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寻欢”,叫得我心里一颤,有什么在心里荡了一下,很激动也很惊奇,竟是从不曾有过的暧昧!
太不可思议了,那个打电话的是谁?怎么一个电话,就让柔娜如此迅速的改变了对我说话的语气,并靠得我紧紧的,和我一起听电话,如昨夜在寒冷寂寥的街头一样,她的耳垂,紧贴着我紧握手机的手指,她的脸颊几乎要和我的脸颊肌肤相擦。刚刚她还那么冷漠的要赶我走的呀。
只是她似乎更关心的是对方会说些什么,她对我的表情并不如她叫我的声音那么暧昧,却依旧冷漠,似有怨恨。
我疑惑的“喂”了声,却听那人在电话那边道:“呵呵,是寻欢呀,没打扰你们休息吧?”
带着邪邪的笑,却不是早晨的邪笑那么自然开心,在电话那边说话的竟分明是胡总!
原来,柔娜故意那么暧昧的叫我,是要让胡总听起来她和我有多么亲热,要把我和她的夫妻之实的戏继续在胡总面前表演下去,她还不知道,胡总虽然相信我们的婚事,却已对她产生了怀疑,误以为雪儿被那个神秘女人抱走,是她的精心安排。
胡总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决不是要问我和柔娜有没有休息这么简单,他一定是冲雪儿的事来的。
我心里有些紧张,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丝毫颤抖,我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道:“啊,胡总,是你啊……?”
哪知才刚开口,我就一时语塞,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下去,才不至于让他知道我早上已在芳卉园门口偷听过他的电话,才可以探出他这个电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并与之周旋。
好在他却没有要再听我说下去的意思,他很平静的“呵呵”笑道:“把电话给柔娜。”
“胡总,我在听……”柔娜也不从我手里接过电话,急急的冲电话那么边道。
就那么一任我紧握手机的手指紧贴着她的耳垂,我的脸颊隔着手机几乎和她的脸颊肌肤相擦。
胡总笑道:“柔娜,我也没啥事,只是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我在重庆这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打算和你们全家一起过年。哦,雪儿今天早上睡到很晚,现在肯定没有睡意,还在调皮吧,叫她过来,我问问她喜欢什么礼物,我明天好给她带来。”
他的电话果然是为了雪儿而来,然而他却绕得那么圆滑,不露半点痕迹。
柔娜没有立刻回答,有些紧张,似在思索如何再次遮掩过去。
我的心“砰砰”的剧跳,比她还紧张得厉害。
柔娜,你可千万不要再遮掩了啊,你越是遮掩,他就越是要怀疑雪儿的不在重庆都是你一手操纵,越是对你对雪儿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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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不能让柔娜再遮掩下去,为了她也为了雪儿。柔娜还来不及想出如何遮掩之前,我就一把推开她,我冲电话里说:“胡总,其实雪儿根本不在家,我们根本就没把她接回家,她昨天在医院里被人抱走了,我们一直找到今天,也没找到她的影子,更无从知道她身在何处,其实我们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柔娜担心你会报警,担心报警后那抱走雪儿的人会对雪儿下毒手,所以今天早上你问起雪儿的时候,我们也只有遮掩……”
柔娜被我的话吓傻了,急急的过来抢电话,愤怒的吼道:“寻欢,你疯了吗?!你……”
我躲过她抢电话的手,痛苦的哀求道:“柔娜,让我说吧,我们不能再隐瞒胡总了,只有他才能帮我们想办法找到雪儿!”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我这样说不是真要哀求柔娜,我是要让胡总听到,让他知道柔娜真是担心他报警才不告诉他雪儿的消息的,让他因此消除对柔娜的误解,明白柔娜并没有怀疑他,并没有精心策划什么,雪儿失踪对她也完全是个意外的不幸,与他更是没有半点关系,不但是柔娜,就是我,也直到现在都没看出他的阴谋。
胡总在那边道:“柔娜,你不要阻止让寻欢,你让寻欢说吧。寻欢,那抱走雪儿的人是谁?他到现在也没给你们联系吗?他没说他的目的?比如是为钱还是为仇?又要你们怎么样才肯还回雪儿?”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似已不再怀疑柔娜,却更加急切的想听我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是为了雪儿,但不是真正关心雪儿。
我说:“她昨晚给我们打过电话了,是个女的,我和柔娜都不认识她,她声称抱走雪儿,既不是为钱,也不对柔娜和我有恨……”
“那她是为什么?”胡总急急的问。
我顾不得那个神秘女人昨晚在电话里要我不告诉任何人,连柔娜都不告诉的话。我也顾不得柔娜在我跟前有多痛苦,多着急,多担心,和多恨。我必须得这样,即使真有必要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解释,那也得等我把胡总对柔娜的猜疑彻底打消之后。
但我没说那个神秘女人要带雪儿去更好的医院做更彻底的治疗,我只道:“她说,她是要阻止另一个人的阴谋。”我故意在紧要关头嘎然而止。
胡总道:“什么,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阴谋,她有没有说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的阴谋又是什么?”
胡总的声音有着不易觉察得到的颤抖,暴露了他做贼心虚的惧怕和担忧。
我还是故意不说话,故意让他继续在那边惧怕和担忧。我听到他的呼吸无法自控的急促,我感到一种从未曾有过的享受,并且更加确定了那个神秘女人声称的阴谋者的存在,更加确定了他一直在执行那个人的阴谋。
但我并不满足这点享受,我还要让他更加窘迫更加担惊得心跳加速。我在他呼吸急促的等待中沉默,并在沉默中突然暴发,我说:“我也奇怪,谁会对我们有阴谋呢?我和柔娜好像都不曾对不起过谁,更何况雪儿,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就算那个人真有阴谋,也该冲着我和柔娜来,怎么竟把雪儿扯了进去?胡总,你比我们有见识,你能不能猜到那个有阴谋的人是谁?”
胡总道:“我……我……怎么猜得出。”果然更加窘迫,我似乎还听到了他“砰砰”的心跳。
但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努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道,“也许,也许……”似在认真的思考,然后终于得出结论,“根本就没什么有阴谋的人,只是那个女人在说谎,为自己抱走雪儿寻找借口……又也许……如果真如她所说,是为了阻止什么人的阴谋……那那个人就是刘一浪吧?我知道的,对你和柔娜心存芥蒂的,似乎也只有刘一浪了。”
我佩服胡总狐狸样的智慧,更暗自惊叹他的阴险。他竟把自己置身其中的事推到了刘一浪身上,不但隐藏了自己和他背后的那个人,而且还利用我们去和刘一浪纠缠,如此他便可以和那个他背后的人,既享受坐山观虎斗的乐趣,又有更充分的时间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最终目的。
我说:“胡总,管他是谁,我们报警吧!”
我说得很坚决,我故意说得坚决,我早晨偷听他和“二少爷”通电话时,就知道“二少爷”是不让他报警的。
然而,柔娜却拼命的扑到我身边,抢不到电话,就从背后死死的抱住我,并声嘶力竭的大喊:“寻欢,你要害死雪儿吗?胡总,不能,决不能报警!”
她又怕又急,泪如泉涌,还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她哪里知道,胡总跟她一样怕一样急,一样不会容许任何人报警。
我把电话递给她,直到这时我才把电话递给她,我知道,胡总已彻底消除了对她的误会,我终于可以稍微放心。
她放开死死抱着我的手,接过电话,冲那边痛苦焦急的重复那句:“胡总,不能,决不能报警!”
“好的,柔娜,别担心,我不会报警的。寻欢,你能听到吗?你也不要报警,记住,千万别报警!”胡总匆匆挂掉电话,他是在逃避,他不敢再和柔娜说下去,他怕再说下去,自己紧张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就会暴露自己。他哪里知道,他早就把自己暴露了,只不过不是暴露给柔娜,而暴露给了我而已。
柔娜还不放心,还要反复叮嘱胡总,她再次拨打胡总的电话,但胡总的电话却关了机。这是第一次,他的电话从来就是为柔娜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的,这简直是自他到我们公司以来,他创造的最难以让人置信的一个奇迹!
柔娜不再说话,像忽然不认识我那样,望着我,恨恨的咬紧嘴唇,都咬出血了还不松开,泪比先前还要汹涌得厉害。
我好心痛,我道:“柔娜,请听我解释。”
“谁要听你解释,你还要解释什么!”她冲我怒吼,与此同时,她狠狠的把握在手里的我的手机摔在地上,并用脚拼命的在上面践踏,“我让你打电话,我让你害雪儿!”
我看到我的手机在她的脚下支离破碎,我的心也跟着支离破碎了。那可是,她自己亲手为我挑选的手机啊。买手机的是她,毁手机的也是她!
我不再对她解释什么,我已无法再和她面对。虽然她是为了雪儿,但我不能原谅,她把我曾经的幸福就那样恣意的在脚下践踏。我心好痛,我一转身,就冲出了2046,冲出了芳卉园,冲进了满是喜气的夜色里。
然而,那满街的喜气,让我更加无法忍受。
我拐进了一条冷清的街道,我记得我曾经走过这条街道,在这条街道的某处有一家酒店,曾经有一个夜晚,我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喝过酒,我醉了,是一个如柔娜般年龄的姐姐帮我付的酒钱,并带我离开,然后把我交到前来寻找我的柔娜手里,让柔娜带我回家。她没看出柔娜是我暗恋的人,她错误的以为柔娜是我的姐姐。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这么恨柔娜,我却还要去那家酒店,并且突然好想喝酒。难道,我还要惹起我对那些伤心往事的回忆?难道,我真的下贱,并且自虐,越是让我伤让我的痛女人,我越是要让她在回忆里折磨我?
是的,我坐在酒店里,如那晚一样大口大口的喝酒时,我回忆起了那晚的柔娜,回忆起了那晚,她在酒店门口寻我回家时,让我恨,让我爱,也让我痛的眼神。
有人在我对面的桌子坐下,我没抬头看,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几个人,只知道有人在我对面坐下。
我听到有人在大声叫:“酒,服务员来酒!”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刘一浪的声音!
我恨恨的抬头,我看到刘一浪坐在我正对面,他正冲柜台那边大声喊话,那边有个女服务员提着一瓶酒急急的向他跑来。
他等着服务员手里的酒,那么急切那么专注,他没看到坐在他正对面的我。
在他旁边,近近的坐着的却是那个女护省玉。
小玉也没看见我,她只看刘一浪,关切怜惜的看刘一浪。
服务员跑到刘一浪身边,刚把酒瓶打开,刘一浪就一把将酒瓶夺过来,也不用杯子,举起瓶子,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
酒倒进嘴里,有的被他大口大口的吞到肚里了,有的却从嘴角流出来,流过脸颊,流过脖子,湿透他的衣服。
小玉拉住她握酒瓶的手,关切的道:“你不能再这样喝了,你昨晚醉得那么厉害,现在根本还没完全恢复……”
刘一浪猛地推开她,狠狠的吼道:“谁让你跟我来的?谁要你管我?!”
小玉差点被他推倒,但还是望着他,柔柔的,小心翼翼的道:“我……我……只是……”
所有的人都扭头去看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猜测的眼神。
我本来痛苦的心情,更加难受,但我上午就说过,从此,她幸与不幸,都与我无关。
我站起身,就要离开,我不想看到刘一浪,更不想看到小玉,一切都是她自讨的,我犯不着为她难受。
但刘一浪却看见了我,在我就要离开时看见了我。
酒瓶依然紧握在手里,但他却没再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
他猛地站起身,向我扑来,脸上是上午那样痛苦疯狂的表情,他张了张嘴,似要重复那句“告诉我,雪儿是不是真的还在?是不是真的只是被一个神秘女人抱走了?!”
但他还没问,就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他把电话放到耳边,我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只听他激动惊疑的颤声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有雪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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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顾不上向我提任何有关雪儿的问题,并胆战心惊的乞求我的回答,然后在我的回答里确定雪儿是否还在人世,从而得到良心的解脱。
那个电话那边的人都说有雪儿的消息了,他还用得着跟一相见就分外眼红的我费口舌费心思吗?
他从我身边冲过,看都不看我,就出门了。
也许是慌乱,也许是真如小玉所说还没从醉酒中恢复过来,他竟有些踉跄,差点和刚进门的一个女客人撞上。
那个女客人,浓妆艳抹,一张脸,让我想起《聊斋》里的画皮。她撇撇嘴,朝刘一浪的背影撇撇嘴,娇滴滴的呸道:“妈的,你这样子也想吃老娘豆腐?!”
她看上去不过和刘若萍仿佛年纪,她竟在刘一浪面前充老娘,莫非,她看上去的青春都是脸上涂抹的胭脂红粉点缀出来的?
但酒店里的男人,和陪在男人身边的小心眼女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撇嘴,她的娇滴滴的愤怒,都是故意做作,她不过是在借刘一浪吵作自己,吸引那些男人的眼球。
她还故意把手在自己的胸上轻抚,夸张的做出一副庆幸并且紧张的样子,好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一劫,才保住自己的掌中轻,温柔乡没被刘一浪这落魄色狼撞上。
果然酒店里的男人都应声扭过头来,并把醉眼色眯眯的落在了她玉手下,低胸衣领口微露的高高的双峰上。
“鸡!”
那些小心眼女人轻声骂道,都对她很是不屑,也许她们心里正虚得厉害。因为有可能她们自己不是鸡,也是不入流的情人或二奶三奶什么的。而她的出现,毫无疑问,让她们对自己的长相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然而,她对别人嗤之以鼻的称她为“鸡”却不以为然,一双细腿长脚走得异常响亮,魔鬼般的身子扭得花枝乱颤,那双眼线画得深黑的大眼睛更是大胆的对所有的男士狐媚的扫视了一遍。也许她并没扫视大家,她只是对大庭看了一眼,但是,没有一个男人没觉得她看到自己了,并给了自己一个极不安分极具挑逗的暗示。
这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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