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生活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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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生活顾问-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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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只粉盒,都算不得名贵,小圆看了午哥一眼,问道:“这是要送与张家小娘子的?为何不挑几个贵重的。”午哥没料到她一下子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忙掩饰道:“不是,不是,我是买来送给娘亲的,你一个,妹妹一个,小姑姑一个。”

小圆忍着笑,道了声谢,故意将那三个盒子尽数收起。午哥急了,扑上去扭身子:“娘,你还真要呀?”小圆推开他,拍了一掌,嗔道:“你妹妹都不似你这般爱撒娇,多大的人了,站直。”午哥干脆后退了几步,贴着墙站好,可怜兮兮地央道:“娘,这可是爹教我的法子,若是不管用,他老人家可就失了脸面了。”小圆忙掀了帘子一角朝外望了望,回头瞪他道:“不晓得你爹不爱别人说他老么,还不快些将‘老人家’三字收起。”她将粉盒又瞧了瞧,取过菊花状的,问道:“这是要我帮你送呢?”

午哥连连点头,道:“这也是爹教的,爹真真是聪敏人。”法子是程慕天出的,夸赞的话被他得了,烦恼的事却要小圆去操心,将粉盒送出去十分简单,可怎样才能让山长闺女晓得这是午哥的心意?

午哥见她捧着粉盒深思不语,自动自觉当她是答应了,笑眯眯地作了甩手掌柜,溜达出去,指挥这个搬柜子,叮嘱那个摆花瓶,将本来就忙碌的场面,更添了几分乱。

家中要来客人,蕊娘也很高兴,特特亲手做了几支仿生花,说要送与客人作见面礼,还帮富贵娘子也打扮了一番,生怕她在客人面前素颜失礼。

山长一家上门的时候,程家已然大变样,院子里,几丛青竹随风轻摆,引来张山长赞赏一片,程慕天领着两个儿子作陪,先请他去了书房小坐,顺便考察学业。小圆则带了蕊娘,与张夫人母女到房中闲话。张夫人对屋内清新淡雅的陈设很是满意,脸上微微带了笑,赞道:“我就晓得程少夫人不是那等俗人。”小圆暗自吐舌,回应了一个笑脸,顺路打量坐在她身旁的山长千金。

山长千金一身月白衣裙,印着浅浅的梅花暗纹,微微垂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显得格外端庄娴静。小圆收回目光,与张夫人攀谈了几句,相互交换了女儿的闺名年龄,原来山长千金闺名昭娘,比午哥小一岁,自幼熟读诗书,女工等活计亦是纯熟。

聊完各自的家庭基本情况,阿彩奉上菊花粉盒,作为小圆的见面礼,送了出去。昭娘是否喜欢这份礼,小圆没瞧出来,但张夫人显然很满意这样朴素的粉盒,嘴角又有了笑意,取了只锦盒送与蕊娘。(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小圆代女儿掀开瞧了瞧,竟是一只五峰水精笔格,水精物件,极为名贵,看来张夫人虽追求素雅,家底却是颇为丰厚,但哪有人送搁笔的笔格作小娘子的见面礼的,难道书香门第行事,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小圆暗自摇头,让蕊娘谢过张夫人,将笔格递与丫头收起。

蕊娘将她的仿生花取了出来,送与昭娘,又把扎了蝴蝶结的富贵娘子抱来,欲带她去园子里耍,不料张夫人惊呼一声:“你家怎地还养了猫,还是长毛的,不怕掉一地的猫毛,脏了屋子。”小圆面露尴尬,忙让小丫头将富贵娘子抱出去,昭娘却道:“这是狮子猫罢?久闻其名,却未能得见,今儿开了眼界了。”说着向小圆施了一礼,同蕊娘两个出门去了。

这下轮到张夫人尴尬了,亲生的闺女竟当着别个的面,与自己唱对台戏,她不是个擅于掩饰的人,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小圆不晓得她们母女有何矛盾,忙道:“看来昭娘与我家蕊娘极为投缘,往后无事,可来常坐坐。”张夫人吃了口茶,为方才的事情作了解释,称她家闺女一向恭顺有礼,今日乃是意外。她到别人家做客,却直白嫌恶主人家的猫,比起这样不讨喜的性子,小圆倒更喜欢昭娘的“意外”了。

张夫人不知为何,谈性很浓,小圆小心翼翼地与她聊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她当场变脸。如此这般聊了一会儿,张夫人三句话里,总有两句能绕到辰哥身上去,于是等到她们起身去园子里赏花时,连旁边伺候着的小丫头,都晓得了张夫人是瞧上辰哥了。

小圆暗叹,原来心思挂在脸上的人,亦不好打交道,所幸张夫人有她的矜持,并未明着提出请媒人说亲之类的事体,让她稍稍放了心。

二人沿着石子路没走几步,张夫人便喊累,扶着小丫头的手,走到路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小圆这才留意到,她缠的是一双小脚,便小心翼翼地问:“你家昭娘也缠了脚?”张夫人脸上现出羞愧表情,一副难以启口的模样,原来张昭娘自小性子就拧,小时怕疼不肯缠脚,竟以绝食相威胁,硬是留成了一双天足。

小圆见张夫人讲得痛心疾首,忙安慰地道:“不缠脚的人多着呢,我家蕊娘就没有缠。不怕你嫌我们铜臭气,如今的女儿家,只要陪得一副好妆奁,哪里嫁不去?”张夫人正要点头,突然瞧见昭娘在与蕊娘一道放风筝,跑得十分欢快,她脸色一变,不顾小圆的劝阻站起身来,扶着小丫头的手,疾步走了过去,狠狠将昭娘责备了一通,命她随自己安坐,不许再四处跑动。

蕊娘吓得收起了风筝线,挨到小圆身旁坐下,一动也不敢动。小圆暗叹,进了二门,都是女子,并无半个男丁,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跑几步放个风筝,能碍着甚么事?张夫人连这个都看不惯,不知她若见到蕊娘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又会作何表情。小圆可不愿闺女跟着学,摸了摸蕊娘的头,笑道“你干坐在这儿干甚么呢,还不带着昭姐姐,去你房里玩公仔?”

蕊娘到底是孩子,娘亲没怪她,就又高兴起来。过去牵昭娘的手,张夫人听得是到闺房顽,便没有出声反对,放昭娘去了。

蕊娘带着昭娘到她的房间,抱着毛绒绒的KettY猫,摆上了小碗小炉,要同她一起顽过家家。昭娘已是大孩子了,虽陪着她顽了会子,却是兴致乏乏。蕊娘瞧了出来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忙让小丫头去午哥房里,搬了一箱子动物拼图、魔方、万花筒之类的玩意来。

 昭娘见了铺在地毯上的大幅拼图,笑道:“这种大的,玩具店有卖,但我却有个小小的,镶在底板上,能上下左右活动,随时能拿出来顽。”说着打开腰间荷包,取了个仅有巴掌大小的拼图来。蕊娘接过去瞧了瞧,笑了起来:“这不是我大哥的物件么,那日我找他讨,他却不给,原来是偏了昭姐姐了。”昭娘的脸,刷的红了起来,欲出言反驳,又晓得她讲的,多半是实情,只好摆弄着拼图,低声解释道:“这是我生辰时,自书院学生们送的礼中挑的一样,并不晓得是你大哥送的。”蕊娘是个聪明孩子,明白她为甚么脸红,连忙挽了她的胳膊,亲亲热热道:“不过是个拼图,甚么要紧,昭姐姐若是还不放心,就说是我送的。” 

昭娘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鬼机灵,我才不怕别人说甚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性格迥异的母女(下)

蕊娘早就得过叮嘱,借着那块小拼图,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午哥身上引。昭娘虽有羞涩,但并未表现出反感,静静地听她讲述,间或还问上几句。聊着聊着,蕊娘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昭姐姐,我娘送与你的粉盒,你可还喜欢?里头的粉,你可看过?”昭娘不知她何意,照实摇了摇头:“程少夫人所赠,必是好物事,但我还未来得及瞧。”蕊娘忙道:“昭姐姐不妨看一看,若是不喜欢里头的粉,我叫我娘换去。”

昭娘欲道不用麻烦,但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好唤进贴身丫头,将那粉盒取来瞧。她将盖儿一掀开,就明白了蕊娘为何执意要让她先瞧一瞧,原来那粉饼上,印着小小的一个林字,她方才已晓得午哥大名程梓林,脸上顿时飘了红霞。

蕊娘听小圆讲解过,不必理睬昭娘作何脸色,只要她不将粉盒还回来,就是有意了。她见昭娘将那粉盒紧紧攥在手里,并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心里立时乐开了花,替午哥高兴起来。

昭娘将盖子合上,并不交给身后的贴身丫头,而是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她把袖子朝下扯了扯,红着脸向蕊娘道:“我平日里使的,就是这‘玉女桃花粉’哩,程少夫人有心了,替我好生谢谢她。”蕊娘装作甚么都不知,笑道:“昭姐姐喜欢就好。”

二人顽了会子拼图,有丫头端上荔枝膏水来喝了,请她们去入席。孩子们总是比大人更容易建立友谊,蕊娘拉着昭娘,边走边与她讲悄悄话——午哥的样貌脾性,爹娘的疼爱,家中兄妹趣事,富贵娘子的小脾气……昭娘听着听着,羡慕不已,她兄长早逝,家中仅她一个,张夫人的规矩又极严,讲话不能大,走路不许大步,就连放开啜子咳嗽一声,都是不被允许的。她随着蕊娘路经院中秋千架下,驻足看了许久,满脸的渴望掩也掩不住,蕊娘问她是否要顽会子,她听到房中张夫人的声音传来,连忙摇了摇头。

站在门口的小丫头打起了帘子,蕊娘携着昭娘,进屋落座。小圆正在与张夫人讨论治家之道,颇有些话不投机,见两个孩子进来,忙趁机抽身,转头命人上菜。

丫头们都是事先得过吩咐的,摆在张夫人面前的,是一溜儿清淡小菜,盛在洁白如玉的花口盘里。此时已是初夏,因此有一盘清炒的莲子莲藕并菱角,张夫人爱极,赞不绝口,越发认定小圆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高雅之辈,于席间邀请她得闲时,去张府一聚。

小圆暗道,原来讨张夫人欢心也不难,只是这一天陪下来,时刻要提溜着精神,浑身不自在。她留神看去,张夫人也并非不吃荤,只不过不爱大块的鱼肉,但昭娘的筷子,却朝一盘红烧排骨里夹了两回,待到夹第三回时,被张夫人一眼瞪了回去。

小圆看得好生奇怪,又不好问得,意欲旁敲侧击一番,偏张夫人崇尚食不言睡无语,不论与她讲甚么都不接话。于是饭桌上沉寂一片,偶尔有筷子触碰到碗壁发出轻响,还会引来张夫人的皱眉。

小圆一顿饭吃得极不自在,微微侧头看了看蕊娘,见她一副紧张模样,大概是担心筷子拿不稳,发出响动让张夫人不高兴。蕊娘才几岁,哪能这般苛刻要求饭桌礼仪,真不该请这个张夫人来家,让闺女受这种罪。她再去看张昭娘,那孩子的吃相优雅,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想必是张夫人教导有方,只是这般吃饭,真的有趣味么?

待到饭毕,小圆实在是不想多留张夫人,便给阿彩使了个眼色。阿彩会意,去了一趟前院,回来时便道张山人要告辞,唤张夫人和张昭娘出去。小圆嘴上挽留,实则迫不及待,亲自将张夫人送到了二门口,长吁了一口气,同这样的人多待一天,恨不得能减寿。

程慕天和两个儿子大概还在送客,没有回来,小圆带着蕊娘先回了房,母女二人都是没有吃饱,对视一笑,忙忙地唤丫头们重新摆饭。小圆还在纳闷饭桌上的事体,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蕊娘碗里,奇道:“张昭娘瞧着并不胖呀,为何张夫人不许她吃排骨,难不成吃几块肉,能有碍书香门第的名声?”蕊娘道:“娘,张夫人哪里是不许昭姐姐吃肉,乃是嫌啃排骨的吃相不能好,这还不算甚么呢,听昭姐姐说,她在家若是馋嘴排骨和鸡块儿,须得躲到房里去吃,饶是这样,如果被张夫人发现,还是一通责备。”

小圆将一块排骨啃完,觉着还是挺有吃相的,笑道:“不知她家的肉,是不是全切成了丁子。”周围的丫头婆子们都笑起来:“少夫人方才定是没留意,那张夫人可不是只挑肉丁子吃,稍微大一点儿的,只要不能一口吞进去,她都是不碰的。”

程慕天带着午哥与辰哥进来时,听到那满屋子的笑声,问道:“怎么,与张夫人甚为投机?人走了还在笑。”

小圆见他们进来,才忍住了笑,经他一问,又乐了起来,看得程慕天莫名其妙。午哥看了看桌上的菜和她们面前的饭碗,奇道:“娘和妹妹怎地还在吃?”蕊娘起身让座,道:“爹和哥哥们可曾吃饭,要不要再来一碗?”大小三个男人都摇头,程慕天坐到小圆身旁,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吃了一口,道:“我与张山长相谈甚欢,你们怎地却在补餐,难道张夫人不喜欢咱们家菜式,没有吃饭?”小圆再次笑出了声:“是,她的确是不喜欢,都要怪我,没嘱咐厨房把肉再切细些。”程慕天听了她与几个丫头七嘴八舌讲了原委,也笑了起来:“我看张山长极为豪爽,并不拘泥于小节,真想不到他家夫人却如此讲究。”

午哥呆呆地仰头望着房梁,不知在想甚么,没坐一会子,便起身离去。辰哥见他如此,竟轻轻叹了口气,告了个罪,紧跟在他身后出去了。小圆咽下一口饭,指了指门口,用询问的眼神看程慕天。程慕天碍着小闺女在场,没有解释,亲自照顾蕊娘吃完饭,送了出去,这才道:“张山长今日盛赞了我们辰哥,称他照目前这般下去,将来定能升入太学。”

小圆恍然,定是张山长褒辰哥,却无意伤了午哥,那孩子虽不爱学习,却极爱面子,大概有些想不开。她讲出心中所想,程慕天却连连摇头:“你也太小看咱们午哥了,他志不在科举,怎会为这么点子小事与兄弟起间隙。”小圆奇道:“不是为了小事,难道有大事?”程慕天尴尬地咳了两声儿:“比这个稍微大点儿,听张山长的意思,有心将闺女许给辰哥。午哥大概是听了这个,才不高兴的。”

小圆也咳了两声儿——被饭呛的——果真好大的大事。

认真说起来,全是八字没一撇,一群大人瞎忙活,真不知是无事忙,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张昭娘比午哥小一岁,比辰哥大一岁,从年纪上来看,配谁都合适,但张家书香门第,张山长与张夫人齐齐看上有望进入南宋高等学府的辰哥,而忽视了后进生午哥,实属正常。

程慕天见小圆默不作声,还以为她心里有疙瘩,忙道:“午哥不比辰哥差呢,张家不会看人罢了。”小圆知他误会,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张家不论看上哪个,我都只有高兴的,怎会拿儿子们来比较。”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那只菊花粉盒,忙起身去蕊娘房里问了一问,回来向程慕天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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