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他表情,已经知道他无法领会,不由得嘴角笑意加深。
天涯瞥见明月嘴角独享小秘密的笑纹,偏不让她如愿,“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请你带我去领略一下这种渔家风味。”
明月下意识横他一眼。
以后?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这次轮到天涯笑意加深。
两人步行走出一条街去,天涯带明月走进一间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走进去却扑面一股热闹氛围的小馆子里。
小馆子里的女招待是两个有些年纪的大妈,看见明月手执鲜花随天涯走进餐馆,热情地上前引他们入座,一边用荷兰语同明月打招呼:“小月亮,带男朋友来吃饭?”
天涯约略懂些荷兰语,但也仅止于简单日常会话,再复杂些就十分茫然。
整句话他只听懂“月亮”一词。
明月微笑,“带朋友来吃饭。”
招待大妈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见天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遂对明月面授机宜:“相信我一双老而弥坚的眼,这小伙子身份不俗,可以托付终身。”
明月骇笑,“他真的只是个朋友!”
大妈给明月一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大摊手,“两位想吃些什么?”
天涯问明月,“地主有什么好介绍?”
“他们家的炖牛肉、熏鳗鱼、肉酱三明治都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明月指一指简朴的纸板菜单,“还有特色的薄腌新鲜鲱青鱼,肉质肥。美多。汁,巴掌宽,半臂长,吃完之后,喝一杯老板自酿的老酒……”
“听起来每样都不容错过。”天涯一副打算每样特色菜都点一份的样子。
明月连忙拦住他,“这里的东西量十分足,你每样都点一份,我们肯定吃不完,太浪费了。”
“那一切听凭女士作主。”天涯笑起来,露出脸颊上的酒窝。
明月转头去同大妈小声点菜,所以没有注意到天涯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神。
明月点完菜回过头来,天涯一边把玩手边盛着水,里头漂着一截淡紫色蜡烛的青花瓷小盅,一边收回自的目光,“想不到代尔夫特最好的餐馆是这样的。”
明月微笑,“想不到罢?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家随意开在路边,一点也不显山露水的小馆子,评价会如此之高。但是在这里吃过一次饭之后,你就会明白本地人和游客为什么对它推崇备至了。”
“为什么?”天涯好奇地问。
“荷兰人有句俗语:法国人为吃而活,而荷兰人,则是为活而吃。所以他们的食物都不复杂,尽量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营养丰富,用料又足……”
天涯双手交握,轻轻搁在餐桌上,上身微微前倾,专注地聆听。
他喜欢听明月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入心田,拨动心底的那根弦的感觉。
明月忽然赧颜,“抱歉,搞得好像在打广告。”
“没关系,我很喜欢听。”天涯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我这次来荷兰开会,行程比较紧,还没有机会好好领略过风景。如果不是遇见你,让我有借口跑出来,感受一下荷兰的人文风。情,我就只能在酒店里和同事一边喝咖啡一边研究会议内容,那真是太遗憾了。”
明月大力点头,深有同感。浅k草l微f露d整d理
她曾经随国家队转战世界各地参加比赛,但比赛之余,其实并没有太多私人时间留给她去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多半都是走马观花,然后在纪念品商店购买些小礼品回去。
“你时间充裕吗?形成容许的话,等一下吃完饭,我带你去看代尔夫特的夜色。”明月蓦然提议。
“万分期待。”天涯一手按胸,微笑。
明月点的菜随后陆续送上来。
一款香肠布甸外头酥皮爽脆,内中汤汁浓郁,香肠咬在嘴里极其鲜美。
天涯忍不住对经过的招待大妈翘起手指,大妈的反应是往他的啤酒杯里蓄满了老板自酿的啤酒。
明月不由得抿嘴笑。
他一定不晓得,这间馆子里的老板最爱给赞美他厨艺的人斟满啤酒,以示他的满心欢喜。
天涯轻啜一口啤酒,最上头洁白细腻的泡沫沾满了他的上嘴唇,仿佛一圈白胡子,他却仿佛不自知。
明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比划了一下,又指指他的嘴唇。
天涯见状,垂睫看了一眼自己的嘴唇,随即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大妈恰巧过来上菜,不由得顶了顶明月的肩膀,“小月亮,他有两片适合亲吻的嘴唇。”
明月本来倒没有注意,被大妈这样一提,忍不住望天涯嘴唇上睃了两眼,果然他有两片形状饱满又富有棱角的红润性。感嘴唇,微笑起来的时候阳光灿烂,淡淡抿起的时候,又透露出坚定不移的意志……
天涯一个不解的眼神豁过来,明月赶紧将视线移开。
大妈笑着往下一桌上菜去,留下明月坐在天涯对面,一张面孔掩在刘海和眼镜之下,一点点红透双颊。
天涯微笑,从盛有炖牛肉的陶盆里舀了一勺牛肉到自己盘子里,状似不经意地问明月:“我记得你以前不戴眼镜的,现在怎么戴起眼镜来了?”
他记得她有一双仿佛泉水般清澈的大眼,如今却被眼镜遮挡着,不轻易示人。
明月闻言,总算觉得不那么尴尬,“这大抵算是职业病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十米高台,三米跳板上,盯着水面上的固定一点以判断自己完成动作的翻腾周数,承受水面对头部和脆弱眼周的冲击,她的视力一度差到如同睁眼瞎。
现在视力也不好,是来代尔夫特之后,林渊押着她去医院做了激光矫视手术,这才略有好转,但仍需辅以眼镜,才能清晰视物。
天涯自明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却听出了她对她曾经坚持的运动的热爱与无悔。
“很好看。”
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那些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一生顺遂的豪门千金相比,她身上有岁月赋予她的淡定从容沉静的美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探寻这沉静之下的丰沛的激。情。
明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笑得露出雪白牙齿,“谢谢。”
两人吃过晚饭,结账的时候,大妈笑眯眯地建议他们,“饭后到大广场上散步,再好不过。”
天涯微笑着用荷兰语回了大妈一句“谢谢”,随后拉起明月的手,走出餐馆。
傍晚太阳的余晖已经散去,天空呈现一片神秘的蓝紫色,有成群归笼的白鸽“扑棱棱”振翅,在由浅而深的蓝紫色天空中飞过。
天涯握住明月的手,不松不紧,却再没有放开。
“带我去领略代尔夫特的夜色罢,明月。”他的声音,在渐渐浓重起来的夜色中,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外出,没有时间赶稿了,所以明天要向大家请假一天,抱歉!
55
55、第54章 天涯 。。。
夜色中的代尔夫特有中别样的美丽,流经身边的运河河水黑沉沉的,倒映出两旁街道的灯光,虚幻迷离。
天涯和明月从餐馆出来,一路散步到市中心的Beestenmarkt广场。古老的市中心繁华热闹,仿佛全世界的星光都照耀在广场的上空,让人想起梵高的星空,似乎灵魂都被这大片繁星笼罩的天空所包容。
代尔夫特大学城里的学子,这个时候纷纷走出学术的殿堂,来到大广场附近的咖啡馆小酒吧,放松一下。老远就能听见露天茶座传来的人声笑语。
天涯倏忽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月最终选择在此间定居求学,这里真是一处人间乐土。
前方新教堂的尖顶高耸入云,在墨色的夜空同璀璨星光下,显得庄严神圣,教堂内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彩色拼格玻璃窗,在广场的地面上形成奇幻瑰丽的光影。有人骑着脚踏车,按响清脆的车铃,从广场上穿过,转眼又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人人都行色从容悠闲,仿佛时光格外多地厚爱了他们。
有穿传统服饰的少女,头戴可爱的白色蕾丝花边帽子,挽着盛满玫瑰的篮子,见他们牵手经过,微笑着从篮子里抽出一支玫瑰送到明月跟前。
天涯打算取出钱包,那少女却摇着头,笑着走开。
天涯疑惑地望向明月。
明月微笑,将玫瑰和万年青一道执在手里,“她们当天卖不掉的鲜花,到晚上就会赠给路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天涯听后,微微握紧了明月的手,“你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整个代尔夫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童话之地,大抵也像是她自小生活的渔村罢?虽然并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悠淡宁和的氛围使人心情放松,悠然自得。
明月笑一笑,她从来不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一本好书,一缕阳光,都足以让她觉得幸福。
有人追逐更高的权利,有人追逐更多的财富,而她只想好好守着家人,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广场边上的露天咖啡馆里,一个金发青年远远看见明月,推开椅子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嗨,小月亮!”那青年操着不算熟练的华语,带着些德国口音,语调有些硬,然而嗓音低沉醇厚,如同佳酿。
明月有些意外,忙为两位男士做介绍,“这是我的同学拉尔夫?海茵里希。这是我的朋友……”
明月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晓得他名字的缩写“TY”。
天涯轻轻接口,“我是明月的朋友天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天涯。”
明月闻言,不由得一愣。
竟然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天涯。
金发男青年对于华人的古诗一窍不通,但他却听得懂这是一句嵌有两个人名字的诗句,不由得碧蓝如洗的眼微微一黯,随即又鼓起勇气,“平时很少见你晚上出来,有空的话,也过来和我们聚一聚吧。”
明月微笑着点点头,“有空的话。”
金发的海茵里希识趣地没有多做纠缠,摆摆手,回到咖啡馆去。浅k草l微f露d整d理
天涯想到再散步过去,一路不晓得会遇见多少对明月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青年,便拉着明月的手,微一用力,两人就齐齐转了方向。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罢。”天涯微笑。
明月颌首。
是不早了,阿爸阿妈林渊虽然从来没有设过门禁时间,但她仍下意识里遵循以前在少体校和国家队时养成的习惯。
两人又沿着来路,步行回到明月家杂货店前。
小小杂货店还未关门,暖暖的灯光自门里透出来,远远看见已使人心安。
“就送到这里罢,谢谢你请我吃晚饭。”明月停下脚步,对天涯说。
“应该是我感谢你,带我领略代尔夫特的夜色。”天涯轻轻放开明月的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那么——晚安,天涯。”明月在夜色里冲天涯微笑。也许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期,但她会记得他在她年少时和今时今日的陪伴。
“晚安,明月。”天涯轻道。
明月转身,长长的黑发在夜幕中扬起一道如瀑的弧线。
“明月!”天涯倏忽叫住明月。
明月蓦然回头,天涯便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庞,轻轻在她额角印上一吻。
“再见,明月。”
他在她头顶低喃,然后放开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留明月在家门口,抬手捂住额角,微微怔忪。
过了好一会儿,额角那滚烫的触感,才渐渐散去。
明月拿手拍了拍脸颊,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那只是一个礼貌的道别吻。
走进杂货店,在店里打工的女孩子已经结好当天的账款,正靠在柜台里面,朝着门口方向咧嘴笑。
见明月进门,忍不住对明月霎眼睛,“我看见了哦,明月。”
“看见?看见什么?”明月死不认账,双手赶小鸡一样赶她回家,“路上骑脚踏车注意安全。”
女孩子“嘿嘿”笑,“反正我看见了。”
然后在明月恼羞成怒之前抓过自己的风衣,夺门而出。
明月摇头失笑。
女孩子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遇见一个英俊的青年,那人必定会是白马王子,最后两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明月的世界里,没有童话。
但是——明月承认,当她转身的刹那,看见天涯两片性。感又棱角分明的嘴唇吻向她的时候,不是不心动的。
明月傻笑了一下,将杂货店外的果蔬箱子和花桶一一搬进店内,取过放在门把手上的木质牌子,将它从“营业中”翻到“休息中”的一面,在门把手上挂好,轻轻合上门,落锁。
在确认了店里一切都妥当后,明月从杂货店内的门穿过去,进到自家的院子里。
阿爸阿妈屋里的灯还亮着,大约是在看电视。
林渊让卫一在屋顶装了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即使远在荷兰,二老也能收看到国内的电视节目。两老闲来无事,最喜欢看一档叫“八闽之音”的节目,'Zei8。Com电子书下载:。 '能从中领略和回味家乡闽州的风土人情,每集节目还会唱一折梨园戏。阿爸会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阿妈则一边织毛衣,一边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一霎不霎。
明月最佩服阿妈这项本领,她一直不明白阿妈是怎么做到一心两用,既专心至致地看电视,又毫不拖泥带水地结绒线的?
这在明月心里是个谜。
她上了楼,敲了敲二老房间的门:“我回来了。”
不一会儿阿妈从屋里趿着拖鞋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睡袍,看起来是已经洗漱歇下了,“回来了?晚饭吃得好不好?可还饿?”
“晚饭吃得挺好的,我不饿,你快进屋去,别着冷。”明月拥抱一下阿妈,感受她身上的气息。
“好,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阿妈又叮嘱一句,这才返身回屋去。
明月微笑。
这样的阿妈,能放下姐姐孟英过世带给她的痛苦,慢慢走出无法自拔的绝望的泥沼的阿妈,永远当她是小孩子的阿妈,她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从阿爸阿妈门前走过,明月在经过林渊房间的时候,意外看见他房间的灯亮着,不由得走过去,敲敲敞开的房门。
“请进。”门内传来林渊干净清朗的声音。
明月走进屋里,卫一已经铺好床,将他抱到床上,正展开被子,要替他盖上。
见明月走进来,卫一替林渊盖好被子后,便静静退出房间,留给两人空间。
明月上前将被子的一角掖好,顺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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