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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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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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悄立月庭之人,却仍是静默无言。自上回浈河水底那一番销魂的潜泳,这已是二人第二回相逢。只是,上回瑶阳镇醉梦馆中那次相见,经得莫名小魔女一番喧闹,醒言与灵漪,还来不及细细体味两人逾礼后首次相见的尴尬。但这一回,竹影扶疏的淡月庭园中,已没了旁人的干扰,两人便有些手足无措。 
  望着月光中长身而立的少年,尊贵的四渎龙女心儿却忍不住怦怦乱跳: 
  “这个混赖醒言,会不会因为上次本公主……一时糊涂,就起了误会,马上便要来轻薄于我?” 
  灵漪儿紧张万分的思忖,俏脸上不知不觉已羞得通红。 
  “如果他真敢来无礼,那我是该逃,还是拿法术冻他?” 
  一番患得患失之后,四渎小公主便决定不逃,而要施展“冰心结”来阻止少年的无礼。只是,打定主意之后,她脸上红晕却更加艳盛。因为她隐隐知道,自己这法术,似乎对少年无效…… 
  “也许这次能行呢~” 
  龙族小宫主鼓励着自己,但脸上却烧得更烫。 
  只是,就在她柔肠缠转了这么多时,那个可恶少年,居然无动于衷,丝毫不来侵犯,只顾仰脸看天,盯着天上星月微茫的夜空看个不停。 
  看着少年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本怕他来扰的小龙女,却没来由一阵生气。 
  又等了一阵,正当灵漪儿公主脾气就要发作,忍不住要抢先给这只呆头鹅来一记“冰心结”时,却见这只顾看天的少年,终于转过头来,对自己说道: 
  “奇怪啊灵漪。” 
  “……嗯?!” 
  “你不知道,我刚才察看天相,发现从这郁林分野上看去,岁星在北,太白在南,不应该发生蝗灾饥荒啊!” 
  “……是嘛。” 
  听醒言突然说起这个,灵漪才知刚才冤枉了他,当即也不知该喜该恼,只好顺着话儿问道: 
  “那是为什么呢?” 
  “灵漪你看,” 
  少年抬起手臂,示意少女朝天上看: 
  “那岁星属东方春木,太白乃西方秋金,现在一北一南,名为牝牡,正主年谷大熟;而灵漪你再仔细瞧,北边那岁星现在颜色深沉,显红黄之色,又主四野大丰,无有虫灾。” 
  说到此处,少年顿了一下,犹疑道: 
  “若是我上清宫中传下的星书无误,今日观此二星相,郁林郡绝不应遭这样的蝗虫饥灾!” 
  “是吗?那就是有妖孽作怪。” 
  “嗯,你说的很有可能!” 
  肯定回答一句,醒言又凝目仔细看天,满面愁云。出身贫寒的少年,又要比旁人更知道饥荒的危害,现在正是忧心忡忡。 
  而那位“雪笛灵漪”,因为见惯了少年随和乐观的模样,现在忽见他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神色,倒引得她芳心大讶,头一回仔细的朝少年脸上看去: 
  只见清幽的月光中,清俊的少年临风伫立,脸沐一天的星光,儒雅坚毅,宛如龙宫的宝物,正泛着神异的毫光。那两只清亮的眼眸,现在幽如深潭,彷佛能包容下头顶夜空中漫天的星华。 
  彷佛就在一刹那,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然后这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不再与前一刻一样。尊贵骄傲的少女,内心深处彷佛被谁拨动一下,忽然响起一声让人心醉的回响,宛如圣唱,清越绵长。 
  于是,还在仔细复察星相的少年,便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彷佛梦呓般的呢喃: 
  “醒言,你能把那年谷大熟的‘牝牡’,再跟我解说一下……” 
  “牝牡?” 
  “嗯……” 
  “牝牡,就是男女,就是阴阳——” 
  道门少年本能的解说,到这儿嘎然而止。回头望望,发现那一双凤目星眸,已渐渐朦胧,彷佛正漾荡着无边的春水,寂寞而温暖。 
  于是随着一声悠悠的叹息,一阵云影飞来,遮住了朦胧的月华,也遮住寂静庭园中一对渐渐重合的身影…… 
  大约半晌之后,便到了离别的时刻。无论多么不舍,“镜影离魂”的法术也只能支撑这么久。 
  这一回,镜影而来的少女并没有凭空消散。在将依依不舍的少年送入门内,娇俏的少女立在门外,将房门轻轻掩上。 
  就在木扉缓缓阖上之时,少女嫣然一笑,展颜说道: 
  “下次记得再来找我玩。” 
  略带顽皮的神情,就宛如暂时告别的邻家少女。 
  直到厚实的木门,将阳春芳菲般灿烂的笑颜完全隔断,门内的少年都没有应答。又过了许久,出神的少年才如梦方醒。 
  从那如痴如醉的梦幻中醒来,醒言并没有立即打开眼前的木门。又等了许久,他才伸手将闭合的门扉轻轻推开—— 
  只见得小院中月光如水,竹影迷离,一切又静寂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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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卷 『青衿浮世傲王侯』 第四章 飞鸟落尘,涉风波而不疑 
    ………………………………………………………………   
  月华如水,万籁俱寂,本来这是个益于睡眠的良夜。可是,在这样明月照人清风拂榻的夜晚,躺在竹床上的少年却失眠了。 
  直到天亮,醒言仍是半梦半醒。恍惚中,昨夜那明月下、碧竹旁的销魂事,仍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旋,就如屋中那一抹淡淡的余香,怎么也挥之不去。待报晓的雄鸡啼过三遍,幽暗的窗棱渐显白亮时,如同醉酒的少年才渐渐清醒过来。这时,那个早就潜藏在他心底的念头,在这东方欲晓之时悄悄浮上心头: 
  虽然那四渎神女灵漪,对自己满腔的情意;可他张醒言,真能肆无忌惮的去消受这番柔情?毕竟,她是四渎龙族尊贵的公主,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高攀。不论其他,光这人神阻隔,就如同天壤之别,让他俩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共同的将来。 
  想到这里,初尝情事的少年便有些哀伤: 
  “……为什么要让我明晰这些事理?为什么让我明理之后,还只能情不自禁,揽她入怀?” 
  于是那原本甜蜜的回忆,现在却渗入了一丝苦涩的滋味。等到窗外天光大亮,处处鸟啼之时,一夜未得好眠的少年,又接着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 
  既然自己与龙族神女几乎不可能,那将来自己终身大事,倒底会着落在谁家姑娘身上? 
  想到这传继香火的大事,孝顺的少年就把所有自己认识的女孩子统统梳理一遍。可惜的是,反复思量过后,醒言无奈的发现,最终似乎也只有自家堂中那位清冷的女子,才勉强有可能成为自己将来娶妻的对象。 
  想到此处,头脑已有些昏沉的失眠之人,又接着胡思乱想: 
  “呣……雪宜倒是不错,人心眼儿好,对我也不错。就是……按世俗人眼光,她却是个妖怪精灵。虽然龙女曾经帮忙搪塞,但到真个要下娶妻聘书时,恐怕自己教门中的长老便要反对……” 
  “不过,就是反对也不管!不让我娶雪宜,难道你们帮我找一个更合适的?” 
  正在满脑子昏昏噩噩,想得有些不着边际之时,忽听到门扉轻轻一响,然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谁?” 
  听到有人入屋,灵觉敏锐的少年立即睁眼,迅疾翻身而起——却看到推门入房之人,正是刚才自己胡思乱想的寇雪宜寇姑娘。现在她正端着一盆清水轻巧走到案前,轻轻放下,预备给自己盥洗用。 
  与往日不同,此刻看到这位司空见惯的女孩儿,胆大妄为的少年脸上却有些微微发烫。这时醒言才知道,原来那闭眼胡思乱想不觉得如何;等到睁开双眼,再看见这青天白日光天化日时,才知道有些想法是多么荒唐。 
  当然,眼前这位刚被少年郑重考虑过的清俏女子,却不知道中间这许多缘故。见到堂主起身,却只管怔怔出神,雪宜也只当是他刚刚起床,睡意未消,头脑还未完全清醒。于是,她便朝醒言微微侧身一福,然后就蹑着足步,又轻轻走出门去。 
  看到她这样温柔软款的姿态,头脑已经完全清醒的四海堂主,不禁又是一阵发呆。 
  这天上午,在郁平城内转了转,醒言便看到这受灾的县城,果然少了许多生气。怜悯遭难的民众,他便寻到官府设立的粥厂,跟差役捐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一路听人说,郁平县和郡内其他县城一样,官家能动用的赈济库粮都已用光。现在郁平县衙为救济贫民,只能以较高的价格去向那些粮商买米。 
  听了这些消息,醒言虽然觉得这些粮商有些不义,但同时也强烈感觉到,郁林郡这些属县的县治,显然十分清明。看得出,只要那些商人没有借机哄抬物价,还在正常做生意,官府便不会仗势欺人,还会按市价跟他们采买。 
  见过粥厂施粥的场面,再被普济世人的道心一激,等醒言走出粥厂,被清风吹得略清醒些,才发现自己身上二十多两纹银,不知不觉中已捐得精光。 
  捏着空空的钱囊,醒言知道,接下来他必须为三人今后的盘缠打算。想到赚盘缠,第一个念头自然便是重操旧业,去画些镇宅辟邪符来卖。谁知,一提画符卖钱,小琼肜立即想起自己当初与哥哥相遇的情景,便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去街头卖艺,这样也好让她知道,为什么哥哥说她那次不该泼水戏弄那位卖艺的大叔。 
  醒言也正是少年心性,听琼肜这样提议,当即一口应允。对他来说,虽然现在法术高强,但从小时起,就觉得那些街边卖艺的特别有本事。现在既然琼肜提议,那就来索性亲身尝试一番,也算了了儿时的一个夙愿。当即,醒言就跟琼肜雪宜交待了一些必要事宜,然后领着她俩寻到一处高楼大院密集的街道,预备在这处相对繁华的地段拉开把式卖艺。 
  要说这位上清堂主,可与其他那些矜持的高门弟子不同;干这些市井行径,对他来说正是轻车熟路。到了地头,醒言就在街旁一处茶棚,跟茶棚主人借了一只阔口的铁盘,让雪宜拿着,准备卖艺结束时讨钱用。又寻得街边一个开阔处,胡乱捡了只破瓦片,在青石地上约略划出个对径两三丈的大圈,然后便仿着那些卖艺走江湖的开场白,扯着嗓子一阵吆喝。 
  听了他这道力暗凝的吆喝声,很快便聚拢一些人围看。等看看围观者聚得差不多了,醒言便准备开始正式献艺。 
  与惯常的走江湖卖艺不同,醒言这回并没准备表演什么蒙面飞刀、胸口碎大石的把戏。过场话说过,便叫琼肜和自己对打。小女娃儿舞两把小刀片,他拿那把长古剑相迎,转眼功夫这兄妹俩就斗在一起。 
  对醒言来说,自己和琼肜这番打斗,只不过是平常逗她戏耍时常常演练的招式,两人十分默契。但这番争斗真刀实枪,落在旁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气象: 
  场中那身姿灵动的娇娜小玉娃,着一身对襟火红衫,头上左右两朵圆髻角,各系一条粉丝绦;每当她足点少年的手臂或者剑尖,借力跳到半空击出自创的“飞鸟斩”,长长的发带便左右飘飞,真如一只翎羽飘飘的飞鸟,分花拂柳般在少年左右不停穿梭,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虽然郁平也是一处大县,但琼肜这样的飞天剑舞绝非一般江湖儿女可比。乍见到这样精彩绝伦的技击,围观人群中立即爆发出喝彩之声;听着叫好声,闲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场子四周围观的人众越来越多。 
  只是,随着场中那对兄妹兵刃撞击的声音响得越来越快,众人的喝彩声却反而渐渐平息下去。现在所有围观之人,都在为那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娃儿捏一把汗: 
  虽然小姑娘身法灵活,但与她对敌的少年显然臂力雄厚。往往他只是随便一挥,就把小女娃连人带刀击得飞上天去。 
  “这样可爱小囡,亏他下得了手!” 
  落力表演的少年不知道,不少人正对他大为不满。与往日观看街头卖艺相反,现在这些围观的郁平居民,看着这场真刀实枪的表演,竟都只盼着这表演赶快收场。 
  幸好,在“叮令哐啷”一阵乱响之后,这场让人提心吊胆的对打终于告一段落。看着那小姑娘安然着地,所有围观人众,包括那几个想来勒索钱财的地痞,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而让他们高兴的是,接下来这几个外乡年轻人的表演,并没有刚才这般惊险。 
  按照预先约好的程式,紧接着是琼肜单独舞她那对朱雀神刃。饶是现在阳光强烈,众人仍看得分明,那个小丫头只鼓起粉腮吹了两吹,她那两把短刃便突然火苗喷动,红光闪耀,分外鲜明。 
  看到这情景,众人倒觉得挺熟悉。往日那些街头卖艺之人,八成也都会表演这招喷火把戏。只不过现在由这个琼玉般的小少女表演出来,又别有另一番风味。最后,当小琼肜清叱一声,将一对神刃召唤成两只火羽纷华的朱雀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震天介的叫好声。众人皆在心中赞叹: 
  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戏法! 
  而这两只红影缤纷的浴火雀鸟,在小少女左右纷飞嬉闹的情景如此动人,反倒让之后四海堂主货真价实的剑术表演,显得不那么出彩。等他把剑术卖力的耍完,他们三人这筹集盘缠的卖艺,便告完成。接下来便由雪宜捧着铁盘,去四下收纳围观者自愿给出的赏钱。要知刚才兄妹俩这番卖力表演是否成功,到这收取赏钱时便立见分晓: 
  钱落铁盘声不绝于耳,听得鬓角冒汗的少年如闻天籁,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当雪宜正款步四周,捧着铁盘收钱时,人群中那几个惯常勒索外乡人的泼皮无赖,却又是另一番心思。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地头蛇,现在正口角流涎,满脸贼笑,盘算着自己待会儿勒索钱财时,要不要顺便调戏一下这位美貌非常的小娘子。 
  歪主意还没打完,说话间这位神态温柔的白衣俏女子便走到自己跟前。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这几个邪气直冒的泼皮一辈子难忘: 
  刚一摆出恶形,眼前这位白裳女子动作一滞,竟似生出某种感应;还没等他们开口,却只觉着一阵寒气凛然袭来,霎时间冰冷彻骨,彷佛整个人都被冻住! 
  骄阳似火的七月天里,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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