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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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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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廉神,和先前那九夔虺一样。是天地间到此时仍遗留世上的少数上古异种。其神雀首,鹿身,牛角。豹纹,蛇尾,不知在几千前肉身成神,便浪荡于南海风波,来去如风。又兼得飞廉神性情残暴,惯以攫取海洲土族婴孩为食。南海生灵便多受荼毒。后来他被孟章收服特地赏他岛屿八个,名为“飞廉猎屿”。专供他在这些岛上啖食土著生灵的幼童。 
    自然,飞廉神这样残暴劣行,按理说人神共愤,但在归附孟章之前一直无人能治。有这样局面,一方面他自己神力出奇,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手下又有五百风生兽。据典章记载,飞廉神麾下的风生兽,不知在上古何时收服;色青,虎爪,豹身,头若狸。虽然这风生兽战力不俗,但即使放在大陆妖族间也并不出奇。它们之所以能在南海横行无忌,只是因为风生兽一样奇异特性,便是如果它被打死,只要旁人将他嘴巴掰开对着风口受得几分风息,便“须臾而起”,复又生龙活虎,毫发无损。如此一来,敌对之人怎么也奈它们不得。 
    只是,这样类似永生的奇异凶灵,最后却在四渎攻克乱流洲一役中全部战死! 
    原来,为反击南海,表面稀松却是胸藏丘壑的四渎雄主云中君,早就对风生兽的特性了然于心,做了仔细了解。这回听说飞廉神风生兽参与厮杀,他便召来孙女灵漪座下的四神女之一静浪女神银霜仙姬作法。当巧计诱得飞廉神率部脱离主力大军独立厮杀时,专擅平风静浪的银霜仙姬便悄然施法,让整个鏖战的海域忽然风平浪静,方圆数十里内不闻一丝风息,就如同忽然掉进密室一样。 
    说不得,在这样如同窒息的战场中,那些被重兵围攻的风生兽军被打死之后,过了复活时辰仍得不到风力返生,最后便都真正闭气而死。 
    当风生兽头一回几乎全军覆没时,那往昔凶暴无比的飞廉神见势不妙,还待投降,却不知四渎云中君早已下了严令,说是即使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宽恕,他这样不知啖食多少种族后代的恶灵只能格杀勿论,绝不受降,于是,这为恶千载、跟着孟章作威作福的飞廉神,终于迎来自己末日,被四渎龙军当场格毙,乱刃分尸而死。 
    这场大战,和攻克九井洲之役相比,同样轰轰烈烈,但这回张醒言却没有参与。一来,他在九井洲一役中和孟章对决,颇伤无气,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云中君听得四渎安插在南海内部的细作回报,说是那大败亏输的南海水侯痛定思痛,更加坚信醒言义妹张琼肜乃是决定战局气运走向关键的说法。据报,连吃几场败仗的南海水侯孤注一掷,已用自己南海之主的身份严令那个闲散的冥雨公子再接再厉,务必将龙婿义妹说动。如若言语不能说动,那按孟章密令,那位法力和他不相上下的冥雨乡主,就要将琼肜就地击毙。 
    战事发展到今日,无论孟章积威多重,又或是鬼灵渊神之田中万神之王的传说有多么动人神奇,南海上下已现出众叛亲离的端倪。除了早已倒戈的银光、流花二洲,以及神牧、神树两个群岛,现在孟章内部的嫡系重臣也是人心思变。心眼活动的越来越多。云中君先前散布的种种言论,正在被他们渐渐接受。那个一直被描述得邪恶无比的恶神少年,也渐渐有了正面的评述。 
    在这样情形下。原本铁板一块很难安插细作的南海龙域,已渐渐多了许多内应。比如,这回云中君跟醒言转牵有关骏台要害他妹妹的消息,便是综合了多个消息来源作出的总结;无论大体还是细节。全都活灵活现,宛若亲见。 
    因此,等最终连老谋深算的云中君也确认这条消息属实,醒言便不再带琼肜冲锋陷阵,而是在后方重兵保护的营帐中深居简出。 
    这样大战中奇特的隐居生涯,开始时醒言也确按龙王建议行事,和琼肜两个呆在重重保护中,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自己一边炼神化虚积蓄道力。一边教琼肜读书写字,补上近来因打仗拉下的功课。 
    只是,这样安分守己的呆了七八天。这一天醒言终于坐不住。觉得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要保证琼肜安全,还得从源头上将危险消除。因此,利用闭门这几天清闲,他便开始算计起那个虎视眈眈的雨师骏台,试图找出化解之方。 
    说起来,这出身乡野后来又在市井中打滚了近十年的少年,心思果然机灵非常。前后才不过四五天工夫,他便已经结合自己经历想出一招自认为不错的妙计。当然。这冥思苦想出的计策还是他一贯的风格,不拘小节;虽然场景变换。由鄱阳湖变成了南海大洋,要算计之人也从市井无赖变为海外仙家,但万变不离其宗,醒言坚信这天下害人的法子,其实道理一同! 
    打定主意,他也没先问琼肜;反正这丫头对他言听计从,绝不会反对。他第一个找的。便是那个常常来玩的四渎公主,对她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那位四渎公主,才听他一本正经说完,便已忍不住“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嗔道: 
    “醒言!你真个惫赖,竟想出这样歪招!” 
    不过嗔怪归嗔怪,既然醒言求助,灵漪自然一口答应,说起来,她还一直为自己当年没赶上醒言和居勇捉弄上官的好事耿耿于怀,现在听得少年相求,如何能不积极?答应完毕,灵漪不待逗留便起身告辞,急急小跑着回去练琴。那裙裾飘扬匆匆返回的路上,灵漪儿想起醒言计策,便一路掩嘴偷偷笑个不停,正是: 
    沉此芳钩,钓彼潜鱼! 
    如此之后,便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不过正要动手,心思缜密的少年却还觉得计划不够保险,便又特地去了龙王大帐一趟,看看能不能从云中君处借得一样物事。因为,如果到时候他计划能成功,那到手的俘虏可非同小可;即使以他现在的法力,再加上灵漪,琼肜帮忙,也不一定能完全保证不被他逃走。   
      第二十卷 『十万朱颜十万血』 第八章 当头棒喝,未期煮鹤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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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就在四渎猛攻惊澜、乱流二洲时,为了琼肜安危,醒言只将耐心陪她深居简出,不去参与攻战。只是,没过得几日,他便觉得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醒言琢磨着,与其任由那强敌在暗处窥伺,时刻准备下手,还不如想个办法主动将这威胁消除。 
    不提醒言计议已定,自去暗中准备,再说那位害人寝食难安的雨师骏台。这位风姿翩翩的佳公子,自接到孟章严令,便加紧继续他那诱哄之计。其实即使主公不说,那琼肜和颜善笑、美口善言的可爱模样。早已让他刻骨铭心,又怎会因为失败过一次便放弃。 
    况且,虽然失败过一回,但也积累了经验。当初确定琼肜位置,还得潜行窥伺;经过上次一面之缘,特别还遭了小妹妹亲手攻击,那现在他要找出琼肜的位置,已是大为容易。 
    于是,这几天里,通过他用心搜察,已经非常清楚的掌握了琼肜的行踪。这小妹妹,先是在四渎新近攻下的九井洲呆了几天,然后便移往神树群岛翠树云关,一直待到现在。想来。虽然九井洲重兵屯积,但毕竟刚经过一场血战,差不多已成不毛之地,怎及得翡翠之海的芳洲如碧?自探知琼肜到了神树岛一带,骏台便暗自欣喜,觉得这好动的小少女到了这风光秀美之地,自然会耐不住出外游戏。 
    果然不出骏台所料,琼肜才到神树岛一两天。便已敢跑到群岛边缘活动。再过得两三天,小女娃活动范围渐渐加大,有时向北三四十里,有时向南二三十里。已经不似起初那样谨慎。见此情形,骏台心中暗喜。同时倒也强自压抑。告诫自己越是到了这样紧要时刻,越要谨小慎微,切不可轻举妄动。 
    像这样又耐心等待了两三天,这一天骏台终于发现,那小女娃早上出门之外,在神树群岛的西北、西南周游了几回,将近中午时终于绕过星罗棋布的神树洲。朝东南跑岔开去。在不到半个时辰里,琼肜虽然往来逡巡了几回,但最终已走出上百里的,离那大军云聚的神树群岛越行越远。 
    这样良机,骏台如何能错过?英明神武的雨师公子当机立断,立即离了冥雨海乡直朝神树岛海域急行而去。 
    在骏台决定蹑足诱擒琼肜之时。正是天气晴和,海风和煦。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一轮丽日明耀万里。将苍茫的大海照耀得一览无遗。在和风细浪中翛然穿行,偶抬头朝四处望望,便见得湛蓝的穹顶万里无云,只有紧挨着大海风涛的边际,在那天水之间绵延着一圈银色的云翳。在骄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如同毫光四射的玉器。 
    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中运行,本应心情欢欣,只不过才等欣欣然行出百里,儒雅非凡的雨师公子想到一些事情,便变得不那么开心。 
    “唉,这战局……” 
    想起当前的形势。骏台便有些忧心忡忡: 
    “前几天听闻,连那樊川樊将军也留下书信。挂冠离去——难道这战局便糜烂到如此地步?” 
    九井洲主樊川那人,骏台深知他脾气。虽然性烈如火,但他为人却十分耿直忠正,即使前些年因小错忤了水侯心意,被削去洲主之职,但看起来并无丝毫怨恨。这回南海战事吃紧,水侯遍召旧部来助。擅能面阵的樊将军不计前嫌,头一个回来帮忙。只是,也不知他是否看透时局,听说自前些天九井洲被破之后,他便留书一封,跟水侯道了个罪,然后便只身离去不知所踪。 
    “唉!” 
    骏台叹了口气,想道: 
    “连这样粗莽之人也觉得事不可为,莫非主公此事真个不得人心?” 
    心中升起这念头,一向从容柔雅的雨师公子也不由得有些烦躁,把手一扬,将身后那几个一直跟随飞舞鸣叫的白鸥应手打落。才得敛了心神继续前进。 
    就这样渡浪穿波,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骏台便到了神树岛东南二百多里的海域。渐渐接近神树岛,他便更加小心,速度也放慢下来。等靠近先前测算的琼肜所在之处,骏台便停下来。仔细侦寻她现在具体何处。 
    只是,等到了这近前,他却忽然发现那小妹妹行踪忽变得飘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反不像当初粗略测算时容易判定。 
    “唉,这琼肜小妹还是那般贪玩!” 
    在神树岛外翡翠海中团团转了几回,每次都扑空;如此几番之后,便连骏台这样艺高胆大的不世仙客,也禁不住有些额角冒汗起来。几番逡巡,他便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偏僻的海域。这处的海水颜色颇为特异,既不是南海大洋特有的苍蓝。也不似翠树云关中水泊那样翠碧。方圆一二十里的海面呈现一种纯净的鲜蓝。比南边的苍蓝更青。比北面的翠绿更碧,犹如一块澄净透明的碧蓝宝石。嵌在南北两端截然不同的海水中,偶尔随着摇摆的风息向南北滑动,为两端蓝绿的海水调和出一种和谐的中间颜色。 
    这样轻蓝粉碧的海域,在南海中居住几千年的雨师公子自然知道是何去处。它的名字叫“放鹤洋”,其中多有海鹤翩飞,相传是上古神树岛中的神灵放养仙鹤之处。 
    认出已到放鹤洋,骏台心中不免犯了嘀咕: 
    “奇怪,这琼肜姑娘怎么敢跑到这样偏僻之处。莫非见了此处海水清明,便要下去潜泳?” 
    念及此处,他又用神力探寻,却忽然发现,刚才那忽隐忽现的小琼肜现已是消失无踪。这一下骏台着了忙,赶紧潜踪蹑足,开始在附近的涛根浪底仔细搜寻。就在这时,听觉灵敏的雨师公子忽然只听远处一声弦响: 
    “铮!” 
    随着这声调琴之音响过,便忽如月山林幽泉暗涌,一抹冷冷的琴音悠然而起,乘着细细的海风朝骏台耳边流水般响起。 
    “……” 
    忽闻琴音,骏台愣怔片刻,便忽然呆住。 
    按理说,这位精研五律、谙晓八音的雨师公子,应该早已对天上人间的庸音俗律不屑一顾;但听得碧海烟涛中这一缕幽泉般的琴曲,却忽然呆滞,整个人有如木雕泥塑,只晓得随着海波载沉载浮,浑忘了一切俗务。 
    “这是何样的琴声?” 
    曲如华而玉振,声若神而泉涌。清声一发。五音并举;素弦一奏,若凝风雨。初时统一,渐而繁复,抟九音丽于空中,变千声响于海下;逸响发挥。幽然若绝。低徊旖旎,顿挫抑扬;俄而复回。周旋去留,千变万态。不可繁举。琴音柔雅之时,闻之若清风两袖,秀气满襟,飘飘然有凌云之意;而到那幽怀愤激之际,清音一变。婉弦掣曳,则流泉变成飞瀑,湍流走电,奔飞白虹,直教人心旌震荡,意动神摇! 
    于是在这样超绝天籁的曼妙琴声里。素来耽于声色的雨师公子早已忘记一切;忘了兵戈、忘了征战、更忘了琼肜,只记得眼前这无比神妙的音乐。随着琴音。峰回路转,分波寻路;无意识般载沉载浮,随波逐去,不知不觉已接近那妙音响起的源处。 
    觉琴声渐近,又浮沉了几里,直快到抚琴之人的面前,神魂颠倒的冥雨公子这才想起睁目看那弄琴之人。青天明月下,碧浪白云前,只见一位梳妆淡雅的妙丽仙子,左指徘徊,左手抑扬,正于丽日明空下凌波弄琴。展目略瞧那仙子,年可十八九,灵慧殊丽,容华绝世,靥似仙蕊灵葩,神如冰华玉仪,倚身侧蜷飞沫流涛间,只作素雅梳妆,一身柔蓝淡雪的宫装,微风动裾,羽佩陆离,乌亮的长发瀑布般随意流泻,又留几缕青丝随风片在粉靥前悠悠飘飞—— 
    这样容颜绝世、举世无双的仙子,静处时已然不可方物,何况现在还飞音奏节,挥籁兴声;弹抹之间,愈添几分娇媚,正是那“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让这早已览尽世间绝色的雨师公子也禁不住神飞天外,魂灵儿都要随她身前的浪花飞起! 
    当然,除去其他不言,在音律面前雨师公子是何等人物;一月前在那样千军万马之中,他犹能旋律,施出那招“霓雨天下”脱身之时,还不忘留下东南一角略去变徵之音,不坏那羽调正宫音调。现在只对着这一人一琴,他自然更不可能糊涂。因此,不论那绝美琴师面前如何云飞浪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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