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身子一颤,泪水夺眶而出,他终也伸手抱住了林嘉若叹声道:“我是林凡,你永远都叫我林凡!”
林嘉若呜咽着拼命点头,道:“好,你永远都是我的林凡,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
林凡身子再次狠狠一颤,他喃喃道:“哥哥……是,我是你哥哥,永远要保护你的哥哥……”他闭上双眼,深藏了眼眸深处所有的破碎。
他本是知道的,知道她心中真正在意的是谁。只是,此刻亲耳听见从她口中叫出“哥哥”这两个字,心里却有一处如雪崩般的分析崩裂,在漫天冰冷的雪雾中极速漫延,直到整个心脏都被齑粉在绝望中飞扬。
乔西云望着林凡僵直的身子,他也痛地弯下了腰。嘉若,你好残忍,真不知道林凡对你付出的是全部身心吗?却用一句“哥哥”将一切都变的那么清描淡写。他望向姚景明,却发现他早已背过脸去凝视着窗外。
林凡忽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松开林嘉若纵身往殿外掠去。
林嘉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姚景明抢先一步将林凡堵在了殿门口。
“林凡,你要做什么?”
“让开!我要把柳医圣了血燕窝带回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嘉若死!”林凡抓住姚景明的衣领嘶声竭吼。
“嘉若不会死。”姚景明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愧疚及一些说不清的含义,“对不起,没有早点告诉你们,只因我也是想到法子后和嘉若才商议定的。”
“什么?”林凡一下子征住了,表情有些茫然,“你有别的法子可以救嘉若?”
“对。”姚景明望着他的眼睛说:“拼了命,我也会救她。”
“林凡,”林嘉若走到两人身后,将手抚在林凡背上柔声说:“我相信表哥,他能救我的。你知道那只血燕窝是怎么来的吗?那本是我为了救表哥而苦苦寻到的。用它去救庆一哥,也是我的意思。”
“嘉若,你……”林凡征征地望着她,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林嘉若笑着点头道:“表哥他会带我去寻另一只血燕窝。这本是他欠我的,应该由他来还。我也相信,他终能救我。所以,林凡,”她又回头望了望乔西云道:“还有西云,你们不必再为我担心,我不会死的。”
“表哥,西云,我想林凡陪我去园子里走走行吗?”林嘉若望着姚景明说。
******
依旧是淡淡的月华如水,却已是物事人非。
林凡与林嘉若在月光下慢慢走着。林凡有时举首望着不甚明晰的月亮,有时望着路边的花儿,心中虽有千万衷曲,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林嘉若伸手轻轻揪住他的衣袖,低声唤道:“林凡!”
林凡侧头望着她,依然是皎如新月的面庞,清澈如水的眼神。
“如果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强自压住心头的剧疼,故作平淡地说。
“你要留下?”林嘉若讶然问。
“是。”
“为什么?”
林凡深望了她一眼,道:“没有我,姚景明也会将你保护的很好。而阿澈,若是我走了,他在暗夜毫无依靠,一天也活不下去。”
“暗夜澈……”林嘉若侧着头,望着园子里丛丛在夜色中幽放的月兰花心慢慢沉了下去。
林凡,他是暗夜澈的哥哥。
“你相信表哥能救得了我?”
“我了解姚景明的为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表现的如此笃定。我想,他是真的会赔上命去救你。若是能让他豁出命去做的事,一定会成功。”
“我能去见见暗夜澈吗?”林嘉若忽然问。
林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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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澈躺在一张白玉寒床上,脸色安祥平和,如同睡着了一般。
取出了墨莲的他,真的和林凡宛若一人。
林嘉若俯身在他身侧,柔肠百结。
在暗夜,与她纠缠最深的是他。
从初见的愤恨,到随侍身畔的温柔相待,再到他设计欺骗她,以阿墨之名蛰伏在她身边,林林种种的回忆,如同一卷新画般历历在目。
对于暗夜澈,她有很多说不清楚的感情。
她曾说过,想要用一切手段杀了他。
现在,他就躺在这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外,和死人无异。
她的心却会为了他而觉得悲伤,她的眼睛会为他流泪。
究竟是不是恨他,该不该恨他,她也不知道。
也许不恨吧,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她心中那个虽然面容丑陋却温柔善良的少年——阿墨。
林嘉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绣着淡粉色的若霞花。荷包里也装着若霞花的花瓣,淡淡的暖香飘散在空气中。她将荷包系在暗夜澈的腰侧,黯然道:“我知道你喜欢这香味,此刻你在睡梦中,有这暖香陪伴,便不会那么寂寞了。”
林凡望着她与玉床上的暗夜澈,唯有深深一叹。
******
出了琼楼,林凡送林嘉若回她现在住的莲阁。
夜色已深,园子里静的连虫鸣都没了。
“那天,”林凡忽然开口道:“我其实真的很后悔。”
“恩?”林嘉若有些神思恍惚,不知道林凡指的是什么。
“不该答应你回云隐去参加婚礼的。”林凡没有看她,只望着夜空如自言自般地说道:“若不是回去,我们不会来到这里。若不是来到这里,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若不知道自己是谁,就不会失去你。”
两道莹光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继续道:“此时此刻,我们本该在家吃秦婶做的晚餐,或是已经坐在大露台上,泡壶父亲最爱的清茶,四人坐在星空下品茶聊天。你东说西扯笑话满天,而我呢,就在你兴致最高的时候把你拎回房开始为你补习数学。你会嘟着嘴怨我,却又拧不过我,咬着笔头做习题,在我转身时偷偷做着鬼脸……”
“林凡……”林嘉若咬着唇,眼泪哗哗地流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又是苦又是痛,这辈子所有的折磨都比不上此里心里所承受的难过。
难道她就舍得林凡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凡在身边就如同呼吸一般是最自然的事。他对她真的很重要,她很深很深地喜欢着他。虽然这种喜欢与他所期盼的并不一样,这是揉入了浓浓亲情的喜欢,如同亲哥哥一般的喜欢。此时知道他将再不陪在身边,两人自此咫尺天涯,她就如同被人将肉生生从心头剜出一般,痛的撕心裂肺。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关于暗夜国所有的经历,对她来说都是最悲伤的回忆。在这里,他们都流了有生以来最多的眼泪,承受了有生以来最多的痛苦,获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这就是命运吧,命运安排了一切。
所以,林凡不必后悔,这是他们这些人的宿命。
*******
离别来的很快。
当丁庆一从重伤中飞快地恢复过来时,就是离别暗夜的时候。
柳凤梧他们却是先离别的。
他亲手为林嘉若配制了许多药丸,据说都是柳医圣不传的神药。当然,这定是夸大了,再神奇也是比不上血燕窝的,否则为什么不能治得了丁庆一和林嘉若?但总是柳凤梧的一番深切心意,他为了熬药,走那天,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般。
林嘉若捧着药丸,怎能不感动。
凤儿,飞雪城里那个刁钻又可爱的小公子,他是她这段离奇经历中小小的温暖。
终于,他们也要离开了。
那天,头顶上的蜃海蓝的几乎要透明,阳光也因此而更加灿烂。
林凡送他们去了潋星潭。
缘始于此,也终于此。
乔西云虽然一直红着眼,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他强笑着对林凡说:“凡子,我会来看你的,无论如何也会!要是我来时发现你瘦了,就把你打晕带回去!知道吗!”
林凡点了点头,两人深深拥抱了一下。
不用再多说什么,他与乔西云之间的情义,天地可签,是他这一生所能拥有的最珍贵的。
林嘉若因为体弱,怕在水中有惊动,口中塞了避水明珠后便被点了睡穴。
林凡深深地望着她的脸,那怜爱痛楚的眼神,让所有人都觉得痛心到窒息。
姚景明也是。
“林凡,”姚景明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纸递给他,道:“这个,是暗夜澈为嘉若画的,十分传神,你留着吧。”
林凡接过画,展开一看,嘉若坐在草舍前抱着一只粉粉胖胖的小枕头,嘟着嘴的模样一如做不出数学题时一般可爱。
“谢谢。”他对姚景明笑了笑,道:“好好爱嘉若,还有,帮我照顾小真,除了我外,他最能信任与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放心,小真我会带在身边照顾。”姚景明握住林凡冰凉的手,这是他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相握。
丁庆一也以拥抱与林凡道别,这曾经一同在云隐长大的少年,也许这一生都再也不能相见了。他拍着林凡的背道:“你是云隐的孩子,那里是你的家,永远不会变。”
“我只希望,云隐在你们手中,会变的更好。也希望,你们永远记得今天在一起的情谊,心底里永远是曾经同生共死的朋友。”
终是离,终是去。
潭水中泛起淡红与淡绿色的两个巨大的光团,越沉越深,光团没入潭底,渐渐消逝。
林凡抱着那卷画,望着空无一人的溶洞四壁,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他坐在潭水边,举着那柄翠笛,从未学过吹笛的他,却缓缓悠悠地吹了起来。
是他在吹,又似乎是阿墨在吹。
他就这样一直吹着,忧伤而凄婉的笛声不断在溶洞里回旋。一直到他唇边开始流血,笛孔被鲜血沁的再也发不出声来。
放下翠笛,重又抱起那卷画,他挺直了腰身,如一个真正的帝王般向山下走去。
暗夜澄,他将是暗夜历史上如同最亮的星星般耀眼的帝王。
********
断崖边,姚景明紧紧抱着林嘉若。
“怕吗?”他问。
“不怕!”她很坚定的回答。
“也许,这次跳下去到不了白胡子老爷爷的仙界。”
“也不怕,因为你还在我身边。”
姚景明笑,山风猎猎。
“无论如何,我总与你一起,就像我所说的,生死与共。”
“我们不要死,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林嘉若靠在他怀中静静道。
“好,我们定要好好活着!”
纵身一跃,两人坠向深深的峡谷之中。
(全文完)
番外 珞珞珈珈
夏日午后,阳光热热的照着大地,月湖上没有一丝风。
湖中间忽地翻出大朵白浪,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随浪花从湖中涌出,清碧的湖水中钻出三个湿淋淋的脑袋来。
姚景明背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向岸边游去。小娃娃们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腿还不安份地踢着水花,两个小人儿头挨着头咯咯笑个不停。
“爸爸,是小珞憋不住要上来的,我本来还可再憋会的。”左边的小娃娃贴着姚景明的耳朵说道。
“小珈说大话!”右边的小娃娃有些恼了,她噘着红嘟嘟的小嘴道:“爸爸,小珈也憋不住了,我看她脸红红的,才要上来的!”
姚景明在岸边浅些的地方把两个宝贝搂到胸前笑道:“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这次都有进步,咱们在水底可憋了好长一会呢!小珈,小珞都很厉害,小真舅舅也比不上你们。”
“嘻嘻,真的吗?”小珞开心地在水中拍手,“舅舅老说珞珞和珈珈笨笨,这回说不了啦!”
小珈也开心地点头,跟她一起在水中拍手,拼命拨弄着水花。
姚景明带着两个小不点在水中又玩了好一会,忽然想起某人午睡将醒,忙将两个宝贝儿送到大青石上说:“快回堂屋里穿衣服,妈妈一会要醒了!”
小人儿立时变了脸色,互望了一眼就撒腿往堂屋里跑去。半晌,两人又哭丧着脸跑了出来,惨兮兮地对姚景明说:“爸爸,我们的衣服不见了!”
*******
林嘉若躺在紫滕花庭下的摇椅上,手中捧着一大串晶亮的青葡萄吃的津津有味。
悠闲地望着天边掠过的白云,唇边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听见外堂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立刻把那抹笑意掩了下去。
“唉呀!妈妈在花庭里!”小珞怪叫一声躲到了姚景明身后,小珈随即也躲了过去。两人各抱住姚景明的一只胳膊,将脸埋了起来,仿佛这样妈妈就看不到她们一般。
“姚小珞,姚小珈!”林嘉若依然躺在椅子里,她柔柔地叫着女儿们的名子,向她们招了招手,手指又细又白,仿若春葱。
“妈妈~~”双胞胎被这温柔的声音给迷惑了,将脑袋从姚景明的胳膊里伸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嘉若。
“过来!”林嘉若又招了招手,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小珈和小珞看了爸爸一眼,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林嘉若看着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眨了眨眼道:“你们好不害羞,女儿家家怎么光着身子到处乱跑?”
小珈牵住小珞的手,回头求救似地望着姚景明。
“我带小家伙们去游水啦!”姚景明走到女儿们身边笑道。
“景明!”林嘉若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又由着她们乱疯!大中午的在水里这样泡,不成黑皮猴才怪!知道村里人都叫她们什么吗?”
“什么?”父女三人齐声问。
“小野人!”林嘉若气呼呼地答。
“哈哈哈——”父女三人齐笑了开来,小珈和小珞搂着爸爸的腿笑成一团。
“还笑!”林嘉若已经气的连葡萄都吃不下去了,“我可是一心想把她俩教成云隐最地道的淑女呢!现在倒好,淑女变成了野人,让我怎么和小楠交待啊!”
姚景明已经在摇椅下找出了宝贝儿们的小衣服,一边为她们穿一边奇怪的问:“我们的女儿成了野人,和小楠有什么关系?”
“啊?哦——”林嘉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眼珠子一转笑咪咪地湊到姚景明跟前说:“景明啊,你说小楠家的冬冬怎么那么聪明那么乖啊!才六岁就会背那么多诗,我那天去看他,他正练着字,那字写的……”她顿了顿道:“写的别提多可爱了!”
姚景明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一早看出林嘉若的心思,却不道破,每每和她打着哑谜周旋,觉得很是有趣。
小家伙们穿上桔红色的背心小裤,像两只圆润润的小桔子般可爱,她们看妈妈没有生气,便一左一右趴在她身边撒娇似地蹭着那像小皮球一样隆起的肚子。
“妈妈,”小珈用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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