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暖暖的好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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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 (明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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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个人就坐在文学院门口的小花园里修电脑。毕竟是冬天,花园里草木残破,几棵高大的冰冷冬青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态势,树叶上挂着一点雾凇,反射着点点白光。石桌石椅在寒风中置放太久,刚坐下来浑身立刻像掉入了冰窟了,又冰又冷。孟缇朝手上呵了口白气,打开电脑,这次开机顺利无比。

“这不是没有坏吗?”

朱建明大为不解,“为什么在我手上就开不了机呢。”说着就恼火的拍了键盘一下,“这破电脑,我才刚买没多久啊,只知道给我脸色看,在别人手里都是好好的。”

孟缇关了机,又开机,重复数次都很顺利,证明了这电脑显然不像它主人说的那么坏得那么夸张。

她关上电脑,“我估计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

“赵初年也这么说过,”朱建明很陈恳,“我也没觉得用得很夸张啊。”

跟不懂数学的人谈统计学很痛苦,跟不懂计算机的电白交流更是白费劲,孟缇很了解,不打算跟他继续分辩,莞尔一笑,叮嘱他,“嗯,总之小心点用吧,笔记本更是要注意保护。开机后尽量不要晃动。”

她唇形很好,不厚不薄,红润得好像带露的花瓣;弯成了新月形,笑起来嘴角微扬,白皙的脸颊上,小小的笑靥若隐若现。在大冷天里看到这样的笑容,朱建明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下意识开口,低语一句。

“难怪赵初年那么喜欢你啊。”

说的声音很轻,孟缇却听到了,脸一热,“你说什么啊。”

既然已经失言,朱建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说:“呃,你听到了?我这张嘴巴真是藏不住话啊,当我没说过好了。”

孟缇哭笑不得,“你都说了好不好。”

朱建明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抬头看了会天,才用斟酌的语气徐徐说,“我说的是实情。跟赵初年同学也四五年了,从来没看到他对女孩子像你这样好的。”

“那是怎么回事?”

孟缇心说我就见过你一次,你怎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实在太没道理了。但她没有反驳,鬼使神差地问,“他对女孩子是怎么样的?”

她问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好像两粒黑珍珠,难得被美女这样注视着,朱建明假咳一声,摸了摸下巴,不由自主端起了架子,慢条斯理开口。

“他女生缘一直很好。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追他,尤其是我们学院的院花,那叫一个才貌双全美丽大方,追他足足半年,可他躲得远远的。我们嫉妒得眼睛都绿了,都觉得他脑子一定有问题。”

孟缇诧异地“噢”一声,“他那么生人勿近啊?”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冰山,他很有礼貌,”朱建明斟酌着用词,“这么说,他从来不主动接触女生,但女生请他吃饭或者出去玩,推辞不掉的情况,付钱的都是他,也仅此而已。该做到的事情他做得很合适,除此外,别的就不用谈了。”

曾经的赵初年的形象渐渐浮出水面,孟缇说:“他现在似乎也是这样。”

“不一样,”朱建明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进一步说下去的念头,转了个话题,“总之,他跟我不一样,我研究生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他则是从来没进过课堂。所以他非要到你们学校来当老师这事,让我们挺吃惊的。我当时还严重怀疑他能不能当好老师,现在看着,干得还不错吗。”

“很多学生都喜欢他。”

“那就好,”朱建明夹着笔记本站起来,“我还是上去跟他打个招呼,我明天就回去了。”

孟缇颔首,“嗯,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的这番话,让孟缇忍不住上了心。

她回到教室上自习,准备即将来到的期末考试,还时不时的想朱建明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能认识赵初年真是极大的巧合。她想了想,去走廊给赵初年挂了个电话。

他过了很长时间才接电话,大概是学生使他费力淘神;嗓子还是沙哑的,孟缇把托路吟把药转给他的事情说了一次。

“还没有。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围着你的学生太多啦,”孟缇叮嘱,“记得吃药啊。”

“我一直在吃的,没有用。”

正说着,赵初年那边一阵嘈杂,孟缇打消了说下去的念头,很快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了想了想,拿好车钥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书包和书就回了家,路过农副产品市场时,买了几斤雪梨才兴高采烈回家。

结果在楼下刚刚遇到下班回来的柳长华,孟缇欣喜地打招呼,“柳阿姨。”

柳长华有点惊讶,“阿缇,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吗,不上自习了?”

“今天有点事情,所以早点回来了,”孟缇说,“柳阿姨,我刚刚想请教你,冰糖雪梨要怎么做?以前郑大哥嗓子疼的时候,您做过一次,非常好吃的。”

两个人并肩上楼,柳长华简单地说了说做法,怎么样切去果核,加入多少分量的冰糖蜂蜜,微波炉煮十分钟等等,孟缇一字一句地在脑子里记下来,最后才重复了一遍,直到她确认无误。

这番话说完,两个人已经进了郑家的客厅,柳长华从冰箱里取出蜂蜜和冰糖递给她,又问,“阿缇,你今天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谁咳嗽还是嗓子不好?”

孟缇腼腆一笑,“忽然心血来潮,想做做看。”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柳长华心里微讶,但却没有再问。

第十九章 出院(上)

回到家忙了一个小时,在三个失败的案例后,终于蒸好了一份尚能入口的冰糖雪梨,才给赵初年打了个电话,确认他还在学校加班。然后才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装入多年不用的保温饭盒,下了楼,骑车穿过学校,到了文学院。

不愿意把工作带回家的后果是,赵初年经常一个人留在学校办公室忙到深夜。到了年终,学校的各种考核下来,也大会小会无数。办公室里虽然有暖气,但是到了夜晚,不论多暖和的暖气总显得分量不够,他一个人在办公桌前奋战的身影看得孟缇心里微微发颤。

孟缇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蹑手蹑脚走进去,越走越近,也看清楚几个小时前拿来的药就放在他的手畔。她叫住了他,把保温饭盒放到桌前。

虽然事先知道她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迅速。赵初年又惊又喜地放下笔,“阿缇”两个字才说出口,目光又扫到饭盒,“这是什么?”

“冰糖雪梨汁,你嗓子不好,多吃点这个,润喉的。”

说着,孟缇旋开盒盖,甜美的雪梨香气和滚烫的白热蒸气顿时溢出。在雾气里赵初年的表情不太真切,一双沉沉的黑眸光闪烁着星空才会有的银芒。

他迅速低着头看了看保温杯,沙哑着嗓子,“你为了我做的?”

孟缇脸一热,“呃,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尝了尝,还是可以的。赵老师,你别嫌弃啊。”

“我怎么会嫌弃。”

赵初年忙忙说了一句,另一只手伸出,拉过他背后的一把椅子,一用力扯到了孟缇身后,“阿缇,不要站着,你坐下。你看着我,我马上把它全吃掉。”

虽然在竭力装作镇定,但孟缇也认识他好几个月,还是可以看出他藏在肢体语言下的手足无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初年这样不知所措,心里微讶,“到底有多久没有人好好地关心过他”这样的念头顿时闪过脑海。她抱着椅子后背坐着,一时间也是浮想联翩。

孟缇在保温杯里放了勺子和叉子,赵初年十分给她面子,毫不客气地用勺子喝了汁,叉子叉好切成小片的蒸梨,“咦”了一声,称赞,“味道很不错,不甜不腻。”

劳动成果被夸奖总是让人喜悦的,孟缇抿嘴一乐,“那是啊,我跟柳阿姨要的独门配方。只要你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赵初年却好像不确信,“是吗?”

“当然了,我说话算话的。”孟缇豪气地哈哈一笑。

赵初年微微笑了,“嗯”了一声,吃了口梨,表情很认真,“我记住了。”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他吃着梨,孟缇只着下巴,默默看着他,心里无比满足,比考了满分还让人喜悦。

教学楼外的自行车轱辘声也渐渐大起来,还飘来几句突兀而高亢的歌声。应该是教学楼关门了,为了期末考试忙得团团转的学生们下晚自习回宿舍了。

眼见得他吃的差不多,孟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赵老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熙如这段时间在医院里,没有什么时间复习。她本来是陪我上选修课的,虽然过不过都不要紧……但是,考试的时候,万一没考好,还是高抬贵手吧。”

赵初年失笑,放下空空的保温饭盒,“我知道的。王熙如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来得及去医院看她。”

“她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剧烈的体育活动还是不能参加,其他都没问题,”孟缇松了口气,“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吧。”

“什么时候出院?”

“预计的是下周。”

“那就好,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算了吧,你事情那么多的。”

“你不要忘了事故是谁引起的,这点小事是应该做的。”

“这么说也是,”孟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墙上的大钟,“赵老师,都十点多了,可以下班了。你家又住得远,这些做不完的事情明天再弄好了。”

“好,一起走吧。”

赵初年依言而行,把批不完的试卷卷起来放入柜子锁好;又起身拿过的衣架上的棕色长风衣穿上,回头时看到孟缇已经收拾了保温桶。

两人穿过文学院那长长的走廊,结伴下楼。走廊里是声控灯,一盏盏应声而亮,把两人的影子照得老长。

孟缇说,“我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一次,直到你嗓子好转为止。”

赵初年没有答话,站住,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膀,拥她入怀。那是个最温暖的拥抱,偎依的,感动的,还有真实。没有人说话,在那短短的数十秒沉寂中,灯光悄然消失,黑色潮水般覆上来,孟缇贴在他的胸前,想起那天在游乐园的迷宫里,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轻轻诉说着关于赵知予的事情。

她有些恍惚,安静地等着下文。有温柔的东西——那应该可以叫做吻的事物,隔着刘海,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

在这样的安静的气氛中,她几乎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又闻到了他大衣上的清爽味道,感受到他的心跳,那么温暖的怀抱。可能以后的很多年里,她都会想得起这个拥抱。

这次没有赵知予,只有她。

此后连续的好几天,她都准时在晚上把冰糖雪梨给赵初年送过去。他们有了一种默契,每天晚上都会在空荡荡的办公室见面,然后赵初年就一点点的把她送来的甜腻食物完全吃掉。也不知道是药还是她的冰糖雪梨汁,总之真的有了效果,赵初年的嗓子一天好过一天。

孟缇有时候到了老师办公室也就不愿意再挪窝,期末时,现在去占位子上自习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就在赵初年身边的位子上,看书复习。反正现在王熙如不在学校,她在哪里上自习都是一样的。

有时候做题累了抬起头来,也会撞上赵初年的目光,两个人聊上几句,疲劳顿消。

赵初年有时候也会看她的笔记,虽然他是文学老师,但理科功底犹在,甚至可以说相当不错,虽然在计算能力上不怎么样,不论是数论还是分析,原理都很清楚,孟缇甚至都觉得,只要他去突击几个月,也许水平甚至会高于她。

孟缇忍不住感慨:“赵老师,你真是太聪明了。”

“谢谢你的夸奖。”

“没有,绝对没有,”孟缇说得很诚恳,“我认识的聪明人很多的,我哥啊,郑大哥啊,都是很聪明的人,可我觉得,你跟他们比起来,也许还要厉害一点。我觉得你挺像哈代的,或者罗素?”

赵初年微微笑着,“这高帽子会压死我的。”

显然人家要谦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孟缇抿嘴笑了笑,猛然想起曾经的某节选修课,饶有趣味地问:“赵老师,你为什么改学文科?纯文学是很难靠兴趣维持下去的。我记得那次某次课上,你说是被人影响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

孟缇“呃”了一声,试探开口:“范夜?”

赵初年放下批改作业的笔,颔首,“是啊。大三的时候看到他的作品,然后就着迷了。研究生就改了方向。”

“网站也放弃了?”

“那时候网站发展得如火如荼,我要放弃其他人也不肯的,大家坚持了几个月,然后实在无能为力,恰好有人要买,就卖掉了,还算合理的价钱,算是人生第一桶金吧。”

“真是可惜了,”孟缇很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人的选择是很平常的,”赵初年微微一笑,“不过是走上了另一条路而已,看到了另一种人生,也未尝不好。”

孟缇想了想:“也是。我能理解,文学自然有其妙处在里面。我最近在翻来覆去地看《白雁》,说不出多好,总是舍不得丢下。”

赵初年问她:“现在还做梦吗?”

“没有了,”孟缇说,“每看一次好像都能发现点什么新的东西。我没办法很好的形容。第一次看觉得悬疑,第二次读觉得忧愁,第三次觉得又充满了希望,但这部小说,是我目前以来最喜欢的。”

“他的一生很具有悲剧色彩,这本书就是在他生活最幸福的那段时间写的,其中一句话你还记得吗,‘那些蛛丝马迹,一时的感悟,还有那些陈年旧事,都在他心头涌动,花草的生命气息多么甜美,他终于可以看清时间和生命’。”

孟缇惭愧:“我的感受到底不能跟你想比。其实,我……实在不记得这句了,我看书还是太潦草了。”

赵初年回以温柔得让人可以沉溺下去的微笑:“不记得也不要紧,如果对你而言很沉重,不用记住也没有关系。”

孟缇想了想:“他的书我还没有全部看完,你等我看完后再跟你讨论吧。”

“好。”

墙上的钟响了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历来都是现在这个时间离开办公室的,孟缇收拾了一下饭盒和书包;赵初年也把卷子啊等等锁进抽屉里,关掉办公室的灯,然后出了门。

这一层都是老师办公室,黑沉沉的看不到人影,赵初年反锁上门。

开灯实在太麻烦了,孟缇在黑暗中忽然“嘿嘿”笑了,“赵老师,你知道这栋楼的鬼故事么。”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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