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墨霎时冷下脸来,“来人!”
在这一声喊出来的同时,利落地一针把青远给放倒,她腰间一直都留着几根银针,以备不时之需,倒是没想到今天会用在青远身上,而青远因为醉得有些迷糊了,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拉扯柳如墨衣袖上,所以柳如墨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他给放倒了。
青远咣当一声趴倒在桌上之后,外面才传来宫监踱着小步子的声响,然后就见耳朵尖儿领着一众宫监宫婢进了来,柳如墨手指并拢,将银针掩在袖中,转而看向他们,面色如常地吩咐道:“皇上喝醉了,你们好生伺候着!”
“是!”众人应道。
柳如墨没有再多做停留,提步便走,耳朵尖儿忙知会着其他人抬青远去床上睡,自己则小跑着追了上去,“国师大人。天色晚了,奴才着人给您掌灯,送您回明韶阁吧?”
“不必,你仔细照料皇上,最近宫里可能不会太安稳,皇上的安全一定要格外注意!”柳如墨说着,从耳朵尖儿手里接过一盏灯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想到刚刚被青远拽着不放。差点儿被他抱进怀中,柳如墨就不觉有些恼意,她也断不准青远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醉。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很反感。
“诶!你说刚刚那情况要不要告诉公子?”毕竟公子有知会过他们看紧皇帝,别让他靠国师大人太近,但是刚刚皇帝差点儿就要轻薄了国师大人了。这问题可就大条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国师大人不是出手了吗?”再者说了。他们现在还被盟主派放在国师大人身边执行任务着,若是让国师大人知道他们还负责帮公子传送她的消息,怕是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于是两个人一合计,还是算了。好在皇帝也没有占到便宜不是?
青远确实没有占到便宜,那一针快准狠,他酒醉之中的头脑还没有做出反应。人就没了知觉,再一觉醒来已然是大天亮了。揉着自己发痛的脑袋,青远半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耳朵尖儿!”
听到传唤的耳朵尖儿立即应声走过来,俯身问着:“皇上,您醒了?醒酒汤已经备好,您现在要起身吗?”
青远抬起一个胳膊伸向耳朵尖儿,耳朵尖儿连忙扶着将青远拉着坐起来,然后就听青远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拧着眉问:“朕的颈后部位为何这般疼痛?”
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印象里只有他在喝酒,喝酒?对了,柳如墨!
想到和他喝酒的还有柳如墨,青远急忙问:“国师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
“启禀皇上,酉时刚到国师大人便离开了!”耳朵尖儿想了想,回禀着。
青远又问:“朕那会儿已经喝醉了?”
“是的,国师大人唤奴才进来的时候您已经喝醉了,是国师大人让奴才们把您扶着躺回龙榻的!”
青远对于耳朵尖儿说的这部分完全想不起来,他印象里只有他给柳如墨斟酒,然后就是谈论的有关柳如雪,许菱凤的事情,再后来他就喝醉了?
“昨晚御膳房送来的是什么酒?”青远一转话题问到了酒,平日里他饮酒从未醉得这般快,昨天却是不同,不过喝了十来杯便把他给醉得不省人事了。
耳朵尖儿不知皇上问酒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回禀皇上,昨个儿的酒是三十年的桂花酿!”
三十年的桂花酿,难怪,年份挺长,酒劲也不会太小,会醉的那么快也不足为奇,于是这般想着,青远就把这个话题抛诸脑后了,根本没有想起他酒劲上头时意欲轻薄柳如墨的事情。
他不记得,可柳如墨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昨夜回到明韶阁后,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先取了干净的衣物钻进热泉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才罢休,出来后还让晴丫把她穿过的那身衣物给处理掉,她不想再穿那件衣裳了,搞得晴丫还不明所以地拎着衣裳左右齐齐检查了一遍,衣物是衣裳有什么问题呢,殊不知是她们家小姐心里头出了问题,对青远摸过扯过的衣裳心里起了膈应,所以才打算直接把它销毁。
不知是不是因为青远醉酒之时的无礼行为影响的,这一晚柳如墨又一次看到了好久没有进入的那个梦境,这使得她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安地拧着被面儿。
梦境渐渐清晰,她似乎是在一个宫殿外面,走近之后,那原本紧闭的殿门竟然自动地朝她打开了,柳如墨顺势进了去,听着身后殿门又缓缓关上,她继续在这宫殿中走着,越走越觉得里面的场景很是熟悉,似乎是离墨的寝殿!
是了,她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遂以便顺着自己之前的印象寻着内殿的方向而去,推开内殿的门,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云床,绯红色的纱幔被风轻轻吹着,床上似乎是有人的,她缓步靠近,空气中漂浮着的花瓣似的绯红色亮点儿慢慢变大,变得清晰,萦绕在她的周身不愿散去,和她本身的灵很是相似。
“离墨?离墨?”她轻轻地唤着离墨的名字,可云床之上,纱幔之后的人没有任何的回应,柳如墨心里不禁起了疑惑,难道不是离墨,是她之前见到的花凛?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一次不同于往常,这一次她在梦里是可以触碰到东西的,虽然不是实体地存在于梦境之中,但至少不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虚像。
将手抚上纱幔,她缓缓用力将纱幔拉开,云床的全貌渐渐露了出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痕斑驳的后背,随着纱幔的全数拉开,她看清楚了,那侧脸贴着床褥的人不是许久没有见到的离墨吗?
他怎么会受伤?
看上去这般严重!
柳如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离墨背后的那么多伤痕时,心会那般慌乱,以致于不曾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先一步靠过去了,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药,然后给离墨的后背轻轻涂着药了。
对于自己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举动,柳如墨也觉得奇怪,但眼下她尚且没有想到考虑这个问题,她此刻满脑子都在想是谁能把离墨伤成这样?
由于离墨之前消去了她见到他伤痕的记忆,以致于柳如墨此时此刻并没有想起来她是见到这样情形的,所以她再一次陷入了吃惊之中,一方面是惊讶于有人能够把离墨伤成这样,另一方面则是在于她为何会不由自主地给他上药?
离墨后背上的伤痕一道道遍布整个背脊,虽然不再流血,但看上去却很是狰狞可怖,这样的伤处不禁让她想起之前见到过的青离的后背,他背后的伤痕都已是陈年旧痕了,但是遍布交错的样子和眼前红肿骇人的似乎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一个是刚刚受伤,另一个则是已然伤愈。
“是你来了?”离墨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柳如墨上药的手一顿,愣在了原地,她该说什么?离墨该不会是伤太重,出现幻觉,以为她是花凛吧?
果不其然,离墨的下一句话当即验证了柳如墨的猜想。
“花凛,我知道你会来的!”
心头被一股不知名的感触瞬间侵占,柳如墨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绪,总之在这一刻,听到离墨唤着花凛的名字,说着这样的话,她莫名地觉得心酸,就连眼眶也开始泛着酸意,就好像她能够感知到原本属于花凛的心情一样。
而在下一秒,她的手被握住,她顺势向离墨望去,瞬间落入了他睁开的幽深目光中。。。。。。
猛地睁开眼睛,柳如墨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帐,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刚刚的梦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怎么会突然醒了呢?
她有预感,如果她能够再看一会儿,一定会发现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可惜的是,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自然睡去,看来是老天爷注定不想让她及时回归到梦境里去,不想让她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也罢,如果真与我有关,那就还会有下一次的!”
柳如墨呢喃自语着,起身下床,与其纠结于一个尚不明朗的虚幻梦境,不如把眼前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L
☆、第269章 惑情
第269章惑情
夏堇言死后,似乎原本暗潮涌动的皇宫势力又一次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夏大人在这一次女儿死在刑部大牢的事件后,就彻底与许大人交恶了,按照血盟的下属汇报的情况,夏大人在将夏堇言的尸身接回去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府邸,而是一门心思地给女儿悄悄筹备丧事,毕竟夏堇言的罪名是雇凶刺杀皇上,这罪名可是个大罪名,真说起来皇上能够给夏堇言一个全尸,并且不连累宗族,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这样的罪名当然是不敢把后事大张旗鼓地办。
而青远近来似乎迷上了喝桂花酿,几乎是每天都要饮上几杯,柳如墨去送奏本的时候,好几次都看见他在喝酒,然后问了耳朵尖儿,就听耳朵尖儿说着青远近来的情况。
“国师大人,皇上现在几乎每天都会让御膳房送些桂花酿来,说是不喝就睡不着,奴才觉得很是奇怪,但又不敢贸然请太医给皇上诊脉,您看这事要怎么办?”
耳朵尖儿有些担忧,他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奇怪之处,但时间一长,他就隐隐觉得不对,皇上上个月醉酒之后醒来,就问他前一天晚上喝的什么酒,当时喝的就是这桂花酿,之后皇上也没有明说什么,但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自那天之后,皇上点桂花酿入膳的次数就多了许多,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了。
柳如墨沉吟了片刻,示意耳朵尖儿附耳过来,然后小声指点着:“派你手底下机灵些的小宫监去御膳房探一探供皇上引用的桂花酿取自何处,记得选个面生一点儿的,莫要被旁人认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耳朵尖儿听完后点点头,立即就着手去安排了,而柳如墨则交待了血盟的下属去御膳房的后厨查看情况。
若当真有人通过桂花酿对青远下了什么药物,那么肯定会谨慎提防有人来探访桂花酿的出处,所以她刚才就给耳朵尖儿支了一招儿,有耳朵尖儿的人去前面引开注意力,她才好让血盟的人有机会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潜进去查清情况。
果不其然。耳朵尖儿派去的人在御膳房里什么情况也没有查到,但是按照柳如墨的指示,耳朵尖儿带着禁军过去把应付那小宫监的人抓了回去。也算是有点儿收获。
这一天晚膳过后,血盟的下属回来了,将自己偷偷取来的一小瓶特供皇上饮用的桂花酿递交给了柳如墨,然后详细地把在御膳房后厨看到的事情给柳如墨做了汇报。
柳如墨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冷凝起来,青远迷上喝桂花酿。看来的有人在向青远出手了,至于桂花酿里加了什么东西,她还要再仔细查验一番才能得出定论,目前只能顺着这批桂花酿的来源开始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想办法混进御膳房,等本官查明这里面添加了什么药物之后再做安排!”柳如墨说着就起身,拿着小瓶子去查验了。
等查清楚这里面加的是什么。她就好安排人去查是不是所有的桂花酿的酒坛里都加了这东西,才能搞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一夜柳如墨一夜未睡。终于在三个时辰后查出了桂花酿里加的药物是什么了,
没想到竟然是惑情!
这药倒是对服用者没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不过是一种类似蛊的功效的药物,目的在于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使服用者的感情移向施药者,因此称之为“惑情”。
既然这惑情对身体没什么损伤,柳如墨稍稍放心了一些,也不用急着安排人去查了,现在只要等着就好,等青远体内积蓄的惑情分量足够之后,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去见那个施药者了,到那个时候,施药的人自然也就会出现了。
柳如墨这般淡定自若地等着,耳朵尖儿却是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地往明韶阁跑,说的无非就是为何不能尽早地给皇上解了这药性,万一这药有什么后效,岂不是害了皇上?
但偏偏他心里头这么想的,却还是要遵从柳如墨的安排,皇上现在一天都离不开这加了料的桂花酿,所以从皇上这儿断了桂花酿是行不通的,而他自己又不懂医术,若是要找太医来为皇上诊治,又担心会打草惊蛇,还有一点便是,按照国师大人所说,这惑情之物,太医是验不出来的,耳朵尖儿不信,寻了个由头给皇上请了一次脉,果真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按照太医所说,皇上的脉息浑厚有力,龙体是极为康健的,至此耳朵尖儿没辙了,也就彻底听从了柳如墨的安排。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多月,气候渐渐转暖,青远喝桂花酿的分量渐渐少了,耳朵尖儿高兴不已地前来找柳如墨,“国师大人,这几日皇上喝得少了,您说是不是情况有好转?”
柳如墨摇头,直接一盆冷水就兜头给耳朵尖儿浇了下去,“喝得少不见得是情况好转,而是说明皇上体内积蓄的量已经差不多够了,算一算该是皇上去找施药人的时候了,这几日你仔细留意着皇上的情况,他想去哪儿你都跟着,见过什么人也都记着回禀,尤其是女人!”
惑情这药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所以依柳如墨所看,多半是宫里的那个女人所为,只是她在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毕竟惑情虽然不难配,所需药材都是较为普通的,但配方之中的量的多少却是需要严格把控才能有效果的,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宫里头谁能够得到这药并且有能力让人把药掺进皇上御用的桂花酿里头。
答案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柳如墨却明白,药效已然发作,那个施药人的出现是早晚的事情。
又过了七八天,耳朵尖儿再一次跑来找柳如墨,这一次拿来了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青远这些天以来,靠近他身边的,他去见过的所有的人。
要不怎么说耳朵尖儿心细呢!他的小册子上按照男女,后宫和前朝,详细地把所有青远见过的,靠近过的人分类写着,柳如墨看完,圈定了几个人出来,而这几个人里,有一个是她早就怀疑,但不太希望成真的人,那就是柳如雪。
柳如雪自打夏堇言下狱,青远去过一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