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们姊妹三个到底有何亏欠于你,我们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罪孽才会碰上你!你说、你说、你说呀!”
在耳边炸响的咆哮,视线变得骤然晃动起来的雷蒙,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凯罗尔所说的便是真相的所在。但打心底里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之前在进入老妇路易莎精神空间之后,他便已然遭受了良心上的愧疚和内心的煎熬,但他没有想到真相的情况竟然会是如此的残酷、会是如此的令人无法想象!
双手揪着雷蒙衣领的凯罗尔,状若癫狂的拼命摇晃着他,语速极快的嘶声喝骂,多年前那不堪忍受的记忆在被重新回忆起来之后,在她的心里便只有着无尽的痛恨!
而身穿灰色巫师袍、披着大斗篷脸上还带着那银白色面具的海恩斯,却是已然被今天所听到的内容给惊呆了。
埃克森家族的资料中,眼前这个被雷蒙所拜访的女人可是文森特的夫人,是向来以娴静、温婉和善而著称的贵妇,虽然这个女人近些年不太出现在暗翼之城的社交场所,但她那独有的气质和魅力,却是一直在暗翼之城顶级社交圈中传颂!
当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却绝非是她的美貌、她的贤淑、她的温婉,而是站在她身后用家族势力为她提供一切的那个男人。
在十年前接掌了整个埃克森家族权力的文森特,年轻虽轻还不具有特别的天份和修行潜质,可是他却是凭借着现今一级巫师的境界,统御着埃克森家族这样的顶级豪门世家在短短的数年之内便令家族的财富和影响力提升了数倍!
那隐藏在幕后很少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文森特,虽然还无法取代埃克森家族那老族长的地位,但他注定将是这个豪门世家的唯一掌权者,更是少有的能够令整个埃克森家族无人敢于反对和挑战的存在,并且在八年前就奠定了现今无人可以撼动地位……
身体站的笔直,在喀斯特防线时养成的习惯令海恩斯不会漏掉双方的任何一句话,保持缄默和信守秘密是他必须遵守的准则,但像今天所听到的这般隐秘还是令他极为不安。
因为任何秘密,都代表着风险。
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别人可以信守承诺、能够保守秘密的。
更何况坐在这里的这个男人,不但拥有着将暗翼工会剿灭的实力,还能够令城主温斯利大人都深感忌惮,宁愿借助于手里的一切权利以换取那不算承诺的承诺,也要与这个男人建立一种和谐或者仅仅是友善的关系!
如是想着的海恩斯突然感觉到了庆幸,庆幸于自己戴着面具没有谁能够看到自己惊骇和恐惧的表情,虽然这副面具就彷如是刚从腐尸上扒下来般的有着恶臭……
所以在面对未知的风险时如果自己不具备反抗的能力,那么也就只能是被动的等待,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候揪着雷蒙衣领状若巅峰的凯罗尔,却像是发泄完了松开手退到了一旁,在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之后竟然屈身行礼。“雷蒙大人,请原谅我的失态,请允许我去休整下妆容……”
1129 真相 2
飘然离去的凯罗尔在踏出凉亭的那一刹那,她扭过头来最后瞅了一眼那陷入了沉思的男人背影。
表情里有着挣扎和犹豫,而眼眸里的悲哀和愤怒已然消失,因为刚才在揪着他衣领咆哮的时候,虽然是因为当年那令自己大病一场的可怖回忆被重新记起,但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在明白一切之后产生了悲哀而悔恨的时候,她内心深处那属于最柔软的一块心田不禁有些颤动,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些许的怜悯。
只是很快她的表情就恢复了之前的微笑,毅然转身离开了这座凉亭,因为埋藏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在被血淋淋的揭开之后的痛楚,令多年积攒下来的仇恨战胜了一切。
“你必须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更何况堂姐路易莎的凄惨下场也是由你导致,所以……”
拎着裙角在花海中缓缓前行的凯罗尔,想到这里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她在站稳了之后还是停顿了一下,在将心中的天平重新矫正之后,便将对这个男人的怨恨重新堆积了上去,最终神情之间却是变得释然起来,在心里做出了最终的决断。“所以你还是去陪伴我那早已逝去的堂姐,以及那已然不复存在的纽曼家族吧……”
最终决定的做出,令之前内心很是纠结的凯罗尔终于释然,她沿着花海中的的小径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沿路所看到的那些侍女或者是仆役,虽然也令她萌生了发出令他们离开这里的命令,但这样的心思最终还是被她所打消,只是她在心底里做出了决定,这些仆役虽然会遭受到池鱼之灾,但自己一定是会支付高昂的补偿以令他们的逝去变得具有意义……
而在那花海中央的凉亭之中。却是被一种莫名的悲伤情绪所笼罩,就连之前很是有些忐忑和惊惧的海恩斯,都变得有些难以承受这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凉亭的边缘以躲避。
而端坐在椅子里的雷蒙却是面无表情,他对于凯罗尔的离开是知道的,可是耳朵里一直有着轰鸣、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并且很快他便对身周的一切都没有了感应,而是沉浸在了真相被揭开之后的沉重和悲哀之中。
之前一直捂在胸口的右手,早就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可是还在不时从指缝间所迸溅出来的灰色烟气。却是彷如极强的电流一般,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闪耀、跳动着,令他的手背便彷如是被焦黑色的蛛网所覆盖一般,很是有些触目惊心。
而在雷蒙的感觉之中,仿佛是很久。也仿佛仅仅是那么刹那间而已。
从各个渠道所获取的讯息,现今已然能够将八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复原。形成了那么一个极为接近事实的真相。
即便那隐藏在锈渍斑斑徽章中的克里斯特尔的执念依然还是在用她的方式在发着脾气。但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在掌心所肆虐的那种灰色烟气强度的减弱。
真相是如此的冷酷,这是他之前确实没有能够想到或者是猜中的。
当然,也许曾经在冥冥之中有过类似的猜测,但当时也是被他断然否定,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如此悲惨的结果。
对腹中骨肉抱有着强烈憧憬的路易莎、从以前不受重视到最终变成整个家族都在为其忙碌孕妇的路易莎、从忐忑不安到安心等待着腹中胎儿诞生的路易莎,在分娩时面对她所无法承受的局面时。选择了将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到个人的精神空间之中,以逃避她所即将面对的那一切!
如果只是普通家庭分娩时发现腹中的胎儿早夭,想来即便会造成一段时间的悲痛以及诸多人的埋怨和不甘,但事情本身一定会逐渐的淡化。直至彻底被遗忘。
而对于路易莎来说却并非如此!
因为她腹中的胎儿承载着诸多的期望,而她自己在那六年孕育过程之中也耗费了家族诸多的财富,所以当期望和失望之间的距离大到了无法承受的程度时,也许将心神封闭起来以逃避那即将面对的诘问,便是那唯一可以摆脱的方法。
但就是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却令路易莎能够存活到自己抵达的那一刻……
冥冥之中便像是她在等待,在等待着自己到来……
也许是为了那毅然随着她进入了精神空间的克里斯特尔……
也许是对于分娩时那诡异情形的无法相信和理解……
也许是那被覆灭的纽曼家族将所有的冤屈和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希望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能够到来揭开当年的真相……
说是幸运,路易莎在躲避世间一切的时候她的骨肉克里斯特尔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令她享受到了应有的母女之情。
但要说是到不幸,相信在路易莎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堪称是人世间最为悲惨的惨剧。
心里如是想着,但雷蒙那毫无生机的眼眸里终于闪现出了一抹寒光,他的右手稍稍用力握紧了胸口那锈渍斑斑的徽章,低下头默默的对着寄身于其中的那依然还在发着脾气的克里斯特尔开了口。“对不起啊克里斯特尔……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但既然我已然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你们母女,那么揭开当年异常的原因、为你母族讨还公道,便是父亲现今的职责……”
而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一般,从那锈渍斑斑徽章中所激射出来的灰色烟气却是突然变得猛烈,丝丝缕缕如絮状的灰色烟气将他整个右手都包裹了起来。
心里有着愧疚和歉意,仿佛因此而感受到克里斯特尔怒意的雷蒙却是越加的心疼,因为克里斯特尔的本体却是已然陷入了沉睡,寄身于徽章之中的仅仅是她的一缕执念,关于如何将克里斯特尔本体唤醒的方法他还没有任何的头绪,但显然如果任由克里斯特尔的这一缕执念长时间单独存在,那么对于克里斯特尔的本体来说绝非好事。
尽量令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的雷蒙,悄声的跟克里斯特尔开始了分析和解释,虽然明知道仅仅是执念所形成的克里斯特尔很可能是无法理解在路易莎身上所承载的那些责任和义务,但雷蒙依然还是将她视为了可以对话的存在。
将缘由讲述出来,将其中所隐含的那些因果关系进行分析和阐述,虽然目前还没有能揭开纽曼家族覆灭的缘由,但记忆定格在分娩之后的路易莎所遭遇的一切,却是已然有了清晰而明确的解释。
而随着雷蒙这将这些道理和缘由掰碎了揉烂了般的进行解释,锈渍斑斑的徽章中所激射出来的灰色烟气竟然威力逐渐减缓,很像是理解了一般散发出了一种微弱但温润的气息,令他本人也逐渐从那种激愤和惋惜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察觉到寄身于徽章中的克里斯特尔执念变得平静下来,心中有着莫名感动的雷蒙这才停止了讲述,将他那已然有些焦黑的右手挪开。
悬挂在左胸口位置的这枚锈渍斑斑的徽章,竟被一层淡淡的荧光所覆盖,显得温润而洁净,便彷如是那白纸一般的克里斯特尔的执念。
仔细的打量着这枚徽章,但仿佛察觉到了他在注视的这枚徽章,却是突然间光华捻灭,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令徽章恢复了原先的锈渍斑斑的模样!
如此的变化令雷蒙愣住了,可是被他抬起的右手腕部却是突然间出现一圈微弱的红芒,在那焦黑肤色的映衬之下极其的突兀和刺眼……(未完待续……)
1130 命令
不知道何时,从这jing心装扮出来的花海边缘便飘起了一种半透明的雾霭。
丝丝缕缕,彷如是从花海中的那些奇花异草中逸散出来的,也彷如是从那肥沃的土壤里所升腾而起,但这种半透明却是带着点湿润的雾霭却花海中的小径给人一种极其飘忽、如梦如幻的感触。
只是当这种雾霭向着花海深处涌去的时候,之前那如梦如幻的美景便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萧杀和残酷,以及那无可抵御的威势。
因为是从花海边缘所出现,所以停留在最外围的有些偷懒的年迈花匠便发现,自己彷如是坠入了仙境一般,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妙和令人陶醉!
淡淡的氤氲彷如是成薄纱,鼻端所嗅到的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美妙味道,这般的感触令他抓着手里那花锄从花海中直起了身来,想要寻找产生如此效果的源头。
但这年迈的花匠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他那昏花的老眼竟然令他连花海中那些小径都找不到,更别说寻找那氤氲和香氛的来源。
只是不等年迈花匠再继续思索下去,他便无法出声,只能看着那还没有完全显露出形状的半透明雾霭所形成的氤氲将身体覆盖。
只是看似美妙的景se中却是蕴含着杀机,芬芳的香氛更是催命的丧钟,年迈的花匠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融化,而皮肤之下暴漏出来的肌肉却彷如是被丢进沸水之中的那一小块黄油,以比皮肤消失速度更快的速度在视线中消失,令他看到了下面白森森的骨骼。
因为并没有痛感的产生,所以心里有着疑惑的年迈花匠便想要抬起手来仔细查看,但他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苦涩和感慨,因为在他的脑海这时想到的却是自己看来已然无法胜任在凯罗尔夫人花海中的工作,是显然年迈到了该回家陪着儿孙去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可是年迈花匠那已然只剩下白骨的双臂还在继续消失,不等被他双臂抬到面前,雾霭中那莫名的力量便已经令他彻底的融化在了空气之中。
如此的场景在花海中重复产生着,不管是停留花海之中的仆役还是女主人的侍女,都在这有着令人迷醉的氤氲雾霭中融化,直到原本完全般透明的雾霭接近到花海zhongyang那凉亭,才彻底显露出了形状和se泽!
原本的花海已然不再存在,化为了齑粉的奇花异草所弥漫开来的味道在混合了那些仆役们的血肉和骨屑之后,就形成了一种极其浓郁的香氛,将整个凉亭包裹起来却并没有继续向内推进,而是彷如炊烟般袅袅升起,最终将整个凉亭彻底覆盖并且跟外界彻底隔离。
变得光秃秃的花圃地表,浮现出了无数道彷如阡陌般的线条,原本肥沃的泥土按照某种规律或是坟起或是下沉,竟是形成了一个极为古怪的符阵。
如果从天空上俯览,则会发现位于正zhongyang的那凉亭已然被这淡灰se的雾霭氤氲所彻底遮挡,一个半球型的壁障已然生成并且在缓慢却是坚定的提升着强度。
而在这花海之外原先那通往凯罗尔院落的小径入口,却是已然出现了十数人,为首者是一个肤se白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在他的怀里则是正在啜泣双眼的凯罗尔。
而神情恭敬站在这年轻人身侧的,却是那接到女仆通知后便立刻做出了反应的米海格。
“文森特大人,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启动了花海中的符阵,目前强度达到了初阶顶峰,如果想要继续提升符阵的威力则必须得到老族长的同意……”
只是不等米海格的话说话,抱着怀里凯罗尔正用手在她后背轻拍着的文森特,却是微笑着问道。“还没有通知族内其他符阵师前来吗?”
语气非常的和婉,可是神情一凛的米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