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 第42部分

真意微微一笑，示意渡月先行落子。

渡月手指轻动，黑子灵动飘起，落在了棋盘之上，但是棋盘泛起一阵波纹，整个棋盘与棋子都消失不见。

真意嘴角轻笑，手掌轻挥，白子无声落下，棋盘与棋子又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存乎一心，道妙自通。不错，浑然天成，隐隐有大道之威，看来我小看了必争之道啊！”

真意笑了一下：“要是浑然天成，自是上人之道，不含烟火，平和随意，犹若风中枯叶，自在而落，却处处皆着意天地，真意佩服。”

“且看我下一子！”

渡月黑子又落，波纹闪动，棋盘又消失不见。

真意又落一子，棋盘又复出现。不过让真意惊讶的是，棋盘上两颗黑子，却全部变成了白子。真意眼角微动，看了渡月一眼。

随后是啪啪啪的落子声，黑子一落，便转而变成了白色，棋盘上的白子越来越多，但是黑子却没有多少，且连气也没有多少，眼看着满盘落子，黑子却占盘极少，几乎都是死地。待到最后满盘皆白，却让真意有些惊讶的是，唯有一目空余，但是却是轮到黑子。只要一子落下，白子却是陷在了死地之上。

但是真意脸上，却没有焦急的样子，脸上依旧是飘逸淡然的笑容。

而在最后的一个棋子，渡月却罢手不下，却对真意笑了一下：

“你赢了！”

“呵呵，”真意却将最后的一颗白子落下，白子一落，全盘的白子全部化为赤黑，而无一是白。

“上人输了！”真意潇洒一笑，也罢手不落。

“呵呵，一心之意，存乎自然。你之心，果有天地。只不过现今的天地大盘，你怎么看？”

“呵呵，真人又在考验我了！”真意笑道，“智者早已有言，阴阳相济，道法自然。世间纷争，自有其理。我等存乎世间，其行其言，皆中大道之中，我想智者说的‘法自然’应当就是此意吧。”

“呵呵，即便智者，也逃脱不出命运之河，所谓的自然，也只是风中的飘叶，其实所经之途和所落之地，皆非自己能控制之事。命运之河的流向，又岂是我等凡俗能悟透的呢，‘自然’二字，虽不落痕迹，对这命运大道，又如何能说得尽诉得明！”

“呵，既然总是在这轮回，便落于天地之间，而世间万般，皆许你我遨游，争与不争，皆在我意罢了。”

“呵呵，说得好！如此，我可以向智者回报了！”渡月呵呵一笑手轻轻一挥，草亭、石盘、棋盘、棋子全部消失不见，唯有坐下的草席依旧。

“不知上人是何意？”

“南山寺的俗务，需要一个人来打理，有你来打理，我也可以卸任了，去悟那飘渺的大道轮回！”

“那刚才上人是在考验我？”

“真意，不是考验，是认识。”渡月笑道，“山水江河，人尘红缘，皆由你决之，目前就有一件事情，便要交给你。”

“上人请讲。”

“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魔教已经将爪子伸到了北方，还派了个血杀堂来跟我们接触。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是！”

“如此，那我便走了！我本逍遥人，自当逍遥行，愿化作鲲鹏，扶摇将起九万里，一念便回逍遥地···！”

真意看着远远而去渡月，哈哈一笑。他手一挥，刚才的棋盘又出现在眼前，而他轻轻挥手，棋盘上唯有白子一只，落在了棋盘中心的天元之上。

“嘿，天地大异！”

第七十三章　太虚蝶梦录

千寒宫盛大的使者团备受瞩目地来到了青门中，青门也做出了高规格的接待，宾主尽欢。

而千寒宫使者团来拜访青门的第五天，便传出了青门与千寒宫正式结成友盟的消息。奇怪的是青门与千寒宫结盟当日，誓盟的的双方代表皆非两派的掌门，千寒宫的代表，是千寒宫大弟子萧水寒；而青门的代表则是青门门主的关门弟子绿茵。很多人都这差别之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两大派的年轻弟子，都成为了独当一方堪当大任的人物，甚至是南方的魔教教主残血，手下也有三大堂主为他征战，四处侵略。而唯独“长生天炎”与南山寺，却没有多少资质超群的青年才俊。相比较来说，青门与千寒宫更加被看好，因为年轻一代，总是代表着以后的世界。

而此时在青门长长却悄无人声的山道上面，萧水寒与绿茵在山道上漫步。经过一场雨之后，山中雨雾濛濛，雾气浓得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树叶草叶上时不时有圆滑的水珠滴落，落在地面的石头上嘀嗒做响。

含着水雾的空气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让人愉悦放松，而白雾犹如屏障一样将两人的身影掩盖起来，似乎形成了只属于两人的世界。

绿茵心情似乎很好，抬起手轻轻地将叶尖掉落的水珠引在手指上。水珠在她指尖浮空而凝，不落不去，晶莹剔透犹如珍珠一般。绿茵娇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唇边泛起的小酒窝更让她愈发娇嫩可爱。

萧水寒身着白衣，似乎要融入了白雾之中，他与绿茵并肩而走，只是静静地看着绿茵，不言不语。

“漂亮吗？”绿茵将手中水珠举到萧水寒面前，像小孩子炫耀自己得意的礼物一样问道。

萧水寒微微一笑：“美丽，但很容易消逝。”

绿茵瞪大地看着萧水寒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当看着这个比她高一个头身材颀长的少男面容有些尴尬时，她方才扑哧一笑：

“我发现你真的不懂哄女孩子啊！”

萧水寒说道：“你需要哄吗？”

绿茵素手轻挥，水珠顿时消散，融入了周围的浓雾中。

“女孩子都需要哄的，你不知道吗？”

萧水寒呵呵一笑：“不知道。”

绿茵继续向前走，萧水寒跟在后面。

白雾更浓，时刻不断的浓雾让脚下的青石都略显模糊。但这没有对两人造成丝毫阻碍，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环境便不再是一种阻碍了，而是一种掩护。对于许多强者来说，环境里面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武器，比如最善于利用黑夜的杀手，但更强的人，甚至连白天都会成为他的武器。只是想要利用环境，也需要一定的想象力才能做到。

“这里的雾，只有半个时辰，若是晚风一起，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听师父说，我小时候很喜欢在这里看雾，直到雾浓浓的雾没有了，我也不肯走。”

绿茵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雾，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浓雾，雾气飘渺无形，却从她的指缝中飘走。

“师父还说，我小时候就这样伸手，抓了一次又一次，想要将这白白的雾抓在手里面，但是怎么样都抓不住，我就哭、闹，师父一生气，就将我关了起来。但是等我出来，我还是会来这里，抓啊抓啊，累到自己睡着了也不知道。”

“可惜，我一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抓这些雾，也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曾经来过这里，或许以后，连你也会忘掉吧。”

绿茵的叹息声，穿透了浓雾，带着惆怅，透过浓雾传入萧水寒的耳中。

“当初在竹林你救我一命，还劝我弃剑，而今你修炼的‘太虚蝶梦录’比之我的长剑，又更甚几分，为何不弃？”

“呵，你不是说么，世间最痛苦的所在是人心吗？我练着练着，连痛苦都望了，岂不是一种幸福？”绿茵咯咯一笑，一脚踏在青石上，雾中悬空凝聚出无数的水珠，指头大小的水珠骤然间受到的命令一般，犹如蜜蜂群舞一般冲向萧水寒。

萧水寒眼睛一动，寒气眨眼之间汇集在他面前，犹如屏障一样保护着他。水滴撞上了寒气屏壁，眨眼之间便冰化为坚冰点点，落在了萧水寒四周。

“是吗，忘记了也是一种幸福！”萧水寒长叹一声，声音之中却是落寞，“可惜我不能拥有这种幸福！”

“咯咯，忘记了，有时候又想寻找存在感，迷惘得犹如梦中的白蝶，胡乱飞舞，却不知道飞到何方！”绿茵眼中生出了一丝哀伤，“幸福和悲伤往往是相互的。”

“这么说，你我恐怕都是未必配拥有幸福的人！”

萧水寒说道，声音被忽然从山脚吹起的山峰吹散，随着渐渐散去的雾气飞到了山的另外一边。

猎猎的风也吹起两人的衣衫，山坡上的草随着风起伏飞舞，而两人则像青青飞草之中的两只蝴蝶，绚丽而美丽。而西方的群山之巅，夕阳如血，余晖洒下一遍金黄。幽草碧绿，叶尖上的水珠闪闪烁烁，如星星点点，也如金子落在了草丛之中，却反射出了惊人的美丽。

两人迷恋地看着远处群山阴影上的血红夕阳，这片刻的光明似乎能洗尽浓雾中的阴郁。

但，两人早已不是能发出“好美”这种惊叹的人了。只是这滂湃的阳，在那一瞬间美丽得让人心碎，伴上风的飘逸，驱逐着所有的阴晦。

“拂动心灵的风声，乃是诸行无常的余韵；阴山上血日的金黄，昭示盛者必衰的宿命；虚止无境，风吹尘散；花开时短，蝶梦易醒···这是当年智者传给我太虚蝶梦录的时候，说的一番话。“

绿茵幽幽地道，“一梦成蝶，蝶梦而醒，到最后，却不知自己是蝶，还是蝶是自己。这就是太虚蝶梦录的最后命运，这比你的结局要好呢，不是吗，没有灵魂的人？”

萧水寒一笑：“你保留的，也不过是空白的灵魂罢了！”

“咯咯咯！”绿茵犹如听到了最好笑的话，轻掩朱唇，居然压止不住笑声，一直不停地笑着。

远处的夕阳余晖，终于抵挡不住时间流逝的轮换，收敛了最后一丝明亮的光辉沉入山阴下，夜色渐浓，转眼之间，便在天际布上了一层黑暗。

“回去吧！”绿茵说道。

萧水寒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而回。

第七十四章　准备南行

“你早些回去吧，上次你杀了我们长老的事，虽然我师父青衣压了下来，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对你动手。”

这件事竟还没有澄清？萧水寒眉头微皱，却未做解释，轻轻一笑：“我早知道了，我们来到青门之后，便有不少老鼠来骚扰了。”

“你知道就好！免得我担心了。”

“我知道怎么处理了，不过，若是我离开青门之后，他们还不知死活地要追上来，那就别怪我了！”

“咯咯，你不怕你我门派会结下不解仇怨从而破坏结盟吗？”

“青门若是他们说了算，那我们的结盟也到此为止了。”

绿茵笑意更浓：“有时候太有自信不是一件好事哦！”

“不是我有自信，而是我对你有信心。”

绿茵看着萧水寒直白的目光，眉蹙闪动，不敢与他直视。

“或许有一天，我连你都忘记了！”她声音幽幽，似乎有着无限的感叹。

“呵，似乎我比你更危险吧，或许哪天我就陷入了杀戮之中醒不过来了。”

“咯咯，”绿茵神色恢复正常，脸上带着微笑，“若是他们找你，就别手下留情了，也当时为我踢开几个绊脚石。”

“那看来我要比你先迷失自己了！”

“咯咯！”绿茵欢快地笑了起来。

绿茵与萧水寒走回千寒宫的驻所面前，丝毫不顾忌周围弟子的目光。只是他们两人般配的身影，却瞬间激起了无数的哀伤。

“他跟她···！”君柔柔站在阁楼的栏杆旁，看着小道上那对郎才女貌的身影，萧水寒脸上的微笑，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柔柔，别看了，回去吧！”陆雨在旁边劝道。

“没关系，看清楚也好！”君柔柔眼眶已红地说道。张小乔趴在栏杆上，看着路上的两个人：

“师姐，他们说萧师兄跟那个师姐很般配，般配是什么意思啊？”

“小乔，别在这里乱说话！”陆雨瞪了张小乔一眼，“快回房间里面去！”

“师姐，我说错什么了？这真的是他们说的。”张小乔睁着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陆雨会责怪她。

“你还说！”陆雨对这个天真的师妹真是没办法，也难怪，她们就在千寒宫上面长大，若不是陆雨年纪大些，私底下听师姐们说起男欢女爱，懂得多一些，恐怕现在她比张小乔更加天真。

“没关系的！说就说吧！”君柔柔笑了一下，“他如果幸福的话······！”

“萧师兄的心，太难懂了！”

陆雨看着萧水寒与绿茵分开之后向住所走来，轻轻地叹了一声。

“师妹师姐，大师兄叫我们集合。”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看师兄的样子似乎有些急。”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下到楼下，楼下厅中，长老都坐到了一处，千寒宫里面的长老们都有养颜的方法，所以看上去都不显老，而萧水寒被长老们围拥起来，愈发显得他年轻俊雅容貌出彩。陆雨听到萧水寒说道：

“长老们，那弟子们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明日你们大张旗鼓地回去，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众长老点点头，但其中一个长老却问道：“水寒，你自己一个去南方，会不会有危险？”

“是啊，你也说青门的人目标在你，那你去自己一个，危险会很大。”另外一个长老也附和道，“而且‘寒冰’也需要更多的保护！”

而其余的长老都在点头，那个长老继续道：

“我们会派陆雨、君柔柔、张小乔与尹小舞与你一道，这也是宫主的安排。毕竟‘寒冰’也需要更多的保护。”

萧水寒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是他依旧点了点头。

“如此，我等亦可放心向宫主汇报了。”

事情谈妥之后，长老们自去安排回万载寒峰的事情。而陆雨安静地坐在旁边，张小乔则粘在她身边，大眼睛闪动着不解地看着萧水寒与君柔柔。尹小舞绞着自己的手，站在旁边不知道是应该坐下还是站在。君柔柔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但是她一刻不停的落在萧水寒身上的目光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萧水寒对着尹小舞轻轻地道：“坐下吧，以后就要在一起战斗了！”

尹小舞感激地点点头，坐了下来，但是还是有一些腼腆害羞，不敢抬头看陆雨众人。

“这是尹小舞！”萧水寒介绍道，脸上没有笑容，声音也不带温和。

其实她们早就认识，只不过尹小舞实在太自卑，都不敢与众人说话，是以相互之间还是生疏得很。

陆雨看出尹小舞的紧张，笑着拉着她的手：“尹师妹，我是陆雨，我身边的是小乔，她是柔柔，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嗯！”尹小舞用力地点点头。

“既然都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