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眨了眨眼睛,依依不舍的摇了摇肖全盛的胳膊,道,“肖大爷,你不是骗我的吧?我怕知道,像我这种姑娘,大爷是一定看不上的,你一定觉得我脏,不肯再跟我说话了。”说完,她放下了肖全盛的胳膊,就在那嘤嘤的哭了起来。
肖全盛连忙从胸口里摸了一方丝帕出来,轻轻的给她擦着眼泪,笑道:“乖孩子,快别哭了,我不是骗你的,我发誓,我绝不是骗你的,我对你,其实很中意呢。”
晚香把嘴一撇道:“别冤我了,大爷要是真的中意,为什么不肯多坐一会儿呢?”
肖全盛道:“若是在这里多坐了,家里真要担心了。”
初雪听他颠来倒去的都是这个原因,心里想着恐怕说的是真话,就止了哭,又拉住了肖全盛的手,幽幽的道,“那么,大爷明天还来吗?”
“这个嘛……”肖全盛略有些犹豫,除非是同道间的大型聚会,否则他是不会与风尘女子交流的,更不要说做人家的熟客,这主要是因为流连欢场,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跟金钱,他们家兄弟几个,没有一个好这口的,他也不敢开这个先例。
今天他不过是一时被丝竹声迷了心窍,才会走到这里来,以后的话,还真有可能再也不来了。
初雪见了,倒也不再哀求他,只把头往肖全盛肩上轻轻的靠了靠,抽泣了两声,说道,“那么,我送大爷出去吧。”
肖全盛今天出门,原是以找保镖做借口的,身上带了不少的银子,他在身上一摸,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拿个茶碗压住了,初雪却连看都不看,只是在那小声的哭。
二人走出房门之后,初雪却把肖全盛的衣襟拉住,笑道:“大爷你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跑回屋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个小卷轴。初雪将卷轴放在肖全盛手里。笑道:“这件东西,送给大爷做个纪念吧。”
肖全盛接过来,展开一看,见是一副初雪的画像,画像画的简单,只有黑白灰三色,并没有涂彩色的颜料,不过简单归简单,却依然画得很漂亮,可喜的是,这花还把初雪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很好的表现了出来,让见一见就心生怜惜。
肖全盛把画轴从新卷起,往袖袋里一放,笑道:“你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初雪红着脸,半转过身子,羞羞的道:“大爷是初雪的第一个客人,因此,因此……”她就不接着往下说了。
肖全盛心道,我与她初次见面,虽然聊的很好,但距离送画像的地步,还差的很远,莫非,她说的是真的么?
想了想,他又笃定的在心里道,“一定是真的,哎,这个孩子,千辛万苦的想把她的第一个客人留住,真是难为她了。要不是自己落魄到了这个田地,倒是真的可以跟她交往交往。”
想毕,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传来初雪的呼唤,“肖大爷,再见了,下次一定要再来呀!”
肖全盛听见,脚下不自禁的就停滞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强迫着自己继续往前走,他心里明白的,此时不走,他就走不掉了。今天出来,是骑着马来的,离开盐政司的时候,心乱如麻,把那畜生在等着他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衙门早已关门,他也没胆子去拍人家的门,只好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倒让他把那车行给找到了,便雇了一辆车子回家。
路上闲着没事,他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与那车夫闲聊一路闲聊,如此一来,时间倒也打发的很快。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家门,就见他哥哥肖全昌与他妻子一人搬了一条椅子,坐在宿楼前面。
肖全盛信步走了过去,向他们挥了挥手,笑道,“哥哥,娘子!”
他妻子站了起来,一跺脚,嗔道,“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了,真急死我了。”
肖全昌也道,“是啊兄弟,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
肖全盛道,“哦,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我去找了几位老朋友,让他们给我想想办法。”
肖全昌一听,这理由倒很充满,而且肖全盛的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应该是赴饭局去了。就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好消息么?”
肖全盛一提到生意就来火,本来想说没有,鬼使神差的,那话到了嘴边,就变成,“还不知道呢,下次我还得去找人。”
肖全昌道,“那也好,那也好。有希望就成了,好啦,人既然回来了,那我也回去了,明儿见吧。”
肖全盛道,“明儿见。”
肖全昌冲他挥了挥手,又向肖全盛的夫人挥了挥手,后者点了点头,道,“谢谢三哥一直陪我。”
“不谢不谢,谢什么呢,”肖全昌笑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了。”这时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指了指梦泽小苑的方向,对肖全盛道,“哎,对了兄弟,那边的事,怎么说了?”
肖全盛一看便知说的是肖紫晨,今天盐政司衙门一游之后,他一颗心死了七七八八,再没有那么多**去想办法扳倒肖紫晨了,淡淡说道,“要过年了,先不管了,随她去吧。”
“嗯!”肖全昌拍拍肖全盛的胳膊,很为兄弟的改变感到高兴。
这一夜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去了。肖紫晨虽然得到了肖全昌的道歉,但她最近实在被肖全盛弄得怕了,为防有变,第二天一早,她寅时就起了床,早饭后,也不敢往前门走,就让车夫把车停到偏门去,从那里走,终于顺利的出了家门。
到达女子会馆的时候,不过是寅时四刻,这会子天都还是黑漆漆的,除了门房之外,没有一个醒着的人。女子会馆这里,比肖家多一个好处,这个地方的工人,因为拿着高薪的关系,干活格外卖力,肖紫晨一到,立刻有人了两个侍女起床,提着亮堂堂的灯笼,一左一右,陪着肖紫晨进馆。
作为馆长,肖紫晨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院,院里四间厢房,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客厅,还有一间是任凭肖紫晨处理的,暂时先空着。
一名侍女推开了院门,先走了进去,肖紫晨跟在后面,就听见咦的一声轻呼,她紧随其后,两步跨进门去,一眼就看见自己的书房亮着灯火,不禁大吃一惊,道,“我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人?”
前头那侍女也很紧张,说道,“不知道啊,这里是馆长的院子,怎么会有其他人。”
肖紫晨道,“先不说了,进去看看吧。”
侍女道,“好的,馆长你先留步,让我过去看看。”
肖紫晨道,“好,你去吧,多小心啊。”
侍女嗯了一声,双手紧握着灯笼杆子,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看见了不认识的人,就立刻逃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复工
金陵女子会馆虽然是新近才开张,所用的宅院,却是早就修好了的,这里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大宅,改朝换代之后,就被朝廷赏给一位将军了,这位将军本领非凡,他的后代却没有继承他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只是不断的败家。
将军死后,他的儿孙们在守孝结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这所超级大宅是没法分的,索性直接卖掉,买家正是狄英。
这所大宅已是有接近百年岁月的老宅了,修建得极有纵深,前后左右,都是三进的大院,除中间一个被挖成了大花园外,边角四个大院又被分割成四个小院,加起来,女子会馆中一共有十九个院子,当中的所种的树木超过了百棵。
如今是萧条的冬季,又是凌晨的黑夜,四处格外安静不说,那些平时不太引人注意的树木,在灯光下都变得狰狞起来。那侍女一面走,眼睛也跟着四处望,她越是怕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心里就越是害怕。
幸好她运气不错,一路进去,什么事都没发生,眼看快到书房门口了,那侍女觉得喉咙有一点痒,就扶着身边的一棵树站定了,轻轻的低头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来时,侍女吓了好大一跳,只见那书房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黑影。
那影子又粗又长,一直延伸。到书房的大门上,又这么长的影子,可见它的本尊有多高,侍女以为那东西在她的身后,猛的就是一回头,视线中空空如也,什么高大的东西都没有,院子门口,肖紫晨举起右拳,轻轻摇了两下,给她打气,但侍女心系着那黑影的源头,哪里看得见她。
侍女又是左右一阵乱望,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害怕的东西原来就是身边的大树,她咳嗽的时候,人是与树平行的,但灯笼却在树后面,因而那影子就投射到前面去了。侍女咬着唇,暗恨自己胆小怕事,鼓起了勇气,径直就走到书房门口,手往那门上一推,吱呀一声,便开了。
侍女站在门口,把眼睛往屋里。上下左右快速的望了一遍,见没有人在,就往里跨了一步,又继续查探,还是没人。她放下心来,转身往回走了一步,对远处的肖紫晨道,“馆长,屋里没人呢。”
“没人?”肖紫晨拍拍胸口,说实话,虽然她也觉得在这。里遇到歹人的几率极低,但黑灯瞎火的,真是有点怕。她同身边依旧伴着她的那名侍女一道向书房走去,三人会合之后,才一起进门。
肖紫晨在屋里转来转去,四处检查有没有遗失或。者被翻乱的痕迹,两个侍女也跟着到处查看,转了一圈,一个侍女见没有收获,就问肖紫晨道,“馆长,丢了什么东西么?”
肖紫晨指着一堆被镇纸压住的大号信封道,“没。有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这堆新送来的文案以外,这里的陈设就跟我几天前走的时候一摸一样。真是怪了,是谁来过了呢?”
那侍女在桌上。摸了一把,在灯下一照,手上干干净净的,片尘不染,就笑道,“那大约是有人来打扫的时候,忘记吹灯了吧。”
肖紫晨点点头,她心里依旧在疑惑着,打扫卫生不都是早晨时候弄的么,怎么会晚上来做,而且打扫一个卫生罢了,有必要在她的办公桌上点四盏灯这么夸张吗?然而没有东西失落,摆设也跟从前一样,她也只是随便想想就算了,没有打算要继续深究。
数天不上工,挤压下的文案已经有数十份之多,看油灯内的燃油还多,足够点到天亮了,她就让两个侍女下去了,自己安心工作。肖紫晨花了半个时辰,将这些文件都看了一遍。
文件中的大多数都是每日的工作汇报,特别是已经办了最高规格贵宾业务的客人,这些贵妇都是会馆的主力消费,店里都会抄写一份客户的详尽资料给她,以供她参考及背诵。
另外还有一些,则是最近新光顾的潜力客户的资料,这些贵妇全部都是身家万贯,而且向来花钱如水的人,只要她们肯来一次,店里就会想尽办法将她们留住,让她们来了又来。而执行这个挽留工作的人,除了各个美容师外,就是她这个馆长了。
看来看去,似乎也没什么新鲜的地方,只是她发现了一个好的信号,那便是,最近一两天里,送来的文案比前几天少了许多,肖紫晨才不相信这两天的生意会忽然变差,一定是几位大老板对她不满意,找了其他人来给她代工了。
“要努力呀!”肖紫晨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为了弥补近日旷工造成的不良影响,这一天的工作肖紫晨干得格外卖力,但一上来她就忙中出错,忘记了请人给她化妆,就那么素面朝天的出去了。也是她最近太倒霉,该是碰碰运气的时候了。
平时她浓妆打扮,是怕年长的贵妇嫉妒她青春年少,谈话的时候就不容易熟络,恰好有六位待嫁的年轻小姐今天也来光顾,预备在成亲之前做做保养,好在大婚的那天出出风头。
她们初见了肖紫晨这个馆长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当时就非常高兴,觉得遇到了同岁数的同道之人,很是亲切。几番客套之后,知道肖紫晨也是新婚不过一年多的新妇,更觉得她的身份也很合乎自己的心意,都很注意打量她。
考量容貌这种事,肖紫晨是最不怕的,她皮肤白得像雪一样,整个脸上从额头到颈跟一个斑点都都没有,是少女中最好的肤质,那几位未婚的小姑娘非常的羡慕,个个拉着她问长问短,让她分享分享自己的美容经验。
肖紫晨现在也是半个商人,说起慌来比较自如了,开始当然自贬一下,说自己从前也没这么白,又是哪里哪里会有痘痘,哪里哪里,有几个斑点。事实上,这些缺点都是她眼前的几位女孩子才有的,她们听了之后,立刻把肖紫晨当做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围着她不断的问长问短。
肖紫晨倾尽自己所学,一面瞎编着自己的美容经历,一面又尽力的忽悠,说这女子会馆的产品服务有多么多么好。等这六名女孩子动心之后,再让她们把店里合用的服务几乎都用了一遍。
这么弄,其实效果是没有多好的,不过是给这些初尝美容的小孩子一个震撼,让她们知道女子会馆是个多么厉害的地方,一天下来,事事顺利,到了下午,竟都已经谈到办理贵宾服务的地步。
肖紫晨一方面立功心切,一方面也算未雨绸缪,紧急托人从仙宗那边请了一位药膳大师过来,预备做一桌子好菜,请这六位在会馆里吃顿晚饭。这位大师很快就来了,一同来的,除了一车厢的食材外,还有一个许久不见面的老熟人。
泾县惊魂之后,肖紫晨首先回来,然后是海国开,本来小清说是跟景缘一起回来的,结果最后还是留在了山上,海国开曾经说过,小清当时不下山,难说就要待个几年,出师之后才会下山了,没想过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这个姑娘又出现在了肖紫晨的面前。
“小清姑娘,我们可好久没见了呀,你还好吗?”肖紫晨一认出纪小清,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亲切的问候起来。
小清笑了笑,也回握着她的手道,“紫晨姐姐,你想我了没?”
肖紫晨想也不想就道,“想啊,当然想的。”
小清笑道,“我也很想呢,还有景缘姐姐,自从黄山一别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她最近还好吗?”
“她……还好,”老朋友许久不见,肖紫晨不想在重逢的时候讲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便竭力的把这事敷衍了过去,问道,“小清,我听海大夫说,你要两三年才会下山呢,怎么才四个月就下来了?”
小清脸一红,撇撇嘴道,“山上无聊死了,又不能学以致用,我呆不住。”
她们俩在这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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