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再也放不下忆兰,而我也像忆兰的嫂子一样明白,心灵的背叛比身体的背叛更伤人。
我再不能纯粹的爱柔娜,就得永远绝了彼此的幻想。这不是残忍,这是爱的至高境界。
我听到我关门的声音在背后那么坚决,犹如我离开的脚步。
这脚步走入电梯,又在楼下走出电梯。
我一直向前,我不能回头。为了柔娜,也为了忆兰,我不能回头。
就要走出芳卉园时,我听到身后有车子被猛地发燃,然后猛地向我冲来。
我本能的一转身,我看到了剌眼的灯光,那么强烈。车子里的人对我的仇恨,一定比这灯光更强烈着。
我的眼睛被剌得看不清,但我的心却比什么都明白,坐在车子里的一定是刘一浪。
我的反应近乎麻木,竟不知道往旁闪开。我只一味的认为什么躲避都来不及,只一味的恨。恨自己为什么走出电梯时没多留点神,没注意到刘一浪一直躲在暗处,根本没有离开。恨为什么一切都要结束在我对柔娜的误会彻底消除之后,要结束在忆兰就要等到她最大的幸福之前!
我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到了我和刘一浪的车之间,把我撞了开来。
一阵急刹,另一声尖叫,那个人影倒了下去。
刘一浪匆匆的打开车门,急急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扑向那个人影。我看到了他的表情,比面对**着和我缠在一起的柔娜时,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
我看到是刘若萍倒在了血泊中!
刘若萍没有看刘一浪一眼,她只是对着我,眼里露出一丝微笑。尽管那丝微笑那么发自内心,但我看得出,她是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才笑出来的。她正强忍着身体的剧痛。
多么微弱又多么让我撕心裂肺的笑!
刘一浪发疯似的哭喊着刘若萍的名字,猛地跪下去把她抱在怀里,又猛地站起来冲向他的车。嘴里不停的道:“若萍,你要坚持,你要坚持,哥这就送你去医院。”
但刘若萍却在她的怀里把手伸向了我。她说:“寻欢,我不要他抱,我更不要坐他的车……”
声音那么微弱,微弱得我快听不到,可她话里那股对刘一浪的怨恨和冷漠,却那么强烈,比剌眼的车灯还要强烈。
我想,刘若萍那微弱的话,一定字字都是锋利的匕首,剌进了刘一浪的心脏。她宁可让我抱也不要在他怀里,宁可耽误了抢救自己生命的时间也不坐他的车,这对他是最彻底最绝对的折磨。
更何况,他对她应该有着深深的愧疚,他是她的哥,他却没有做好她的哥。他曾经无情的将她逐出家门,现在又亲手将她送到了死亡的边缘。
毕竟血浓于水,刘一浪再对一切都蔑视都不屑于顾,现在也痛苦得脸形扭曲。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会被刘一浪对刘若萍的痛惜感动得流泪。
然而刘若萍眼里却没有泪水,刘一浪的突然改变,让她仿佛不再认识他。她对他的眼神全是陌生,陌生得仿佛她对他的一切都在怀疑。
我把她从刘一浪怀里接了过来,她便在我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现在已经多么微弱,微弱得顾不上再看我一眼。也许是她根本不忍看到我如此痛苦,她却又无能为力。
是的,我痛苦,比看到柔娜和刘一浪在床上激情时还要痛苦。虽然我不是她哥,我也没有把她赶出家门,更没把她往死神的手边送。我不必像刘一浪那样受到良心的折磨。
但我还是像刘一浪一样痛苦。我的心也正鲜血淋漓,犹如她正大量出血的身子。
我抱着刘若萍冲出小区,刘一浪紧跟在身后。他冲进马路,拦下了一辆急驰而来的出租车。像我当初为救雪儿,拦下来福他们的车一样,险些被撞倒。
也许这也是刘若萍不愿的,但我还是抱着她钻了进去。她已经昏迷,她看不到刘一浪为她做了什么。
但我却没等刘一浪上来,就匆匆的关上了车门。不是因了刘若萍不喜欢他,是我自己容不得再有半点拖延,我得尽快把刘若萍送到医院。
我对司机说:“快,最近的医院,越快越好!”
刘一浪转身进了小区,很快他的车就紧紧的跟在我们的后面。
我和刘一浪都心急如焚,我们都把医院看成了能给我们希望的地方。可是到了医院,我们却更加心急如焚起来。
刘若萍被推进了急救室。
她失血太多,急需输血,可医院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了适合输给她的血。
我和刘一浪都挤进了献血室,可我的血不适合,刘一浪的血也不适合!
69
连向附近的医院求助都已来不及,医生们都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放弃。刘若萍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然后转进另一个房间。
这是最让人痛苦绝望的时候,这是最静寂得像一潭死水的时候。
我每呼吸一次,那个曾经面如桃花,天真活泼的花季女孩就向死神走近一步。
我不敢呼吸,不敢听见自己那怕人的心跳。我的心还能继续这样跳着,可刘若萍的心跳很快就会再也听不到了。
没有人阻止我和刘一浪守在刘若萍身边,也许那些早已习惯冷漠地面对死亡的医生,也不忍让这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孤零零的离去。离去时双颊上还有两道长长的伤口!
我忽然听到一个微弱得差点听不到的声音,从刘若萍的嘴里发出。
“大哥哥……”
她不是在叫刘一浪,她叫的是我,她只叫了一次。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她是不是正被死神诱惑着离开时,看到了我们曾经快乐的在一起的幻景?
多么惨不忍听的声音,那么微弱,却充满对生命的留恋和渴望!
刘一浪猛地转过身,匆匆逃离。他一定正钻心的痛,刘若萍的声音哪能再听?!
连背影看上去都那么痛苦而绝望。
痛苦绝望又孕育出满腔的忿恨。像是在忿恨自己,又像是在忿恨别人,在忿恨上天。
我没有像他那样离开,无论我多么不忍面对生离死别。我跪在了刘若萍身边。我抓住她的手,好紧好紧。我以为,只要我抓紧了,死神就无法将她从我身边抢走。
我还以为,我可以像电视剧里那样,流着泪对着刘若萍,呼唤她最动人的名字,或是发出她最希望听到的誓言,她就可以坚强和勇敢,她就可以用意识战胜死神。
可是,我的泪却像泛滥的湖水,淹没了我微弱颤抖的声音。
所有人都离开,最惨最痛是死别,有谁能忍心再看!
刘若萍的呼吸有如游丝,越来越微弱……
忽然一个护士冲了进来,她急切而又惊喜的冲我道:“有救了!有救了!”
我一下子就放开刘若萍的手,冲过去紧紧的抓住那个护士的肩,拼命的摇晃着问:“你说什么?”
护士本就如我一样激动,此时被我摇晃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有个小伙子……主动找到……医生……要为她……献血……他……的血型完全……适合她!”
天啊,我竟仿佛长年被囚禁在暗处,忽然看到了光亮,激动惊喜得不知所措。
这时拥进几个医生,急急的把刘若萍推走了。刘若萍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我在急救室外面等待,等待那扇我能看到希望的门打开。
我比任何时候都喜欢等待,等待的感觉太好了。有等待才有希望,上天差点就不给我这样等待的机会了。
在我身后似乎站着个人,但我没顾得上回头看他。我知道他不是刘一浪。就算是刘一浪我也不会回头。此时,没有什么能比那扇紧闭的门,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甚至在漫长的等待里忘记了他。
终于,刘若萍被再次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她还是闭着双眼,看上去那么虚弱无力,双颊上的伤口还在,但已帖上了胶布。脸上也有了些血色,生命的血色。
我多么希望她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但我却没唤醒她,她太需要休息。就让她睡着,睡得越安详越好。
医生们满脸喜色的说,她已度过了危险期。
我看到了那个护士。
我好感激她,是她带给了我那最激动人心的消息,是她让我对刘若萍的生命重新有了希望。
我走过去,我是想对她说好多好多感激的话。
但真到了她身边,我却问起了另一个人。不是我完全激动得无法正确表达,是我忽然记起了一个人,她说的那个为刘若萍献血的小伙子。
奇怪,我到现在才记起他,才知道要打听他是谁。
护士向我背后望望,比我还奇怪:“咦,怎么不见了?他先前一直站在那里呢。你没看见他?”
什么?为刘若萍献出救命之血的小伙子,竟就是那个站在我背后的人?!
先前我怎么可以不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可以竟还把他遗忘?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我还是转身追了出去。
我想他一定还没走远,他一定是看到刘若萍被从救室里推出来时医生们满脸喜色,他才离开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离开。
在医院的大门外,我果然看到了一个小伙子,他钻进一辆出租车匆匆而去。
我没看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分明感到他有点瘸腿……
我还分明的觉得就是他,就是他默默的救了刘若萍,又默默的离开。
尽管先前在急救室外,我一直没回头看那个人。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我转身回刘若萍的病房。
一整夜我都守着刘若萍,我一直没眨眼。
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生和死。当然,也还有那个坐上出租车匆匆而去的小伙子……
一直到天亮,刘若萍才醒过来,才第一次睁开眼。花了好大一会,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一明白过来,我就问:“若萍,你有没有认识过一个瘸腿的青年?”
刘若萍比才醒来还要茫然,还要莫名其妙,她奇怪的问:“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婚礼,反倒没由来的向我打听一个瘸腿的人?”
我只是很平常的笑笑,仿佛不过是随便问问。我不想让刘若萍看出什么异常,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欠着一个人。那样会让她的心灵背上负担,有时候,一个负担可以让人付出一生。
我曾因忆兰如此过,她又怎么会完全不可能因他如此?
他可以默默地为她献血,如果真有机会,我又何偿不可以默默地替她报恩?
我知道刘若萍此时有多么需要我,但我更知道我若留在刘若萍身边了,我和她都将会自责一生。
她祝福我和忆兰,有些伤感却完全真诚。
我背转身,无论多么不忍我还是得离开。
刘若萍在背后对我说:“大哥哥,不要对我哥提起我。就让他当我死了!”
声音那么轻,却那么恨那么坚决。
我心里的某个地方痛了下,双眼竟要滚出两行泪来。
我不敢回头,我匆匆而逃。
逃出医院,我也丝毫不敢放慢脚步。我得尽快赶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奔赴我和忆兰举行婚礼的酒店。
客人们一定早已到齐,忆兰一定焦急的对我望眼欲穿。
没想到却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道:“你这满身血污的,怎么去参加婚礼?”
是个女子的声音,妖媚柔软,不同我身边的任何女子,却有些似曾相识!
70
我一回头,果见一女子,正对我妖媚的甜笑着。
她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子郁邀我一起去按摩房,要在她身上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的按摩女。
自那晚别后,我今天算是第二次见到她。上次是在从南充回重庆的车上。
但今天她看上去和上次极却不相同。也许上次是因了刘若萍在我身边,她把她骨子里那些风流和不安份都掩饰了下去。
今天,她再不遮遮掩掩,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热情似火。
明媚的冬日下,她的低胸衣,超短裙,长冬袜,高梆鞋,怎么也不让人觉得她前卫时髦,倒让人情不自禁的对她想入非非。
她艳扫娥眉,浓施脂粉,朱唇皓齿,秋波乱送。最是那一笑,虽不是笑里藏刀,却绝对危险之至,摄魂夺魄,风骚尽露。
我忽然就觉得阳光明亮得剌眼,她和我如此近距离的站在一起太引人注目。好在四周没几个人,也没谁向我们奇怪的看。否则,我会浑身不自在。
我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结婚?”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问,眼光闪烁了下,还有点慌乱,但很快就不回避我的目光,不但没拿开那只手,还大胆的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反问:“你说呢?”
声音说不出的娇,说不出的柔,要是别的男人,骨头早就软了。
我想一定是子郁了。除了他还会有谁,既知道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又和她有往来。想必子郁昨晚又曾去过按摩房与她殢云尤雨,低帏妮枕时,把我和忆兰的婚事轻轻细说。怪不得她刚才会眼光闪烁,毕竟他们在床上不像夫妻那么光彩,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我却有意要捉弄她,既然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么?我故意笑了笑,问:“是子郁吧?”
她却并没有因我的话,眼光再次闪烁,也没有更不好意思起来。她不作回答,只是把双手握得我更紧,说:“走吧,去买套新衣换上。我帮你挑选。”
然后,腰肢一扭,不容分说的拉着我直奔那边的商场。
直到我进了商场,站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前面,她才放手。仿佛我绝不喜新厌旧,还呆板固执。她如果不拉着我,我就不会舍得把身上这套衣服脱下,我就不会舍得买套新的换上。
说句实话,如果我身上这套衣服不是粘满了刘若萍的鲜血,我今天还真不会脱的。这套衣服还是上次在南充谈南娱公司的业务时,池艳帮我买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喜欢也最合身的一套。穿着它去参加我和忆兰的婚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按摩女乐不可支的帮我挑选衣服,我却又想起那天池艳帮我买衣服的情景来。那个刘若萍恶作剧故意错拿给我的池艳的钱包,钱包里池艳的相片,我和池艳双双弓腰下去捡相片时触在一起的手……一切都那么难为情,那么温馨。
现在,我将有我的妻了,池艳却断无消息,不知她是不是早已和子扬双宿双飞?
只是可怜刘若萍,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受着伤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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