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 第82部分

绿茵心中微动，骤然拦在了萧水寒面前，仰头看着他。

“你不能去！”

萧水寒眉头皱起，道：“为什么？”

绿茵道：“你要找冷艳清拼命？”

萧水寒并没有否认，却道：“你既然知道，便不该拦我！”

绿茵道：“我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你去。”

萧水寒脸色更沉，道：“我非要去呢？”

“那你就先杀了我！”绿茵眼神坚定得站在他面前。

萧水寒心中一柔，眼眶中顿有泪水凝出。

她如此坚定，也只是为了他，而为了她，她甚至不惜性命。

对这样一份真挚的情，他又何堪其重？

绿茵的眼中，也带出了泪水，她缓缓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萧水寒的泪水，瞬间滑落下来，他也说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包含多少真情真意在里面，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两人便已是泪眼相对，彼此都已知道对方的心意。

如果不爱，又怎么知道对方的心意，若不知道对方心意，又怎么能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

花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两个人，相爱得实在太苦，太累。

若是他们彼此不知，便能不相爱，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揪心了吧？

缘分，真是可叹，可痛，可悲，可恨！

“嘿，看来他们还是一对恋人！”夜不动轻声叹道，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却是看向修罗。

几人远离萧水寒绿茵有近乎五十丈之远，但夜不动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看清楚他们的表情，单凭这一点，已说明他的能耐不凡。

黑与白什么都没听到，只在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对面立着，所以对夜不动的话颇生疑惑。

修罗冷道：“想不到你是一个好事之人！”

夜不动呵呵一笑道：“有些时候，能看见这变化无常的人间，还有一点真情，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修罗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迎风而立，黑而深的风帽之下，他的脸色如何？在这厚沉的掩饰之下，他的心情，又如何？

没有人知道，只有他自己。但有些时候，连自己，也未必能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夜不动看向青山口南方，道：“按照预计，孽无伤也该行动了······！”

他只疑惑，孽无伤为何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让已经获胜的千寒宫与青门撤离，这次，实在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

“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妖族行动的踪迹！”夜不动忽然侧头对黑与白道。

但两个无常却没有动，眼神却是看向修罗。

只有修罗，才能命令他们，也只有修罗的命令，对他们来说才是唯一的。

“去吧！”修罗忽而道。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只晃动一下，便消失不见。

“你真是让我越来越不明白了，在你这么一个只懂得杀人放火的主子手下，竟还有只听你一人命令的属下？”

修罗看向远处，并不作答。这种无谓的问题，说了也只是浪费精力。

夜不动又笑了一笑，对不能解释的事情，他向来不会深究。深究一件事，不仅让自己痛苦，也会带来烦恼，所以，真正懂得享受的人，都会让自己学会“释然”二字。

“他们动了！”夜不动又道。

萧水寒与绿茵，还是向青山口南面而去，但已经在缓缓降落下山隘去了。大战之后，青门的队伍，向前移动了不少，所以，青衣的位置，离他们也不远。

绿茵有些紧张地握着萧水寒的手。

“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绿茵忽然说道。

萧水寒轻笑，声音温和道：“你觉得我能一辈子不见他么？”

绿茵摇摇头。再丑的媳妇，也有见公婆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青衣？他们要在一起，就必须冲破青衣这道关卡。

“所以，早不如晚！”萧水寒看着她，温柔的眼眸里面闪动的情绪，很快便将绿茵眼中的犹豫打消。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绿茵轻声道。

萧水寒点点头，两人加快了速度。

青衣的确在等他们，冷艳清也在他身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夺剑

冷艳清已经轻浮在空中，似乎害怕这铁岭山巅上嶙峋刚硬的石头会划破她白皙的赤脚。

冷艳清看着萧水寒与绿茵降下来，脸色冷了一下，但转瞬却立即换上了一副温和的微笑。

“看来不止我们两派有缘，我们的弟子，也很有缘分。”冷艳清轻笑道。

青衣轻笑，道：“不错，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冷艳清道：“既然他们是来看你，我就不便出现了。”

“你这就要走了么？”

冷艳清道：“此间事已毕，不走待何？”

青衣道：“我本待还想与你商讨一下进攻南山寺的事情呢！”

冷艳清咯咯一笑，道：“南山寺是你的，‘长生天炎’是我的，这当初，我们已协定好的。”

青衣眉头一动，道：“这么说，我们的结盟，就到此为止了？”

冷艳清并未作答，只留下一串笑声，身影已缓缓消失。

青衣嘴角已经挂着笑意，他转头看向从天而落的萧水寒，淡淡道：“这就怪不得我了！”

“师父！”绿茵落下，唤了一声。

萧水寒行礼道：“晚辈见过门主。”

青衣微笑，目光在萧水寒身上逡巡，绿茵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青衣呵呵笑道：“后生可畏，领着千寒宫攻进魔教西岐山的人物，果然仪表堂堂，修为不俗！”

绿茵心中的紧张，这才微松下来。

萧水寒道：“门主过奖了。”

青衣看向绿茵，道：“茵儿，你去看看你的师兄师弟们，让我与水寒单独呆一会！”

绿茵的心又提了起来，道：“师父······！”

青衣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萧水寒也看向她，宽慰道：“没事的。”

绿茵眼中的犹豫还是没有散开，但她已点点头，转身离去。她为什么会离开，难道她真的对青衣已放下心，还是她别有所思？

青衣看着绿茵与花奴远处，也缓缓转身，背对萧水寒，他面对的，是铁岭以北的广辽大地。

居于高位的人，是不是都喜欢俯瞰大地，喜欢那君临天下的唯我独一？

良久，青衣方才叹道：“你看着大地，是不是很辽阔，很伟大？”

萧水寒微怔，疑惑道：“伟大？”

青衣道：“无论大地上的人、事、物，如何变化，甚是桑田沧海，山崩石裂，大地还是大地，依旧在那里，依旧承载着所有的一切，这样还不算伟大？”

萧水寒道：“的确伟大。”

青衣微笑：“相比于天的不老，地的亘古，你说人的一生，算不算短暂？”

“很短，短得只有张眼与闭眼的一瞬。”

青衣笑容更浓，因为他知道，萧水寒明白他的意思，而萧水寒的意思，他也明白，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若有一个明白你的人在身边，而且说出的话，恰恰都能说中你未表露的意思，这岂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青衣道：“所以，在这短短的一生，能抓住的东西实在太少。”

“少得可怜，有些时候，甚是什么都抓不住！”

青衣叹道：“天地的无常变幻，让人恐惧，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应该珍惜，应该庆幸！”

“珍惜来之不易的情，庆幸一生有人相知相伴！”萧水寒对眼前这高高在上的门主，似产生了好感，这老人的睿智与恬淡，实在让他十分惬意。

青衣点点头，道：“没错，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水寒道：“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青衣道，“你以为，我是在让你珍惜茵儿么？”

“难道不是？”

青衣道：“是，也不全是！”

萧水寒看向他，青衣也缓缓看过来，直视着他，道：“我找你来，是让你做一个选择！”

“有时候选择分很多种，但我说的这种，没有中立，没有余地，你只能选一边，为了这一边，你要牺牲另外一边。你明白么？”

萧水寒沉默一下，旋即点头道：“你说。”

青衣这才转过头去，俯视那苍茫大地，道：“现在的南山寺、长生天炎，你觉得他们还有希望吗？”

萧水寒一怔，脸色忽而沉了下去，他已隐隐猜到了青衣的意思，但他依旧道：“果若再进攻一两次，他们必败。”

青衣道：“那这两派亡了之后呢？”

萧水寒沉吟一下，道：“那北方，就剩下千寒宫与青门了。”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萧水寒叹了一声，道：“明白了。”

青衣的意思，是要他在千寒宫与青门之间选一个，若选千寒宫，他自然会失去绿茵，若是选青门，他会得到绿茵，而且得到极高的位置。

但他也会失去很多，很多！

君柔柔、尹小舞、陆雨这些真心待他的人，还有一个人，他最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所以，他的选择变得很简单，选绿茵，还是选萧嫣儿、君柔柔、尹小舞······

二者选一，没有中立！

萧水寒沉默下来，他的心，骤然乱了。因为他发现，这两边的人，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即便付出性命，也要守护的！

他现在，才深深领会当初萧天炎面临的是何种心痛之境！

他没有得选，因为他根本不必选。他知道自己并不贪心，但现在，他非贪心不可了！

“我不用选了！”

青衣眉头一挑，有些惊讶萧水寒竟这么快做出决定，一般在这么重要的问题上轻易就下决定的人，有些时候，也显得不可靠。

“那你的选择······？”

萧水寒道：“我说我不用选。”

选择让人痛苦，得其一，失其一，而且两边，都让人无法割舍的时候，这种痛苦更是加倍。但如若不去选，就不必痛苦，也不必失去！

只有笨人，才想得出这种法子，但这却又是一个聪明的法子，能用这种法子，敢用这种法子的人，心中也一定是充满了勇敢。

“你想两边都要？”青衣嘴角的微笑有些讽刺，“我应该说过，你只能二选一了吧！”

“你的确说过，而且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萧水寒道。

青衣道：“那你还要这样做？”

“没错！”萧水寒的语气，坚定而毫无犹豫。

青衣看着他，道：“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萧水寒未答，青衣却说了出来，道：“你会死！”

萧水寒看向他，道：“那你便杀了我吧。”

青衣脸色沉青，道：“你以为我不敢？”

萧水寒道：“我从未那么想！”

青衣哼了一声，道：“拦在我面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身影已动，瞬间便已至萧水寒面前。萧水寒只来得及抽出一半的“寒冰”，然后就立即迎了上去。

高空中的修罗，身体骤然震了一下。

夜不动沉声道：“你最好冷静一点！”

修罗已移一尺的身影，立即顿了下来，因为夜不动拦在了他面前。

僵硬而冰冷的声音，自黑袍中传出：“让开！”

夜不动坚定道：“我不能让你送死！”

萧水寒被击退，身体倒飞出去，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青衣的招式，然后他便受到一股沉猛的力道，凶悍地在他的全身肆虐。

绿茵扑了过来，她在青衣一出手之际，便已冲了过来，但只来得及抱住萧水寒。

萧水寒身上的力道，带着绿茵一道倒飞而去，直到十丈之外，绿茵才勉强停下来。

仅仅一击之力，萧水寒胸口已血肉模糊，气若游丝，鲜血不断地在他嘴里面涌出来。

“寒冰！”青衣微喝，身影再动，伸手成爪，向萧水寒手中紧紧握着的“寒冰”抓了过去。

绿茵惊骇交加，急忙翻身，将萧水寒护在自己身后。

她要迎对的，是青衣扑过来的身影，还有那狂暴的真元。

绿茵的眼中，已现泪水，萧水寒昏迷不醒。

但有一个身影，比之绿茵更快，更猛。

青衣未及萧水寒身前五丈，黑暗骤然从天而降，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这团自虚空而出的黑暗，带着无穷无尽的冰冷，瞬间便笼罩了青衣。

修罗已至，瞬间便展开了天罪绝域。

青衣反应不慢，他不闪不避，身影益加迅猛，竟在这团黑暗之中划出了一道残影，残影周围的黑暗，如碎片一般纷纷奔溃。

天罪绝域，竟然都拦不住全力施为的青衣！

萧水寒出现在青衣眼前，青衣祭起真元，重重地朝萧水寒压了下去，另外一只手，迅捷无比的握上了“寒冰”。

“嘭”青衣狂涛骇浪般的真元，打中了一个身体，然后巨大的震荡爆发出来，将两边人都震退开去。

天罪绝域奔溃，浓郁的黑暗如失去了向心力，向四周飘散。

天空恢复清明，但绿茵与萧水寒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青衣却已不在乎，因为“寒冰”在他手中，艳艳生辉！

第一百四十六章　舍命

夜不动脸上铁沉，他本以为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失去方寸，但修罗这次做的事，实已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而让他自己奇怪的事，他竟然出手了。

在修罗用身体当下青衣那一击的时候，他便出手了，将这三人都带走。

修罗伏在斗狼背上，嘴落鲜血。殷红的血染红了斗狼的背，显得极为刺眼。

原来这个冷冰冰的男子，流出来的血也与旁人一样，也是如此赤红么？

而夜不动手里面，提着萧水寒、绿茵。

那后来爆发的一震之力，将绿茵也震得微伤，萧水寒的气息却更微弱，绿茵紧紧抱着萧水寒，不肯放开。

“你是谁？”绿茵有些无力地喝问道。

夜不动冷道：“你要是不想他死，就闭嘴。”

绿茵闭嘴了，无论怎么样，这相貌平平的老人救了他们，总不会顷刻又杀了他们。果若杀了他们，她也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她说什么也没有用。

夜不动来到了原来孽无伤在铁岭上建造起来的万妖洞的一处洞窟里面。这里地处高位，四边视野开阔，很容易可以发现有没有人靠近，而且这里被废弃已有些时日，想必不会有什么人靠近。

斗狼钻了进去，将修罗放下，夜不动也将绿茵放下，便不再管他们，只去查看修罗伤势。

哪知修罗自己，竟已能动，自行运功疗伤。

绿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洞窟，将萧水寒平放地面，又将怀中的丹药倒入了萧水寒嘴中。

“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