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雪终于恼了,他凭什么说她害人害己,凭什么让她莫强求,明明如果柳如墨不回来,这些都是她的不是么?
奈何男子并不愿与她久处一室,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柳如雪满腔的恼怒夹杂着怒火不知发泄到哪儿。垂眸看去,从桌前到床边,无一不是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的物件有她刚进房时随手抛的,也有因为惊惧撞到撒乱的,屋内一片狼藉,她心里的火气更胜,跨过面前乱七八糟的阻碍,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扯开:“守夜的人都死了吗?”
夜深人静,她这突兀的一声怒斥格外响亮,没过少许,就有婢女和仆从匆匆赶来。见她一脸的不悦,吓得不敢说话。当即就在阶下跪了一片。
“你们睡得真够实的,本小姐的屋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都不知道过来看看吗?”想起刚才她差点儿就被那个女人掐着脖子了,眼前这群人竟然没有一个过来查看的,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婢女和仆从都有专门负责守门和值夜的,在柳如雪不知道的角落里,柳霖还有安排护卫,更甚者在柳霖的命令之外,还有青帝指派的暗卫。
柳如雪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忙请罪告饶,可心底却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从二小姐的房中传出,这会儿二小姐突然怒气冲冲地出来训斥一通,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指着阶下跪着的一干仆从,柳如雪狠狠地骂了一通,将自己刚才在屋里受到的恐惧和恼怒悉数发泄在他们的身上,骂完之后,心里舒坦了些许,她向旁边挪了一步,让开门口,指了指翠竹:“你带着几个人进去将屋子收拾收拾,手脚利落点儿,本小姐困了!”
翠竹哪敢停歇,急忙给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起身进去收拾屋子了。
她们进去,柳如雪还是颇为不放心地对守院的仆从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都莫要全守在院门口,分拨出几人在院子里巡查着!”
阶下的仆从皆是应了,柳如雪这才满意地进房去了,仆从们退回到院门口的房舍中,开始了思量: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嗨!能怎么,我看是老爷把她关太久,这里不正常了!”这名仆从说的时候还用手指了指脑袋,众人“哗”的一声笑开了。
“可是往后夜里要巡查,那不是我们就睡不成觉了?”
也不知这二小姐抽了哪门子疯,他们在国师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奴才,也都是各司其职,他们只负责看守院门,白天扫一扫院子里的落叶而已,现在却被二小姐下了命令,多了一项巡夜的活计。
“要不明天我们去问一问管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众人皆是觉得可行,当即全员赞成。
柳如墨方哄睡了柳云,回到自己屋里躺下,就隔墙听见柳如雪那边的动静,正想着起身着晴丫去看看,离墨便现身在屋里。
对于他这样突兀地说来就来,完全不看时辰的男人,柳如墨忍不住眉心蹙起,挥手将半掩着的帷幔落下,遮去了自己仅着睡袍的身体。
“你这个时辰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要紧事!”离墨眼看着她将帷幔落下,也不说什么,自行招来圆凳在床前坐下,隔着帷幔将对着柳如墨说道:“你可知柳如雪那边为何那么大的动静?”
柳如墨将睡袍裹好,抬手撩开半片帷幔,好整以暇地笑道:“该不是和你有关吧?”他能这么问,想必即便是和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也是脱不离的。
离墨挑了挑眉,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囊袋:“你这次回溯,柳如雪的性情大不如当初的那个柳如雪,你可有怀疑过?”
“我问过你,你说是天机,我便闭口不提,你现在又提起这个作甚?”柳如墨抱膝坐着,下巴支在膝盖上,连正眼都没瞧他,当初她问的时候,他揣着掖着不告诉她,这会儿大半夜的跑来问她可有怀疑过,真是莫名其妙。
离墨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凑过去呵气如兰,红润的唇瓣几乎要触及她的唇,却在分毫之间停了下来,“我刚才可是帮你解决掉一个大麻烦呢!你就这么冷情,连看我都不好好看一眼,亏得我大半夜地赶过来!”
柳如墨向后撤了撤,伸手推开杵在自己眼前的俊脸:“大不了我明日吩咐晴丫多做些糕点,让月白叼着送去给你,你觉得如何?”
离墨自讨没趣,摸了摸鼻梁,轻咳一声,正经起来:“我感应到瑶素寻来了国师府,就跟着赶过来,本以为她会来找你,却发现她去找了柳如雪,所以耽搁了一些时候,将她收了才来寻你!”
柳如墨瞧了一眼他刚才示意她看的囊袋,“你把她收进这里面了?”
离墨点头,“我本饶她一命,已算恩泽,她却不知悔改,成了堕仙,这次寻来,我匿了身形将她和柳如雪的话听去了大半,她是想占了柳如雪的身体来对付你,虽然她已被我收服,但你还需多加小心!”
他这么一说,柳如墨却不解了,“她对付我做什么?我和柳如雪的争斗这也算是第二遭了,柳如雪对付我还说得过去,她又是为何?”
因为你就是花凛啊!
离墨很想把这个答案告诉她,却生生忍住,改了口:“因为你是我救的啊!瑶素记恨着当年我因为花凛而贬她一事,如今我救下你,她为了不让我好过,对付你自然也是一个极好的方法,救你已算逆天之行,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的罪责便大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争气一点儿,可别把我也拖下水了!”
被子下缩着的小狐狸耷拉着耳朵听着,内心腹诽无限,君上,您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这天上地下,谁敢怪罪您啊!您怎么就能这样青天白日地诳骗无知凡人呢?
“是吗?”柳如墨对他这番说辞略有怀疑。
离墨格外认真地回她一句:“千真万确!”
本以为柳如墨还会再问些什么,谁知道让离墨彻底失望了,柳如墨听着他肯定的回答,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将帷幔再次放下,躺下去舒服地哼了一声,伸出手对他挥了挥:“我会好好活着的,但是现在我得先好好睡一觉,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睡了吧!”
离墨暗骂一声,花凛你这没良心的!也顾不得撩开帷幔,就欺身向柳如墨俯下身去,忿然控诉着她问完话就赶人的无情作为:“我好歹是个成熟男人,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躺下去,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柳如墨伸出一指隔着帷幔抵在他额前,将他推开了一些,不以为然地收回手道:“你是成熟男人不假,但你也是仙者,我想你不会对我一个凡人女子动什么心思的吧?再说了,你不是说你很爱花凛吗?”L
☆、第一百章 魔尊袭来
第一百章魔尊袭来
她不提花凛还好,一提这个名字,离墨的脸就以肉眼所能看到的速度霎时黑了下去,不仅如此,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离墨就“刷”地一把扯开遮在眼前的帷幔,俯下头去,柳如墨正想撤开,被他一掌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靠近,再靠近,直到几乎要与她接触到时停了下来,在她略显惊慌的目光中,突然直起身撤离开去,帷帐外响起他懊恼的话语:“不要在我面前提花凛,柳如墨,若是下次再犯,我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做点儿什么了!”
“不提就不提,你可别忘了上一回是你自己愿意说给我听的,现在却警告我不许再提!”柳如墨显然已经回过神来,施施然地说着,撩开帷幔,却没有听到离墨的回音,往帐外一看,空落落的哪还有离墨的影子,“真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
青弋窝在被子下一动都不敢动,这话若是让君上听到了那还了得,也不知君上为何对他这个新主人格外地好,不仅千方百计地为她的今后铺路,还将它派过来日日守护着,他想着莫不是君上爱慕着新主人?
可听君上和新主人的对话,貌似君上放在心上的女子名唤“花凛”,花凛是谁他还真的没听说过,至少自打他被君上带着天上地下的胡乱溜达时,君上身边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更别提是一个叫“花凛”的女人了。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问问哥哥去,他待在君上身边的时日长,说不定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呢,青弋如是想,正想着。柳如墨就架着他的前爪将他抱了起来,一双明润水眸正对上他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小眼睛:“月白,你家主人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她这一句问话真是叫他一个小小宠物不知该如何作答,普天之下也就新主人您一个人敢这么说君上吧!
青弋缩了缩脖子。摇了摇自己毛茸茸的小脑瓜儿,柳如墨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哪是真的问它,再者说了,她并不知晓眼前这只小狐狸是一个少年所变,不然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它没事窝在自己的闺房之中,睡着她的床榻的。
再说离墨帝君。
青弋以为他是被新主人柳如墨的话气走了,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那是落荒而逃,那一日他将柳如墨救下,一路抱着她进了冰石,就仿佛是多年之前抱着花凛,内心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竟顾不得去想些别的。
柳如墨昏迷着的时候,他几次俯下身去,唇都已经快要触及她的嘴边时,每每都会停下,暗骂自己不争气。他忍着不去看她,忍着不要让自己每天想她,可是谈何容易!
花凛这个名字。这个女人,以及所有她的记忆,每日每夜的在他脑海中回旋,是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柳如墨并没有花凛的记忆,不记得他,也不爱他,他总是这样提醒自己,告诫自己不要一时冲动唐突了柳如墨。
直到方才。她用言语激得他一时差点儿失了控,差点儿就将她便是花凛的事忍不住道出口。他才不得已匆匆离开,免得自己真的会耐不住将她的记忆唤回。
她还有这最后一世。功德圆满之后便能重归天界了,他等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这一时,再者说,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开,他不想过多地介入她凡事的生活,以免她到时候想起来会对他误会更深。
瑶素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将她收在缚仙袋中也不过是一时的办法,终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于是乎,离墨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仙宫,而是去了一趟花界。
瑶素自甘堕落成了堕仙,便是自己毁了自己的仙缘,但当初他将瑶素交给花界时也是明令禁止她私自离开花界的,她现在突然出现在国师府,怎么说也得去一趟,看看花界到底是如何办得事。
殊不知花界因为瑶素私自离开的事,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离墨出现在花界入口时,眉峰不自觉地敛了些许,花界常年是繁花似锦的繁荣景象,从未见过如此萧条的场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花界的入口一直留有一道结界,是他当年为了防范瑶素私自离开设下的,如今结界上却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豁口,而藤蔓环绕,鲜花绽放的花界入口,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藤蔓断的一缕一缕的垂在地上或是挂在空中,花瓣撒落在地上,仿佛是被践踏之后的破败之象。
他心念一动,当即伸手变幻出长剑在手,沉稳不迫地一步步踏进结界。
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诸多花灵的尸体散落在四处,藤蔓铺就的吊桥此时也只余下空空的桥板和锁链,他四下查看了一番,花灵之中无一活口。
指尖捏诀在腰间的囊袋上轻点一下,瑶素仿佛是被他唤醒了,声嘶力竭的喊声再次响起:“离墨,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呵!”离墨轻嗤一声,头不低分毫,嘴里却道出无情的话:“瑶素,你恨?你就没想过本君恨吗?你为了一己私利残害花凛,她又何罪之有?她助你上天,让你不用在花界做一个平平淡淡的普通花灵,你不知感恩倒也罢了,还三番四次地害她,你可曾想过她会恨你?”
瑶素并不能理解他说的这些,凄厉地笑声从囊袋中传来,随后是她更加癫狂的呼喊声:“离墨,是我先遇上你的,是我先爱上你的,花凛她凭什么得你所爱,她有我温柔吗?她有我爱你吗?她有我懂你吗?她连一句致歉的话都不愿给你说,她那样自负地以为你非她不可的女人,凭什么得你如此深爱!”
“你说的没错,她是比不得你,可她的自负是本君惯出来的,本君愿意让她放肆,而你,一个乍见一面的花灵,又凭什么可以借着自己这份思恋就残害本君的心上之人?”
离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动怒了,瑶素被他困在花界后,他就一心扑在了守护花凛转世这件事上,看着花凛一世一世地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以为自己的怒火早已被这数年的等待消磨得所剩无几,却没想到,今日因为瑶素逃出这件事,再次点燃了。
“瑶素,你既已成堕仙,本君就留你不得了,当年莫不是花神求情,我看在她的面上饶你一命,你哪还有今日的命在,你却不知忏悔,自甘堕落,那便怪不得本君了!”
瑶素笑得猖狂:“离墨,若我猜得不错,我们现在正处于花界之中吧?”
离墨的沉默显然是回答了她的猜想,瑶素更加得意起来:“我仿佛闻到了花界鲜血遍地的味道,花灵们都已经死伤得不剩几个了吧?哈哈哈,离墨,你以为我就能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吗?你既然有办法困住我,我自然也有办法离开这里,你想杀了我,早在当年就该动手的,当时你手下留情,今日再想杀我,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离墨攥着长剑的手一紧,前方花神神殿中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传入他耳中,他疾步掠去,一剑将倒落在面前的殿门劈成两截,映入眼帘的便是花神和一个黑色的人影僵持不下的场面。
“帝君!”花神听见了动静,余光瞟向殿门之外,却因这一时分神,被对方抓住了空当,“嘭”的一声将她击飞出去,离墨掌下运力,消了那人部分的攻势,仙力卷了花神落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色的人影。
“魔尊,好久不见了!”
被他这一声问候道明了身份,对面的魔尊转过身来,血红色的眸子看得十分骇人,他将头上的风帽掀开,一张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