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故事的时候,不管人类还是猫,都是很放松的。沫蝉很羡慕。
沫蝉耸了下肩,“哦,是公司的事,要去澳大利亚采访,那边有很严重的鼠患。”
沫蝉对着一只公猫谈鼠患的事儿,便笑起来,“小鸟君,我要跟你取经:教我两招,如果老鼠成群结队向我扑过来,我该怎么办。”
雎鸠也没想到是这事儿,便自负地笑,“这还不好办?不如这样,你带我一起去。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都给你搞定。”
。
沫蝉望着雎鸠,却摇头,“谢谢你的心意。不过——no。”
“为什么?”雎鸠非常不解,“如果你不认识我就罢了,现在你既然要去采访舒缓,怎么能不带上我这只猫?”
沫蝉尽量平淡地笑,“要去澳大利亚,手续什么的都很繁琐。再说,可能要去很多天,难道你不担心关关在这几天里,跟什么异性,发生了什么感情/”
一语中的,雎鸠果然蜷缩回去,“既然你不用,那就算了。反正还有你的白狼,你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你一起的。有他在,你就没什么好担心。”
“是啊,有他在,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沫蝉忽地起身,“小鸟君,我先走了。”
。
夜色兜头而下,伴着寒意,毫不留情地缠裹住周身。
沫蝉立在街上,遥望对街,那一对并肩走入饭店去的男女。
尽管夜晚光影幽暗,她看见的又只是一对背影,可是这对背影却也在人群这种那样夺目,而且——真是般配。
沫蝉笑,用力地笑,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画出诡异的曲线。
她硬生生命令自己:离开。
努力去回想之前跟雎鸠的对话,努力去勾勒雎鸠吃醋的那有趣的小模样。
或者使劲去设想,倘若带着猫儿们去澳大利亚的话,群猫遇上满地密密麻麻的小老鼠,究竟谁会败下阵来——仿佛到了当代,猫捉老鼠都变得稀罕了。猫儿们更多是吃猫粮,真吃过老鼠肉的,估计倒没几个。
甚至新闻上见过,有的猫儿们老鼠给欺负得瑟瑟发抖……
沫蝉用力地笑,命令自己笑。
其实从第一句听见主任说澳大利亚的鼠患,她就自然而然想到了雎鸠。但是也几乎同时,她便否了自己的念头。
——这看上去,又像是一个陷阱。虐猫组织的事,因为三书和她父亲两个关键人物的落网,于是人们的注意力就只定在嫌犯的人类身上,反倒没人去深想猫的问题;
于是便无巧不成书地再来一个鼠患的case——这回,猫儿们倘若出动,便是铁打不变的主角了。
是有人终究想要揭开猫族的存在,进而将妖兽的秘密全都掀开的!
她岂能上这个当?!
即便明知这回要自己去澳大利亚,面对上百万只老鼠,不能带着小鸟君去帮忙,也——没有了莫邪的陪伴……那她也得自己去,绝不可以为了自己而暴露了猫族。
用力走了许久,腿脚都僵直,沫蝉这才停下来,回望刚刚那一对璧人背影消失的饭店方向——
纨素,我绝不会上你的当的!
。
饭店。
纨素和莫邪被侍者领到二楼靠窗的卡座。
莫邪认真点菜,纨素隔着大玻璃窗望向街道。
尽管她已经十分完美地融入了纨素的角色,可是她对现代社会的一切,还是会觉得好奇。比如这满街的灯火,宛如这川流不息的车子。
然后,她看见了立在对街的雎鸠。
“猫妖!”她低低地吼,便按着桌子起身。
“纨素!”莫邪连忙伸手按住她,目光静静锁住她的眼睛,“你答应过我的。”
等着点菜的侍者有点惊愕地望两人。
莫邪笑了笑,指着对面的饭店,“听说那家有卖猫肉的。”
侍者这才一笑,“我们店也有。粤菜,龙虎斗。二位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莫邪快速点完菜,手却依旧按着纨素的手,直到看着纨素坐回去。
“很快就来。”侍者一笑离去。
纨素这才将手抽回来,轻轻甩甩,面上却是笑靥如花,“你抓疼我了。”
“抱歉。”莫邪望窗外,看雎鸠身影不见,这才放松下来。
纨素凝着莫邪,“你护着你的族人,这我当然明白;可是你怎么又忽地博爱到要去护着猫妖?”
纨素指了指窗外,“它们是妖,与你们还有不同。再说它们向来与你们狼族不睦,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莫邪垂下头去,细心地给她倒茶,“至少他现在外形是个人,如果你现在动手,看在旁人眼里的情景就是——你当街杀人。”
莫邪抬眼,“现在的人类又进化了千年,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人类。就在这条街,就布满了各种监控设备,你若动手,便都会被摄录下来。”
莫邪将茶杯搁在纨素面前,“你是守护人类的巫女,当然不希望反倒被人类误会吧?今晚就算不是为了猫妖,就算为了你的人类族人好了。”
纨素无声笑了,一双妙目凝着莫邪,流转生姿,“我从来都是固执的人,可是我一向,还都肯听你的话。好,今晚便听你的,我饶过那猫妖。反正,它也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菜陆续上来,莫邪语声温柔,“尝尝这些菜。”
。
翌日在公司,沫蝉将时间都耗在资料室,尽量避免回办公室去与纨素和琉森面对面。
曾大状打过电。话来。
夏子然出事后,沫蝉便委托曾大状作父亲的代理律师。
曾大状今天的电。话里,略有些吞吞吐吐。
沫蝉点头,“曾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曾大状:“沫蝉,伯父的案子很棘手。有利于伯父的证据极难采集——我总觉得这件事,警方有些隐瞒,许多细节不肯披露;当然更糟糕的是,伯父似乎自己也并不配合我的取证——最难办的是,伯父自己的认罪。”
“我明白。”沫蝉闭上眼睛,“曾大哥,这件案子我知道是为难你了。”
曾大状犹豫了下,“不过这案子并非没得打——因为虐猫组织主使的身份一直很神秘,其他成员也只有跟他在网络上联络过,没有见过面,不能够作为关键证人。”
“而目下关键证人只有一位……”
沫蝉点头,“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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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知道这会非常不容易
“如果从外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推翻三书的指证的话,那我们不如索性放弃。睍莼璩晓我们将注意力转回到三书本人身上来——如果他自己肯推翻证言,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曾大状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留给沫蝉考虑的时间。
“沫蝉,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确定你的态度。虽然我们情如兄妹,但是从公事上来说,你终究是委托人,我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
沫蝉捏紧手机,“曾大哥,三书他不可能会推翻前述证言。”
三书说白了不过是纨素的一枚棋子,纨素既然将他安到这一步路数中来,定然已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又怎么可能会背叛纨素辂?
“就像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所谓公平,所以对于我们做律师的来说,这世上就也没有不可能的事——在尽力争取之前。”
曾大状不慌不忙,宛如成竹在心。
沫蝉呼出一口气,“曾大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收买,或者威胁三书?驵”
“No,no,no。”曾大状慢条斯理打断,“沫蝉,千万不要说收买,或者威胁这两个词汇。对于我们来说,这两个词汇是雷区,是犯罪,我们当然不会做——对于我们这些当律师的,我们向来做的事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寻找一切的可能性,并且利用一切的可能性……”
“所以?”
“所以,对我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收买,更不是威胁,而是——交易。”
“交易。”沫蝉复述一遍这个字眼,垂下头去,“曾大哥,想要交易,必须手中握有筹码。可是我现在马上要去澳大利亚采访,暂时还没时间去拿到足以跟三书交易的筹码。”
“沫蝉,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你同意,便都交给我。”曾大状在电。话里温煦地笑,“我今天给你电。话,可不是要让你当我的调查员,我只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只需点个头就够。”
沫蝉攥着电。话,半晌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只能叹了口气说,“曾大哥,三书此人,也许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
或者说三书本人倒还没什么,他背后的纨素却不是曾大哥能惹得起的。稍有不慎,说不定曾大哥自己都有危险。
更何况,还有小雪——小雪的再次投胎,是她和莫邪动过手脚的,违背了原本的规矩。若被纨素捉到,那怕又会伤及无辜。
曾大状在电。话里静静地笑,“沫蝉,给我机会,帮你一次。”
一股暖流,仿佛沿着电。话流淌过来。
沫蝉有些哽咽,闭上眼睛点头,“好。曾大哥,在我去澳大利亚采访的这段时间,我爸就拜托给你了。”
。
主任内线电。话,叫沫蝉去他办公室一趟。
沫蝉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却见门没关严,露出一道小小缝隙。
沫蝉向里望了一眼,脚步便滞在门口。
琉森在里面。背对着门口,立在主任的办公桌前。
沫蝉便没敲门,立在门口,想等琉森说完了事再敲门进去。
里头的交谈声传出来:
主任:“琉森啊,我还要跟你确定一件事。按说私事呢,公司是不应该过问的,但是因为这件私事牵涉到公司的利益,所以我私下里跟你谈谈。”
琉森倒是有些不在乎,“主任说吧。”
“琉森,你跟夏沫蝉,究竟有没有在正式交往?”
沫蝉的心惊惊一跳。
很想逃避,却又忍不住定住身形,再向门缝靠近了些。想听清他的回答。
“主任怎么这么问?”琉森顿了一下,便含笑问,“交往没交往,为什么是是否‘正式’在交往?”
主任仿佛也有些觉得棘手,“呃,这个,因为时代真是变化太快,对于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很有些应接不暇。有些小孩子能刚见一面就直接上宾馆,有些更能一夜醒来都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呃……”
主任换了口气,“琉森,我直说吧:你跟沫蝉在公司大门前的拥吻,公司的同事都亲眼目睹了。可是你们却始终没有在公司正式宣布,而且你近来——大家都看见,你进来跟纨素走得有些近,反倒跟沫蝉疏远了许多。”
“所以我们都不能确定,琉森你现在到底是跟谁在交往。”
“哦。”琉森淡淡耸肩,“原来就是这个问题。主任你直说就好,何必吞吞吐吐。”
主任也有些惊讶,抬眼望他,“琉森,你……”
琉森轻哼一笑,“我们做媒体的,首要的职业素质就是观察力的敏。感度。所以大家的观察自然没有错——是的主任,我是跟夏沫蝉在公司门口拥吻过;不过我现在跟纨素走得比较近。”
主任都有些坐不住了,椅子当啷一声,他站起身来,“琉森,你的意思是,你正在跟纨素交往?”
“没错。”琉森轻描淡写地答,“跟夏沫蝉的那些……嗯,不过是玩玩。纨素才是我喜欢的。”
。
琉森的话,像是铁锤敲钉,一根一根硬生生地钉进沫蝉心上去,一丝一缕鲜红的血随之涌出。很疼,却根本就说不出。
沫蝉倚在墙上,手指用力扣住墙角。
没事的,没事的。这早已是事实,她不过再听他亲口说一遍罢了,也许不该还有这样地疼。
可是她终究还是肉眼凡胎吧,依旧还有太多的看不开、忍不住,于是此时听来,还会这样地疼。
沫蝉扶住墙壁,伸手按住心口,仿佛这样才能让心中那仿佛伸出八爪的疼痛停止妖变,不要穿破心脏而出。
这世间最等闲易变的便是这颗心,不论是人类的,还是狼的;而她唯今能做的,只是守住自己的这颗心。不要让自己因为失去而痛恨,不要因疼痛而发狂。
办公室门就在此时打开,琉森走出来,看见她在门前,便挑了挑眉,“原来你在这里。”
沫蝉笑了,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压低声音,“小邪,不必装作这样惊讶。就算人类听不见我的动静,可是我却根本瞒不过你那一双狼耳。”
忍住心痛,沫蝉努力地笑,“刚刚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如果你想这样认为,”他一双长眸疏远从她面上滑过,“就这样认为吧。”
“从前做过的事,我虽然不后悔,但是总归要给旁观者一个交待。”他微微仰头,目光越过她去,“沫蝉,很抱歉。”
“不用。”
沫蝉脊背靠紧墙壁,“对做错的事才需要说抱歉,而我们,不算。我们那样做的时候,都不是未成年的少男少女,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做好了若有这样一天,依旧能勇敢承担的准备。”
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微微垂眸,望着她,“那就好。沫蝉,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不像其他的人类女孩儿,你不会那么无知痴缠。”
“这也就是我从前,为什么从来没对她的化身动情过,而这一世却对你动心了的原因——那些人类的女孩儿,凭舞雩那么一缕魂力,便妄想永远独占我,甚至希望我忘了舞雩……那么贪婪而又狂妄,我怎么会动情?”
沫蝉笑了,不顾自己的视野已经被水色模糊,她轻轻抽了抽鼻子,“我也喜欢这样。莫邪,我们好聚好散。”
“好极了。”琉森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含笑再凝望她的眼睛,“那么,保重。”
“Take-care。”
他迈步便走,走了两步忽地转回身来,“你近来,英语很有长进。”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一句,他便真的走了。颀长的背影融入走廊尽头的光晕里,渐渐看不清。
沫蝉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他在奚落她吧?她自己也只觉苦涩,竟然在最难过的时候,张口就说出句英语来。就算她大学时候各科成绩都不错,可是也还没到口语张口就来的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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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在办公室里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走过来亲自打开门,“沫蝉,请进。”
主任平素是个挺雅痞的人,对手下职员也随和,没有中国传统领导那种不摆架子就找不见当领导的感觉的死样儿,反倒经常跟员工们打成一片,平等地开玩笑。
可是此时,主任仿佛都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能凝着沫蝉,叹了口气说,“I’m-so-sorry。”
沫蝉一听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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