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生活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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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生活顾问-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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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天口中那样说,其实心里最瞧不起金九少,抬起胳膊将她碰了一下,轻声道:“你瞧金九少与那个青衣伎女的亲密劲儿,一看就不是头回见面,大姐说他这两年没往家里领人,可谁晓得他在外头有没有偷腥?”

小圆极恨金九少当着孩子们的面搂抱伎女,站起身道:“咱们家去罢,待到金九少不请伎女时再来。”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量,故意叫舱外的金九少听见了,他连忙松了伎女走了进来道:“这就遣去,这就遣去。”小圆还是站着不动,他见她不是说笑,忙又走出去,叫小厮拿钱来分给众位伎女,打发她们去了。

他依依不舍地与一个伎女捏了一会儿小手儿,走进舱来笑道:“弟妹你将二郎拘得太过,如今哪个少爷游湖时,不招几个伎女相陪,没人陪的惹人笑话呢。”他说着说着,随手朝窗外一指:“你瞧那船上,不是一人搂着个伎女?”

小圆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那是一艘小脚船,舱里对坐着两个男人正在饮酒,各自怀里抱着只裹了一层薄纱的伎女。她还在那里一面瞧,一面想着用甚么话来驳金九少,程慕天已是认出了人来,道:“那个贼眉鼠眼的,不就是杨家庄的那个?”

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湖美景(下)

小圆再往小脚船上细瞧,那一身麻布袍子,戴麻布头巾的,果真是杨家庄的杨老爷。她不禁奇道:“杨家庄不是穷得掀不开锅了么,看杨老爷身上穿的,也甚是寒酸,怎地还有钱招伎女?”

金九少虽然不认得杨老爷,但是却了解男人,笑道:“那样的下等伎女,召一个花不了几多钱,只要家里还过得去,出来逍遥快活会子又能何妨。”

小圆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闭了嘴不言语,程慕天也是只看风景不说话,幸好程大姐带了几个丫头端着托盘进来开饭,才不至于冷了场。

程大姐知道辰哥爱吃甜食,特意准备了糖蒸茄,给午哥做的是一条蒸鲥鱼,程慕天面前照例是一份盏蒸鹅。金九少笑话程慕天道:“你吃来吃去就爱这一样,不嫌腻?”程慕天摇了摇头:“学不来你见一样爱一样。”金九少讨了个没趣,端着一杯酒起身,走到窗前继续看小脚船上的伎女,看了一时,突然叫道:“那个你们说的杨老爷,怎地和老鸨吵起来了?”他似乎对人家为伎女吵架很感兴趣,酒杯子都没放下就跑去船头看热闹。

小圆和程慕天就坐在窗边最好的位置,稍一侧头,也能瞧见外头的情景,只见杨老爷所乘的小船旁边,另停了一艘装载伎女的船,那个老鸨看似刚刚跳到杨老爷船上,扯着他的衣衫不放,口中骂着:“穷鬼,你要赎银姐做妾也不是不行,但钱不有少给。”

程慕天悄声向小圆道:“姓杨的自从进山就没再纳妾,定是忍不住了。”小圆不解道:“他没儿子,纳个把妾也没甚么,只是买个良家女子不好么,非要买伎女,家宅不宁呢。”程慕天指了指装载伎女的那艘船,道:“他连妻女都养不活了,拿甚么来买良家妾,只能将几个铁钱出来胡乱买个这样随水漂泊的便宜伎女。”

小脚船上的杨老爷到底还是顾着些面子,不愿被老鸨一口一个穷鬼的叫唤,便多数了几个钱出来打发了她,叫船家将船靠岸,拉着那个伎女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大概是家去了。

小圆夹了一块鲥鱼挑鱼刺,问程慕天道:“二郎,你说杨老爷会不会为这个妾摆酒?”程大姐给程四娘舀了一碗汤,接话道:“一个妓女而已,定是做了姬妾了事,怎么会摆酒抬作正经妾室?”程慕天面露嘲讽,道:“看着罢,肯定会摆酒的,借机收几个礼金。”小圆正把挑好的鱼肉往午哥碗里放,听见他这话,笑得手一抖,差点把鱼肉甩到午哥身上去:“杨家在临安又没亲戚又没朋友,摆酒收礼金,那不是明摆着要敲诈我们几个钱?”

程大姐也觉着好笑,道:“杨家人当初那船嚣张,还敢调戏二郎的妾,没想到如今落得个向你们借粮过活的下场。”她说完又悄声问小圆:“当初那个妾呢,被你卖了?”小圆将筷子转了一转,没有讲实话,顺着她道:“对,卖了,换了一口袋高粱呢。”程大姐爱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段,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个。

小圆记起此行的另一目的,问她道:“大姐,你是几岁开始学女工的?”程大姐想了想,答道:“大概六、七岁罢。”她看了看程四娘一眼:“四娘子该学着些了,不说织布裁衣,花儿总要会绣几朵的,不然将来被婆家瞧不起。”

这话隐射了小圆,程慕天筷子重重一搁就要发话,小圆连忙丢了个眼色过去,悄声道:“大姐向来是个有口无心的,与她置气作甚么。”说完又问程四姐:“可晓得城里有哪位大嫂擅针线,我请回家去教导四娘子。”

程大姐笑道:“还用特特请人?你家不是有针线房么,随便拉个人来教教她便得。”小圆拍了拍脑袋:“瞧我这糊涂的,现成的师傅在家里呢。”

他们边吃边看风景,不知不觉太阳落山,赶不回山里去了,所幸早有预料,衣物都是带齐了的,便别了金九少两口子,拖家带口地到城东别院歇下。

钱夫人去年在山中,经过小铜钱的那番苦劝,明晓了许多道理,这回见他们来,虽爱理不理,倒也没找茌。仲郎见了新娘,自然是欢喜的,一头扎到她怀里不肯出来,小圆见了不免有些心酸,若钱夫人能早些醒事,把仲郎教好些,又怎会骨肉分离。

程四娘也是想念亲娘,拎了包袱到丁姨娘房里,将里头的糕饼糖果掏出来塞到她手里,道:“姨娘,嫂嫂每日都给我发零嘴儿,我没舍得吃完,捎来给你尝尝。”丁姨娘捧着零嘴儿看了看,突然抱着她哭了起来:“做妾苦呀,连闺女都不得留在身边,四娘子以后一定要做个正室。”她哭了一气,泪还未干,又笑起来:“正室又如何,你嫡母还不是留不住儿子。”程四娘晓得好歹,辩解道:“那是哥哥嫂嫂担心仲郎学坏,仲郎自从去了山上,规矩了许多,连字也勉强能认得几个。”

丁姨娘拉着她的手瞧了瞧,白嫩嫩的,想来程慕天和小圆没让她受甚么苦,她放下心来,问道:“你如今还是上午上学?那下午作甚么?”程四娘答道:“以前下午陪嫂嫂闲话,再回房顽会子,不过往后要开始学针线了。”丁姨娘笑道:“你嫂嫂自己都不会拿针,怎么教你?”程四娘答道:“家里有针线房,针线娘子多着呢,姨娘无须操心。”丁姨娘有些发怔,闺女虽还是贴心,但这话听着总觉得多了些生分,她慢慢地将程四娘的手摩挲了一阵子,道:“姨娘针线活儿做得不差哩,进山去教你罢。”

能和亲娘住在一起,程四娘自然是愿意的,当即欣喜道:“我去与嫂嫂讲。”说着拉起丁姨娘,奔去寻小圆。

小圆听明了她们的来意,好一会儿没出声,丁姨娘对待自己闺女,自是没话说,但这并不等于她是个好对付的人,让她进山,谁晓得日子久了,她会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程四娘见嫂子只垂头吃茶不作声,明白了七八分,拉了拉丁姨娘的手,轻声道:“姨娘,咱们走罢。”

小圆又一次感叹,嫂子终究是替不了亲娘,但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是她自己,也有许多的无奈呢,这一次,注定是要让程四娘伤心了。

丁姨娘不肯走,在地上站得定定的,道:“少夫人,我针线上是好手哩,又会做饭,让我去教四娘子,多好的事。”小圆不想理她,但当着程四娘的面,总要与她几分面子,耐心解释道:“我家有针线房,想必四娘子已和你提过了,至于厨下之事,我家厨娘也很多。”

丁姨娘辩道:“那些下人,哪里会有生母教得好?”小圆心道,你当初若没有设计过我,我如今也不会这般防着你。她还在想着如何能驳回丁姨娘的话,又能不伤着程四娘的面子,钱夫人已站在门口骂道:“妾是用来服侍正室的,不是去教导女儿的,再说你有女儿么,程家儿女,都是在我的名下。我还好好活着呢,你竟当我是死人,要偷偷摸摸进山去?”

仲郎进山后,她本就觉得寂寞,如今见丁姨娘也要走,除了恼火,还有三分怕在里头,她越骂越生气,唤来小铜钱,就要把丁姨娘朝柴房里拖。

程四娘扑上去,抓住小铜钱的手,不许她动丁姨娘,钱夫人见人人都不听她的话,亲自走过去朝程四娘的胳膊上掐了几把,骂道:“我看你在山里学坏了,不如回来我教。”

丁姨娘挨不挨打,小圆懒得理会,但程四娘她却是心疼的,忙命奶娘把她拉过来,卷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已是青了几块,她不好说得钱夫人,只好站起身,欲领着程四娘回房。

程四娘却不肯动,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嫂嫂,救救我姨娘。”

丁姨娘自己不会奉承正室,小圆如何救得,这真叫她好生为难,无奈之下只得命人上去拉架,向钱夫人求道:“娘,与媳妇一回面子,且饶她一回罢。”

仲郎住在山上,仰仗哥嫂的日子还长着,钱夫人虽不情愿,还是叫小铜钱松了手,但却不肯留丁姨娘单独在这里,唤过她来扶住自己,一路骂,一路朝正房去了。

程四娘想到她在山上享福,生母却在嫡母这里受苦,不禁悲从中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摇篮里的蕊娘本在熟睡,被她的哭声吓醒过来,哭闹不休。程慕天从外头箭一般冲进来,抱起蕊娘拍着哄着,眼睛朝屋里一扫,盯住了程四娘,怒问:“哪个许你哭的?吓坏了蕊娘,你担待得起?”小圆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眼,瞪了他一眼,悄悄将方才的事情讲与他听,道:“丁姨娘想跟着咱们进山,我不愿意,继母也不许,她这才哭了。”程慕天有些不解:“丁姨娘有甚么好的,四娘子竟想让她跟去?”小圆笑道:“丁姨娘再怎么不是,那也是四娘子的生母呀,她才七岁,自然是想同亲娘在一处的。”第一百八十七章 杨老爷纳妾

程慕天看了程四娘一眼,冷冷地开口:“想和亲娘在一起,容易,这回就把她留下罢。”此话一出,程四娘惊呆了,满面是泪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小圆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哄道:“你哥哥讲的是气话,莫要被他吓住了。”

此时六月天,程慕天的脸上却好似覆了层冰霜,气道:“我好吃好喝把她供着,还花费心思来教她,她却只想着和亲娘在一处,也不瞧瞧她那亲娘是甚么东西,当初仗着怀了身孕,就敢拿螃蟹来诬陷你,还妄图夺取管家权,这要是让她上了山,咱们家还有宁日?”小圆嗔怪他道:“大人间的事,四娘子又不晓得,她才七岁,能不想着和亲娘住一起?若是换做你的儿子们,指不定怎么哭闹呢。”程慕天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但也没再发脾气,抱着蕊娘上外头看风景去了。

小圆不知如何安慰程四娘,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规矩”二字,叹着气取了药膏来替她涂抹。程四娘接过药膏自己抹,抹着抹着,泪又掉了下来:“嫂嫂,我不是存心要给你们添麻烦,我姨娘,实在是苦呀。”小圆掏了帕子替她擦眼泪,道:“嫂嫂也是姨娘生的,自然晓得这个苦处,但女子一旦做了妾,又哪有什么出路可言呢,唯有好生奉承正室,好少挨些打骂。”程四娘若有所思,涂好药膏,去寻到丁姨娘,劝她在钱夫人面前小意儿些,莫要惹她生气。经钱夫人那一闹,丁姨娘也明白过来,小圆那里不收她,钱夫人这里不放人,她这辈子是没有和闺女相处的机会了,她悲从中来,竟是晚饭也不吃,躲在房里嘤嘤地哭。

饭桌上,钱夫人拿起筷子,顿了顿:“丁姨娘怎么没来伺候?四娘子怎么没来吃饭?”小铜钱回道:“丁姨娘在房里伤心呢,四娘子在劝她。”这小铜钱也是不会讲话,这无异于朝火上浇油,钱夫人哧地冒起怒火来,摔了筷子道:“她们把我这正室嫡母至于何地?”

小圆连忙朝奶娘递了个眼神,让她把丁姨娘和程四娘带来吃饭。丁姨娘接到奶娘的信儿,才晓得错过了饭点,赶忙把泪抹了两把,连粉也来不及重新扑,拉着程四娘匆匆赶到饭厅里去。

钱夫人好久没找到发飙的机会,哪里肯放过,一顿饭把丁姨娘折腾来折腾去,看得程四娘眼泪汪汪。钱夫人和丁姨娘两个,都不是善茬,小圆不介意隔岸看戏,却是可怜程四娘,稍微吃了几口便称饱,领着程四娘回房去了。

程慕天也是看得闹心,索性带着一家大小上酒楼另吃了顿,又逛了会儿夜市,估摸着那两位大概闹消停了,才回别院歇息。

才过了一晚上,钱夫人又挑起丁姨娘的事儿来,他们一家人几乎是捂着耳朵落荒而逃,争先恐后跳上车,连连催车夫赶路。小圆抚着胸口道:“不就是丁姨娘想进山么,多大点事,继母竟能从昨天闹到今天。”程慕天闷笑:“许是她太久没寻到由头了。”

程四娘呆呆地看着车这窗外,一言不发,小圆叹了口气,将她唤到身边,问道:“你想让你姨娘过好日子?”程四娘慢慢垂下头去,怯声道:“自然是想的,但我没那个能耐,自己都要靠哥哥嫂嫂养活呢。”小圆笑道:“日子还长着呢,你急甚么,这事儿我们帮不了你姨娘,但你却是可以的。”程四娘惊喜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连程慕天都朝这边看了一眼。小圆道:“你好生学本事,将来嫁个好人家,待到自己能当家做主,将些私房钱出来替你姨娘赎个身又如何?”

程四娘仿佛看到了曙光,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竟比往常了神采许多。

回到家中,程慕天忍不住质疑:“你这是在教唆四娘子得罪夫家?”小圆笑道:“我哄孩子呢,你竟当了真?待到她出嫁,那是十年后的事儿了,那时候继母也老了,大概也就想通了,肯放手了。”程慕天翻着桌上的一张帖子,道:“恐怕那时丁姨娘自己不愿意被赎了,她得了自由又如何,缺衣少食,还不如在程家受些委屈,好歹有碗饱饭。”

世间事,往往就是这般,总是不让人有如意的时候,小圆暗自嗟叹一番,随口问道:“谁人发来的帖子?”程慕天笑道:“还能有谁,杨家庄要纳小妾,大概就是咱们在西湖上瞧见的那个叫甚么银姐的。”小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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