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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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记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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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蔓说:“现在已经有点晚了,等会总编和美编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在食堂吃饭吧,出去肯定来不及的。清样我都整理好了,也大致校了一下。这两条可以做头条,我用红笔打了个圈的。你看一下吧。”
  孙淼乖乖地接过来,说:“那你先去吃饭,我看一下再来。”
  刚吃到一半,孙淼就已经下来了。他端着托盘坐到杨蔓的对面,说:“你工作做得真细。”他压低了声音:“石主任有你帮手,简直太轻松了。”

  第74节: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6)

  杨蔓说:“你怎么会同意来上夜班呢?这活儿没几个人愿意干。”
  孙淼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编最近老盯着我。其实我今年比前两年已经不知勤快多少了。不过,我又想,我来体验一下你的生活嘛。”
  杨蔓笑着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一晚工作都很顺利。杨蔓把每个环节都跟进得很紧,孙淼也一点不耽误他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下来,比平时正常状况要早半个钟头。
  孙淼说:“别等车班的司机送了,我送你回去。”
  杨蔓自然不拒绝。平时晚上下班,车班司机送的人多,经常挺绕路的,所以有人下班愿意捎她回去,她都挺乐意的。
  上了车,孙淼说:“不累吧?”
  杨蔓说:“这话该我问你的。你不累吧?”
  “我这儿才刚开始啊,这就趴下了怎么行。你要不累,我们逛逛去。”孙淼把车驶上三环,开始游车河。孙淼说:“还像在飞毯上吗?”
  杨蔓便笑,说:“你辛辛苦苦来上夜班,不会是为了游个车河,体验一下杨蔓的飞毯吧?”
  “对我来说,上夜班也不见得是件多痛苦的事,至少有一个好处。”孙淼说着顿了一下,看了杨蔓一眼,见杨蔓没有接口的意思,便又说:“反正我晚上睡眠不好,如果真的累一点,可能倒好些。你听说过有民工失眠吗?”
  杨蔓说:“我听报社的人说,石主任这个位置,虽然辛苦,但是直通上面的,想要升到高层,必须通过值几年的头版夜班。现在你来代这个位置,是不是说你很有希望啦?”
  杨蔓这话本来是随口的玩笑,孙淼倒认真了,他说:“其实我真没想好是不是要爬上去,在这报社呆久了,什么事情都容易不认真。这么一天天熬着,熬到四五十岁,混个高层,也是上夜班,再直通退休。这有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在这报社呆着都觉得别扭,不过,如果我不在这儿呆着,我又干什么去呢?”
  杨蔓说:“晚上最不宜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了,怪不得你容易失眠呢。今天这么早,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
  孙淼也觉得高兴,这比在报社呆着要轻松愉快多了。转了很大一圈,才找到一家没打烊的快餐小店。
  两人喝了点可乐,吃了个三明治,都觉得从报社的氛围中脱离了出来。
  之后的几天,这几乎成了他们的规律。
  杨蔓也很高兴,上夜班总算不让她那么觉得枯燥了,变得有人情味了。她更高兴的是,她觉得和孙淼的关系又变得明朗了。孙淼就像一个有点纵容她的哥哥一样。
  但这一晚,坐到小店里,杨蔓的情绪仍然不高。孙淼很奇怪,说:“怎么了?”
  杨蔓说:“你看看今天的报纸。”便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报纸。她把社会新闻的版面翻开,指了条新闻给孙淼看。

  第75节: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7)

  孙淼一看,原来是条小新闻,说的是某趟列车上,一位卖完猪回家的老农民,因为逃票,便躲到卫生间里,拿出卖猪的钱出来数,谁知火车正好经过隧道,风一下子就卷走了老人的钱。他在卫生间里哭,于是列车员听到哭声,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了他,最后还是让他补了票。这本来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但是记者却添油加醋,在文中使劲地奚落和嘲讽了老人。
  “你看看,这记者写的稿子,完全是兴灾乐祸的样子,真是没人性。想想一个农民,养了一年的猪,才能有点收入,最后却这样无端失去,还要遭到这些人的嘲弄。”杨蔓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孙淼说:“你现在也能明白一点,我为什么对工作没兴趣,对报社没兴趣了吧?跟他们一起掺和,也觉得自己跟在猪圈里一样。我现在只用小脑应付他们,大脑自己留着玩。”
  杨蔓又被孙淼这话逗笑了。孙淼又说:“不过,你现在跟我不一样。这所有的都还留着给你发现呢。我经常想,我不该拿我的情绪来影响你。其实你的状态现在挺好。我看了你做的关于画廊的那几篇报道,很好。”
  杨蔓不好意思了,说:“那都是几篇小文章啊,又没在头版,在他们文化版上。”
  孙淼说:“在哪个版上并不那么重要。你的那几篇文章虽然小,可却有独到的见解。我们这报纸最好大喜功了,记者和编辑都最不喜欢关注小的事物,什么都往大的方面报。可事物新的趋势和方向,往往是从小的地方体现出来的。”
  杨蔓听了这几句表扬,终于把这一晚的不快的情绪抛开了。
  4
  汪时宇在电话那边很迟疑,说话吞吞吐吐的。杨蔓想起自己已经多次爽约,就想,这次汪时宇再说什么,无论如何也要答应下来,不然太不像话啦。
  听了一会儿,杨蔓总算有点明白,原来他前阵子又去外地跑了一大圈,采集蝴蝶,最近一个新加坡商人跟他联系上,准备搞个什么活动。汪时宇说,想请杨蔓给他出出主意。是这事儿啊。杨蔓想着帮汪时宇出出主意,也算是对汪时宇的一个答谢。人家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汪时宇说:“明天星期六,你休息吧?要不我到你那儿去吧。”
  杨蔓想起白天还有个采访,便跟汪时宇说晚一点。汪时宇便说:“那八点钟我到你那儿。”
  汪时宇是带了一堆饭盒和两瓶啤酒来的。
  在杨蔓的小屋子里,打开一个个饭盒,放到那张小书桌上,满满地放不下。
  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杨蔓便去房东那儿借了一张小桌,两张小凳,摆在小院里。
  饭盒里都是各色凉菜、小菜。
  甚至有桂花糖藕。

  第76节: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8)

  这一个个菜都精致得很。杨蔓由衷地赞叹着,心里也觉得汪时宇真是用心良苦。她说:“我知道这糖藕做起来非常麻烦,你做这些要用多少时间啊?”
  汪时宇也不多说话,看着杨蔓微笑着。喝着啤酒,十分满意的样子。
  杨蔓说:“你讲讲你的活动的事情吧。”
  汪时宇说得很简单,大意是上次杨蔓的报道,让一个新加坡商人看见了,他便委托助手跟汪时宇联系,并答应出一定的资金来赞助他,并且在秋天做个联展。先在北京做一个,然后再到新加坡做一个。条件是到时部分蝴蝶的标本要留在新加坡。
  汪时宇说:“所以怎么都还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的报道,就不会有这件事儿。”
  杨蔓说:“这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那些事情做得扎实啊,我不报道,也会有别的报纸会报道的啊。”
  说着说着,汪时宇又说到了房子。汪时宇问:“你现在在这里住着怎么样啊?洗澡的问题解决了吗?”
  杨蔓说:“就是洗澡是个麻烦事儿。房东一家都不在这儿洗,他们在厂里洗。另一家房客好像也没在这儿洗。夏天不冷了倒比较好。我现在每晚上都等他们都睡了以后,在那间柴房里,在窗子那儿夹块布挡着,烧一点水,蹲在里面洗。里面比外面黑,窗户又比较高,外面看不见。当然,就是这洗法让人不太舒服。不过,比冬天好多啦。”
  “你还是到我说的那房子去住吧。你看,只要这次合作成功了,我现在经济状况就好了,那房租的收入对我来说就不是个问题了。”
  “你这事儿先做了再说吧。合作的事,难保不会有变化的。你要做前期的准备,开销肯定比以往更大呢。”
  “你别事事替我考虑,我知道计划的。”汪时宇说到这儿,一时语塞,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杨蔓赶紧想岔开话题,她觉得汪时宇这样对待她,让她很不安。
  杨蔓忽然听到两声汽车的喇叭声,她说:“我要出去看看,说不定是报社来找我。”杨蔓跑出院门,果然看见了孙淼的车。
  孙淼正在车上,见杨蔓出来,便伸手把车门打开。
  杨蔓并没有上去的意思,她笑着说:“你怎么不在家里休息,连着上了一周的夜班还不累吗?”
  孙淼也笑着回答:“我都习惯每天晚上在报社了,所以得来找你玩一玩,要放松一起放松吧。”
  杨蔓说:“有朋友来看我,我们在喝啤酒聊天呢,你也来吧。”
  孙淼便把车熄了火,准备下车,忽然又看着杨蔓说:“算了,蔓蔓,我就不去了,我开车又不能喝酒,你们玩吧。”便又重新启动车子,就这样干干脆脆地走了。
  杨蔓愣了愣,回过身来,看见汪时宇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第77节: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9)

  杨蔓解释说:“报社同事。咦,你也出来,没人赶苍蝇,那我们的菜肯定爬满苍蝇了。”
  两人重新回去坐下,果然见两三只苍蝇从菜上、啤酒上腾起。
  汪时宇说:“别吃了。”
  杨蔓说:“好可惜啊!这该死的苍蝇。我们这边苍蝇就是特别多,难怪这儿很少有人在露天坐呢。有一阵子,在我们报社的楼下,有个小餐馆把桌子摆出来,供报社上夜班的人喝点啤酒,吃点儿卤菜。我当时挺高兴的,因为觉得这就有点像我们南方的意思了。可我仔细一看,根本不行。那桌子只要是空的,就是黑色的桌面。”
  杨蔓顿了一下,说:“只有有人的桌面是桌子本色的。那黑色的桌面是一层苍蝇,呵呵。我看见那餐馆的服务员无聊,就背对桌子坐着,手拿一个苍蝇拍,往后这么一下下地拍,也不用看。拍一会,便回头,用苍蝇拍刮下一大堆刚才拍死的苍蝇。”
  见汪时宇还是没多少话,杨蔓说:“恶心吧?如果蝴蝶也这么多,你就不用到处跑了吧?”
  汪时宇说:“那也不行,这儿能见到的蝴蝶品种都很普通,要找到特殊品种的蝴蝶还是得去那些自然环境好的地方。蝴蝶不是数量的问题。”
  说到这儿,两人就呆坐了一会儿。汪时宇拿起啤酒准备喝一口,忽然意识到苍蝇爬过了。杨蔓说:“我去倒点水来喝吧。”
  于是两人又捧着白开水,默默地喝了一会儿。
  杨蔓最怕这种安静的人,她觉得不知所措,得找些话来把这寂静填满,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汪时宇倒好像能处之泰然。他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要走了,我们院的门要关了。”
  杨蔓赶紧跳起来,帮汪时宇收拾饭盒。汪时宇说:“不用洗了,我回去洗更方便。”
  杨蔓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把大塑料袋放在自行车框里,塑料袋里的饭盒空空地互相撞击着。他背微微驼着,骑在车上,大约因为车框里的东西不稳的缘故,左右手用劲不平衡,所以肩有点斜。没有路灯,但今天月色倒还明亮。他骑了几步,回头挥了挥手,示意杨蔓进屋。杨蔓也挥挥手,便转身进了小院。
  5
  小辉站起来又坐下。她想了想,又去拿了水,装在个很小的喷壶里,去把窗台上的植物细细地喷了一遍。花是浇够了水的,现在喷点水在叶子上,既可以补充一下空气中不够的水份,叶子也一瞬间变得清新鲜亮了。
  就听到院里有人在叫她。
  小辉跑出来,果然是杨蔓来了。
  小辉说:“我还担心你没时间过来呢,再过两天,沈佑彬就搬走了。大家今天聚一聚,算是个告别吧。”
  杨蔓却问:“最近你画画没?我看看你的画。”

  第78节:第九章何时开始依恋你(10)

  小辉说:“随便画了点儿。我们在这边多呆一会儿,沈佑彬和黄樯出去了还没回来。正好也等我的两个朋友过来,也是搞艺术的。”
  进了画室,杨蔓一下就看见画室最亮的地方摆着一幅油画。
  红色的背景上,仍然是画得满满的植物。但不同的是,这棵植物,比以前的作品夸张变形,绿色的叶子、褐色的枝干,枝上结了些金黄的大瓜,每一个瓜里面都画着一个婴儿。
  这画粗粗一看,有点像朴实的年画,大红大绿的。
  画里的植物丰满、坚韧,画风朴拙中又见大胆。
  杨蔓说:“这真好啊!这画叫什么?”
  小辉说:“我想叫它‘女人树’。还没想好。”
  杨蔓不停地称赞,说:“就叫这个名字,非常贴切!”
  小辉说:“那次我们一块看展览,你讲的那些对我很有启发。但也没想出来要画些什么,结果有一天,画植物的时候,忽然就来了灵感,画成了这样。”
  “以前我就觉得你的画中的植物就像你自己,现在更明确啦。你该不会是想结婚生孩子了吧”杨蔓哈哈地笑起来。
  小辉说:“这哪儿跟哪儿啊。”
  杨蔓说:“别不好意思。不过,我真是觉得你就像棵茂盛的树,安静但又能承担。我心中的好女人就你这样的。别说你肩头可以挑两个孩子,就是再挑上个男人都没问题。”
  小辉一下更不好意思了,她说:“唉,蔓蔓,也就你一个劲地夸我。这幅画我都没敢给他们看呢。”
  杨蔓奇怪,说:“那黄樯说什么?”
  小辉说:“黄樯没说什么,也许是他没看见吧。当然也许是他仍然觉得我的画完全是不对的,懒得评论。所以我也就根本没想给沈大哥他们看了。”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叫门。
  杨蔓跟着小辉迎了出去,就看见门外来了三个女子。小辉十分高兴,忙把杨蔓介绍给她们,也把她们介绍给杨蔓。
  原来,那三个女子,一个是搞戏曲的,一个是弹钢琴的,一个也是画国画的。她们三人跟伍小辉一样,本来都是不同学校的老师,目前在北京一个艺术院的暑期研修班进修。
  进了画室,杨蔓便大力向她们推荐小辉的新画,这三个女孩果然也觉得很好。小辉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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