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博奇好整以暇的抿了口茶,微闭双目,略略品了品,轻轻吐出余香,微笑道:“呵呵,你当我们之前的那些努力是白做的?心里急有甚用?只要心里有底了,也就不急了。我看这郑家的希望以后要寄托在惠袍身上了,靠你是靠不住咯。”
郑游斌尴尬的笑笑,走到郑惠袍的身边,拿手扶了郑惠袍的肩膀,说道:“爹啊,您还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在外历练,惠袍的进步很令我吃惊;我老是在想,我的命当真是好啊,年轻的时候靠爹,等我老了,嘿嘿……”说着,用力拍拍郑惠袍的肩膀,继续道:“就靠儿子咯。哈哈。”畅快的话语出自肺腑,丝毫没有矫情害臊的意思。
看着父亲的眼睛,郑惠袍看到了无限的关爱和信任,眼睛顿时就红了,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父亲对自己的肯定啊!忍不住鼻子发酸,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的点头。
郑游斌朝着儿子点点头,松开儿子的肩膀,掰着指头算了算,又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对郑博奇说道:“爹,咱们在长老会的票数应该会压过张鹤鸣那老匹夫了,您说,这都快酉时了,为什么宗主还没人来宣布决定呢?”
郑博奇眯着眼睛,拿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缓缓说道:“表面上看,咱们能超过青龙山一票,只是真正到了长老会议,让长老们做出决定的时候,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譬如朱玉清长老,之前已经答应陈长老支持与我,而我们去年也确实帮他的家族解了灭族之祸……”
停了停,继续说道:“若是咱们的票数远超青龙山或是远低于青龙山,这一票,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然而若是票数异常接近,这一票,他便会慎之又慎,便是转投张鹤鸣,也是极有可能的。”
郑游斌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那老东西,咱们帮他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便是惠袍,也在那一战之中受了伤,他好意思不支持咱们?那不是太没良心了?”
郑博奇看着殿外因太阳西斜,渐渐朝东拉长的树影,说道:“在朱玉清这样的长老心目中,一家一姓的存亡,哪里及得上宗门兴衰的重要?”
郑游斌狠狠说道:“爹,若是这次您登上宗主之位,一定要让这老东西好看。”
郑博奇洒然一笑,摇头道:“不然,若是爹此次能够问鼎成功,这样的人那是一定要重用的。就算你们,也不得得意忘形,要比以前更低调才可。
你们需记得,谋权之时行些手段无可厚非,掌权之时,必以所掌之位为重。”
“照这么说,青龙山那老匹夫您也准备放过他了?”郑游斌急急问道;便是郑惠袍也是竖起耳朵,握紧了双拳。
郑博奇摇头,眼中精光闪烁,低沉地说道:“青龙山如何能与朱……”
“宗主谕令到!”郑博奇尚未说完,殿外传来一声高喊,顿时喧哗一片。
第三十一章 祸乱之始
“乾元宗宗主谕:今由本门长老四商,宗主首肯;三十四代乾元宗宗主由张鹤鸣、郑博奇暂时共任;……”
这一宗主谕令同时传至青龙山和玄武山。
一经传达,顿时大哗;一门两主,世所未有!传谕真人几乎无法念完这道众人都觉得无比荒唐的谕令。只有对着接令的张鹤鸣和郑博奇匆匆念完,稍作解释,便回了乾元大殿。
除了这两位共任宗主的山主外,其余两山真人第一时间便谒见广宇真人,据言,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是最后广宇真人坚持谕令,两位真人只得气冲冲各回各山。
后来,传出消息;据说当时的长老会里,两位真人的支持者各占一半,分别有八位支持者;开始两方真人互相游说对方,但是几经商议,依然没有改变,到了后来更是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到了最后便只能是由宗主定夺了。
广宇真人乃是宗内名副其实的老好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乾纲独断的魄力。见自己提议张鹤鸣,支持郑博奇一方的长老气势汹汹,纷纷反对;于是改口提议郑博奇,结果又遭遇张鹤鸣一方的支持者吹胡子瞪眼;到后来,只得再三商议,再再三商议,又再三商议……
商议来,商议去,结果商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结果来。
这道谕令规定,张鹤鸣和郑博奇同为宗主并依然兼任两山山主,轮流入乾元殿任职,每次任期一年,不过这两位宗主都只是暂时的;四年之后,由宗内长老会再度决议,若是有一方的支持超过六成,便将正式立为宗主。
张鹤鸣摇头苦笑着接了谕令,眼中是深深的无奈。
郑博奇同时也接了谕令,仰头望了半个时辰的天空,意兴索然的挥挥手,进了玄武大殿。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天一宗湖心岛上,天一宗宗主司徒天诚听完弟子在第一时间的回报,看着面前仅仅三年,便已头发全白形容枯槁的周荣登微笑道:“你看,我们的安排不是见到效果了?”
周荣登点头道:“嗯,师兄神机妙算,料定那广宇真人没那乾纲独断的魄力。”
司徒天诚站起身来,跺了两步,叹道:“乾纲独断?难啊!虽然广宇真人的性格偏向于老好人,可是他做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他是不想乾元宗两派对立,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
周荣登森然道:“会不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想起多年布置,今日终见成效,周荣登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这可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这不笑还好,一笑说不出的阴森吓人,满脸的皱纹犹如龟裂的大地,发黄的牙齿犹如地里刨出的枯骨。
司徒天诚怜悯地看着这个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年纪比自己小,但是看着犹如垂死老人般的师弟,轻轻说道:“师弟,离邪走了都三年了,你也该看开些才是;何况你的心愿很快就能完成了。”
周荣登点点头,双手紧紧握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张开嘴,犹如夜枭啼叫般呵呵笑了两声,闭着眼,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邪儿,你看着,爷爷会给你报仇的;那死鬼赵毅虽然死了,但是你放心,爷爷会让整个青龙山给你陪葬,给你陪葬。你放心……你放心……”话语越来越轻,两行浑浊的泪水自苍老皱褶的眼皮子内流了出来。
……
乾元宗的这道谕令,被后人称作乾元宗祸乱之始,也被认为整个修真界大变的起始。
而乾元宗当前这纷乱而哄闹的局势,与虚空圣地之中的赵毅完全没有干系。
三年时间,如同沉睡般的雪莲光华越来越盛,便是整个雷晶也从里到外泛起了淡淡的紫光,而赵毅的身躯,由于雷电每日的淬炼,渐渐的有些透明的意思,原本已盲的双目中,时不时泛出微黑的光泽。
九幽冥界中,莲儿自从那日从赵毅魂府归来,便闭了死关,一门心思的清修。只是很奇怪的,莲儿如羊脂美玉般的额头上,那颗原本焰焰夺目的守宫痣依然存在,只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抹小小的划痕;那划痕,两端尖细,中间厚处曲了两曲,观之犹如一道细小的闪电。
……
转眼到了年底,依然是大雪纷飞中,那块巨大的森冷的山崖又从乾元殿上方的虚空中突兀的探了出来。
“圣地”——出现了。
这代表着,广宇真人要作别这块他生活了数百年的大地了。
乾元大殿的广场之上,所有乾元弟子在两位新任宗主的带领下,肃立相送。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离别的伤感充斥了广场,犹如凝固了一般;纷纷飘飞的雪花在落入这方天地时,也分外地轻柔,不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破坏了这离别的悲情。
虚空山崖的中心有金光闪动,似乎开了一个门。
一道金色光华自门内探出,缓缓延伸至乾元大殿的殿门口,正是圣地接引之物——天梯。
该走了!
广宇真人目光最后巡视了一遍肃立相送的弟子们,看到了弟子们脸上的不舍,叹了口气,广宇真人忽觉自己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心里空落落的,一咬牙,转身踏上了天梯。
走了几步,突然停了脚步,回转身来,目光看向张鹤鸣。
两人目光一对,鹤鸣真人分明从广宇真人的眼里看到了歉疚。
真人摇摇头,微微笑了笑,示意广宇真人不必放在心上。
……
大雪飘飞中,天梯缓缓收入山崖,金光渐渐消失,接着,圣地冰冷的山崖如同虚幻一般,慢慢的消失在虚空之中,留下寂静的如同夜间坟地一般的乾元山。
郑博奇看了眼依然望着山崖消失的虚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前行两步,一转身,口中呼道:“参见宗主!”说着,便做下揖去。
根据广宇真人的安排,广宇真人离开乾元宗的那一刻,便是新宗主继位之时;而第一年继任的,便是张鹤鸣。
郑博奇这一率先行礼,乾元宗所有的门人都竦然而惊,立刻回过神来,这不单单是老宗主卸任,更是新宗主继位之时啊。若是郑博奇摆着一副臭脸,大家还要想想抢先行礼会不会得罪郑博奇,可郑博奇已经率先行礼了,便完完全全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心,众人心里对郑博奇赞许之时,金丹真人们合掌当胸,齐齐对着张鹤鸣弯下腰去,做了个揖礼,口中呼道:“参见宗主!”金丹以下的修士们更是撩袍跪倒,行叩拜大礼。
一时间,张鹤鸣面前是一片作揖的真人,跪地的修士,没有一个比张鹤鸣高出一个头来。
便在郑博奇作揖的同时,张鹤鸣一愣,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立即上前一步,搀起郑博奇,笑着责怪道:“你我同为宗主,我怎生受得你的礼?”
又对一众金丹和诸多跪地的修士说道:“大家都起来,起来。都是同门,宗门的强盛需要大家的努力,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长老团的陈长老摇头道:“不成,不成,今日是新宗主登位之日,这礼平日说免就免了,可今日如何免得?”
张鹤鸣这下为难了,说道:“可是,我与师兄同为宗主,如何受得他的礼?”
白虎山山主诸葛安阳哈哈一笑,说道:“陈长老所言极是,鹤鸣说的也有理,要不这样,两位同时受礼不就无妨了?”
众人一听,皆称“善”。
当下,郑博奇和张鹤鸣并肩而立,重新接受了众人的三拜恭贺之礼。
万余弟子的恭贺声伴着乾元大殿礼钟长鸣声,在乾元山脉千山万壑中悠悠回响,惊落了树上无数积雪,惊醒了无数冬眠的猛兽,惊飞了无数瑟缩过冬的飞鸟。
郑博奇环顾四方,顿觉胸襟开张意气风发,但是想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心里分外的不爽,有一种多年都未曾有过的要打人的冲动。
这时候的他,忽然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讨厌身旁多站了一个人!
……
冬去春来,夏往东至。岁月流年,时光匆匆,张鹤鸣任宗主的一年便匆匆过了去。
而郑博奇继任的第二年,倒是有了些令宗门关注的事情,那就是五年一度的大比又开始了。
青龙山的张思雨也参加了此次大比;之前开魂府后,思雨进了五行镜像之地,靠着赵毅偷偷告诉她的机密,思雨收了镜像之内唯一的一组五行灵珠,这让古放真人肉痛了许久;虽然知道思雨能收取这五行灵珠,必然是赵毅泄密的缘故,但是赵毅不在,他又没那能耐能把赵毅找出来,所以也只有生吞这哑巴亏。
而思雨凭借超人一等的五行印符,这些年的努力修炼,加上也没人愿意去得罪明年的宗主——张鹤鸣的掌上明珠,顺利夺得了这一届的大比第一,入圣地,在五行本源之地完成筑基。
完成筑基后,思雨来到了雷池边,默默啜泣了良久;而掌管本源大殿的乾昊真人知晓她与赵毅的关系之后,破例在有弟子筑基的情况下进了本源之地,在思雨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
而真正圣地的雷柱中心,雪莲的五色光芒变得璀璨迷离,放射着慑人心魄的光芒;雷晶明显小了一圈,紫色也重了许多;犹如沉睡般的赵毅,身躯已经完全透明,并放射着犹如铁水被高温熔化时的那种耀人眼目的火红。
当思雨在雷池边落下第一滴泪水的时候,雪莲的五色光芒瞬间大放,而那已然出现漆黑光点的眼眶,无端地眨了眨。
……
入圣地一般都在十二月初,所以当思雨回到青龙山的时候,是十二月初十;这让正担心着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出现意外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十二月二十五,是小年夜;五年前的今日,是青龙山弟子陈定乾和张云瑶成婚之日,也是得知赵毅噩耗的同一日。
自从那日开始,这一日便成了青龙山所有弟子的聚会之日,因此,一大早,青龙山所有弟子穿戴一新,如同往年一般齐齐往青龙大殿赶。
青龙大殿外的那杆血色大旗——得胜旗,依然迎风怒展,猎猎飞扬。
当然,没有人知道,几天前,远在万里之外的天一宗的四十几位金丹真人,忽然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更没有人知道,昨天晚间时分,玄武山大殿的传送阵密集闪亮,多出了很多人……
第三十二章 夫妻闲话,温馨时光
天气晴好,清晨便出了太阳,冬日温暖的阳光将人们从里到外都照的暖洋洋的。
午时将至,张鹤鸣与萧芷云坐着殿内闲话,思雨在一边煮着茶,不时乖巧的将沏好的茶奉于爷爷奶奶。
大殿内外,一干弟子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待会儿的敬师谢师的仪式,不时有弟子的欢声笑语飘进殿来,连带着照进殿内的阳光都显得分外温馨;些许暴露在阳光中的微尘,随着弟子们进进出出带起的微风在阳光里欢快的舞动。
“听陈长老说,广宇师兄进入圣地之后,被大发雷霆的乾昊师叔祖好一通训斥。”张鹤鸣轻轻拍了拍大腿,看着殿外正在忙碌弟子,捋了捋及胸的长须,对妻子笑道。
“我也听说了,不过乾昊师叔祖是上上任宗主了,即便是广宇师兄,卸任之后也不得干涉现任宗主的事务,他大发雷霆又有何用?”萧芷云点头说道。
张鹤鸣微微皱了皱眉,也是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一门两宗,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顿了顿,又说道:“宗门上万人,各有心思;这两年来,派系越发的林立了。我担心……”
芷云真人看向丈夫,轻声问道:“鹤鸣,你担心什么?”语气中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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