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修真- 第62部分

咕咚咚的一坛尽饮，他突然扫开她手里的空坛，堵住了她的嘴。

他一直含着的一口酒，倒灌回她的嘴里。

无可拒绝的姿态，水淹七军之后，又有温软大军破齿掠地。

死亡的阴影其实也一直扼住卓英倥的喉咙，巨大的压力，在唇齿的摩擦着慢慢释放。

直到她喘不上气，卓英倥才松开了她。

背起她寻了一个山上的山洞，又以内力驱干木柴上的潮气，点火取暖。

“可惜干粮都丢了。”冯双实在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倚在石壁上看他忙来忙去。

好像，快了点吧？她有点迟疑，实在没有体验过的滋味，卓英倥把自己掷出时的毫不迟疑，无时不在脑海中回旋。

决然，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却换她的决然。

“有酒就好了。”卓英倥说喝酒暖身，又从冯双这里敲诈走了最后几坛“不问仙”，一口一口饮着说着，倒很是自在。

“你啊……”冯双叹息了一声，“你是怎么游上来的，还恰好出现在我旁边？”

“巧合。”他断然道。

“说真话。”冯双踢他一脚，很自然的，他们之前的小动作从来就很自然。

好像……从那一吻之前就是了。冯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他之间，一直都不太一样。

卓英倥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手指无意识的在酒坛上轻轻敲着，盯着澄明酒水中的自己，很久很久才道，苦涩道：“水中很冷，潜流无数，我是个旱鸭子，内力也空了，以为自己会死的。”

冯双心中一痛，忍不住抱住他，把脸靠在他的肩膀，柔声道：“将军要远征万里，不会勒马江边。”

卓英倥忍不住笑了，手抚过她的白发，一直划过秀挺的眉，点在鼻梁上，轻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好心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心疼。然后，我就想起了我本应是谁，你本应是谁。”

☆、章十六大漠。七

卓英倥坐在火堆旁，神色难得的正经。他盯着跳跃的火焰，也不管冯双好奇的眼神，怔怔出神。

冯双看得脖子都酸了，卓英倥才淡淡的道：“雨后，我们飞去大漠。”

“飞？”冯双秀眉一挺，捉住了这个不一样的词语，微叹道，“我回复一点的灵力也散掉了。”

“当然是本将军带着你飞！”卓英倥站起，身上气势迅速提升！

内视、炼体、大药，他眼中神光一凝，又冲破灵丹、还转、金汤、胎动、元婴，直达阳神！

“你……”冯双惊讶无比的看了起来，看着卓英倥气势提到极处，体内剧烈运转的灵力给人以沛然之感。可是虽然功力提升，他那张英武的脸，反而少了往日几分夺目的神采。

不过只一瞬间，这人间绝顶的功力就散了开去，渺然于天地，似乎从没有存在过。

“元婴之后需渡苦海劫，方成阳神。我少时修道，一路精进，到元婴之后再无寸进，等了苦海劫很久，都没有到来。后世与家父争执，我破门从军，自封功力体验人间百态，本都已忘掉修真问仙之事，直道人间是一场长醉不醒的梦。在水中濒死之时，我忽有所感，于幻境中渡过了三年，破妄而出，才知今生我是谁，亦明前世。”

卓英倥牵过冯双的手，以神识殊胜的神通，把自己一生的过往都告诉了她。

同时以极深的道心，引动冯双的灵丹，在体内温养干涸衰老的身体。虽然不能延长寿命，但是冯双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灵力开始恢复。

她亦分心二用，一边闭目旁观卓英倥丰富多彩的一生，一边打坐回复灵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暴雨已停，卓英倥站在身前为她护法，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现在的他还是那个酒鬼，身上只能察觉到火热的内力，看着冯双的表情以那么点不正经，有那么点贪恋，可都挡不住那黑色眸子深处的关切。

冯双经历一场破而后立的历练，道心又有进益，已半步领情了金汤的境界。所以再看卓英倥，发现他一举一动。疏狂也好玩笑也罢，都隐含着天地大道。

那一秒钟的阳神境界，实在给她太深刻的印象。

“我还是偷跑出来的。不到必要时，必须隐藏功力才可以。”

看到冯双醒过来，卓英倥的目光又回复了平时的轻松。

冯双轻轻一笑，白发红唇生出妖艳的美：“我明白。”

顿了下又道：“很多事不必和我解释的。你想怎么做，就做吧。我这残生。陪你撒野。”

闻言，卓英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冯双大起胆子，和他对视。

任凭心跳越来越快。

他忽然笑了起来，走近她。弯腰一把抄起她的手，走向洞外。

“雨停了，走吧。”

因为衰老。冯双的手冰凉，夜风吹动白色发丝拂过卓英倥的脸，痒痒的。

心里却很疼。

大雨洗后的天空澄明，繁星如聚绘出亘古的图形，搭卫着一弯钩月。

往日健谈的卓英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拉着冯双走了很久，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你的前世是什么呢？”

苦海劫实是修真路上非常凶险的一道关口，是想从元婴重天修到阳神重天必经的一道大劫，凶险程度不比飞仙时的雷劫低上多少。

在苦海劫中，虽名苦海，却也是最幸福最美妙的一个梦。修真者将面对自己的前生今世，真幻随心，稍有不甚就会沉溺在补完一生遗憾的幻境中，再也不得出，一生苦修在美梦中化为泡影。

他能在自己的苦海劫中见到冯双，说明他与冯双，在前世必定有极深的纠缠。

“知道又有什么用？人生不如易者十之八九，我苦海还远，只认识现在的你就好了。以前的那些不开心事情，从不要去想它们呢。”冯双看着他刚硬的线条，柔声道。

卓英倥牵着她的手不由僵一僵，知道她口中的苦海还远，其实是想说二十六天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再修到苦海劫了。

“好，那就不说它。”卓英倥的哑着嗓子道，“我带你去大漠，如果某个家伙还在，一定会有法子让你活下去。”

“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他的手用力握着她。

那双斩将破军可以使出无双剑技的手，却在颤抖。

“如果代价太大，就算了吧。”冯双反手也扣住他的手，坚定的，像是在表明心迹。

他忽然放松下来，在冯双额头上印上一吻，空着的左手一招。

嘴唇无声的动了两下，却有股浩然巨力冲击着灵魂，散到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冯双听出那两个字，是“枪来”。

卓英倥随后抬手一挥，只听猛恶风声从天边响起，转瞬就到了跟前，带起大片云气，遮住了满天星斗。

“呜嗷嗷嗷嗷！”两声炸雷似的龙吟在空中响起，声浪滚滚如潮甚至在地上卷起不弱的尘土，一黑一白两条龙从云中钻出，极是兴奋的翻腾着，冲了下来。

两条龙在空中缠绕在一起，在下冲的过程中越来越细，最后化作一条长枪，落在了卓英倥的手中。

“枪名之曰：乾坤！”

一枪在手，卓英倥的整个人气质都不太一样了，陡然生出无尽的杀伐血腥，他神色举动，抖了几个枪花。

虽然没有提升功力，气度却浩然如海，好像胸中自有百万雄兵！

细看双龙化成的乾坤枪，黑白二色盘旋成枪杆，枪头是两个龙头咬在一起，分出四根龙角变成四个枪头！

遍身是龙鳞似的防滑纹，只是无论黑白，都隐有血光。［ＷＷＷ。Ｚei8。］

“枪已化形，这乾坤枪莫非是……神器？”冯双被枪势所慑。良久才问道。

卓英倥傲然点头：“行到地之极处，南有一条黑龙，北有一条白龙，都是先天元磁之极化成。我那前世擒龙炼兵，铸成这样一杆枪，破天生一切金属之兵！说是一句神器，也不为过的。”

“想不到这世间真有人炼的神器！”

听他讲得意气风发，冯双不由有些好奇自己前世又是何人？能与这样的人纠缠的，必也非是一般人。

只不过说不问的，冯双也只后悔那么一瞬。就不再想了。

“却还是不如先天神器。那毕竟是气运重宝，乾坤枪虽强，也差了几分……”听到说自己不如他物。卓英倥手中的长枪震鸣不已，暴发出强烈的战意，卓英倥轻抚枪杆，状似安抚。

“不过，此枪在手。我也不惧与当世任何一人单挑！”他一抖长枪，见风而长，带着冯双跳了上去，“不过招此枪出来，实是因为它可以不以灵力驱使，不会引来我那讨厌老爹。”

冯双一笑。对于他人父亲不敢评价，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乾坤乃是神器，飞行速度之快。冯双生平仅见，转眼间不知掠过几千里。景物飞快倒退，如果不是功力恢复，她根本不知身处何处。

一路渐行，阔叶变成落叶。树林变成草原，再行。远处大地已现*，渐成荒漠。

卓英倥放慢了速度，带着冯双饱览异域风光，讲起自己行处血战，何处设伏，何处大败蛮族王延精英骑兵，转而追杀千里，逐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被杀没了九成人口的他们更不敢弯弓而报怨！

冯双听得心驰神往，想象着眼前男人的飞扬纵横，竟热血沸腾。

他语气忽然黯了下去：“前边，就是我兄弟埋骨的地方了。”

冯双眯眼看去，看到两座山头，一个上立一碑书着铁钩银划的“望乡”二字，另一个却只孤零零的挑着一根竹杆，顶部悬着两个骷髅头。

“那两个叛徒？”冯双明知故问。

卓英倥点点头。

飞临那立碑的山头时，卓英倥试探道：“我想和兄弟们说说话，可以吗？”

冯双犹豫一下，打量四周，大半夜对着一个乱葬军坟两个骷髅头，颇觉别扭。

不过错眼看到卓英倥眼中的希冀，莫名一疼，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卓英倥喜上眉梢，直接带着她落下了山头。拉着冯双跳下乾坤枪的第一句话，就让冯双脸红得要滴下血来。

他把腰中长剑往地上一拍，又找冯双要了八坛不问仙，取过一坛酒倒在黄沙中。

运起内力对着山头大喊：“一群骂酒鬼找不到老婆的小崽子，你家将军带着将军夫子来看你们了！睁大狗眼看看，这老婆是不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他声音得意，嚣张，张狂，凭冯双使劲拧他腰上的肉，都不吐不快似的喊得天下皆闻。

“而且你们将军夫人，还会酿天下间最好的酒，比金陵城里面任何一间酒铺的都好喝！”他郑重的自饮一坛不问仙，又郑重其事的说道。

冯双一愣，忽然甩脱了他的手。

正得意的卓英倥愕然，回头看冯双：“夫人，怎么了？”

冯双露出思考的神色，揉着太阳穴问道：“我在想啊，你是不是因为我有好酒，才编出什么前世，什么一直在等一个人，这些鬼话来骗我的酒。”

卓英倥哑然失笑，一把抱起了她，当着曾经浴血的将士们大声道：“你家将军*夫人，*得愿意为她再不饮酒！”

然后真就一口也不饮，把其余六坛都倒给地下的兄弟们，和他们聊起军营中的旧事。

至头旭日东升，他才拍衣服站起来：“将军带夫人找续命之术去也，你们……快去投胎去吧。”

此话了，也许是因为阳光洒在身上的缘故，寒气好像散了些。

☆、章十六大漠。八

卓英倥带着冯双向大漠深处行去，反而湿度越来越重，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却不见任何活物。

明明是生，极活跃的草木的精气，极精粹的木属性的灵气。按理说，木属性的灵气应该是天地间最温和的。火会焚烧，水会暴戾，土会埋葬，金更是天生决绝的极致；唯有木属性，是生养一切，将天地元气转化为生灵可以利用的物质，构建出这个繁华的世间。

可是此处的木属性活跃到了极处，竟然给人可怕感觉。冯双用心分辨，发现这里潮湿的空气似要把她体内的精血掠走，如果不是有卓英倥和乾坤枪的气势让水气不敢太过接近，她早就被吸成一具骷髅了。

那生机，就好像要一切都吞噬一样。

不对，是已经吞噬了一切，这里才会寸草不生，遍地黄沙！

冯双猛然一惊，终于察觉到了大漠深处的那可怕东西的存在，颤声问道：“我们是你找它的麻烦吗？”

“嗯，这世间没有比造出这万里大漠的它，生机更充沛的了。只要取出那么一点，就够你活百年了。”

“它……不可能同意你的。”冯双觉得自己声音发涩，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那深处的东西，但是只感觉它的气势，就可以想象它的性格。

只进不出，吞噬一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苦掠夺的生机让给别人。

卓英倥闻言却笑了起来：“这种玩意，最是贪生怕死，打服了就好。”

冯双闻言，不由怔怔的看着他，深知这件事远没有他话中的那么轻松。

又远出百里，水汽重得简直就像在水中游泳一样。连神器乾坤枪，飞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它擅长的是破天下金属之兵。对付这样的木属性怪兽没有什么优势，不过神器的底子摆在那里，也不会吃亏罢了。

忽然天地间一片青色，一个愤怒的声音道：“何方宵小，竟擅扰本座安眠！”

那声音四野震闻，不论你身在何处，极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已经快浓郁成一片液体的水气一阵波动，扭曲的阳光中，冯双看到一个巨大的龙头。

她已经不能估量它的大小了，仅一条龙须。就像几十丈长。虽然离得很远，也不能可以看到小半个龙头，牙齿都好些巨树一样。闪着寒光，前面已不见黄沙，只看到它盘旋扭曲的身子。

“青龙，你长得大点而已，可妄盗天下生机为已用。长得再大也不过废物！”卓英倥在回荡不休的声波浪潮中朗声长笑。

笑声越来越大，随着笑声，卓英倥本身的功力也在不断提升，身上一片劈啪暴响，竟然一口气冲上了阳神重天！

笑声和青龙的吼叫和到一处，天地变色。冯双却发现自己又可以站稳了。这种声音中合，自己已经可以受住了。

可饶是如此，她也掩不住脸上的骇然神色。这是青龙啊！东方甲木之尊青龙的真身！

一见青龙，她其实还好，卓英倥挡住那声浪之后，只有青龙本身那如天一样压下来的生机，最是可怕。可冯双意志坚定，还可以忍受得住。

可是她识海中的两个法相。南明离火之主火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