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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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南北-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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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的时候,省城有一场优秀志愿者表彰大会,常搏名列其中。大红喜报张贴在中心小学的正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白茶问:“去几天?”

“两三天吧,最多不超过三天。”

白茶思考半分钟,说:“还是算了,食宿好麻烦。”

“是怕食宿花钱吧?”常搏笑:“没关系,拿着镇教育局的介绍信去住招待所,可以省下一半的食宿费。”

白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来花田坝这几个月,攒下的补助如果不乱花,包圆自己的食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她点头:“行啊,我去。”

常搏说:“那我明天去县里买车票顺便开介绍信,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没有?”

白茶立刻想到一样东西,可她不好意思说,只有摇头:“没有。”

常搏也没多问,仍是一笑。

两人迎着夕阳在操场上一圈圈的溜达,常搏问:“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习惯啊,这里的生活很惬意。”

常搏仿佛很意外她会用这个词,怔了怔,才说:“哦。”

黄昏夕阳与微风,大约是这样的气氛太怡人,白茶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她絮絮的说着对这里的感受,又说到丁小海多么让她惊喜,说来说去,竟然是一种感恩般的赞美。

常搏沉默的听着,偶尔一笑,白茶就继续说下去。

到最后,白茶都不好意思了:“耽误师兄这么久,真是。。。”

常搏笑说:“没事,如果不是你说,我还真没发现这里居然这么美。”

常搏的笑容总是爽朗而豁达,白茶是真的羡慕他,也就大方的报以一笑。

过了几日,白茶跟着常搏去省城,临行前把闲闲寄养在了丁小海家中。

出官梁的路上全是隧道,火车一路向东行,车厢里暗一阵亮一阵。白茶坐在火车里,头顶的灯光暗淡,耳边是单调的轰隆轰隆声,给人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常搏见她一副困乏的样子,便说:“靠着睡一会儿,到地方我叫你。”白茶模糊的应了声,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许是车厢颠簸的厉害,白茶靠在椅背上的脑袋慢慢滑到常搏肩上,常搏一怔,转脸望过去,白茶呼吸清浅,眉头微皱,大概睡的不舒服。他愣了一会儿,慢慢调整自己的肩头到一个恰当的位置,白茶咂咂嘴,眉头舒展开。

到了一站,列车缓缓停下,白茶睫毛抖动了几下,似要醒过来,常搏赶紧闭上眼,就听到耳边传来白茶轻轻地呼声:“呀。”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常搏睁开眼,眨了几下,见到白茶已经尽可能远的坐到座位的另一端去了。

白茶尴尬的望着常搏,常搏似无所觉,问了句:“到哪里了?”

白茶慌乱的往窗外看,可惜站牌被挡住了,她只好摇头:“不知道。”

常搏也跟着瞧了一眼,笑道:“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白茶点头,紧紧的闭上眼,僵硬的靠在铁皮车厢上。常搏又笑了笑,心里仿佛有片羽毛轻缓而无声的盘旋,平静里带着淡淡的失落。

到了省城,常搏带白茶去招待所。来开表彰大会的优秀志愿者都住在二层,一人一间还带洗浴的地方。白茶虽然拿了介绍信,也只能去住一层,好容易有单间,只是条件差很多,一层楼才两个公共卫生间。

常搏说:“要不,我跟你换换,你去住我那间。”

白茶笑:“被人发现可不好办了,说我冒充优秀志愿者,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常搏一笑,帮白茶把行李拎到房间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在省城教育厅的大礼堂里开表彰大会,来了许多省里重量级的领导,整个大礼堂被围的严严实实的,还有武警站岗。

常搏拿着证明,带白茶一路往里走,没费什么劲就进入了礼堂。白茶在后面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常搏只说了句“开完会在门口等着我”,就被工作人员带到前面去了。

表彰会开了四个多小时,中间还穿插着文艺表演。白茶这才知道,常搏是这次大会重点表彰的对象,主持人将他的经历讲的煽情而感人。白茶看着台上依旧阳光灿烂的常搏,只觉得高山仰止,反观自己,竟生出一些自卑。

开完会,外面正飘着细雨。白茶在礼堂大门外等着常搏,她刚刚看见电视台的人抗着摄像机,拿着长麦克风把他拦下了。

白茶倒不着急,只看着礼堂外一棵木芙蓉,树不算高大,有大朵的重瓣粉色花缀在枝头,她从来没见过开的这样热闹的木芙蓉,便走近了几步。

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白茶回过头,看见一大群人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白茶往旁边让了让,那群人里为首的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却疾步走过来,打量白茶少时,热情的说:“这不是白家小孙女吗?”

白茶的目光却被人群中另一个人吸引,领导还在笑眯眯的打量她:“白首长身体还好吗?”白茶转过目光,微笑道:“谢谢伯伯,我爷爷身体挺好的。”

人群中的那人走过来,朝领导笑:“张伯伯,你还记得白茶啊?”领导哈哈一笑:“北良啊,我第一次见小丫头的时候,她还不大点呢。”

白茶这才想起,眼前的领导是爷爷的老部下,有一段时间是白家的常客。她笑着说:“张伯伯有好几年都没去我家了,上次我还听我爷爷说起张伯伯呢。”

领导和宋北良都是一笑,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宋北良跟着领导回到人群中,和众人说了些什么,就转头朝白茶走过来。

走到白茶跟前,宋北良眼中的喜悦像要快溢出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眼前人讲,动了动嘴唇,终究只说了句:“白茶,刚才你站在那里,我想起一句词。”

顿了顿,他缓缓地开口:“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那样深情的语气,白茶没来由的知道其实他想说的是后半阙词,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白茶低垂了眼,不管是落花,是明月还是彩云,太美好的东西,她力不从心。

下一个瞬间,她抬起头,朝宋北良笑:“北良哥,你怎么在这里?”

宋北良眼中的光亮微弱下去,不过表情仍是喜悦的:“那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去花田坝找你呢。”

白茶说:“我跟我们学校的老师一起来的,他是优秀志愿者。”

说话间,常搏走过来,见到宋北良,“嗬”了一声:“宋师兄,怎么是你?难怪我老远就看着眼熟。”

宋北良拍了拍常搏的肩膀:“刚才在台上就看见你了,你小子,真争气。”

三人一起去吃饭,白茶才知道常搏和宋北良都是T大学生会的,宋北良比常搏高一届,一个稳重沉着,一个阳光灿烂,坐在一起倒也很协调。

谈话间,白茶听出来宋北良的基金赞助了中部的志愿者,所以这次特别被邀请参加表彰大会。吃完饭,常搏开玩笑说既然有护花使者,那他要去看同学,然后就先走了。

宋北良开着车带白茶在省城里逛,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顺着大路没有目的的往前开。远远看到一个大超市,白茶犹豫再三,还是说:“北良哥,我想去超市。”

宋北良以为白茶去超市买吃的,没想到,白茶来到卖卫生用品的地方扫荡一样抓了好多包卫生巾到购物车里。

白茶低着头,简直不敢看宋北良,冲到收银台交了钱,宋北良走过来,从白茶手里接过大塑料袋。白茶闪躲,直说:“不用,我自己拿就可以了,真的不用。”

“白茶,”宋北良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倔?”

白茶一怔,抬头看宋北良,他望定她,脸上不是生气也不是埋怨,只是很痛心,但却极力压抑着,眉头都皱起来。

两人默默无言的回到车上,宋北良心浮气躁,“啪”的摁开了收音机,里面传来缠绵的歌声: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过来。

还没等白茶反应过来,“啪”一声,收音机又被关上。白茶吃惊的看着宋北良,怯怯的喊了声:“北良哥。。。”

宋北良闭了闭眼,转过头对白茶说:“白茶,你知不知道。。。”

白茶睁大眼,等待他下面的话。

宋北良似乎笑了笑:“算了,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呃,看来南燊只有等到下一章出场了。。。

寒冬孤岛的疼痛(上)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会变黄,什么时候婴儿会长出第一颗牙,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

这是一句电影台词,闹剧一样的电影,只有这一句话如同蒙尘的珍珠,熠熠的光如果不被注意,眨眼就消失了。

白茶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这句台词,她在心里多加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一个人爱上。

省城的街道两旁种了许多梧桐,风一起,黄叶纷飞。有树叶落在车前盖上,宋北良发动了车子,气流瞬间就把叶子卷走了。

不能怨,他是不能怨的,宋北良想,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怎么能怨?

他转头看了眼白茶,她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有种懵懂而天真的表情,他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问:“白茶,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到了招待所,宋北良在白茶房间外站了站就走了,走的时候有些踉跄,几乎是落荒而逃。

白茶掩上门,心里不是不难受的,爱一个人时那种细密绵长的疼痛她最清楚。

回花田坝的时候,宋北良执意要开车送常搏和白茶,他手边能用的只有一辆别克商务车,一路上在山间开的磕磕绊绊的。幸好常搏开车技术也不赖,宋北良开乏了,常搏就接手过来。

到官梁以后,天上下起了雨,白茶坐在后座,看着车窗上一股股细细的水流,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她发现身上盖了件西装,车停在中心小学的操场边上。

白茶打开车门,宋北良和常搏站在不远处说话,见到白茶,宋北良笑说:“醒啦?”

白茶把身上的西装递给他,掩着口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是啊,怎么不叫醒我?”

宋北良说:“看你睡的那么香,不忍心。”

白茶抬头看了眼宋北良,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目光里是那种对小孩子才有的纵容。恍神间,白茶听到宋北良说:“那行,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白茶大惊,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宋北良的袖口:“这么晚了,山道多难走?”

宋北良好笑的看着白茶:“没事的,我明天还要赶飞机,今天必须回省城。”

白茶不依不饶:“那明天一大早你就走,现在天都快黑了,多不安全。”

宋北良说:“明天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白茶拽着宋北良的袖口不放,常搏在一旁说:“别再耽误时间了,不然就更晚了。”

白茶一怔,手就放开了。

宋北良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白茶垂着头跟在后面,忽然生气:“既然你今天要走,刚才应该早点把我叫醒啊,这不是误事么?”

宋北良仍是笑笑的,一点也不着恼:“不是不忍心嘛。”

黑色的商务车消失在视野中,常搏突然转头看着白茶:“大学四年,宋师兄有很多女生追,但他一直都没谈恋爱。”

白茶心里正为宋北良担忧,听到常搏的话,只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常搏又说:“白君窈。。。”白茶诧异的看他,常搏耸耸肩:“没什么。”

花田坝的日子很闲适,如同每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无意间会发现,山中层林尽染,水面碧波荡漾,一个转身,一次远眺,时光就已翩然轻擦。

冬天很快到来,期末考试的时候,常搏跟教育局的人一起去省城开会。白茶忙着编试卷,监考,批改试卷,还要教丁小海乐理和弹琴,为着没有一架能够正规学习的钢琴,她苦恼极了。

等到期末考试完,学生都放假了,校园一下子就空下来。

一天晚上,屋外狂风呼啸,白茶被风吹门的响动吵醒,撑着坐起来,才发现室内取暖的炉子已经熄灭了。寒风从屋子每个缝隙往里钻,白茶忽然觉得背上的伤疤剧烈疼痛起来。

如果不是疼痛,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车祸,受过重伤。在家的时候,所有的条件都是最好的,她以为伤疤好了就是彻底康复了,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医生当初说,遇到刮风下雨,伤口可能会疼。

只是可能会疼,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疼,疼的五脏六腑都缩在一起,呼吸都变得困难。白茶蜷在床上,手艰难的伸过去捂住伤疤,嘴里死死地咬住被角。

迷迷糊糊间,白茶觉得一阵冷一阵热,睁开眼就是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敲门声,丁小海在外面叫:“白老师,白老师。”

白茶想回答,可是发不出声音,丁小海叫了一会儿,大约是离开了,外面安静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睡间,白茶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她想凝神听,无奈声音好像忽远忽近,她觉得头疼,就放弃了。

没过一会儿,传来敲门声,门外那人在喊:“白茶!白茶!”

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白茶想应一声,出口的却是低低的痛苦的呻吟。门外的人大声说:“白茶,你在不在里面?”

白茶伸出手,抖抖索索的把床头桌上的茶杯掀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下一刻,她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她努力睁大眼,一个天神般高大的男人大步走过来。

白茶以为自己在做梦,探出颤抖的手摸在男人的脸上:“北良哥?”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可宋北良一脑门的汗,他握住白茶的手,说:“白茶,你怎么了?”

“疼。。。”白茶眼泪渗出来,“很疼。。。”

宋北良摸摸白茶的额头,烫的他一颤。他把身上穿的羽绒服套在白茶身上,一把从床上将她抱起来,对门口探头探脑一脸紧张的丁小海说:“医院在哪里?”

坝上有一家规模很小的医院,丁小海在副驾驶座上指路,沿着镇上唯一一条街道开过去,不过两分钟的路程。到了医院,宋北良把昏沉沉的白茶从后座上又抱下来,医院里只有几个坐班的医生,其中一个老医生认得白茶,给白茶量了体温,又把了把脉,说:“白老师身上有旧伤吧?瘀血阻滞,气血不畅,一到这样的天气就要遭罪了。”

白茶打吊针的时候,宋北良去拿中药,回来时,看见丁小海小小的手握住白茶没有扎针的那只手,白茶说话很费力,她看着丁小海说:“小海,老师这两天没办法教你弹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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