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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到朱东宇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和童拓,苏茜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表哥一个笑容。
虽然她成功地劝服自己不必担心,可童拓坐在身边,先前的紧绷感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重了。她深吸一口气,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仍旧像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令人迷醉。
“童非的儿子真是可爱。”见童拓来了,坐在旁边的一个老太太突然开口说话了,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之前经人介绍,苏茜知道这是童拓的姨妈刘阿姨。
姨妈和朱东宇的妻子也附和刘阿姨的观点。
“什么时候轮到你结婚呢,童拓?”刘阿姨突然问道。
童拓的嘴角微微上扬,回答说:“我还没女朋友呢,姨妈。”
“你条件不错,人长得又精神,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你们这些孩子都太挑剔了,我们那个时候只要人好,工作上进就成,哪像现在的小年轻,交往几年没感觉就不谈了,换人了。”
“您忘记说我们现在的工作比以前忙,没时间也没精力找。”他温和地回答道。
“哪那么忙,能忙到顾不上个人问题。”刘阿姨从眼镜上方打量童拓,又看向一旁的石梦庭,“那你呢?”
“我?”石梦庭皱着眉头。
“是啊,你看起来也不小了,结婚了吗?”
“我、我也没有男友。”
刘阿姨摇摇头,又看向苏茜。
“我还没结婚。”苏茜不等她提问,径自答道。
刘阿姨以为她的情况和前面两人不同,神情略有缓和,问:“为什么?女孩子拖下去可不好,要早些结婚的,这样生完孩子身体才可以早恢复,肖莉就太晚了点,早两年生孩子就好了。我女儿结婚后第二年就生了,现在恢复得跟以前一样苗条。”
苏茜发现石梦庭正又同情又好笑地望着自己,于是顽皮地说道:“我倒是很想结婚呢,您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一定要介绍给我。”
“原来你也是单身,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刘阿姨感慨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石梦庭冲她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苏茜端起饮料杯至唇际,籍此隐藏住自己的笑意。
“说到结婚,我还一直没顾得上问你,自从你我相亲之后,你有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选?”童拓探身去拿纸巾的时候,靠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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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茜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什么?”
“之前我以为韩齐是你的相亲对象,饭店偶遇的那次,情形的确很像相亲。可他后来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他是我姨妈朋友的儿子,而且我比他大得多。老天,你怎么现在想起说这事了?”她很不解。
他偏过头来,眼光看向别处,径自说道:“你不是想找对象结婚吗?或许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不错的人选。”
她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一定是连志诚告诉他自己相亲的事了。连志诚会怎么说,添油加醋地说自己的坏话吗?见童拓如此反应,她认为极有可能。
起初苏茜还觉得很好笑,认为童拓或许是嫉妒了,于是压低声音耐心解释道:“别把我说的跟结婚狂似的,我不想结婚,只想找个男友,这是两个概念。”
“男友和结婚并不矛盾,毕竟现在的人交往大多是以结婚为前提。”童拓知道自己很过分,可是不知为何,他停不下来,收不住声,“我同时也很好奇,你和连志诚到底是谁看不上谁的呢?”
苏茜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这么问很无聊。”
“我一直如此。他是公务员,人长得也算有模有样,你喜欢他吗?”他冲她露出一个微笑,表情很无赖。
天旋地转的感觉扑面而来。
苏茜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在和他分享完一个美好的夜晚之后的第二天,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原来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童拓,可是童拓对她的态度却更加变本加厉。
“你不能这么对我。”她低声说道,那声音简直像是在哀求。
童拓沉默不语。她望向他,他表情阴郁,眼中毫无感情可言。
“你喜欢他吗?”
苏茜的双眼刺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哭,她很想忍住泪水,于是猛眨了几下眼睛,希望籍此能让眼泪回去。可是她失败了。趁着还没有哭出来,她推开座椅,匆匆走出宴会厅。
刚一出门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走廊里还有其他人,为了不被人看到自己的丑态,她拐到一个僻静的过道,推门进入一间休息室。
里面没有人,她关上门,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能想到的答案只有童拓的冷言冷语。仅凭那些话,就足以让她溃不成形。她是喜欢他,但也恨他,恨他可以这么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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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举地伤害自己,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苏茜抬起头,发现童拓正站在门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追出来,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安好,还是要趁胜追击?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仿佛哭泣的是他而不是她。
苏茜扭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和他说话。
“为什么?”他说着,迈步向她走来。休息室的大门在他身后悄然关闭。
她仍旧不说话,快速而使劲地抹干脸上的眼泪,不在乎脸上的妆容是否会花。用力之猛,脸都要被自己擦疼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眼神凝重地望着她,问:“你喜欢他吗?”
“你这个混蛋,不能这样对我。”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仍无法控制住颤抖,“我是喜欢你,但你不能因此就随意伤害我。”
“不,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他。你为什么喜欢他?”
苏茜被他的问题激怒了。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跟他相亲是我妈的主意。对,是我不好,我明明不喜欢他但是还总见他,因为我不想让我妈不高兴。后来我醒悟了,我告诉他我们不合适,之后大家再没见过。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已经拒绝过我的,我爱和谁相亲就和谁相亲,你管不着。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凭什么嘲笑我,你有什么资格?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没权利侮辱我!”
苏茜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眼泪又委屈地流了下来。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倒霉,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眼前这个男人耍弄。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难道真的有错吗?
童拓仍旧像着了魔似的逼问她:“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喜欢谁啊?我谁都不喜欢!我以前喜欢你,可是我现在受够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每次都是这样,先对我好,又这么对我,我凭什么要忍受这些?你以为你是谁?”她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忍不住声音也高了起来。
他口气平静地说:“你喜欢的是童非,不是我。”
“童非?我怎么会喜欢他?你说的不是连……”话到嘴边,苏茜突然愣住了,童拓的表情很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过去的种种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快速闪现。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
“我从来没喜欢过童非,他对我来说只是东宇哥的同学,你的哥哥,仅此而已!老天,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你这个混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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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童拓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手掌抚上热辣辣的脸颊。他被她打醒了。
看着眼前哭得像泪人的苏茜,他恍然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混蛋话所致,连忙安抚道:“别哭,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混帐话。”
苏茜又气又羞,她已经不想再和他解释什么了,站起身想离开,逃得远远的,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最温暖的。
童拓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抓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别碰我!放手!”苏茜奋力挣脱,想从他身边逃走。童拓无奈,只得紧紧抱住她,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把她固定在自己怀中。
她试图挣脱,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挣脱都是徒劳之后,彻底泄了气。
见她静止不动,童拓低头轻声安抚道:“我错了,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原谅我。”
“我不想原谅你。”她的声音从他怀里发出。
“嘘,嘘,我知道,你做的对,我的确不该被原谅。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他说着,用手摩挲着她的后背,再度安抚她。
苏茜从他怀里抬起头,恨恨地望着他。
他望着她哭泣的双眼,微红的鼻尖,和仍旧颤抖着的桃红色嘴唇,心像被人用拳头紧紧揪着似的疼。
他隐约又嗅到花朵和阳光的香气。今天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觉得她像花园和阳光。而且是属于他自己的花园和他的阳光。
于是,再自然不过地事情发生了,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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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苏茜并没有意识到童拓要做什么,还没等她发出任何声音,他暖热的嘴唇就已经压上她的。
而这个吻也没有来得及缓慢甜蜜地展开,而是在两人的嘴唇接触的一瞬间,即刻长驱直入,变成张嘴伸舌的热烈之吻。他覆盖她的嘴,诱哄着而非强求,热烈湿润地吻她。他的舌温柔地探入她的口中,逗弄她,诱惑她做出大胆地回应。一手将她拥到身上,空出来的一只手捧起她的脸颊轻抚,同时抬起她的下巴,温暖而难以抗拒的占有她,吞噬了她所有理性冷静的想法,将她最后的一丝自制力一并带走,激活她每一个细胞,让她的整个世界浓缩到只剩下他,以及他所做的动作。
而她再也不在乎他刚才对自己的恶劣行为。刚才还在恨他的,可是现在她只希望他能继续亲吻她,让她沉醉于其中,在这间随时都会有人推门进来的休息室里被激情燃烧殆尽。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跟着双臂不由自主地滑上他的肩膀,缠住他的脖子。得到了她的回应,他更加饥渴地吻着她,仿佛是要将她吞进去。他的嘴唇一直贴着她的,没有离开一寸,她却感觉仿佛全身上下都被他吻遍了。这个吻热烈而又深入,仿佛能深到她心里,连带着他一并在上面烙下永远的标记。
许久过后,当理智再度控制他们,两人都无法说谁更加尴尬。
苏茜红着脸率先走出了休息室,她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让冷水冷却她发烫的脸颊。待回到席上,她刻意不去理会朱东宇和姨妈投来的询问眼光,就让大家以为他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好了。
倘若有人多嘴询问她刚才和童拓一前一后出去做了些什么,为什么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她无可奉告。但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用水洗去了大半妆容,现场唯一能补的也只有唇彩。
勉强吃了几口饭菜,她的心已经全然不在这场宴会上了。
下巴有些麻痒,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继而感觉红晕再度爬上颈子。那是磨蹭他满是胡茬的下巴时留下的,也是在这间满是宾客的宴会厅里时刻提醒她,刚才她的确与童拓接吻的唯一证明。
童拓晚一点才出来。谢天谢地,他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再次出现在她身旁,让她原本不多的从容和淡定勉强坚持到了最后。
之后,朱东宇开车先将她送回了家。
苏茜踢掉高跟鞋,脱掉衣服随手扔在沙发上,疲惫地爬上自己的二层小床。
过了一会,她接到了朱东宇的电话。
朱东宇一直很担心表妹,直觉满月酒上她和童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面没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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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问,回家的路上碍于其他家人在场,又不好开口,只得等到送完家人回家才挂电话给她。
“跟我说实话,童拓今天有没有难为你?”
苏茜哭笑不得,“当然没有。”
“你刚才哭了是不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没有,我们没事,谢谢你的关心,真的没事。”
“有什么事跟我说,你要是不说,那我直接去问他。敢欺负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吓了一跳,怕东宇哥真的会为此上门找童拓兴师问罪,于是绞尽脑汁搜寻可以蒙混过关的理由。
“你别这样,我们真的没什么事。跟你说实话,吃到一半的时候,睫毛膏掉到我眼睛里了,{奇}我着急去洗手间清洗,{书}没跟你们打招呼先走了。{网}他跟过去只是为了尽地主之谊,看我有什么需要帮助而已。我俩已经都不在意相亲的事情了,你最好也别再跟他提起了。”
朱东宇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只是因为这个?可是你看起来……”
苏茜可怜兮兮地说:“睫毛膏进到眼睛里刺激的好难受,所以才会流泪,你不用这个不清楚的。而且你也知道,我总宅在家里很少出门,偶尔一次,化妆技术欠佳,难免会出意外。这次被你和童拓发现,我就已经很郁闷了,所以你就别再追问了,给我留一点面子好嘛?”
“最好是这样,呃,茜茜,你之前说的没错,这种事情不成,过后的确挺难再次面对的,我当时不应该自以为是。”
“好啦好啦,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你在这里难受个什么劲?没事我就挂了,困了,想去睡一会。”
挂断电话,苏茜想想觉得好笑,又摸摸干燥的脸颊,这才想起自己回来还没有卸妆,于是奔向洗手间。她没怎么费事就卸好了,因为除了睫毛膏也没剩什么在脸上。
她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想起刚才在宴会厅外的洗手间照过的另外一面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眼睛红肿但目光闪亮,脸色苍白但面颊红润,没擦唇膏的双唇红润欲滴。
从童拓吻得她丧失理智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她也回想了三个小时,分析他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动作,到现在依旧混乱,没有任何头绪。原本她莫名其妙、愤怒、羞辱,可是他的吻改变了一切,让她不仅原谅了他,还回应了他。这样实在不好,非常不好,理由太多太多了。
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