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还是愣住了。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但是双手还是紧握住他。
他把她的头揽进怀里,柔声说:“哭出来吧。”
她号啕大哭,哭声中满是自责与绝望,虽然坐在床上;但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但还是死命的抓着他;指甲把他的手抓得鲜血淋漓……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骆骏回头看去,见龙沧海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没有说话……
真真回到了家。母亲三太太哭得泪人儿一样,抱着嘉睿守在她身边。
骆骏不想让岳母着急,连忙让老汪收拾房间。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日子,陪陪真真。
嘉睿闯了大祸,原本躲在外婆家里避难,骆骏让人把他接了回来,毕竟有儿子在身边。真真的心情会好一些。
六月的上海,这一年的梅雨来得很早,绵绵细雨中,氤氲腾腾,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楼下种了几株芭蕉,被雨洗得碧绿碧绿的。在这片烟雨蒙蒙中多了一丝青翠。
整个骆公馆也如这燥热潮湿的天气一样,愁云惨淡,大家这才发现。女主人就是这里的天。
小不点儿并没有当场打死,骆骏急着送真真去医院,只是让人把她和她徒弟囚在了骆府的地牢里。
把真真安顿好,骆骏便和老汪进了地牢。
地牢设在书房下面,打开书架后面的机关。便是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一道石阶。直通下面的牢房。
当年骆骏买下这处大宅后,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建成这所地牢。秘室建在地牢上面,有一处暗径直达府外。
除了骆骏、老汪和秦风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处机关,余真真也是直到从东北回来,代替嘉睿接手了骆骏的一切之后,才发现她居住了很久的家里,竟然机关重重。
小不点儿的伤在肩膀,她的一侧肩胛骨已经被骆骏的子弹打碎,雷克医生给她止了血,让她的生命得以维持。
如果不是因为她害得真真小产,骆骏本是不想取她性命的,她只是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个孩子虽然尚未成形,但毕竟是骆骏和余真真的亲生骨肉,他们与小不点儿之间已是不共戴天之仇。
“说吧,这次是谁雇的你?”骆骏冷冷的问道。
因为失血过多,小不点儿的那张不老容颜如今已经惨白如纸,脸皮似乎已被抽干,软塌塌的粘在脸上,看上去极是诡异。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得如同金属磨擦:“那个狐狸精死了是吧,哈哈哈。”
当时她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亲眼看到骆骏抱起躺在地上的余真真,发疯一样的离去。
骆骏没有回答她的话,声色俱厉:“把雇你的人说出来,我保你全尸,否则剁了喂狗!”
“哈哈哈,姓骆的,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我和我徒弟都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我若是有一点害怕,老娘跟你的姓!”
骆骏不动声色,冷笑道:“你不怕死,不代表你徒弟不怕死。”
他冲着身旁的老汪使个眼色,老汪二话不说,从隔壁牢房押出一个人来。
这人二十左右年代,青白面皮,长得白净秀气,猛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子,他便是小不点儿的徒弟胡蜂儿。
胡蜂儿原是下五门的一个不入流的小贼,机缘巧合被小不点儿收到门下,小不点儿虽是女人,但因为自幼被师傅下了药,不但变成了容颜不老的侏儒,而且也没有了生育能力,所以胡蜂儿对她而言虽是徒弟,但却情同母子。
老汪把胡蜂儿扔到骆骏脚边,那胡蜂儿身子早就吓得软成一滩泥,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
骆骏牵牵嘴角,挤了点笑容,对小不点儿说:“你来了上海,拜过谁的码头?”
小不点儿梗起脖子,傲然道:“老娘行走江湖靠的是真功夫,你们上海滩这些青皮流氓,不配让老娘拜码头!”
骆骏哼了一声:“有骨气,实话和你说,我在上海也没拜过码头,我只拜我自己。”
说着,他的手上多了一把钢斧,手起斧落,一道寒光闪过,地上的胡蜂儿惨叫一声,一只手已经被生生剁了下来!
骆骏抬手把这条血淋淋的手扔到小不点儿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接下来要剁哪里,你只管说。”
一股血腥气冲到她的鼻端,小不点儿嘶声问徒弟:“蜂儿,你没事吧?”
“师傅……”胡蜂儿已经疼得气若游丝,几乎昏厥。
骆骏抬起脚,朝着那正血如泉涌的断腕踩下,胡蜂儿又是一声惨叫。
骆骏看看脚下那已经染上鲜血的鞋子,叹口气:“让老婆看到我把鞋子弄得这么脏,晚上肯定会把我轰出来,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害人不浅啊。”
小不点儿听着徒弟的惨叫声,心如刀割,她涩声说:“我可以说出来,但是你要保证不杀我徒儿,你能做到吗?”
骆骏咬牙切齿:“你徒弟断了只手你就心疼了,我的孩子没出生就让你给打死了,不过有你这个老东西给我儿陪葬也就罢了,你徒弟以前是做偷香窃玉勾当的,让他给我孩子抵命我都嫌脏。”
“好,姓骆的,你说话算话,现在就让人给我徒弟治伤,放他离开,我全都告诉你!”
……
骆骏到了后半夜才回到卧室;却见真真正坐在床上发呆。
他想过去抱住她,却又收住了脚步,转身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澡,把周身的血污全都冲洗干净,这才回到床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柔声说:“我已经给孩子报仇了。”
他身上散发着清爽的香皂气息,淡淡的,让她如同回到了和他初恋的时候。
“老公,你问过医生了吗?我以后还能怀孕吗?”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问道。
她没有告诉他,刚才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看到了晨儿,晨儿对她挥挥手,说:“妈妈,我走了……”
前世,她生晨儿时只有十四岁,从此后,她再也没有怀孕,那是她一生的遗憾。
骆骏当然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个死结,他也没有问过医生,他们已经有了嘉睿,如果还能再有孩子那当然是好,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他并不在意。
这次这个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的孩子,的确令他很难过,但是他更加不想看到真真伤心。
于是他只好哄骗她:“医生说了,让你一定要调理好身子,只要你肯,再生多少都行的。”
“我不想生很多,我只想再生一个女儿,就一个。”她苦恼的用头拱着他,像只小猪。
他心里最柔软的神经也被她牵动了,抚摸着她那短短的头发,说:“好,再生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她用脸蛋磨搓着他**的胸膛,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小腹上划着圈圈儿,柔声说:“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生呢……”
骆骏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用薄被把她紧紧裹住,然后拉开上面,露出她的脸颊:“医生再三叮嘱了,不能让你着凉,我都忘了。”
“可是老公,这样好热啊,我会焐出痱子的。”她哭丧着脸,这么闷热的天气,居然用被子把她从头裹到脚,她不死也会中暑的。
他没有告诉她,如果再不用被子把她包起来,不但她会着凉,而他也会忍不住了……
医生还告诉了他一件更重要的事………………一个月内他们不能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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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终于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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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孟珏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这些天,他被小不点儿师徒藏在一间弃置多年的厂房里,这二人被抓后,没有人给他送饭送水,天气闷热,被救时,已经脱水。
余真真虽被强制卧床休养,但还是让人扶了去看了看这个孩子。
年仅七岁的孟珏小脸煞白,早已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真真看着心疼,吩咐下人们用心伺候。
骆嘉睿被父亲关在房里禁足,罚抄三字经。
真真心疼了,儿子只有四岁,这么小就让他写这么多字,累坏身体怎么办呢?
外婆更心疼,亲自炖了补品,偷偷给外孙送过去。
不过更让余真真难过的事情接踵而来。
他们结婚的日子到了!
这个日子是早就在余府一大家子人面前定下的,当时谁也想不到准新娘会小产,虽然不是大事操办,但也早就订下了几桌酒席,报纸上也刊登了结婚启事。
三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这可怎么办呢,如果再改婚期,亲戚朋友那里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真真当然知道,她这次带着儿子嫁人,原本就好说不好听,如果再改了婚期,别人肯定以为她被骆骏退货了。
“唉,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太太,现在偏要偷偷摸摸的,连个姨太太都不如。”三太太美娇一生为妾,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女儿堂堂正正的嫁人,余真真未婚生子,这些年来她在大太太面前挨了无数羞辱。
真真明白母亲心里的苦楚。咬咬牙,说道:“姆妈,您别担心,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一场婚礼我还能挺过去,婚礼照旧。”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躺着!”骆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屋里。
“老公,我没事的,脸上多抹点胭脂就行了。”除了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脸色有些苍白以外。真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我们要办两场婚礼,美国那场你出席就可以了,这次我一个人就行了。”骆骏拍拍老婆。让她安下心来。
真真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去面对那些冷嘲热讽。
唉,四年前她为了结婚订做了整整一衣橱的礼服,可是现在真的要结婚了,她却没有出席自己的婚礼。
骆骏和她的娘家人去结婚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只是流产,但是小不点儿给她的那两拳是用了十足力道的,除了孩子没了,她的身子也受了伤害,她心里也清楚。这一次她是要调养些日子了。
“少奶奶,龙先生在大门外面。”琴姐在门外轻声说。
骆府的人都知道,龙先生和少奶奶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却一直循规蹈矩,即使是当时面对孀居的余真真的时候,他每次来接她们母子,也只是在大门口外等着,骆府的下人们也只是在骆骏回来后。才在府里见过他一次。
真真从床上坐起来,对琴姐说:“龙先生说有什么事吗?”
琴姐捧过来一个锦盒。笑着说:“龙先生送了上好当归,让给您调养身子的,还有这个,说是给您的结婚礼物,让亲手交给您。”
真真点点头,让琴姐出去。
锦盒内是一只小小的首饰盒,她轻轻的打开,一枚戒指静静的躺在里面,首饰盒的底托上印着几个字:盛福祥金店,民国十三年。
这一刹那,她全都明白了,这枚戒指他早就准备好了,在她十八岁那一年,九年后,她终于要嫁了,但嫁的人不是他,在她结婚的这一天,他送来了这枚珍藏已久的戒指,连同他所有的思念和等待,但不是求婚,而是做为给她的结婚礼物。
她哽咽着,把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低声说道:“九哥,谢谢你,戒指我已经戴上了。”
她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各戴了一只戒指……
骆骏直到很晚才回来,新郎倌显然被娘家人灌了不少酒。
“老公,我家里人没难为你吧。”真真心疼了。
骆骏笑道:“你娘家人关心的只是我有没有出现,对于你,他们直接忽略了。”
真真觉得很没面子,四年前订婚时,他们也是和骆骏直接商议的,甚至没有人通知她,现在结婚没有她这个新娘子,竟然没有人提出意见!
骆骏看出她的失望,连忙哄她:“宝贝,你知道的,这个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过一阵我们到美国,保证让你穿上婚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他把一张结婚证书摆到她的面前,笑着说:“老婆,这辈子你再也跑不掉了。”
这张结婚证书,是她一早签了名的,现在骆骏又重新摆在了面前,大红的证书上,烫金印着喜鹊登枝、龙凤呈祥的图案,喜气洋洋,前生她嫁了四次,也有过隆重的婚礼,但是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虽然只是这一张纸,可她却觉得甜到心里。
她轻轻抚摸着证书上的每一处烫金的凸起,偷偷的笑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嫁了。
只是他们的蜜月,却因为孟珏的事要无限期的押后了。
“孟珏的事情牵连很大,如果我们现在离开的话,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们过一阵再去,可以吗?”骆骏看着一脸甜蜜的小妻子,有些为难,又有些心疼。
她理解的笑了,柔声说:“我同意,我也有好多事,暂时走不开,等身子好一些,我还要再去一次香港,没关系,蜜月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老公,你猜我们不去渡蜜月,最不开心的会是谁?”真真问道。
骆骏笑了:“那还用说,肯定是我们儿子了,今天他就吵着要去出席我们的婚礼,我没同意。”
真真脸红了,低声说:“多亏你没同意,不然儿子去参加亲生父母的婚礼,传出去更让人笑话了。”
骆骏知道,当年未婚生子的事,让她受尽别人的非议,他心里全是愧疚,柔声说:“从今天开始,你是我骆骏明媒正娶的妻子,嘉睿是骆家长房长孙,任何人都不能再笑话你们,听到了吗?”
真真哽噎着点点头,把脸蛋贴在他的手上。
整个晚上,两人相对着傻笑。坐在红彤彤的床上,绯色的灯光下,她那苍白的小脸被映得有了红润,大红的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的颈子,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迷恋的看着她,心中荡起阵阵涟漪。一年前的现在,他还如孤魂野鬼一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可是现在,他不但找回了家,找回了儿子,也同时找到了心爱的妻子。
第一次遇到时,他18岁,她14岁,现在他31岁,而她也已27岁,中间隔了整整13个春秋。
当年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们的婚礼,可是没想到最终竟是稀里糊涂的嫁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活了两世,竟然直到今天才明白,幻想永远只是幻想而已。
“原来结婚可以这么简单啊?早知道当年我们住在一起时就签了字不就行了。”真真有点懊悔,当年在杭州时他拉着她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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