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噬- 第103部分

而今次，却连六日都不到。

漫天苍黄，重归故地。

“绛云山！绛云宫！”

转瞬之间，昔日绛云山，绛云宫已然在目。

自百年之前之事后，绛云宫被落辰仙道嘱命主宰落辰翰海沙漠，却不知百年之后，已经如何。

“绛姝华，祁连月。”玄溱嘿然笑道，“这两位女子，却不知如何了。”

石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得不慨叹道：“我们一去，一百零六年，却不知道……”

玄溱的神情也沉肃了下来，缓声道：“修道也不一定便能长生，修道练气之士也有天人之衰。”

石生忽然笑了，玄溱看得微微一惊，他从不曾见过石生如此发指深心的笑意。

石生已经将手一指，玄溱禁不住顺他所指看去，只见那绛云山之上，一条阴气长烟，直冲天际。

这阴气长烟，精纯寒厉，并未显现出邪恶之气。

“原来是她！”

石生已经从玄铁飞舟之中，一下坐起，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玄铁飞舟之中。

绛云山之上，一处山脊，一座轩阁临崖吐出，云海缭绕。

临云轩中，坐一女子，素衣素颜，其姿容清冷孤寂，卓绝于世。

条条阴气穿梭于她身旁，直贯天空。

突然之间，笼罩在她身旁的太阴之气狠狠一震，竟然一下溃散！

她蓦然睁开双目，剪水双眸刹时涌遍泪光，直直地盯视着前方。

她自然是祁连月。

一百零六年之后的祁连月。

她的身前，对坐下一名少年道人，笑吟吟开口说道：“好，很好。你还好。”

百年苍茫，石生不过一晃而过；百年漫漫，有人度日如年，岁岁煎熬。

我一直在守候，难道你不知？

我一直很安静，难道你不知？

我一直都明白，难道你不知？

我一直知道你会再回来，在某一个时候，重现在我的眼前……我知道你知道。

石生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种柔软的力道，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胜过那历次厮杀，胜过那白云苍狗，胜过那流光流年。

可是你还不懂，是的，你还不懂。

“我懂。”石生默默道。

他总以为，自己本非人，乃是石胎化形成妖，岂能如人一般，有心有肺，有……是的，自己有。

早在云岚山上，他便有了血肉，有了情绪，有了人的一切感情。

而今，是否又有了？

“人若无情，便是妖；妖若有情，便是人。”仿若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当年傲来岛上，皮少峰与雪山飞狐，他便知道这个道理。或许妖若是有了情，便不仅是人，而是神。

这世间，任是你长生万古，红颜天下，终归逃却不得情之一字。

天若有情天亦老，情意之道在沧桑。

“一百年，你还好，很好。”石生道。

石生看得分明，眼前的女子，已然是丹元极境，或许自己再过百年，或是数十年，十数年不归，她便如那芸芸众生之中的凡人，寂寥地化作天地之间一缕青烟。

这本就是他的过错。

《太阴真经》本就不全，怎能交她修炼？

一股无法言喻的愧疚从心底生出，石生缓缓地伸出手去。

咫尺之间，仿若天涯。

他的手跨越了时空苍茫，抚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拂开一缕青丝，轻柔若云地说道：“我已经归来，你便不会因为时光而故去。你……依旧一如昔年。”

祁连月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任由清流肆意划过美丽的脸庞，滴落下去，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敲击着动人的旋律。

她奋力地压抑着，压抑着起身去投入他怀抱之中寻求慰籍的冲动，用力地去止住泪水，终归不得。

“你尚未归，我，不敢老。”

章一三六　火金入体，冰磁炼剑

章一三六　火金入体，冰磁炼剑

子宁不来，我不敢老。

你还没有归来，我怎么敢就老去？否则，这天地苍茫无情，怎么为我转述我的心？

所以你没有归来，我不曾再见你，我不敢就此老去。

百年不孤独，只为再见你容颜。

哪怕不能再触摸你的指尖。

我在山间云中，等候着你。

你在遥远的他方，是否知道？

“我知道。”

那你是否懂的，我心归于你，从不曾偏移，从不曾奢求？

“我懂。”

你的指尖摩挲过的，是我百年不曾凌乱的发梢，她们如我，如我心，一味痴缠。

石生的手，驻跸空中，就那么停驻。

霎那或许百年。

我爱你时，时光也倒转回了过去；距离是我的思念，天涯如同咫尺。

“我回来了。”石生漫声道。

“不会走了？”那个说“你尚未归，我，不敢老”的女子，淡淡说道。

“我自然是会走的。”石生默然，心中暗忖，只得道：“而今不走，明日不去。”

于是，那个女子便满意而欢喜起来，绽放出一个动摄人心魄的笑容，如同初绽在绛云山上的一株芙蓉花儿，脉脉说道：“你走与不走，本都无妨，我只知，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石生几乎无法承受这种重击，忽而眉头一紧，旋即笑了起来。

“宫主，观主，久违了。”

绛云宫主宫大殿处，两条光华划开绛云山的云山雾海，直直落了过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已是绛云宫宫主的绛姝华，以及当年句末国之中，清风道观的清风观主。

绛姝华风华一如昔年。

清风观主却显得更清逸出尘了几分。

“石生道友。”

“前辈。”

石生默默看着，忽然放声而笑，直笑得一股无法言喻的朗朗，由他脑后，冲霄而起，蜂拥直上九天。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天之上，玄溱与他一同长笑。

待玄溱落了下来，五人端坐一处。

石生微微一拂手，道：“诸位皆好，甚好，甚好。”

这是一个甚好的结果。道途漫漫，谁知天人如何，谁知翌日你我如何？

“清风道长，是我请来的。”祁连月小心说道。

石生道：“很好，清风道长，你果然已是今非昔比。”

清风道长连忙揖手道：“幸得前辈之助，贫道方才能有今日。”

石生抚掌笑道：“机缘，一切皆是你的机缘，与他人何干？冥冥之中，是你的缘法，那便自然是你的。”

那绛姝华坐于一旁，神色略微有异，这时听得石生此言，终于也舒开了面容，笑道：“石生道友才是今非昔比。”

石生欣然说道：“宫主与道长有此缘法，我却当得一贺，不过……”

他说话之间，转头望向玄溱。

玄溱没好气道：“就是你这般狡诈。”

他苦笑摇头，说话之间已取出了一件法宝。

正是当年所得的那一件法宝，罗生门弥罗大王的弥罗梭。

“两位有幸，竟然结为道侣，也罢，此物我要来也是无用，不若便假借石生之手，赠与你二人，恰好得其所用。”

清风道长与绛姝华其实心下皆有些呐呐，不由得慌忙推迟，石生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道：“不过一件法宝而已，如何受不得？”

这一件弥罗梭，专能克制击杀练气士之元神，十分之厉害，究竟如何，那清风道长与绛姝华，也不过是堪堪才入开天之境，如何能够看得出来，却也知必然不凡。

连人闻言，只得称谢受了。

玄溱又讲了这弥罗梭的祭炼施用之法，两人这才大骇，原来这弥罗梭，竟然实在是厉害，远远不是绛云宫中所藏能够比拟，就是那一幅绛云宫镇山之宝，绛云阵图，也是不能。

石生道：“我昔年由落辰翰海沙漠而起身，直至今日，不乏宫主与绛云宫之助，些许礼仪，却也受得。不日，我还要借宫主五炎鼎一用，开鼎炼制一鼎灵丹。”

绛姝华闻言不由又是一喜，忙道：“敢不应命？”

说到底，修道练气之士，行于天道之上，崎岖坎坷，那道之一字，才是唯一的所求，余者皆为身外之物。

当然，祁连月，抑或还有石生的存在，都属例外。

众人又言谈了片刻，说道如今绛云宫早已主宰整个落辰翰海沙漠，那落辰翰海沙漠四周，原本的罗生帝国，大风王朝，大恒王朝，早已烟消云散，许多新生国都，纷纷来朝。

石生与玄溱对视了一眼，知道已然是去的时候。

石生又对祁连月道：“我与玄溱道友，却不在此处，不日还有一场要做过，须得截杀一人，却也是为你，你可随我去，还是就在此处？”

祁连月温柔一笑，石生知道，这便已是回答。

他与玄溱起身，略一揖手，便化了两道长虹，直投远空而去。

自然，祁连月也已在了他的身旁。

紧紧地攥住他的手，那温度如同暖日，蔓延全身。

修道练气百年，已是丹元极境，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悸动。

她的手掌，纤纤葱玉一般的手指，如同寒冰一般清凉。石生知道，这是修炼《太阴真经》的缘故。

他心头有些恍然。

“《太阴真经》一章真本，自然就在祁连月手中，那少阴真人，却不知何时来取？”

玄溱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之间，光火乍射，冷光莹然。

昔日玄冰天窟早已不在，不过那玄阴寒冰层，地极阴磁层，地底煞火层三层世界，依旧还在。

玄溱与石生，带着祁连月，直驱而下。

时至今日，玄溱煞火鎏金元神法体早已大成，何惧那地极阴磁层世界的玄磁之眼以及狂暴磁力，遥想当年，需要石生之助，才能够出得困身之处，实在是令人感叹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石生轻笑，有玄铁飞舟这件法宝在身，玄溱这厮，当年其实又何须自己呢？

炎洋翻腾，一如既往。

“这是地底煞火层世界，再往下，那是五衍鎏金层世界。”

祁连月自然是没有到得过这等地方，石生只得为她释疑。

“可惜，可惜！”玄溱喟然长叹。

“如何？”石生问道。

“这地层世界，如同天极诸多流层，也并非处处皆有，更不是有处便一连往下，比如这落辰翰海沙漠，其实唯有这一处，共有四层地层世界，再往下，却也没有了。”

石生疑惑道：“那又如何？”

玄溱嘿然笑道：“自此以后，此间再也没有地底煞火层与五衍鎏金层两层地底世界了。”

“嗯？！”石生耸然震惊，却只见玄溱这厮已然有了动作！

他凌立地底煞火层世界之上，猛然之间，昂藏立身，猛地将身一晃，就显出了一尊法相真身！

所谓法相神通，有真身化身之别，当年傲来岛上，石生就已见识过了法相化身神通，只不过大抵是地域不同，修道练气之昌盛不一，莫说是与此间练气士的法相神通相提并论，就是化身一流，也是差之甚远。

玄溱这一尊法相真身，一显现出来，高下千丈，几乎将这个地底煞火层世界占据，头顶直至那地底煞火层世界顶端的无边火云。

法相真身，筋肉虬结，强猛直如太古巨灵，浑身燃起灼灼烈焰，无限翻腾。

法相真身猛然只将，张开了巨口，猛烈一吸！

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吸引之力，奔腾而出！

石生心中暗骂一声，猛然将身一震，扶摇衣上腾起无穷灰烟长云，将他和祁连月裹在其中。

以他如今境界，已然超越了那真人级别，扶摇衣这一件真器法衣，运用起来，自然是非同寻常。

无边无际的烈焰，猛烈翻腾，被玄溱猛然吞噬到了口中，那无边无际的炎洋，竟然被他如同饮水一般，全部吞喝了下去！

地底煞火层世界，片刻之间，便就见了底！

炎洋长河显现出了底部，只见道道鎏金喷泉继续涌出，玄溱毫不迟疑，运手猛地霎那，道道强猛力道抓去，就有不知千百道鎏金冲天而起，却是被他从那下一层五衍鎏金层世界直接抓摄了上来！

他也不管不顾，照旧一口吞噬了下去！

轰隆！轰隆隆！

虚空震慑，玄溱法相真身摇身一晃，复归原本，猛然喝道：“此间两层世界，就要坍塌，走！”

说罢，石生也不迟疑，带着祁连月与玄溱一齐，出了地底煞火层世界。

“且慢！”

地极阴磁层世界之中，石生忽然道：“你既然做得，那么我也做得，哈哈哈！”

他长笑之间，忽然祭起了一口飞剑！

玄煞剑！

这一口玄煞剑，乃是当年玄溱以地底煞火层世界地底煞火元灵，五衍鎏金，玄阴真冰，等等等等，揉合炼制，属性混杂，神通强大，却是只差一步就是道真之器的存在。

今日见得玄溱敢于如此逆天，生生地吞噬了两层地底世界，他却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自然也敢做得！

选择见状，立即明白了过来，也自长笑道：“好！好！好！”

玄煞剑一出，是石生猛然也将身巨震，探手便抓，一只无形大手，挟夹无穷真气，猛然就直抓那玄磁之眼！

轰隆！

整个地极阴磁层世界的玄阴磁力，被他一抓而摄，猛烈摄来，聚成一团一团的玄磁之力光球，狠狠一按，就按进了玄煞剑之中！

他的身躯，如同先前的玄溱一般，猛然拔起，也显现出了法相真身！

一股苍茫沉浑，仿若来自亘古太虚，一尊沉重山岳，一株通天巨木，猛地立在了天地之间！

无穷无尽的地极阴磁之力，狂暴涌来。

玄溱大叫一声，探手将祁连月带到了自己身旁。

“地极阴磁层！”

“玄阴寒冰层！”

“一切万法，尽归我道！阴磁玄冰，凝入法剑！”

一条剑芒，直冲霄汉！

咳咳，绛姝华的事情，吐槽和鄙视我的，尽管来吧，不过我早就觉得应该这样。

章一三七　大漠截杀，太阴真经

章一三七　大漠截杀，太阴真经

嘿嘿，绛姝华不是我故意要安排给别人的。种马神马的，我很讨厌，真的。

万里大漠，凭空塌陷！

石生与玄溱冲霄而起，直入长空。

他手持一口飞剑，弹剑而啸，那剑上迸发无穷量的玄阴磁力，玄阴真冰，地底煞火元灵，甚至还有五衍鎏金劲气，锋锐无端……

稳稳成就道真之器的玄煞剑！

毁灭地层世界，吞噬练就元神法体，以及炼制飞剑，这等事情，实在是称得上有伤天和，与天道违逆。

不过，石生与玄溱，竟都是无法无天狂妄无边之辈，哪里却在意这个？

那茫茫大漠，轰然崩塌下去，石生兀自弹剑一挥，一条无匹剑气，凌空斩杀，直直就将那大漠黄沙掀起无尽尘沙，漫空飞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