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依笑道:“当真?那可真是缘分了。”说着话,瞧见石清妍没说话,又瞅了眼没有动嘴皮子的孙兰芝、窦玉芬,暗道这两人好奸猾,竟是没瞧见石清妍开口不肯接话呢。
石清妍脑海里虽有一些前身跟石蓝婕姐妹和睦相处的记忆,但却因自己前生的经历难以感同身受,瞧见石蓝婕也难产生什么姐妹之情,况且在她眼中,石蓝婕身为秀女怎会不懂得规矩,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冒失失地开口。与其信皇帝是因为石蓝婕傻才将她送给楚律,她情愿相信石蓝婕在装傻。
“女孩子要富养,这样眼界才够宽广。董姨娘是有品味的人,董姨娘等会子去库房里挑一些好东西给三姑娘摆上,务必要叫三姑娘视金钱为粪土,气度高华。萧姨娘也是读书人,叫萧姨娘没事也指点着三姑娘。”石清妍说着,又伸手揉了下楚静徙的脸,瞧见她委委屈屈地憋着嘴眼睛里满是水雾,便放开她,“董姨娘如今就领了三姑娘去挑东西吧。”
董淑君答应一声,难得被石清妍委以重任,便赶紧领着楚静徙出去了。
“来打牌吧。”石清妍说道,瞧见醉月、暮烟已经将象牙麻将摆好,便扶着窦玉芬的手站起来,坐到正位上。
窦玉芬、孙兰芝原要客套一番让石蓝婕坐,又见石清妍似是跟石蓝婕有些隔阂,便也不多事,只管自己个择了位置坐下。
石蓝婕立在一旁,越发觉得自己不受石清妍待见,于是委委屈屈地低着头,瞧见熟悉的沉水、醉月过来,想跟两人说一句话,又觉这两人避着她,因此心里越发委屈。想着干站着也不是事,便殷勤地去沏茶。
还没打两圈,楚静乔便又匆匆赶来了,因没有叫丫头带雨具,楚静乔发丝上便染了一些雨珠。
楚静乔过来后,走到石清妍耳边低声说道:“还请母妃赏赐女儿一巴掌。”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暗道自己就顶着个巴掌印满府里转,叫余家兄弟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如此传出风声,岂不是比她当着余家兄弟的面遮遮掩掩演苦肉计要有说服力。
“苦肉计?”
楚静乔点了点头,眼睛扫过吴佩依三人,瞧见三人识趣地低着头不看过来,暗道自己的威风还是在的。
“沉水,赏郡主一巴掌。”石清妍说完,伸手拈起一枚象牙牌,摩挲一下,便对吴佩依笑道:“送你一张好牌。”说着,将手上的七万丢了出去。
吴佩依心里大喜,待要将自己的牌推倒,又没那胆量,于是犹犹豫豫地讪笑道:“王妃替婢妾瞧瞧看,婢妾这牌是不是胡了?”
石清妍笑道:“若不叫你胡,我丢了七万做什么?”
吴佩依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随即忽地听到啪的一声,脸上的笑因没来得及敛去,对上楚静乔挨了一巴掌的脸就有些尴尬。
楚静乔咬着嘴唇,瞪了眼一脸喜气的吴佩依,脸上火辣辣的疼,偷偷地瞧了眼石清妍,心想石清妍还当真不怕被她算计了,一低头,便奔了出去。
吴佩依心里有些后悔,暗道石清妍是有意要叫楚静乔生她气的,虽有些后悔,但此时又跟楚静乔解释不了,只得讪笑着接过窦玉芬、孙兰芝两人递过来的银子,心道自己如今跟楚静乔越发疏远了,她这上头有人的人如今只怕成了上头没人了。
“……王妃怎能这样打郡主的脸?”石蓝婕看向被屏风遮挡的门,心里想着楚静乔是锦王掌上明珠,怎能说打就打。再想方才楚静乔不过就跟石清妍说了一句话,怎就挨打了?
石蓝婕端着茶盘进来,她才进来,并没有听见楚静乔跟石清妍的话。
石清妍笑道:“我打她自有我的道理,不需跟石秀女交代,石秀女原说母亲有话要交代,不知道母亲要交代的是什么话?”
石蓝婕忙将茶盘交给醉月,随后笑道:“母亲说叫姐姐别太伤心,姐姐还年轻,养上两年身子便能养好了。”
石清妍笑道:“这话母亲在信里说过了,怎地又说了一遍?”
石蓝婕忙道:“母亲这是关心姐姐呢。”
石清妍点了点头,随后不再问话,便又接着摸牌。
石蓝婕想了想,说道:“母亲请嫂嫂写了信要交给姐姐呢。”说着,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
“祉年识字,叫祉年来读一读。”
石蓝婕一怔,笑道:“姐姐这会子忙着,还是等姐姐闲着了再看吧。”说着,便将信递给沉水。
沉水也跟石蓝婕一般心思,心想毕竟是家书,哪能叫旁人来读,但是既然石清妍吩咐,便将信递给祉年。
石蓝婕忙要阻拦,又被沉水、祈年拦着。
祉年拆了信,匆匆扫了眼,又试探地问石清妍:“王妃,当真要读?”
“嗯,拣着要紧的说一说。”
祉年吞了口唾弃,又扫了一眼,见前头是安慰石清妍身子会痊愈的话,后头又是嘱咐石清妍要关照石蓝婕的意思,斟酌一番,又看祈年点了点头,便拣着“要紧”的话言简意赅地说道:“信里说石秀女的儿子跟王妃的儿子一样,叫王妃胳膊肘别向外拐,要多多护着石秀女,别叫郡主欺负了她。”
石清妍笑道:“京城离着益阳府远的很,想来京里还没收到本王妃管家的消息,不然不会说‘别叫郡主欺负了她’。”
石蓝婕不料祉年当真将这话说出来,且说得那样难听,便红了脸,嗔道:“母亲怎地这样说话。”
“不是母亲说的吧,这样亲密的话,母亲自己不写反倒要嫂嫂去写,定是嫂嫂自作主张写的,然后又大费周章买通了送你来的人将信给你的吧。想来嫂嫂是以为你奇货可居,比我这王妃值钱呢。”石清妍淡淡地说道,指尖转着一枚精致的象牙牌,似是举棋不定一般。
石蓝婕一时怔住,心里也疑心是石家大少夫人自作主张写了的,但石大少夫人如此也是出于对她的一片关爱,因此也怨不得她。
窦玉芬、孙兰芝、吴佩依三人听祉年这样说,心先是提起来,随后听石清妍的语气是不屑如此的,便又松了口气,于是都不去看石蓝婕,又有默契地打牌。
沉水早先只当石清妍是因石蓝婕撒谎才不喜欢她,此时瞧见吴佩依等人的神色,暗道果然还是石清妍英明,若是这会子给石蓝婕一点子好脸色,叫其他人以为石蓝婕来了好事便没有她们的份了,那眼下锦王府后院唯石清妍为尊的平衡局面就要被打破了。眼珠子转到祈年那,又想祉年听祈年的,那祈年这会子又是早她一步想到了石清妍的心思。因想到自己又输给了祈年,心里便有些怒自己不争气。
石蓝婕心里越发委屈,随即又有些无奈,暗道石清妍在家时还和和气气的,怎地做了王妃就处处摆架子,不给人脸面了。
石清妍瞧出石蓝婕满腹委屈,依旧不理会她,听到外头的雨声从淅淅沥沥变成哗哗啦啦,便蹙眉道:“只怕郡主的生日宴要冷场了,这么大的雨,坐在楼上也看不清戏了。”说着,瞧见屏风后如是绕过来,便问道:“要开宴了?本王妃就不去了,叫姨娘们都去给郡主捧个场吧。”
如是笑道:“郡主特地叫奴婢来请王妃呢。”
“那就叫郡主特地来请就是了。”石清妍说完,便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如是笑着说是,又对吴佩依三人并石蓝婕说道:“还请几位这边走。”
吴佩依三人答应着,便起身随着如是退下。
石蓝婕并不想随着这三人走,看石清妍并不看她,也不好再留下,心里想着该细细地问董淑君石清妍这到底是怎地了。
石清妍待石蓝婕出去了,便小憩了一会子,没一会子,楚静乔就进来了。
楚静乔此时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一张脸堆着得意地笑进来了,进来后,瞧见只有沉水、祈年两个伺候着石清妍休息,便得意地说道:“母妃,才刚余家那黄毛小子要去寻父王评理呢,女儿下跪求了他,他才没去。”
石清妍睁开眼睛,瞧见楚静乔的得意模样,便说道:“雕虫小技罢了,而且,太刻意了,容易打草惊蛇,若换了的余问津,定会心生怀疑。”
楚静乔哼了一声,随即流利地从沉水端着的盘子上拿起茶盏递到石清妍嘴边给她漱口。
“对付余思渡那样的人,只需一点子小小手段就好。但是对付余问津,这勾、引的时候,千万要注意,要不动声色地称赞自己,更要潜移默化地打压任何对手。比如若是余问津心上人是活泼可爱的,你就应当叫余思渡知道,那活泼可爱就是愚蠢无脑;若是她喜欢文静恬淡的,你就应当叫余思渡知道,那文静恬淡就是阴沉奸险。”
楚静乔怔住,忙道:“母妃怎知道这么多,难不成母妃就是这样……”说着,心里想到石清妍跟楚律要好的很,心里便十分气恼,想到将来要报仇,又有些气馁。
“不,你母妃我研究这技艺多年,因此理论基础雄厚。”石清妍说着,想起自己初初勾引楚律便伤了他,不由地失笑,心想自己不是情种就办不妥这事。
“理论基础?余思渡有心上人?母妃怎知道的?”楚静乔皱紧眉头,一时没听懂石清妍话里的意思,兴许是急于报复余家人,便又赶紧说道:“母妃说得轻巧,要如何才能叫余问津那样想?”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有时候改了一两个字,似是而非就能贬低了某人。我并不知道余问津有没有心上人,但知己知彼总是不会错的。你在京里多年,又是先帝、太后养大的,难道从太后、先帝身上你没学到点什么?”
石清妍这话一时将楚静乔问住,楚静乔沉默了一会子,便咬牙笑道:“余家人害了母妃,母妃都不操心呢,女儿就也不白操那个心了。还请母妃赏脸去女儿的寿宴上坐一坐。”
“外头这样大的雨,本母妃就不赏脸了。”
☆、38
恨不倾城未嫁时六
初冬的倾盆大雨;一瞬间,便将所剩无几的秋意扫去;才到午时,天地间便昏暗如黑夜。
深得先帝、今上宠爱的凤崎郡主的生日宴,就在漫天大雨的笼罩下开场了。
耿奇声等人在前厅坐着,后厅里坐着的是王府里的女眷并益阳府的夫人姑娘们。
本该出现在前厅后厅的锦王跟锦王妃两人都没有露面,只有脸上敷着厚厚脂粉的楚静乔一个人在那边忙碌。
也因为这,楚静乔的生日越发显得寒碜。
石清妍在房里昏昏欲睡;闲来无事便坐在书案后一手托着头,一手拿了笔在纸上描画。
待外头的雨声小了一些,忽地沉水过来说道:“董姨娘领着三姑娘过来了。”
石清妍嗯了一声;却没抬头;因觉得毛笔用着不顺手;便直接拿了手指在纸上点着。
没一会子,董淑君领着楚静徙进来了,董淑君说道:“王妃,婢妾给三姑娘挑了一些东西。”
石清妍不在意点了头,随后扭头看向董淑君身边,瞧见楚静徙已经被董淑君打扮过了,此时头上的碎发垂着,眉心点着红点,穿着一身粉红衣裳,脖子上挂着一枚古朴的金锁,虽不像是小仙子,却比早先更像金枝玉叶了。
“你挑的就都给三姑娘吧。”
董淑君见石清妍这般大方,嘴上答应了一声,心里想着石清妍看样子手脚散漫的很,并不是十分贪财的人,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闹这么大阵仗将府库搬来。想着,又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三姑娘如今住在怡然楼,只怕叫二姑娘瞧见了不好。”
石清妍说道:“这世上的事,甭管你怎么做,总有人说不好。”
董淑君本是要劝石清妍给楚静迁几样东西,听石清妍的意思是不在意这事,便住了口,待瞧见石清妍招手叫楚静徙到她身边,先轻轻推了楚静徙一下鼓励她过去,随后说道:“蓝婕她瞧着比咱们原先在家的时候大了一些。”
“是呢,心眼也多了。”
董淑君听石清妍这么一说,便微微怔住,转而笑道:“王妃为何这样说?我瞧着她还跟早先一样傻呆呆的。”
石清妍笑了笑,也不解释,拿了指尖沾着的颜色在楚静徙额头上画了一朵桃花,随后问道:“楼姨娘这两日做了什么?”
董淑君笑道:“楼姨娘喜欢读书,她都在房里读书呢……只是身上的气味当真淡雅了许多,且比往日看着更沉静了。”
“她这是在等王爷过去呢。”石清妍说着,又端详了楚静徙一回,笑道:“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银子才能养出楼姨娘那样的闺女来。”在沉水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瞧见楚静徙想摸自己的额头又不敢,看她这拘谨的模样,便有意不管她,由着她在一旁自己玩。
董淑君笑道:“这不是银子的事。蓝婕她昨儿个跟我说漠哥哥定亲的人家姓叶,听说那人是个好性子的。”说着,嘴角便挂上了苦笑,心想若是个好性子的人,应当是配得上漠少爷的。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想这女人怎这样优柔寡断,难不成她自己进了王府都想要争宠了,还埋怨跟她没什么干系的人定亲?待要说董淑君一句,就听暮烟进来报告:“王妃不好了,前头郡主的宴席上出事了。”
“什么事?”
“余家少爷代余家上下来后厅给郡主敬酒的时候,郡主昏过去了。据说是,累的。”暮烟小心地说着,回想一番,想不出楚静乔的身子骨怎这样弱。
石清妍心道楚静乔用苦肉计当真是用上瘾了,笑道:“请了大夫给郡主瞧瞧,悄悄地告诉小白菜,苦肉计点到为止就好,不然这会子正长身子骨呢,不吃好用好会留下小毛病不说,一不留心身子发育不好一辈子都是小孩子模样连胸口都是扁平的。”
暮烟怔了怔,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随后忙答应着便退了出去。
董淑君迟疑地说道:“王妃,郡主她……当真没事?”
石清妍笑道:“她便是有事也没事。”说着话,瞧见楚静徙偷偷地学着她拿了手指画桃花,便又扭过脸来,对董淑君说道:“昨儿个石秀女跟楼姨娘说了多长时间的话,楼姨娘的哥哥送了她过来的,想来为了客套一下,石秀女也应当跟楼姨娘多说两句。”
董淑君忙道:“婢妾看着蓝婕呢,没叫她多在楼姨娘的屋子里待。”说着,听石清妍称呼石蓝婕为石秀女,心里纳闷石蓝婕哪点得罪石清妍了。
因这么一纳闷,董淑君自己都没留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成了石清妍的探子。
“母妃——”许是新得了许多东西心里欢喜,这会子楚静徙也放松了许多,画了朵桃花便拿给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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