索,心中不禁大怒,正要发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喜道:“有了,这三人不正是最好的亲随么?”卓清闻言一怔,随即便已领悟,笑道:“不错,这三人是如假包换的官差,在这临安城中横行霸道,早成习惯,行事与常人自有一番不同,若与我们同行,自然不露半分破绽。”
当下赵仲谋取了一锭黄金,命小二拿去交与楼下三位官差中为首那人,只请那人上楼来观看一物。那小二见二人出手阔绰,行事蹊跷,心中不禁大费琢磨,接过金子下了楼去。不多时,一人与小二一齐走上楼来。那官差向赵、卓二人一拱手,说道:“不知二位找我何事?”赵仲谋微笑不语,卓清笑道:“我二人识字不多,想请差大哥教几个字,这酬金么,便是十两黄金。”那人一惊,忙问道:“敢问二位要问哪几个字?”卓清取出怀中金牌放到桌上,向那人说道:“便是这上面的四个字。”那人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那人大惊,慌忙拜伏于地,说道:“不知二位大人驾到,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卓清轻轻一笑,一指赵仲谋道:“这位是枢密院的赵谋大人,此番奉旨出京,代天巡狩,匆忙之间不及传唤下属,想请你三人代为护卫左右,不知你等意下如何?”那人道:“小人愿听赵大人差遣!”赵仲谋大剌剌地点点头,心想清儿这几句话倒是编得不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人张宇飞,在临安府王伯业王大人手下当差。”赵仲谋嗯了一声,道:“本官此番出巡时间紧迫,你三人换过平民装束,即刻前往赣州,在赣州府府衙前相候;我二人办妥了身边之事,便即前来与你们会合。临安府王大人处,我自会替你们说明。”张宇飞忙点头称是。赵仲谋又道:“你三人此番南下不得骚扰沿途百姓,所需车马物资尽可自行购买,待事成回京之日,本官定会向王大人一力保举。”说着又取出两锭十两的黄金,道:“这三十两黄金足够你三人一路花费,你三人备上快马,即刻起程,须在三日后午时之前赶到赣州府衙,与我二人会合。”张宇飞点点头,向赵仲谋道:“小人记下了,大人还有何吩咐?”赵仲谋道:“没有了,你们这就去吧!”张宇飞接过金子,向赵、卓二人行礼而去。
二人见张宇飞下得楼去,召来二位同伴如此诉说一番,三人各自抬头向楼上一望,见赵、卓二人正自举目相望,慌忙向二人拱手示意,一齐快步向东而去。卓清向赵仲谋笑道:“我们原只想救那赣州城中二十万百姓,不想事情到得此处,却越来越是有趣了。”说着格格一笑,妩媚不胜。赵仲谋微笑着正想接口,忽听楼梯口脚步声响,林升已然到来。
林升将一件三尺余长,青布包裹之物交到赵仲谋手中,轻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观看,二位到了僻静之处再细看不迟。这口宝剑倾老汉一月之心智,造得天衣无缝,即便是那赵构皇帝自己,也绝难看出真伪,二位尽管放胆施为便是了!”赵、卓二人点头称是,林升又道:“赣州城中百姓度日如年,二位早到一日,便能多救数百条性命,老汉与二位一见如故,本欲与二位长谈,但今日之事紧急,还是请二位尽快起程吧。”赵、卓二人道:“前辈放心,我二人即刻动身,不出三日必能赶到赣州城中,定当竭尽全力赈济百姓,不敢有负前辈之托。”林升拱手道:“好,老汉在此静候二位佳音。”赵仲谋道:“晚辈这儿尚有黄金五百余两,若再有灾民自赣州而来,请前辈代为赈济。”林升欣然答应,对赵、卓二人更生景仰之意。
二人回客栈取了紫燕马,又在街市中买了些干粮,便即出城南行,径向赣州而去。
紫燕马奔行如飞,第三日正午时分,二人便已到了赣州城。赵、卓二人见城中一派衰败之象,唯独不见百姓,心下甚感诧异,当下寻路径往赣州府府衙而去,心中暗自寻思那张宇飞等三人早行半日,却不知此时是否已到得府衙之前相候。
二人纵马又行出二里地,忽听得前方一处宅第前喧哗之声大起,数万百姓聚集于此,口中高声喊冤;再看那大宅气势宏伟,座落于街市之中,与寻常屋舍全然不同,门前更有数百官兵护卫,似乎便是那赣州府的府衙。
赵、卓二人大奇,下得马来,走近人群,正要细问其故,忽听身后一人轻声叫道:“赵大人!”二人回头一看,正是张宇飞,身侧尚有二人,便是他的两个同伴。三人一齐向赵仲谋拱手施礼。赵仲谋点点头,向三人细问众百姓喊冤的缘故。张宇飞低声道:“听说是本县之长虞荣林虞大人私开官仓,放赈于百姓,知府大人大怒,要拿他问罪,此时人已押到了刑场,午时三刻便要处斩,众百姓乃是为他喊冤来的。”赵仲谋惊道:“真有其事?”张宇飞道:“我三人也是刚到,不知此事详情,只听百姓们如此诉说。”赵仲谋点点头,道“随我去刑场!”三人一齐称是,向百姓问明刑场的所在,五人四骑急驰而去。
紫燕马脚力非凡,虽是一骑双乘,却也奔驰在先。赵仲谋刚来到刑场,就听得一人喝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众百姓齐声喊冤,哭声震天。赵仲谋眼看事情紧急,纵身从紫燕马上一跃而起,身在半空之中大声喝道:“刀下留人!”这一声断喝,顿时将数万百姓的嘈杂之声一齐湮没。赵仲谋伸足在一名大汉肩头轻轻一点,落在监斩台前,说道:“且慢行刑!”那监斩官见他不过十九、二十岁年纪,又是一副平民打扮,心下大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叱喝本官!”
赵仲谋闻言不答,只是微微一笑,稍带轻蔑之色。张宇飞从围观百姓之中挤进身来,快步走到赵仲谋身侧,喝道:“大胆!”一指赵仲谋,道:“这是枢密院的赵大人,奉旨巡视赣州,代天巡狩!”那监斩官被他这一喝不禁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便要起身行礼,但神色间却又不无疑虑。赵仲谋取出金牌在他面前一竖,万目同瞩之下,只见那“如朕亲临”四字在日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那监斩官与身侧众官兵慌忙一齐跪下身去,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百姓更是欣喜,连呼万岁,其声震天。
赵仲谋问道:“此人所犯何罪啊?竟有这么多百姓为其喊冤!”那监斩官道:“宜春县令虞荣林私自开仓放赈,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按律当死,下官奉知府王大人之命,将犯官虞荣林正法。”赵仲谋道:“今日既有这许多百姓替虞大人喊冤,其中必然另有原委,你等先将人犯押回,待本官会同王大人重新审理之后,再行定夺。”那监斩官不敢违逆,命人将虞荣林押回,与众官兵一齐返回府衙。
赵仲谋等五人告别众百姓,缓缓向府衙而去。行不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