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陆柏被陆正南调到前线打仗,一直都很顺利。前线将军看在陆老爷子的面上,也一直没有给陆柏危险的任务。
只是几天前,前线告急。做为一线中士的陆柏,不得不冒生命危险,杀入敌军。只可惜,这一仗败了,而且败得还很凄惨。
陆正南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心里简直就在滴血。大儿子和三儿子什么脾性,他比谁都了解。这二儿子虽然好色,但性情不坏。本来将他调到前线,就是为了让他立功后能有发展,得到提升。没想到……
陆正南一气之下,一拳打在了一面墙上。只听“啪”的一声,墙上的壁画晃了一晃。
突然,陆正南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事已至此,哭也没用。战争,总要死人的。”
程晓琴也不知道真哭还是假哭,只见她一边做着擦眼泪的动作,一边道:“爹,柏哥他去了。我又没有孩子,以后叫我可怎么过呀?”说完,小心地看了看老大陆松。
陆松会意,开口道:“弟妹,你别担心。二弟虽然去了,但二弟在洛阳城也小有家产,你是他正房夫人,自当全权接管。这些家底虽然不多,但也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了。”
“哼,不行。”听了这话,陆正南第一个不愿意了。严肃道:“我听前线的官兵说过,柏儿去世前有遗言。要将一半的家产留给陆丰。”
什么?听了这句话,诧异的不仅是程晓琴,就连陆松和陆林也不解。
“丰儿今年已经八岁了,没两年活头了,还给他干什么?”陆松知道这种话只有他问才最适合,如果是程晓琴来问,那就另一翻意思了。
陆正南深吸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你二弟的遗言。再说,丰儿本就没有未来,给他一半的家产,让其挥霍一翻,也不枉为人。”
“这……”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这陆老爷子不喜欢陆丰,没想到最关键时刻,他竟然为陆丰说起话来。
陆松刚想反驳几句,只听吱啦一声,正堂的木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八岁男孩,一身简朴而又单薄的衣服,风尘仆仆的样子,这人不是陆丰又是谁?
当陆丰看见正堂内的情景,顿时心里一凉。全家人都在,就连很少露面的姑娘也来了。但是父亲却不在,而就在眼前,地上却躺着一具尸体。整个身子被白布所掩盖,看不出是谁。但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联想到什么,现场除了父亲之外,还有谁没来?
陆丰颤抖着双肩,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那具尸体的旁边。一掀白布,陆丰不可致信地看着他的父亲。是的,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亲眼看到时,却反而难以让人接受。
其他人见陆丰这时跑了进来,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在一旁呆着,就连程晓琴的哭声,也停止了下来。
陆丰颤抖地摸了摸父亲的脸庞,还有那沾满鲜血的铠甲。本来,这一切是不应该让孩子看到的。如果换了平常家庭,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绝不会让孩子看。但谁让陆丰特殊呢,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场面合不合适他。
经历过湿怪一事之后,对于陆丰来说血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去父亲的心情。他不是一般的男孩,或许别人会摇晃几下,象征性地叫着父亲醒一醒,但他不会。
他只是爬在父亲的身上,默默地哭着。泪水仿佛浸湿了铠甲一般,让身上的血迹开始融化。陆丰的哭声越来越大,对他来讲这伤心的不仅仅全是因为父亲。
父亲的死,他非常的难过;师傅的离开,也让他伤心不止。还有他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一并全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祖父不疼,亲娘不爱,就连家里的仆人对自己也漠然相视。在外人看来自己是陆家少爷,可实际怎样自己最清楚。唯一对自己不错的父亲今日也离开了自己,想想未来没有父亲没有师傅的日子里,就自己一个人……
这泪水不仅仅是伤心的原故,在陆丰的心里,更是害怕与担心。
陆正南看着伤心不止的陆丰,心里也是有些内疚。要说这个孙子本来是喜欢的不得了,但就因为他失去了天赋,所以这几年来就一直没跟他说过话。
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就算他失去天赋又怎样?就不是自己的孙子了么?再说失去天赋又不是他的错,仔细想想他才是受害者。
陆丰只感到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不禁证了一下。
这是爷爷?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今天竟然在拍自己的肩膀,这是在鼓励自己,这是在安慰自己。陆丰看着爷爷那安慰的眼神,哽咽地叫道:“爷爷!”
说完,也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一股脑地钻进爷爷的怀里,大哭起来。
“叫祖父,别那么没文化。”陆正南爱惜地抚摸着陆丰的头,轻柔地道。
在这个年代里,只有那些没文化的平民,才会叫祖父为爷爷。像陆府这等有背景的家庭里,都叫祖父,没有哪家会叫爷爷的。他们认为,这是有失身份表现。就像皇族,管爹不叫爹,叫父皇。
陆丰虽然在陆府长大,但也只是晚上回来睡个觉而已。更长的时间里,就在和平凡的孩子一起玩耍,要么就是在天量大师那里练功。自然沾染了一些平民的习气,这声爷爷也是顺口叫出来的,并非故意而为。
程晓琴本来就看陆丰不顺眼,这次听到陆老爷子要把陆柏一半的家产分给陆丰,心下更是憎恨。怨毒地看着眼前这对老小,心想:臭小子,跟我抢家产,你还不配。
第十七章 程家村
哭闹了一夜,这一宿陆丰过得是喜悲参半。悲得是父亲的去世,喜得是爷爷的关怀。正愁以后的人生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爷爷竟然对自己突然好起来。这不得不让陆丰甜美的睡上一觉。
只是第二天醒来,看见门上那洁白的棉布,和正堂中躺着的父亲。陆丰的心,不由得又是一沉。
几日过去,陆柏的后事在匆忙的过程中也算是做完了。陆正南年岁已高,早在年前已经正式退休,不再过问战争之事。只是那陆松兄弟还得回战场,毕竟仗还没有打完。
“你们将军给你们几天的假?”陆正南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让这两个儿子抓紧回去。虽然前线将军可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催这二子。但自己这头不能恬不知耻,一味休假。那岂不成借休假为由的逃兵了?
“父亲,儿有一事相商。”陆松一听这话就知道父亲要撵自己回战场,所以在他开口之前,一定要将话抢在前头。所谓先下口为强……
“什么事?”陆正南平时就是个严肃的人,一提到打仗,更是严禁不殆。
陆松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向旁边的程晓琴。
程晓琴会意,道:“父亲,是这样的。我刚刚失去了柏哥,心情极为不好。柏哥的家产又要好几日后才能统计出来,这几日心中空虚,闲来无事。想我娘家程家村离城不远,想带丰儿一同回娘家看望母亲。只是战事未结,百姓不好出城。想与大哥一同前去,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可以带我们出城。”
陆松见父亲面带犹豫之色,于是添油加醋地道:“父亲,侄子年小便失去了父亲。如果此时再闷在家里不出门,恐怕也会造成心理上的影响。不如我带她母子二人回趟娘家,换个环境,也算换个心情。”
本来就有些犹豫的陆正南,一听这话,便更加松动了自己的想法。再看看躲在一处的小陆丰,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角落里。
“父亲,丰儿年小孤僻,我娘家正好有几个表亲家孩子与其年仿。到了那里,说不定丰儿有了玩伴,就会开心起来。”程晓琴眼卓,一眼便看出陆正南有心答应,于是乘胜追击。
“好吧,就如你所意。那你们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长时间。毕竟松儿还要回前线,不能在那久留。”陆正南也是好意,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在有同龄人的陪同下,快乐的成长。
就这样,陆松带着程晓琴与陆丰一同前往程家村。
程家村位于洛阳城东南方向,距离战场偏远,目前还涉及不到那里。所以一路上非常的顺利,就算有堂口的官兵阻拦,只要陆松一报家门,便也顺利地通过。
一日后,三人到了程家村并没有直接地回程晓琴娘家。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家门口反而还要住进客栈。换了别人肯定会问个究竟,但陆丰没有出门在外的经历,自然不懂得其中道理。
这日,陆丰被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并被叮嘱,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老实的陆丰也真听话,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等了一天。
※※※※※※
程家村,程晓琴娘家。
程晓琴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姐姐和自己一样,嫁到了外地。只有两个弟弟死守祖业,至今还没有出过家门。程晓琴知道自己的二弟有个漂亮的女儿,12岁,比陆丰大四岁。带着陆丰回娘家,主要目的就是奔这个来的。
一个偏僻的屋子,背阴。本来就不算晴天的下午,在那屋子里更显昏暗。程晓琴吹了吹火折子,小心地点燃油灯。
“程兄弟,咱们的这个计划,基本上是天衣无缝。剩下的,就看你的女儿演技怎么样了。”陆松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一旁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长得着实标志,龙眉凤眼,朱丹小口。那还未发育完善的身材,已经隐约体现出动人的曲线。
被称作程兄弟的那个人,便是程晓琴的二弟——程志强。程志强也随着陆松的眼光一同看向自己的女儿,道:“艳儿,听见没。只要这场戏你演得好,你陆大伯给咱家好多银子,让你年年有新衣服穿。”
程艳听了这话,眉开眼笑,一连劲地向陆松道谢。
※※※※※※
次日,程晓琴终于带着不耐烦的陆丰进了家门。陆丰打眼一看,好家伙,终于知道什么叫穷了。与这里相比,花欠的家庭都算富有了。
不过这里却是好山好水,不失为散心的好地方。外祖母家是一个大院,老少三辈一同住在一起。那大院子外边,紧挨着一条小河。小河清澈见底,甘甜如溪。在这寒冬之季,却不知为何,河面冒着热气,如同温泉一般。不仅没有冻冰,反而还热气腾腾。只是还有一点陆丰想不明白,为什么上游那边在洗澡,下游这边就捞起水来喝?
进了院子里,外祖母家并没有陆丰想象中的那样热闹。外祖母是一个不爱言行的老人,年高七十有五,行动不便。一直由两个儿媳贴身照顾,大儿家有一子,刚刚成年,外出打工去了。二儿家有一女,便是那12岁的程艳,再养个四五年,也到嫁人的时候了。
古稀老人看都没看陆丰一眼,独自的那在休息。本来陆丰想礼貌地打个招呼,她这样一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上前搭话了。
“去,一边玩去!”程晓琴见陆丰在院子里转悠,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心里就烦。皱了皱眉头,道:“去,找你表姐玩去。”
“哦!”陆丰已经习惯了母亲对他这样的态度,看了看周围。院子里只有一个看上去较自己大几岁的漂亮姐姐,想来这位就是母亲说的表姐吧。
正好此时,那漂亮姐姐也看向了这边。陆丰很是礼貌地向前打招呼,道:“请问,你就是我的表姐么?”
程艳微微一笑,那可爱的笑容带起了两个甜美的酒窝。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半头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大人在屋里谈事,你们小孩去外面玩去。”陆松也不知道要谈什么事,反正就把陆丰和程艳撵了出去。对于这个大伯,陆丰从来都不是很喜欢。这么多年来,只要有大伯出现的地方,自己就没在那呆久过。
“我们出去玩吧,别理他们。”程艳的声音响在陆丰的耳旁,就好比一股风吹进陆丰耳朵里一般。那有着无比魔力的天籁之音,几乎让陆丰忘记所有的忧愁和烦恼。
院子外面几乎什么都没有,陆丰打眼一看,此处除了一个土包外,就只有一条小河。
“这小河真清澈,不知道为什么大冬天的,它却热气腾腾?”陆丰站在河边,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对着程艳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记事开始这条小河就这样,已经习惯了。不过听老一辈人讲,这里以前出现过一个大神,他来了之后,这河里四季都是温的。”程艳光着脚丫,坐在河边,一边将脚放入河里,享受着温热的感觉。
陆丰有些不解,问道:“表姐,刚才来时,我看到很多人直接捞水饮用。你现在却在这洗脚,是不是太不卫生了?”
呃?这个问题真把程艳问住了,是呀,谁也不希望喝到洗脚水,哪怕你是再漂亮的姑娘。
不过,随后程艳又轻盈地笑了一笑。那甜美的笑容不禁让陆丰痴了一会,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和花欠在一块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呀。这是一种沸血的感觉;一种让人冲动,想扑上去的感觉;还是一种紧张,心跳如麻的感觉。
陆丰稍有些脸红,扭捏地站在那里,看着清澈如初,窈窕多姿的表姐。这一刻,仿佛进入了永恒,真希望时间能从此停止。只是,程艳一句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们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程艳顿了顿,又道,“我天天在这里戏水,又不是第一次了。听说上流的人家还在小河里洗澡呢,可是不管怎么着,咱这儿的水依然清澈。可惜下流的水深,不能洗澡,不然我也可以下水……”
说到这里,程艳脸红地底下头。我这是在说什么呢,一个大姑娘家,和小伙子谈论洗澡,羞死人了。
陆丰呵呵一笑,心道:这乡下人可真是不讲究,看水清澈就认为是干净。如果是自己,打死也不喝洗澡水。
程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双脚在那打着水花。水珠不停地被击起,河中央被带动起一阵涟漪。一层层的波浪,仿佛联动着陆丰的心。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己想着心事。
如果有人在远处看,一定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个少年站在戏水少女不远处,深情凝望着对方。那少女不停地拍打河水,娇灵地笑声,清脆可人。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下。夕阳映透了西方一片火云,火红色倒影在河面上,显出此地的另一翻美景。程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那戏打着河水。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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