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发了话：“萧萧……”
“啊，薛公子，稍等……”萧萧还是先问给薛公子化妆的那位化妆师，“怎么样，还要多少时间？”
“十几分钟就好，放心。”
“你呢？”
“萧萧……”
“很快，十分钟吧。”
“你这边呢？”
“也差不多，肯定用不了半小时。”
“那好……等等，你看这缕头发丢了，待会儿掉下来就麻烦了……”
“萧萧！”这次声音简直有些严厉了。
萧萧识相地不能再无视他：“什么事薛公子？”
“你这次不是我的助理吗？怎么又当回副导演了？”
哎？对呀，怎么又轻车熟路地干起原来那套活儿了？
是不是该怪潘导啊，还是照旧给我安排工作？
“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影，我就是在房间里傻等你才这么晚到，原来你是又回潘导旗下了。可我这边的事儿就没人管了？”
“对……对不起，莘哥。”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助理身份，称呼也换回了“莘哥”。
“没事儿，不是怪你，不过你最好下次能记住。”
“一定一定……”萧萧点着头哈着腰，奴才不好当啊，特别是忘了自己本分的奴才。
“行了，你在这儿等着吧，待会帮我把那些东西拿过去。”
在这儿等着？
“那个……莘哥，潘导还等着我回话哪，我能不能先回去一趟，就捎句话，然后再过来？”
“算了，那你过去吧，不用再跑回来了。”
“可这些东西……”
“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先带几样过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带过去。”
“哦，谢谢莘哥。您真是个好老板。”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不是对谁都这样。还有，我说了不要叫‘您’。”
“啊对对，谢谢莘哥。我先走了……”
萧萧慌忙跑出去。
不一会儿又火急火燎地冲回来。
“对不起，又忘了给您……给你拿东西了。”
接着她抱起那一堆东西，毛巾、保温杯、纸巾、剧本……太多了，萧萧却还是想尽量多拿些，接着……那堆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萧萧能听见那两个女演员、她们的助理甚至是那几位化妆师的轻笑声。
每次只要是当着这位薛公子，一定是什么事也办不好。是不是真的他就是她的煞星？还是，她根本就是因为难免对他发花痴，所以才会总是那么慌乱呢？
“别捡了，你就拿着那个保温杯和剧本赶紧过去吧，剩下的我待会儿拿，省得潘导骂你。”
哎，好体贴的帅哥。
萧萧感激涕零地跑了出去。
“薛公子啊，你对那个小丫头不错嘛。” 萧萧出去之后，那个叫莫琳的女演员开了口，一听那声音就是在掐着嗓子说话。
“有吗？”薛公子淡淡应对。
“我又不是没跟你合作过，上回那个助理忘了给你带剧本，你差点把她骂哭了。可那个女孩比她可年轻还漂亮……”
“忘带剧本是多大的事？幸好我提前做了两天的准备，要不连当天的戏都拍不了。她只是掉点东西难道我还……”
“只是掉点东西？她不是干脆把薛公子你都给忘了吗？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回去跟潘导混了，看来是嫌你这个老大罩不住她啊。”
“哪儿的话，她原来就是潘导手底下的副导演，我这次两个助理都来不了，临时把她要过来给我当助理。头一天么，角色突然转换，有点不适应总是难免的。”
“那你为什么把这么个小丫头要过来当你的助理？另有所图？不过看她的姿色，还真不该是能让你……”
“她的姿色怎么了？也不是嘴歪眼斜形容猥琐……”
“哎哟，薛公子真的替她辩护哪，还真是看上她……”
“别说话。”为莫琳化妆的那位化妆师突然打断她。
莫琳赶忙用拿在手里的剧本挡在面前，接着化妆师把发胶喷到她头发上来定型。
莫琳沉默后封岚又插进话来，她的声音倒不像莫琳那样嗲声嗲气，却是柔和好听：“薛公子……要只是闹着玩，我劝你别找这个女孩了。我以前跟潘导也合作过，这女孩不错，她虽然今天是看着偶尔犯点迷糊，不过工作的时候可认真了，以前好几次服装或者什么道具有问题，跟前一场戏搭不上，都是她挑出来的。而且呀，咱们这影视行里的人谁不抽烟喝酒什么的，我就从来没见过她抽烟，不管是熬夜到多晚，有人让她她都不抽。总之就是特别老实，肯定不是那种胡闹的人。不过她这样……虽然长相很普通，不过要是娶来当老婆，也算是不错的人选。”
莫琳却是“嗤”一声表示不屑：“娶来当老婆不错？我看咱们影视行里就没人能担得起这条。一出去就是三四个月不着家，跟老公都见不着面。要是真的有了孩子啊，估计出去拍一趟戏，回到家孩子都不认识了。有的时候想想都觉得心寒，这样哪还敢结婚要孩子哪？”
封岚也是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
结果，两个女演员虽是你一言我一语，薛公子却并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不过，很多时候聊天的功效也并不是为了问出别人心里的想法，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已。所以这两个人也就没有了再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意愿。
萧萧跑回潘导那里时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潘导却还是一脸不高兴：“萧萧，你怎么去这么半天，我都差点再派人去问了。”
萧萧努力喘匀了气：“潘导，他们都说没问题，应该是十几分钟就好。”
“行，那你准备好笔，场记……”接着潘导眼睛看到她手里拿的那个保温杯和剧本，“哦，对，我都忘了，场记已经交给老王来做了。你把薛公子伺候好了就行。”
把薛公子伺候好了？这话说得……我又不是他的侍妾！
闲下来无事，萧萧看了看手里拿的那几十页剧本。被薛公子用红笔圈出来，并且涂改了好多地方的第七场、第十场和第十二场显然是今天要拍的部分。
可是总共只有这么几十页，三十几场戏。也就是说——后面的恐怕还没有写出来。那也就是说，这个戏也像某些网文一样，有烂尾的风险。而且，为了赶工赶进度，非常可能某些段落粗制滥造，草草敷衍了事。
再看看这里面的文字，真的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台词滥俗，人物么，虽然只是短短这么一点就足以让人觉得比较平板和脸谱化了。到底潘导这回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非要拍这么一部戏不可？
萧萧再一抬头的时候，已经看见那几位演员走了过来。另外那两个女演员身后都跟着助理，每人手里都是提个大箱子，看来带过来的东西不少。
唯有薛公子没人跟着，像个光杆司令，手里还有一团用毛巾胡乱包裹起来的东西，看来就是因为被她掉在地上，他也没空好好收拾，只能这么一包就带过来。
真对不起你啊，薛大帅哥！你的形象竟然也因为我打折扣了。
萧萧赶紧迎上去，接过他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物什。
薛公子把东西转交给萧萧后就冲导演走了过去：“潘导，我记得您说过萧萧这次不用管剧组的事，只要专心当我的助理就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萧萧还是站下了脚步。
“啊对，真是不好意思小薛，我一时忘了。而且她肯定也忘了，早上起来也没去找你，倒是直接跑到场地这边来了。”
潘导啊，你还不肯一个人担，非要把我也拖下水。
“没关系，我跟她说过下次不要忘了，不过您恐怕也得好好嘱咐其他人。不然如果他们都习惯了支使她，一个人干两份活我怕她累坏了。”
“放心放心，薛公子这么看重的萧萧，哪有人敢欺负她？”
萧萧顿时泪眼汪汪，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潘导你的语气不要那么猥琐好不好？
“不过您答应过给她双份工资。”
“没问题，这点钱不算什么。”
薛公子啊，我真的不需要你再为我争取什么利益了，只要你能让我尽量不显眼一点——最好能被人当成透明的——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奴才”一词只是自嘲之说，不是对助理有恶意呀，大家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意外
这一天拍的是外景戏，第一个机位是大景，三位演员都要在镜头前面表演。
最后潘导喊一声：“停，这条过了。”
另外那两位助理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那几名演员。
接着，将手里的水杯交到演员手里。
原来是这样啊！以前当副导演的时候只顾认真记场记，从来没有留意过导演喊了停机以后会发生什么。
萧萧恍然大悟，也开始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找那个保温杯。
总算找到了！萧萧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转过身，薛公子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现在该说是面前了。
你是属猫的吗？怎么走道连点声都没有？
薛公子接过了她手中的保温杯。接着拧开杯子盖，将里面的水倒进杯子盖中，水还在冒着腾腾热气，他从容地吹一吹，用有如饮茶的方式慢慢品着。
唉，果然是连喝水都这么有腔调呃！
等他喝完了萧萧又接过来，刚要扣上杯子盖又被他拦住：“萧萧，你没带水来？要是渴了就用我这个杯子喝点水吧。”
“我？不用不用，那儿有一次性纸杯……”
“老用一次性纸杯对身体不好，你可以直接就着杯子喝，我用杯子盖，没关系，我不嫌你。”
我嫌你好不好！
不过这种话以萧萧的性子绝对说不出来，她只是默默把杯子扣上。
第二个机位开拍，正好是对着薛公子的那个机位，另外两名演员只负责镜头外的站位，让薛公子知道视线应该对着什么角度。
导演喊停后，萧萧也想学另外那两个助理的样子冲上去送水，却见薛公子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那好吧，萧萧拿好了杯子在原地等着。
薛公子还是接过水杯，照旧很有腔调地补足了水分。
“萧萧，你觉得我这次表演得还行吗？过得去吗？”
“啊？我觉得？为什么问我？”
“你跟着潘导拍过那么多戏，什么样叫演得好什么样叫演得不好，应该心里很有数了吧。那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说实话，算不上多好。不过主要毛病或许不是出在薛公子身上，只是台词、剧情设计太过粗糙没有个性了，再加上没有全部的剧本，究竟人物性格是不是仅仅如此，以后会如何走向，连薛公子本人还不清楚吧？这样太多缺陷的剧本根本不可能让演员发挥出高水平。
不过萧萧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只能继续沉默，低着头在手中转动那个保温杯，好像凭她的意念就能让那个杯子开出花来。
“我就知道，果然不能算好吧。”薛公子声音里还是透出几许失落。
“啊，那个……不是说您的演技，关键是剧本……”
“剧本有缺陷？你也这么想是吧？我以前听说潘导指导的全都是佳作，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让我赶上这么一部……”
萧萧无法应合，总不能真的说“不知道这回潘导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吧。
“不过算了，谁叫你在这个剧组里，我倒是希望……这部戏最后根本审不过，要不被观众看到都会觉得我又降了一个档次，从此男版‘花瓶’的定位就摆脱不了了。”
真是个怪家伙，宁可自己演的戏审不过，这是多么阴暗的心理啊！反正你拿到片酬了，就不管人家能不能播，投资方能不能换回收益了对吧？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希望审不过前头，他说什么来着——“谁叫你在这个剧组里”？他是什么意思？
萧萧抬起头想问，导演却在这时再次宣布各人就位。
薛公子也转身走过去。
萧萧的心脏又在扑通扑通跳。
其实就算他不走，她也未必有勇气问。
他的表示，简直是越来越明显了。
就算沐萧萧不是情场老手，可也不是木头疙瘩傻大姐。他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是美丽的误会吗？
可是……为什么……小墨再一次在脑海中出现：“还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想逗你玩呗，我看你敢上当，你上当我就跟你绝交！”
对啊，其实……这个帅哥有多深情，根本没办法验证，只不过都是他单方面的供词。但小墨，实实在在是为她着想为她考虑的好友啊，没道理不信她反而就这么轻易相信这个劣迹斑斑的花花公子吧。
当然，还有那个像是神的启示一样的梦。
花有多美，拿花的人就可能有多危险。
所以……还是要记住那三件事：拒绝、拉开距离、保持头脑清醒。
不过，想得太多，不只是头脑有些累，甚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萧萧拧开杯子盖，喝了一大口水。
呀，好烫，她把舌头都伸出来缓解被烫到的疼痛。
然后她就看见，此时只是负责给莫琳站位的薛大公子，扭过头来看着她笑得很高兴。
讨厌，有那么可笑吗？又看到我出洋相你感到很爽吧？
不过萧萧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杯子！他开始说让我用，我还说不用，可刚才想得太入神竟然忘了……
心中一阵紧张手一松，萧萧拿着的那个杯子直接掉到地上。
“萧萧！”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薛公子已经一声惊叫朝她冲过来。
萧萧听到导演气恼地喊了一声停，听到其他人乱哄哄的声音，然后才感觉到：好疼！
杯子掉到地上，里面滚烫的水全都浇在她脚面上。
现在已是春天，不算热但是也早已没了寒意。人们穿的是单衣，萧萧脚上穿的也只是双帆布鞋。
所以，那些开水渗透鞋面打湿袜子，接着就轮到她的右脚遭殃了。
“没事吧，萧萧，怎么样？”
然后……薛公子干脆是直接把她抱到椅子上，脱下了她右脚的鞋袜。
看到那通红的脚面，他更是声音里充满了心疼：“谁有……烫伤药？莫琳……封岚，你们有没有？”
莫琳的助理打开箱子递上一管药膏，薛公子拧开挤出一点，赶忙涂抹在萧萧那开始微微肿起的脚面上。
冰凉的药膏触到火辣辣疼痛的皮肤，萧萧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但那并不是因为疼痛。
大概除了爸爸以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紧张她、心疼她。
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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