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呢?”莫邪依旧淡淡耸肩。
关阙便也无声地笑了,“纨素。”
。
夜晚的桉树桩农场,因为杰克的被捕而更显得寂静。
沫蝉与莫言立在威尔家门口,沫蝉踏上台阶,回眸望莫言,“我自己进去就行。”
夜色里,显得莫言的双瞳更显血红。
莫言便笑了,“你还怕我吓到她?我倒是觉得,对那样的女人来说,早已见惯了血腥。”
沫蝉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沫蝉望向莫言,想了想,“我想也许我们两个都是女人,也许有些话更容易敞开心扉吧。”
“那好,你去吧。”莫言点头,退后一步,隐没到角落的黑暗里,“我在这等你出来。”
沫蝉知道劝不走他,只得叹息点头,“好。”
沫蝉说完踏上台阶去,按响门铃。
门铃响过只两声,门便开了。珍一双警惕的眼睛望向沫蝉,“我以为,杰克落网之后,我们家的生活可以恢复平静。”
沫蝉叹息,“珍,那你的良心真的能平静么?”
珍警惕地望向沫蝉身后。
沫蝉摇头,“只有我一个。今天的谈话,也是你我私人性质的谈话,我承诺不会告诉警方。”
珍犹豫了下,终于向后让开通道,“请进。”
。
珍让看护威尔的护士下班,等整幢房子都安静下来,珍这才望沫蝉,“请说吧。”
沫蝉点头,“珍,蓝影镇从藤花到王颖,前后死去的华人女子有五位了吧?”
“我怎么知道?”珍耸肩,“这个数字,你不是应该去问史密斯么?”
沫蝉摇头,“珍,你知道。因为这几个受害者中,除了藤花是威尔杀死的,王颖是杰克杀死的之外,另外的几个,都是被你杀死的。”
“你说什么!”珍一震,望向沫蝉的目光里充满了冰冷。
沫蝉回望珍的眼睛,“因为藤花的命案,威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因为王颖的命案,杰克最低也要背叛终身监禁……整个桉树桩庄园便都成了珍你一个人的。所以那些华人女子的死,其实最大的受益方,其实是你。”
“听你这样说,仿佛倒真有几分道理。只是真可惜,所有的命案发生时,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不在场证据。”
沫蝉也并不意外,“我明白。因为虽然主谋是你,可是动手杀人的却不是你。那几宗命案,都有人替你动手。只不过那个人现在也已经死了,于是死无对证,你便更安全了。”
珍扬声笑起,“小姑娘,你说的是谁?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老米。”
珍这才正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沫蝉一番。
“老米是这个农场资格最老的工人,可是他却没有自己的家。如何搞定一个孤单寂寞的男人,这自然是珍你年轻时候的拿手好戏。老米自然肯听你的话,为了你做所有你想要做的事。”
“可是老米太爱喝酒,老米跟杰克的关系也太好,你害怕老米酒后吐真言,会将这个秘密都告诉给杰克。所以你又杀了老米。”
“我杀了老米?”珍尖声地笑起来,“镇上的人都知道,老米是死于鼠患!他是喝醉了酒,被老鼠给咬死了!”
“说得没错。”沫蝉紧紧盯着珍的眼睛,“你杀老米,这一次替你帮凶的就是老鼠!”
“因为你们农场发生了罕见的鼠患,因为鼠患来势汹汹到让这里的人们都从未领教过,于是你将老米的死设计为被老鼠咬死,人们便也选择了相信——珍,老鼠帮你掩盖了罪恶,可是老鼠同时却也揭发了你的罪恶!”
“如果没有这里这场罕见的鼠患,我便不会到这里来,便没机会得知这一场连环杀人案,便没机会揭穿你的图谋——珍,也许这是天意。”
珍脸色狠狠一变,“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杀那几个女人?!”
珍含着泪,拿出华人女子特有的温婉,走上来颤抖着握住沫蝉的手臂,“姑娘,你是中国人,我也是。那几个死去的,也是……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在这异国他乡求生不易,所以我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同胞?”
“珍你说得好,所以我多不愿相信这是你做的。”沫蝉眼中也漾起水色,“珍,你的名字多好,世珍宝的珍,珍惜的珍,珍贵的珍……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残忍下jian的事情!”
“难道就因为藤花比你更年轻,更美丽,更楚楚可怜……你丈夫将当初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了藤花身上去,于是他强Bao了她之后,你就担心威尔会抛弃了你,转而娶了藤花,是不是?”
“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了的话,那么珍你自己就完了。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赢得的一切就都会失去,威尔的遗产与你再无关系,你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也都将远去。以你现在人老珠黄的年纪,你就算再回去重操旧业,恐怕也不会再有生意……于是本该保护藤花的你,转而痛恨了藤花。”
“你将藤花与刘易斯相爱的事情告诉给威尔,你威胁威尔说藤花有可能会以此来要挟他……你怂恿威尔杀了藤花,你更将威尔介绍给谢医师,从而学到了切割的办法。”
沫蝉难过地摇头,“也许西人不明白死后尸首不全的意义,所以他们只将切割看成是凶手憎恶女性的表达——可是我却更明白你的阴毒:你是想让她们死而尸首不全,于是她们便不能投胎转世,便不能再来向你寻仇!”
“她们死了,你却还不肯放过她们——珍,你真该下地狱!”
“纨素?”莫邪一惊,望向关阙,“她答应你,要将狼族的名单给你?”
“没错。”
关阙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莫邪,当她知道我扣押了你,她便主动来找我,问我要怎么才肯放了你——她说一切条件随我开,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关阙耸肩,“坦白说,我并不知道你跟纨素之间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却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知道哪里跟沫蝉有一点相像。所以我想明白了,也许她跟沫蝉同样地深爱你,为了你什么都肯付出;”
“还有,她也许还跟沫蝉一样,能看见鬼魂,能做到这个世间人力做不到的事。”
“于是我就将刚刚这个条件也开给纨素了。我原本以为她会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是好惊喜——她竟然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我。”
“她说她会一直守在警局门口。只要看见你安全走出门口去,她就会将名单交给我。她说她绝不食言。”
莫邪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能给出狼族全族名单的人不多,除了他与他父亲之外,就是纨素。
而纨素从不珍惜狼族,纨素唯一在乎的只有他,所以纨素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交出狼族名单来交换他……
她甚至都不会管,这样做是否是他自己想要的选择。
莫邪的心底,无法克制地再浮现起那张小小精致的脸孔,她宁静却热烈地向他微笑,告诉他,“我从没将他们看做狼,我早已将他们都当成了人,与我一样的人。”
莫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
关阙也是敏锐,看出莫邪手指划动的不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是在反反复复写着一个字:虫。
关阙便笑了,“莫邪,交出名单,走出警局大门之后,你就自由了。比如可以立即买一张飞机票,飞到澳大利亚去。莫邪,合作吧;再晚一步,也许沫蝉就被莫言抢走了。”
莫邪终于缓缓抬头,收回手指,凤目平静地望向关阙,薄唇微挑。
关阙心中悄然雀跃。看来莫邪终于投降了。
此时的莫邪,又是俊美无双的少年,平静得仿佛身周笼罩着白月华光,高贵而无害。他甚至睫毛微颤地眨了眨眼,“关大哥,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关阙挑了挑眉,“呵呵,我与你提到沫蝉,你便也关心起我的爱情来?莫邪,我们不必兜圈子了,我知道你已经想明白了。早点给我名单,我便放你早点出去。去找沫蝉。”
莫邪却锁定了关阙的眼睛,不挪开目光。他的眼睛里涌起冰蓝色的雾霭,一层一层,遥远似雨后青天,神秘如夜色中的蔷薇花香,往复环绕,从他眼底弥漫出来,笼罩了小小的审讯室,笼罩住关阙的身周。
莫邪一袭白衣立在那蓝紫色的雾霭里,宁静微笑,“关大哥,你一直很想念她吧?亲手杀了她的疼痛,让你每想起她,都想杀死你自己,是吧?”
蓝紫色的雾霭像是醒不来的梦,关阙怔愣看见一个飒爽的女子,满身鲜血从远处向他凝望。
关阙一声痛呼,“画眉!”
雾霭更浓,关阙缓缓抽出自己的佩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搭上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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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离开威尔家,面色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晕倒。
莫言皱眉,上前扶住沫蝉,“怎么了?”
沫蝉摇头,“我要去一趟布里斯班机场。”
“这个时间?”莫言皱眉望望周遭夜色。
“是。我等不及……”沫蝉虚弱得腿都软了,伸手扯住莫言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稳。
莫言疑惑地望向房门内,不知道方才那个女人究竟跟沫蝉说了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管,他只能毅然点头,“好,我带你去!”
沫蝉却笑了,轻轻推开他,“对不起,是我错了。这个时间没有车子了,那么远的路……”
“我背你去。”莫言血瞳一热,“就像从前那样,我背你去。我会很快的,我保证。”
沫蝉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莫言,你竟然还肯为了我,变身回狼?”
莫言摇头叹息,伸手去擦沫蝉的眼角,“笨。为了你,我又有什么做不到?”
沫蝉抬头望他,“莫言,我始终不明白,就算你喜欢我,又怎么会爱我爱到这样的地步。”
沫蝉微微一颤,“难道说,你当年也曾经,爱过舞雩?”
“你对我的感情,也是来自于舞雩,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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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枯藤花⑧:送你离开(2更2)
警局外,夜色里,无数双幽幽的眼睛。睍莼璩晓
莫愁赶到的时候,已是来不及阻止。
几乎所有潜伏在人间的狼族,都已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警局外!
莫愁劈手扯过为首的春衫冷的脖领子来,“谁让你们来的,嗯?”
莫愁从前陪在莫邪身边,总是粉面桃花的小跟班,一向都是帮着说软话的,春衫冷也吓了一跳,“三爷,您为何这样动怒?主上被人类的警方扣押,三爷难道不知道?我们不来救主上,那又有谁来救?膈”
莫愁一改从前温柔,长眸闪起寒光,“只要不是小爷的手令,你们所有人便都不得擅动,你们忘了!”
“三爷说得好,小爷的原话是‘不得擅动’。”春衫冷后头闪出春家的另一匹公狼来,“可是现在是主上有性命危险,我们这样便不是擅动!”
莫愁闭上眼睛,“小爷一向有小爷的打算,你们这样反倒会让小爷为难!蜘”
隐在夜色中的群狼也都怒了,“三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如果不救主上,难道看着主上遇险,我们就是不让主上为难了?”
莫愁厉声呵斥,“你们懂什么!主上这多年苦心孤诣,小心经营,为的就是要避免与人类正面冲突!一旦人与狼之间爆发公开冲突,那么我们的存在便再也掩盖不住;而我们与人类小心翼翼维持了千年的平静,便又要再度被打破!”
千年前的那一场人与狼的大战,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让莫愁不寒而栗。
人与狼,当年都是伤亡惨重。大批大批的死去,血流成河……
最终,莫邪再也无法坐视这样的悲惨,不得不忍痛杀死舞雩,再用他自己的性命与舞雩做下人与狼停战的承诺,才让那场大战停止。
而从那以后的千年,小爷将自己囚禁在疼痛的梦境里;而舞雩则魂飞魄散……
如果如今人与狼大战再起,那么难道要舞雩再死一次,而小爷这一次难道还能再活得下来么?
莫愁狠下心来,狼啸而怒斥,“都回去!不得小爷手令,再有人擅自煽。动者,我必亲自动手,格杀勿论!”
“三爷!”春衫冷也急了,“三爷这是糊涂了么?”
莫愁回手便给了春衫冷一记耳光,“亏你在小爷身边跟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都没看明白!”
“眼前这根本是有人在做局,以小爷的性命安危引得你们来救,就此再度掀开人与狼之间的大战!你们若是此时动手,小爷千年来的一番心血,小爷多年来的自苦,便都白费了!”
春衫冷一怔,“是有人在利用此事。”
莫愁点头。
“是谁?!”春衫冷咬牙,“难道,又是那个舞雩?”
莫愁也微微茫然。如果不是她,又该是谁?
春衫冷狼牙一现,“好,我们走!我们先去杀了那个J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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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影镇的夜色里,莫言有点不敢面对沫蝉的目光。
“虫,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想知道。”沫蝉泫然欲泣,“我也有权利知道!”
“没关系,莫言你说吧。我早已没事了。”
莫言怔忡了一下,“那你答应让我背你去。如果你肯的话,那我就讲给你听。”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适合用来熬过从这里到布里斯班之间,漫长的路程。”
沫蝉叹了口气,“不。对不起莫言,我答应过小邪。”
她遥望远处漫漫黑夜,“那个故事,早晚,我自己都会知道。”
电。话在此时突然响起来。沫蝉忙接起来,是莫愁。
莫愁将警局外发生的事情讲给沫蝉。
沫蝉听后便一皱眉,“师太你做得对,千万拦住他们!那是个圈套,你们绝对不能上当!”
莫愁这才放心点头,“沫蝉,谢谢你。放心,他们已经被我劝走了。”
沫蝉的心又提起来,“他们现在去哪里了?”
莫愁皱眉,“怕是去找纨素了。”
“糟了!”沫蝉急得喊出来,“师太,找人去保护纨素!”
“你开什么玩笑?”莫言和电。话那端的莫愁同时喊出来,“你要保护她?”
“别废话,快派人去啊!”沫蝉急得大喊出来。
莫愁一怔,“好,沫蝉我听你的,你先别激动。可是问题是,现在我能派谁去保护纨素?小爷在警局里,二爷和你又都在澳大利亚,我自己还要守在警局外……小红他们,又哪里有能力独自对抗狼族,而保护纨素?”
沫蝉闭上眼睛,“师太,去找关心。能不能请得动她,就都看你了。师太,你快点去啊!”
莫愁在电。话那边愣了两秒,“沫蝉,你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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