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ss_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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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宁愿是我错
“沫蝉你听我说!”
七月盛夏,天若流火,夏沫蝉站在大日头下头,却只觉身上阵阵的发寒。5江远枫追上来,顾不得来看成绩的同学们从身边走过,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他们两个,兀自捉紧她的手。
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消失不见。
夏沫蝉笑着摇头,努力将手臂从江远枫的掌心滑脱出来。她皮肤幼滑,即便在盛夏也是清凉无汗,所以即便江远枫用力握着,却还是一点点挣脱开。
“远枫,你不必说了。”
夏沫蝉用力笑着,指着教学楼门前通知栏上贴着的大红海报,“那里都写得明明白白,远枫你当我不认字么?——‘经过各院系的推荐,经过层层选拔,最终确定赴欧洲游学人选’……远枫,这样的院系推荐、层层选拔,绝不可能是三天两天内突然做出的决定,至少过程要有一两个月之久。夹答列伤”
“远枫你作为候选人,不可能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你竟然生生瞒了我这么久。远枫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憧憬着这个暑假的旅行——跟你一起。你眼睁睁看着我自己空欢喜一场,然后今天变作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沫蝉用力忍住眼泪,再去瞥一眼与游学人选确定的海报并列贴着的另外一张大红喜报——她的名字赫然列在一等奖学金的煌煌名单里,让所有的同学都仰望而且赞叹的光荣。
“远枫我努力了,得了一等奖学金,有了足够的钱可以支付这一趟的旅费……如今却是白忙了一场。”
“沫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不说,而是最开始我没认为我能入选,毕竟我对此毫不积极,所以事先才没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做暑假的计划,所以我才没想扫你的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一定不会发脾气。”夏沫蝉用力地笑了再笑,伸手指着从方才就一直立在台阶上的白裙女子,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远枫,真正支撑你答应了院系的推荐而加入游学名单的原因,是袁盈吧?”
江远枫一怔,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遥遥望过来的袁盈,“沫蝉你听我说。是有袁盈的缘故,可是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沫蝉遥遥晃晃地乐。
是她傻,是她真的相信了江远枫。江、袁两家本是世交,江远枫与袁盈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小学一直到如今,都是入读同一所学校。如果不是两人各好了文理两科,恐怕两人如今也该是同班的。
是她傻,听江远枫跟她解释,说从小将袁盈当妹妹看,她就将同学间的流言抛诸脑后。
而如今,现实给了她一个凛冽的大嘴巴——江远枫果然是为了跟袁盈一同赴欧洲,所以才从原来的不热衷,变成了如今的热衷!
“够了远枫。其实我不怪你,我只想嗤笑我自己。好了我想回去了,再见。”
再调目光去望袁盈,那白衣的姑娘立在夏日的艳红浓翠里,真是好看,“远枫,祝你和袁盈欧洲行一路顺风。再见。”
2、救命啊!
夏沫蝉从学校出来后,一口气跑到海边去,坐到月明海天。夹答列伤
沫蝉仰头望天上那一轮圆月苦笑:明明是分手的夜晚,偏偏是满月当空。
就连老天,也要看她的笑话不成?
海滩上的人渐渐少了,回头去看,这个时候还坐在海边的都是双双对对的恋人,相依相偎着,头抵着头低低私语。
夏沫蝉只能抓起包包来,起身离去。
一天一地的夜色,还有树上依旧不肯安静下来的知了,“沙沙”地聒噪个不停。夏沫蝉不由想起自己的名字:呵,夏天的蝉,果然都是这样不知好歹,明明人家不喜欢,还要拼了命地去聒噪着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夹答列伤
真是可悲。
竟然还悲催地错过了最后一班公车。夏沫蝉抱着包包立在站台上茫然四望,明明还不到最后收车的时间吧,可是最后的那班车怎么就忍心尾灯昏黄地消失在她视野的尽处?
夏沫蝉只好抱着包徒步走向家的方向,边走边给妈发短信,怕妈担心,便扯了个谎,说是终于放暑假了,所以同学们要聚会一下,她不好意思拒绝,这才回来晚些。
还叮嘱妈早点睡,不必给她等门,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真的。这不是只是在安慰妈,也是她对自己握拳发下的誓。
就算失恋又怎样?就算江远枫的情意不过只是水月镜花,又怎样?
短信按下了“发送键”,夏沫蝉收起手机努力仰起头来深呼吸。忘了哪位心理学家说过,心情抑郁的时候,便仰起头来深呼吸吧,心情就会好起来。
夏沫蝉的心情仿佛真的好了许多。
这是一条海边的小街,街边都是独栋的别墅,每一间的围墙都矮得只到肩膀,能轻易看见庭院里的花草凉亭。夏沫蝉羡慕地笑——不是羡慕人家有钱,是羡慕这份还能闲下来伺弄生活的小情小调。能亲手将自己的生活料理得这样丰富多彩的,才真是了不起的人。
月色从院墙上缠满的藤花上筛落到她脚边,夏沫蝉忍不住低低吟:“月移花影约重来。”
心情因为景致和诗句而平静美好下来,却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夏沫蝉循声去看,只见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儿正惊慌失措地从前方朝她的方向跑来,边跑边哭;而小女孩的背后,正有一条大狗狂吠着紧追!
小街狭长,周边是连片的院墙,无处闪躲。夏沫蝉下意识垂首望地下,想要找块石头之类的防身,可是这里的环境卫生实在是搞得太好,油黑的路面上除了花影月色,竟然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儿慌乱奔跑着,一眼就瞄见了夏沫蝉,小女孩儿哭声越发惨烈,“姐姐救我,姐姐救命啊!”
小女孩背后的天幕上,一轮圆月银光妖异。
3、恶犬的进攻
夏沫蝉从小也是特别怕狗。5
不光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其实就在被狗咬伤那次之前,她记得自己就是怕狗的。
她对狗的恐惧仿佛是与生俱来。
此时找不到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夏沫蝉握紧了拳头。鼓起的虎口那里,月色照上小时候被狗咬过留下的疤痕。
那是很小的时候,仿佛只有三岁大,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独自走出家门,在幽窄的小巷中,被一群不知怎么聚集而来的野狗围攻。那头黑色的大狗一口咬咬穿了她虎口处的皮肉,虽不很疼,却登时血流如注,小小的她吓得用尽全身力气大哭……
而眼前的情形,就仿佛她小时候那次噩梦的重演,所以纵然她自己也是怕狗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儿被大狗追赶!
夏沫蝉握拳冲向前去,伸左手将小女孩儿扯过来护在身后,然后举起右拳朝那迎面追来的大狗用力挥舞,“滚开!你再敢过来,我跟你拼了!”
那大狗被她的气势惊了一下,停下脚步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冷冷打量着她。夹答列伤仿佛在忖度,眼前这个个子稍大一些的女子比那小姑娘要难对付多少。
夏沫蝉明白,大狗这片刻的犹豫是最宝贵的机会,她于是半点没退,反倒更向前去,伸脚作势踹向大狗的面门,“滚啊,我叫你滚开!”
小女孩儿吓得在身后扯着夏沫蝉的手臂尖叫,“姐姐我怕,我怕!”
大狗虽然有犹豫,但是一双狗眼盯着沫蝉用力呼吸着,忽然狗眼里涌起奇怪的火花——那古怪的眼神让沫蝉头发根都竖立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的那次遭遇,仿佛那些大狗扑向她的时候,就带着这样贪婪而又古怪的目光!
夏沫蝉单手拢着那小女孩儿,勉力劝慰着,“不怕哦,你乖。姐姐不会让那畜生伤了你,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说让小女孩儿什么都不用怕,实则她自己也怕的要死啊!此时不过是虚张声势,只盼着狗终究是怕人的,便这么退了开去;如果它真的不肯退,那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犹疑被狗看穿,就在夏沫蝉跟小女孩儿说话的当儿,那大狗忽然身子一俯,然后猛地向夏沫蝉扑来!
是那小女孩儿先看见的,她的哭叫声敲进夏沫蝉耳鼓,再转头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
大狗凌空扑来,沫蝉几乎能闻得见它口中传出的腥臭气味儿,看得清它狗眼里闪过的凄白残忍——夏沫蝉听见自己的心在心房里狂跳,扑通,扑通……
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抵挡,心想若真的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小女孩儿的安好,这条手臂倒也死得其所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夏沫蝉等着犬齿咬啮的疼痛传来;可是等来的却不是肉裂血流,而是远方空旷天地之间传来的一声嚎叫——
“嗷,呜——”
叫声凄厉,却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夏沫蝉下意识转头去找,却看不见那叫声来自何处,目光只诧异滑过天际——仿佛看见银月染金,整个天地被一轮浅金色的圆月罩满。
而那嚎叫声,仿佛绕月而来,倾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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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咪/咪的花~
4、来自乡下的邀请
蝉,音同“禅”,源自佛家,故称“知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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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的叫声?
夏沫蝉惊愕四望——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她幻听了。这里是人烟密集的城市,就算是夜半,可是也绝不该出现这样的叫声才是!
那大狗也听见了,之前的凶狂全都僵住,一双狗眼从凄白残忍,渐渐涌起了诡异的惊恐——因为已经近到身边,夏沫蝉能看见它的瞳孔一点一点缩小,缩到几乎只剩下白眼仁儿。
那大狗有些不甘地转身,夹住尾巴,耷拉着头,一声哀叫,便撒腿逃走!跑得宛如一道黑烟,仿佛背后有什么在紧追着它一般。
夏沫蝉这才松了口气。而沿着小街,一对男女跑过来,惊慌地喊着,“小兔,小兔!”
夏沫蝉拢在身后的小女孩儿听见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妈妈!”
夏沫蝉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揽着小女孩儿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夹答列伤”
那对夫妻走上前来,抱住女儿,对夏沫蝉千恩万谢,说是方才将车子停在超市门口,进去买点东西的当儿,没想到女儿怎么自己下了车来,还被野狗追。
夫妻俩带着女儿离去,夏沫蝉望着他们的背影,腿却还是软的,动弹不得。隐约听见那夫妻还在私语:
“刚刚怎么听见狼叫?”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这个城市的狼早已绝迹几百年了……”
夏沫蝉也点了点头。一定是听错了。
走进家门,母亲秦雅正在忙着打毛线,看见沫蝉进来便笑,“回来了?学校正式放假,再没别的事了吧?”
秦雅的身体不好,前两年就办理了病退,退休的工资不高,她便去收了打毛线的工作来做。如今生活都好了吧,人们偏又怀念起过去手打的毛线来,秦雅的心灵手巧为她换来了一些生活的贴补,只是太累眼睛。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沫蝉心疼地握住母亲的手,“妈您别打了,太熬眼睛。放暑假了,我出去打工。”
秦雅笑着摇头,“不累,也是个消遣。倒是沫蝉你,暑假不是说好了要跟同学出门旅游的吗?”
“呃,不去了。”沫蝉走进洗手间洗脸,掬清凉的水扑在脸上,藏住黯然。
“怎么不去了?不是期盼了那么久吗?”
“呃,太费钱了。所以还是算了。上网看看图片,也是一样的。”
秦雅难过地停下手,“傻孩子你别这么在乎钱。那些钱都是你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的钱攒下来的,你该用它们去享受一下青春。”
“青春还有一大把啊,以后工作了再享受也是一样的。”沫蝉擦干净了脸,伸手抱住妈,用力地笑,不想被妈看出她的落寞。
“倒是有件事,妈之前以为你要去旅行,就没跟你说……”
“妈,您说。”沫蝉用力做出欢快的样子。
“你在乡下的三叔公打电话来,说他孙子功课差得很,找了多少补习老师都没用。三叔公说想请你暑假到乡下去帮着补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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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菲菲的花~
5、如堕梦中
那是一个叫青岩的千年古镇,是夏沫蝉父亲家族的祖居之地。5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夏沫蝉长到这么大还没去过。
在这个飞机、高铁四通八达的时代,通往青岩的还只是老旧的绿皮火车。火车里没有空调,即便开着车窗,车厢里还是闷热得像个被火烤着的罐头。
从家到青岩,要用时近30个小时。30个小时在闷罐里泡着汗水蒸煮,沫蝉忧桑地觉得,传说里的炼狱也就不过如此了。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夏沫蝉虎口上的那个古老的伤疤开始奇异地疼痛,随着火车车轮的颤动,伤口那里像是燃着一把火般,一跳一跳地疼。
“姑娘,你那是发炎了吧?火车上热,没好的伤口是容易感染的。”对铺的大叔好心提醒。
沫蝉只能尴尬地笑。夹答列伤
这都是多少年的老伤口了,它还好意思跟风搭船地跟这儿发炎么?
没当回事儿的发炎,到了夜色降临更严重起来。沫蝉浑身哆哆嗦地冷起来,在所有人都挥汗如雨的闷罐车厢里冷得直打摆子。
之前看着还百般厌恶的棉被,此时绽放出you人的光芒,沫蝉抽过棉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安慰自己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沫蝉觉得自己是做梦了,就连梦里都这样累。那梦境深处,仿佛有什么一直在牵引着她,一直向前奔,向前奔。
赤足踏过地上的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的蝉鸣融为一体。抬眼只隐约看见,碧蓝的天空,被两口碧光湛然的宝剑劈开,蓝得仿佛随时要滴下来。
直到奔到一座小小庭院的门前。庭院的木门松松地开着,她便不由自主推门走进去。听见里头传出悠扬的口琴声。
夏沫蝉怔住,忍不住循着口琴声走向前去,迈上石阶,走到廊下。
阳光转了个角度,光灿灿地穿透廊下挂着的竹帘,照见古旧房子里坐着的一个少年。
他席地坐在草席上,双手捧着口琴专注吹奏。脊背挺得笔直,漆黑双鬓长如刀裁。
夏沫蝉不知怎地,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想要呼喊,却不知该呼喊什么;若不呼喊,又只觉心脏都要胀裂。
仿佛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房间中的少年忽然停下吹走,蓦然转头,一线清逸目光如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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