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 第23部分

“师姐······他们都死了，爹爹，妈妈，还有冷哥哥，都死了，都死了啊···！”

“······！”柳可卿只能抱着萧嫣儿，默默地无语。

但是相拥良久，却听到房外喧嚣声四起，柳可卿凝神静听，仿佛整个炎崖都沸腾起来了一般，到处都是呼喊之声。她将怀中睡去的萧嫣儿轻轻放下，裹衣而出。仰头一看，却是惊愣了半天。那通天的火海，却是如此势大，居然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顾不得旁边慌乱奔跑的弟子，柳可卿便化成了一道流光，冲到了‘长生天炎’的议事堂。

守静堂中，萧长剑闭目长跪。面前几束香烟袅袅，抬头的供桌之上，摆着一个漆黑的牌位，牌位之上，字字铁画银钩刻着“恩师尘云之·····”，剩下的字，都隐在了黑暗之中。

静夜的月光从门口中射进来，若霜尘降撒地面，黄尘若寂，深夜中的寂寥，化成笼罩的宁静，将此时这名苍老的守夜人的身影淹没。没有一丝声音，即便是生命的呼吸，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萧长剑就在那里跪着，很久未动。

当他成为尘云的弟子之时，只是年少轻狂，仗剑舒豪的年纪，堪堪风艳冷回折，回顾光阴已老年。眨眼半生尽过，那少年的影子，却依旧没有从脑海中散去，只是成为心底的眷恋，毕竟年华不再，唯有年轻时的风流可以成为一丝安怀之影，但是想起，也会顿舔悲凉，因为芳冉踪去，人老时逝。人们常说年老之人，颇经风雨霜降，生些沧桑之意，那时方能得到平静。顿悟之时，了无牵挂，得以终此残生将入黄土。

只是谁又知道，年老之人，心依旧难以平静啊。昔年之懊恼怨悔，却无力以半死残躯重新来过。而往昔之欢乐年华，与垂垂老朽之时回想而起，却也甚为开怀，奈何时日无多，此等日子便不再有，更是落寞伤感，平添一抹凄惨之意。

“时若地震天雾阴，卷动风雷憾九天，猖獗狂枭是为何，半为豪怀半为卿。”萧长剑轻轻颂道。

那时岁月，师父已经八百多岁了吧，知道自己年已不长，他寻访天下，将自己从茫茫人海之中选出来，让自己拜入他的门墙。此后，自己的人生，全部改变。他拥有尘云的全部真传，拥有堪比尘云一半的实力，几乎能登天彻地，横行四海。却依旧摆脱不了人世纠葛，斩不断情丝绵延。

还记得，跟那个女子相遇之时，尚是年幼，少年时的风流心境，竟让自己无法把持。虽然自己师妹冷艳清容貌不俗，清亮动人，但是，自己却因那女子，对这青梅竹马的师妹再没有情思之意，相思之情。

北国有佳人，见之不能忘，日日思念之，愿与卿白头。

若要形容，当初唯一的感觉，怕就是愿付出所有，哪怕名利修为，只求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岁月拥有变幻莫测的力量。正当与素云朝朝暮暮，倾心相对之时，那个妒意强烈的冷艳清却杀了出来。多方阻挠，甚至不惜杀了她。

那个自己曾与之日夜相伴修炼比剑的女人，居然有如此狠毒心肠。她死了，死在自己怀中，怀里面，还抱着自己的儿子。从此他与冷艳清势成水火，生死不容。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是死了，现在，连自己与她唯一的孩儿，也去了。那个水冷月，是冷艳清派来勾引自己儿子的吧？虽然自己极力阻拦，但却丝毫没有效果。这苍天弄人的意图，却是如此的叫人愤恨和不甘。

守灵堂内的萧长剑，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他又平伏了下去。似乎是发觉了自己内心的变化，慌忙收敛心神，凝静心境。

师父，徒儿心中旧恨日盛，恐有入魔之召。然弟子半生之恨，却日积月累，无法解脱，日后弟子有何意外，忘师父莫怪。

守静堂的静谧，却被传话者的一声慌乱喊声所打破：“门主，魔教攻上来了！”

第三十八章　潮汐的劝告

“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潮汐道。

萧水寒正在收拾东西，将剑挂在腰间。

而陆雨、君柔柔、张小乔也动起身来，准备出法。

潮汐想了一下，还是劝萧水寒勿要此刻去炎崖。

“为什么？”萧水寒语气有一点冷。

潮汐迈进一步道：“你们去了，也是送死！”

“你···！”萧水寒说不出话来。屋中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刚才潮汐还跟萧水寒开着玩笑，此刻却已经冷目相对。

君柔柔却喝道：“我们去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好啊，不关我的事，那你们去送死好了。魔教一百个人围住你们，便可以将你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潮汐反唇相讥。

“魔教那帮人只不过是会些三脚猫功夫，我一下子就能扫掉一大片！”君柔柔道。

潮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着君柔柔不住地发笑：“你以为你是千寒宫弟子就了不起啊！魔教的修罗堂，一个鬼卒就能收拾了你！”

“你······！”君柔柔软气愤莫名，把脸甩过一边不跟她说话。

“修罗堂？”萧水寒没有微皱。

潮汐白了一眼萧水寒：“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冲上去，真是幼稚得很！”

萧水寒放下了剑，转身向潮汐鞠了一躬：“请姐姐告知！”

潮汐撇了一下嘴，冷哼了一声：“水寒，有些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知道‘十大绝地’么？”

“略知一二，”萧水寒看了一眼潮汐，“婆婆所在的鬼域，就是‘十大绝地’之一。”

潮汐嘲讽之意更浓：“都快十年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样说，说明你对‘十大绝地’一无所知。”

“哦？愿闻其详。”

潮汐看了一眼萧水寒，又看着屋中那懵懂无知的三个少女，叹了一口气：“我刚修炼不久的那段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潮汐姐姐，到底‘十大绝地’是什么？”陆雨觉得潮汐虽然表面年轻，但是她绝对没有她表面的那么简单。

潮汐幽幽地看出窗外，北边火光依旧通亮，隐隐还有喊杀声传来，潮汐收拢心神道：“所谓的‘十大绝地’，乃是这世间十个绝境，要么就是熔浆，要么就是寒冰，迷雾沼泽之类，野兽横行，毒蛇毒虫肆虐，常人不能生存之地。这些地方，是怎么样形成的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在鬼域住了不下百年，但可为你们描述一二。”

百年？这个少女模样的人，居然活了百年？陆雨与君柔柔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惊愣。但是萧水寒神色自如，并不惊奇。

潮汐淡笑，显然已经料到她们会惊讶的了：“我不是人，我是个凝形的鬼魂罢了！”

“啊！”三女解释惊讶一叫，又多看了潮汐几眼，潮汐的外形，跟正常人无异，她忽然说出自己是个鬼魂，三女皆不十分相信。

潮汐也不辩驳，接着道：“准确地说，应该叫阴灵，白日是不能出来的，只不过我幸运一点，不在此列。”

“是真的吗？”张小乔问道，她们从小就在千寒宫内长大，却也没见过如此神奇之物。

潮汐点点头道：“我只是修炼的时间长一些，能凝成人形罢了。阴灵是因为死去的人，对这时间有所眷恋，为尘世羁绊所累，不能往生，就在人世转化为阴灵。初级的阴灵，就是灰蒙蒙的一团雾气。喜欢在阴处飘荡，吸食生人精魂！”

“啊，那传说都是真的了？”君柔柔忽然觉得自己与一个鬼魂较劲似乎不太好，听到潮汐说到神奇之处，不禁问道。

潮汐笑了一下：“都是真的！”

“那你会吸我们么？”张小乔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潮汐，一副天真烂漫。

“莫用理会她们，你直接说正题吧！”萧水寒觉得话题越扯越远，心中焦躁，开口将话题拉回来。

潮汐笑道：“呵，这就是我要说的地方了。一般的阴灵，喜欢吸取人的精魂，以补充自身。但是这个世间有一个地方，却是可以让阴灵们修炼，成为鬼仙的地方。”

“那便是鬼域！”潮汐顿了一下，“传说是原来冥界与人间的通道。那里终年不见阳光，阴寒之气久久不散。许多鬼魂就会飘到那里，转变为阴灵。加上无情海吹出的罡风，蕴含着冥界的阴气，若是承受得住，这些阴气对阴灵来说更是无上的补品。传说在很古老以前，还有不少阴灵从鬼域修炼圆满，化成鬼仙得了不老长生，但我却是没见到过。后来因为那里阴灵遍地，鬼魂游荡，凡人进之，必不能生还，所以被称为万鬼冤地，吞魂鬼域。鬼域在十大绝地里面，排名第七。其他的绝地，可想而知有多么地恐怖。”

“我不是夸大其词。即便是千寒宫的宫主冷艳清，二十年前曾到过无情海想要夺取错魂仙，但也受不了无情海的罡风，重伤而回。”

“宫主去过那里？”三女惊叫起来，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多地方如此怪异，自己真的是管中窥豹坐井观天了。

潮汐冷笑道：“每隔十年，她都会去一次。”

“错魂仙是什么？”萧水寒问道。

潮汐笑了一下：“传说每一个绝地，都有一个秘密，鬼域的秘密，便是错魂仙了。鬼域之中的无情海之上，有一个岛叫做鬼屿，鬼屿之上，长着一种花，能让人容颜常驻，永不变老！这种花，就叫做错魂仙。”

“我想你们那宫主，也是想青春常驻，才会去无情海的！”潮汐咯咯笑起来，显然是记得冷艳清败伤而归的情景。

“哦！”君柔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以后也要去鬼屿看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想要青春常驻，倒也不是难以理解。

潮汐又道：“顺便说一下，你们千寒宫所在的万载寒峰，乃是十大绝地之一，排名第十。”

“可是，千寒宫之上，环境倒还过得去啊！”萧水寒微微不解、

潮汐道：“万载寒峰延绵千里，辽阔无际，更有通天之峰直插云霄。你千寒宫只不过占了其中的一个低矮小峰罢了。”

萧水寒此刻也点点头，这回也算是开阔了心胸了。

“你念念不忘的‘寒冰’剑，就是用万载寒峰主峰之上的宝物制成的！”潮汐加了一句。知道众人已经惊愣不已了，但是还是继续说下去。

“所以说你们没见过世面就出来闯，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之前说的魔教修罗堂堂主，五年前就去了鬼域两次。前不久还去了排名第三的‘寒潭’，取了那里的‘神之泪’。”

看着四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潮汐跺脚恨恨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的敌人倒地强到了什么程度！”

潮汐对他们的无知实在感到无语，接着道：“‘寒潭’原本是排名第二的绝地——‘熔岩地狱’的一部分。熔岩地狱熔浆遍地，范围几千里之广，极热无比。那个地方，连鸟都飞不过去。‘熔岩地狱’的周围，也寸草不生，只有极少数神奇的物种，才能在那里存活。传说天上的女神，见到如此荒凉之境，心中悲切，落下了一滴眼泪。眼泪落在‘熔岩地狱’上，居然神奇地化出一道冰泉。浇灭了一部分的‘熔岩地狱’，那里开始长树，化为森林。而那颗‘天泪’化出的泉水，冰寒刺骨，能冻结世间所有东西，乃是世上最冰冷的东西，所以那里被称为‘寒潭’。”

“寒潭与熔岩地狱一冷一热，相持数万年之久，两者之间的森林里面，由于冷热相济，生出了不少异常之类，寻常修者皆不是其敌。又有无尽的毒物遍地而生，死在死在那里的人其数不计。以前到过寒潭能活着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妖王孽无伤。而现在，却多了一个，魔教修罗堂的堂主！”

“寒潭里面的秘密，便是‘天泪’，谁也没有见过。但是，在修罗出来之后，寒潭的面积开始缩小，那些野兽毒蛇，都跑了出来，熔岩地狱又开始喷发，可见‘天泪’是被他得去了。”

“你是说，这次在炎门放火的，有可能是他？”萧水寒问道，说了这么久，他终于领悟了潮汐的意思。

潮汐却摇了摇头：“不，不会是他。修罗堂不会轻易出动的，若是出动了，也会无声无息地杀人，杀完就走，无人能挡。这次出动的，是魔教的其他两位堂主，但是能与修罗堂并名，他们的实力却不是你们的能对抗的。”

萧水寒眉头一皱，想起自己在南海之时遇见的死神堂堂主，当时激斗，也算能持一个平手，但是也没有潮汐说得这么厉害！

见潮汐笑容诡异，而且不住地闪烁，萧水寒顿时明白了，她是想用话唬住自己，不让自己上炎门救人！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就走了！”萧水寒脸色转冷，拿起“琴瑟”便要动身。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潮汐站起来道，“那个修罗在我无情海上随意进出，抢了姥姥的宝物，我追了他五年了。上次还败在了一个夜叉手里！”

潮汐说起这段往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百年修为，居然连人家的手下都打不过。但是潮汐性子直率，有什么说什么，虽然败了，但也不觉可耻。

“夜叉？夜叉不是鬼么？”陆雨问道。

“水寒，不是我说你，你看清楚你的敌人再行动行不行？也看清楚你的立场！嫣儿在‘长生天炎’上面，不会有事的！”潮汐喝道。显然潮汐对萧十三的情况很了解。

或许两人相视良久，终能相互交心。而潮汐苦苦相劝，又出言相阻，实在是用心良苦。萧水寒见状，心气一失，颓然坐下，将头埋在两臂之中，不让自己去听远处传来的喊杀之声。冷艳清的声音又回响在脑海之中：要么你助我称霸天下，要么我杀掉萧嫣儿！

他现在出现在冷艳清仇敌身边，襄助萧长剑，那结局又会怎么样？

不能让她有事，我不能去，不能去！

那个女人还在看着，绝不能让她抓到伤害嫣儿的借口！

潮汐的手，缓缓抚上他披肩的长发。潮汐身体上淡淡的香味，让萧水寒镇定了许多。

“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萧水寒忽然抬起头，泪眼看着潮汐。

潮汐莫名地心中一颤，鼻子一酸，也要掉下泪来。她强忍着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看出窗外，那纷红的夜色，多么像那日与他们离别之时的时刻！

第三十九章　往事

一百年前，潮汐在迅烈的罡风之中坚持了下来，缓缓凝成人型。

以前的事，几乎全部忘记了，而自己刚刚成为人型的那一刻，便有两人落下来，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是披着苍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