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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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喜事-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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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不如先前那么麻木,我冲到柔娜身边,从她手里接过雪儿,冲出酒店,冲到宽阔的马路边。

我试图拦下过往的出租车,送雪儿去最近的医院。

那么多出租车匆匆的来了又去,但没有一辆没有客人,没有一辆经过我身边时,有过稍微的停留。

柔娜远远的在向我跑来,她边跑边向我喊着什么,是那么焦急而又痛苦的眼神。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来参加婚礼的人群,也一样的在焦急的向我呼喊。

只是不见刘一浪的影子,也许他还站在原地,僵直的一动不动,记不得别人,也忘记了自己。

我是急,急得忘了,其实胡总就有车,就停在酒店的外面。

而此时,柔娜和他们对我呼喊的,其实就是与这有关的事。

然而,我根本就无心去听他们在喊些什么,也听不清。耳边只有从身边急驰而过的车辆声。

雪儿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怀里,如躺在天堂般安祥,只是面色愈加苍白,死一样的苍白。

我再也不能等下去,我怕再等已来不及。我猛地冲进马路,拦下一辆呼啸而来的私家车。

一声尖厉的刹车声,车在我跟前猛地停了下来,我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我一个踉跄,但我没有跌倒。我怎么能跌倒呢?雪儿就在我怀里,深度晕厥。

我把雪儿抱得紧紧的,望着停在我跟前的车。

车门打开,从驾驶室里冲出个男子,愤怒的向我逼来。

我忽然觉得,这多么像我被舅娘赶出家门那夜的情景。那夜,为了昏迷的雪儿,我也曾拦下过一辆急驰而来的车,从车的驾驶室里也曾冲出过一个愤怒的男子。

不同的是,那夜从驾驶室里冲出的是来福。今晚,冲出的却是忆兰的哥!

忆兰的哥,看见了远处向我奔来的柔娜的洁白的婚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我的崭新的新郎装,却对躺在我怀里面色苍白,深度昏迷的雪儿视而不见。

他咬牙切齿,眼里脸上都是透彻骨髓的恨,他重重的一拳击在我脸上,却完全不是因我拦住了他的车。

他愤怒的吼道:“你只知大办婚礼,你可知道忆兰为你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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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兰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头晕目眩。

我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先前被他的车重重的撞在身上,我都没这样无力,这样濒临崩溃过。他的拳头,他愤怒的吼叫,比车的撞击还要让我难于承受。

雪儿险些从我手里滑落,柔娜已赶到我身边。她从我手里接过雪儿。她好像不认识忆兰的哥,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也来不及弄明白,她转过身急急的从我身边离开。

但我没注意到她的离开,更不知道她离开后去了何处。

包括那些参加婚礼的人群,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他们散去之前,有没有如柔娜一样冲到我身边,有没有如柔娜一样不认识忆兰的哥,不明白我到底和他发生了什么,却只关心着雪儿的安危,根本没心思来弄明白。他们散去之后,有没有跟了柔娜一起,去了我不知道的方向。

我已忘了这一切,甚至连深度昏迷的雪儿我也再记不起。我脑里只有忆兰。只有电影里小说里,那些自杀的人,倒在血泊中的肤色苍白、冰冷僵硬的身子。

我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我冲上前,一把攥住忆兰哥的衣领,我发疯的吼道:“你在说慌,是吗?!”

忆兰哥的衣领被我攥得太紧,有些憋气,想咳又咳不出来,脸涨得通红。他比先前还要愤怒,伸手紧紧的抓住我攥紧他的衣领的手,使劲的要掰开。

我的手没有被他掰开,反而是越来越紧。他的手渐渐不再那么凶猛,脸色也由红转白。

这多么像昨夜,发生在下街酒店外那飘雪的冷清街头的某个情景。只是此时我充当了彼时的刘一浪,而他却充当了彼时的我自己。

我不知道,此时我怎么就能这样有力,昨夜,面对失去理智的刘一浪,我可是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呀?

忆兰哥此时一定很痛苦,这种滋味我昨夜已深有感受。我是个不愿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更何况,他是忆兰的哥,我还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我是如昨夜的刘一浪一样失去了理智。

不然,我不会把忆兰哥的衣领攥得那么紧,连他那张白净的脸,由涨红到渐渐失去血色,我也置之不顾,也不知道放手。不然,我不会不知道,我这样越是把他的衣领攥得紧,他就越是不会说他是不是在撒谎。他的喉咙被衣领箍得紧紧的,憋气得厉害,想说也无法说啊。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娇斥:“还不快放手!”

竟是表妹鹃子的声音。

她先前一定坐在忆兰哥的车里。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车,又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她,是不是对我冰冷而仇恨,对忆兰哥却是无限心痛和怜惜,我就被她狠狠的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我已不是第一次被她打耳光了,当初寄住在她家时,在她卧室的床前,被她打过。后来,寄住在柔娜家里了,又在悦来宾馆的房间的床前,被她打过。

只是这次,她打我耳光时,没有如前两次一样**着身子。只是这次,比以前任何一次打得都要重,都要狠。

我只觉脸火辣辣的痛得厉害,但更痛的是我的内心。鹃子可是我的表妹,她的爸爸和我的妈妈可是一母所生,然而她却为了别人,如此残忍的对我。

我的双眼有泪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但我泪如泉涌,决不单单是鹃子让我痛了,让我心酸难过了。我更多的是因了忆兰。

我曾天真的以为,忆兰一向坚强进取,即使最近莫名的有些痴怨脆弱,她也能在对我的误会里挺过来。等到我和柔娜走完以假乱真的夫妻生活,等到雪儿在胡总的帮助下得到彻底的治疗,等到我回到她身边,向她解释清楚所有的误会,从此永远不分开。

我曾对她发过誓,永远也不要离开她的呀。

然而,我不离开她,她却狠心的要离开我,宁愿不要了父母,不要了哥嫂,不要了这个世界,也要离开我。

她一定不是因忘了我的山盟海誓才选择自杀的,她一定是因为深深记得我的山盟海誓。

她一定以为我和柔娜的婚事是真的,我和柔娜都没给她解释,连胡总都被我们欺骗,她又怎么能不以为是真的呢?她一定以为我背叛了她,她一定回忆起了当初我对她山盟海誓的情景。两相对比,她一定心如刀绞般的疼痛和绝望,一个自已挚爱,又发誓对自己至死不渝的人,最终还是背叛了她。

疼痛和泪水,让我紧紧攥住忆兰哥的衣领的手,忽然没了力气。我的手稍微放松,就被忆兰的哥挣开,他只一推,我便向后一个趔趄,终于无法再坚强,颓然的跌坐在地。

忆兰哥,喘着粗气,凶狠的瞪着我,但他没有扑向我,没有再给我任凭惩罚,反是急急的返身上车,像是十万火急,不能耽搁分秒的时间。

鹃子也跟着转身,要急急的上车,视跌坐在地上的我,如陌生人,看也不再看一眼。

他们对我如此仇恨,又如此急急的要离去,忆兰自杀已确乎是千真万确的事。但我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脸上心上的疼痛,顾不得几乎颓然得无力的身子,扑了过去。

忆兰的哥已上车,鹃子走在后面,前脚已跨进车门。

我一把抓住鹃子的手,我和鹃子之间有太多误会和恩怨,她对我一向是那么冷漠和蔑视,我也曾因此一度孤傲怨恨得不愿与她相处,但我此时,却几乎用了哀求她的声音,像雪儿先前抱住刘一浪的大腿哀求刘一浪那样的声音,哀求道:“鹃子,告诉哥,你们是在骗哥,你们只是太心痛忆兰,不想哥和柔娜结婚。”

我以为这样哀求,这样“哥哥”的向她暗示我们的亲情,她就可以给我一个让我不再心痛的回答。

然而,她却一下子狠狠的推开我的手,转过身,柳眉倒竖,撇了撇嘴,半是不耻半是愤怒的道:“你是谁的哥?我从来就不曾当你是哥。至于我们有没有骗你,你自己没长眼睛,不知道看吗?”

她略微偏了偏身子,像是要我往车里看。这么说来,忆兰就在车里。

我的眼睛看向她的身后,我只觉得心惊胆战,忆兰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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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忆兰,她仰躺在后排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如泉水般涌出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不清她的脸,看不出她都是什么样的表情,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生命的迹象。我只隐隐的觉得,她穿了一袭白衣,如柔娜身上的婚纱那样的一袭白衣。但那一袭白衣,此时已被她体内流出的血染成怕人的鲜红。

她一定是有意穿上那婚纱样的一袭白衣的,她自杀前一定想起了柔娜身上正穿着洁白的婚纱。

我来不及知道她是用破碎的镜片割破了手腕还是用削苹果的小刀抹过了脖子,我来不及知道那染透白衣的鲜血是从她身体的什么地方流出,我来不及知道她自杀时是把自己关在了浴室里还是反锁在了卧室。我来不及知道,是谁,那谁又是怎么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她的。

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她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我扑向她,我想把她搂在怀里,心痛而又哀怨的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要狠心弃我而去?

但我没能扑到她身边,鹃子狠狠的推开了我,根本不让我靠近她。

我也什么也没能对她说,我哽咽得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本来扑向车内时不顾一切,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更想不到也没去想,会受到鹃子突如其来的阻挡和重重的反推。我的身子向后一仰,又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鹃子就已坐上车,看也没看我一眼,就狠狠的的关上车门。

那声关车门的声音,比冷夜的一个炸雷还让我惊悚。我的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心也跟着猛烈的颤抖。

似乎那扇门已不再是普通的车门,它厚得没有边际,只要一关上,从此我就和忆兰再也不能见面。不是咫尺天涯,是人间天堂,是阴阳相隔。

我哽咽的喉咙终于失声的哭喊出来,鹃子已在车内,被茶色玻璃窗阻挡,我看不见,我只能冲驾驶室里的忆兰的哥声嘶力竭的道:“不,不!”

然而忆兰的哥却充耳不闻,猛地发燃了车子。

我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疯的扑向车子。

然而车子呼啸着,飞驰而去。

我扑了个空,又重重的跌在地上。

我撞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我的面色惊慌的脸,我的崭新的新郎装都染上了灰尘;我的鼻尖,我的手掌被什么划破,有鲜红的血流出来。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也顾不得拭去脸上衣上的灰尘,我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急驰而去的车。

我没有向旁边看,我不知道路边的高楼是不是在向我身后飞快的倒退,我不知道路边的行人有没有瞪大惊疑的眼睛望着我,对我议论纷纷:瞧那个人,对一辆急驰而去的车子穷追不舍,他不是傻子,就一定是疯了。

我只知道耳边有呼呼的风猛烈的吹过,但我感觉不到剌骨的寒冷和如割的疼痛。

但,载着忆兰的车子,还是离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如潮的车流里。

我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傻傻的站着,我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觉得浑身无力,瘫坐在地。

无论那些司机怎么猛烈的在我身后按喇叭,我都无动于衷。无论他们从我身边绕过后,怎么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对我回头怒骂,我还是没有挣扎着站起来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只小手,温暖而柔嫩的小手。

“叔叔,快起来,老师说坐在马路上玩危险。”

是个三四岁年纪的小女孩,童稚的声音有些关切,有些责怪。

她用尽全力,想拉我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却半点也拉不动我。

远处,有谁在唤她,是个少妇的声音。估计是幼儿园的老师送她回家。她不是说老师说坐在马路上玩危险吗?她来拉我,也许就是那老师的主意。只是,那少妇既晓得坐在马路上玩危险,又怎么可以让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来到如潮水般涌动的车辆中间?这是一个多么伪善又不负责任的老师,教育孩子听话从善头头是道,而自己却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

我看也没向那声音的方向看一眼,不知道那唤孩子的少妇老师都长什么模样,却打心底觉得她面目可憎。

小女孩没扭头去看她,只冲她道:“妈妈,这个坏叔叔,坐在马路上,老师说坐在马路上玩很危险……”

原来我弄错了,那少妇根本不是什么幼儿园的老师,却是她的妈妈。

只听那少妇道:“关你什么事,还不快回来!”

很严厉的责怪声,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少妇在急急的向我们赶来。

小女孩忽然发现了我满眼的泪水,轻声问:“叔叔,你怎么啦?”

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充满了简单的关切和疑惑。

她松开拉我的手,一边轻轻为我拭泪,一边扭头道:“妈妈,他不是坏叔叔,他只是被谁欺负了,他在哭呢。”

少妇根本不理她的话,冲到她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还冲她怒骂:“你不要命了?谁叫你冲到马路中间的,还不跟我回去!”

小女孩却挣扎着不跟她离去,只是望着我,道:“叔叔,别哭,我们出去吧,这里车太多。”

她妈妈更加愤怒了,终于还是不由分说的拖着她走了。她边走边哭道:“妈妈,她不是坏叔叔,老师说坐在马路中间玩危险。”

我悲痛的心愈加脆弱,忽然对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充满了依恋。我望着她被她妈妈拉着,渐行渐远。

她的妈妈,如瀑的直发,时髦的打扮,和柔娜仿佛年纪,似柔娜般美丽。只是她对我,只有无限的冷漠和蔑视,半点也没柔娜偶尔对我流露出的关切。

直到很远,小女孩还在不停的回头对我张望,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忧伤和关切。

我忽然觉得她好像雪儿,简单、可爱而又懂事的雪儿。

哦,雪儿?!

我这才记起雪儿来。

可怜的昏迷不醒的雪儿,柔娜把她带到哪去了,她现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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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堪重负,踉跄着步子,赶回我和柔娜举行婚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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