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月多年跟他不亲近,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对于昨晚临时爆发的激情十分汗颜,只想默默倒带将所有人的记忆都抹掉。这时候见了景烨,她倒有点难为情了,一手接过豆浆油条,脸色有点讪讪:“还、还好。”
景烨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进来,径直往冰箱那边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谢清欢,轻飘飘地打了个招呼:“欢欢,早。”
“早。”谢清欢正襟危坐,微笑着回了一声,心里边略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世道,遍地都是豪迈的男女,真叫人吃不消。景烨还顶着张跟霍都奶爸一般无二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真复杂。
萧朗月摆好早餐,谢清欢深知打扰恋人相处会被驴踢,就跟她打了声招呼,拎着自己那份避去了书房。
萧朗月对于跟景烨独处,心里有点儿怵,原本想着谢清欢在,总还自然些。谁知道谢清欢干脆利落地离场了,临走前还抛了个‘我都懂’的眼神给她。
萧朗月欲哭无泪地看着她不紧不慢晃远的挺直背影,心情特别惆怅:善解人意固然是好。有的时候,好友未免体贴地太过了。
一转头,就见景烨正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但相比平日的冷俊已经是好很多了。萧朗月心中一软,给他倒了杯水,坐过去静静地吃早餐。
两人兜兜转转这几年,到如今仿佛又回到了相恋的起点。他们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僵硬,即便光阴迢递,有些默契已经深入骨髓。
谢清欢在书房吃完早餐,就打开电脑,先登录企鹅,艾米丽已经在等,课件也早传到了邮箱。
等待下载的时间,谢清欢点开艾米丽的对话框。艾米丽的头像是她的自拍照,选了个极好的角度,重点突出了完美的侧脸。
但不知道什么,谢清欢看到这张脸,或者说听到艾米丽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威武雄壮的腿毛。
果然……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了吗?
虽然只见过一面,且那一面还显得有些仓促,但艾米丽看得出,谢清欢是那种性格十分果决的人。她出了钱,学一样技艺,将时间与精力都算计在内,显然也预见了成果,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并不喜欢在寒暄拉关系上多花心思。
艾米丽清楚因材施教的重要性,所以给谢清欢制定的课程节奏很快。她也曾见过语言天赋极高的人,三个月学一门外语并不是问题。
凡大儒者,学识越是渊博,越能觉察出不足,谢清欢亦是同样。她将外语归于学问一类,而不是作为一门可有可无的技艺,学习、融会贯通乃至精通已经是一种本能,所以态度特别端正,远胜于提升厨艺。
她原本聪慧,过目不忘,又肯花心思去学,艾米丽的教学因此显得特别顺遂。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
临近中午,艾米丽要觅食填饱肚子。这边则由景烨掌勺做饭,连萧朗月都退居二线,谢清欢要去观摩学习,跟艾米丽打了个招呼就下线关了电脑。
艾米丽的企鹅上只有谢清欢一个好友,她看着谢清欢的头像灰下去,点了支烟,轻轻吐个烟圈,莫测地笑了笑——那个疯子到最后连人都认不出了,却还记得曾经最在意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生的女儿,竟是这样的。
谢清欢的头像是在系统头像里随意选的,看上去既蠢且呆,艾米丽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伸手贴着屏幕按在那头像上,淡淡道:“疯子不会爱人,不在意亲情,更不需要朋友。家族之中无人可避的游戏即将开局,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如是说着,她精致的脸上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寒凉刺骨,“我最亲爱的……”
后面两个字随着吐出的烟圈消散在空气中。
此时,谢清欢家的厨房里,景烨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衬衫,完美地衬托出精悍的腰线。袖子挽到手肘处,系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皱巴巴但还算干净的围裙,正在娴熟地切菜。
谢清欢听着错落有致的落刀声,觉得景烨的背影连同整体瞬间就高大起来了,有厨艺这一项加分,景烨跟萧萧更加般配了。
看着在一边儿打下手的萧朗月,谢清欢捏着下巴,严肃地考虑着:日后也找个会做饭的男人吧,总好过天天喝粥。
厨房里面两人你洗菜来我来切,你煮饭来我掌勺,配合十分默契,粉红色的泡泡悄悄充斥着整个空间。谢清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自个儿受到了排挤,也不跟这儿添堵了,回客厅打开影碟机,继续研究影帝哥的演技——这世道,有好些东西要学呢。
最后饭菜上桌,八菜一汤,卖相极佳,瞧着竟然不逊于小江南。谢清欢尝了一口,陶醉地眯起眼睛,微微点头,味道也不错。
景烨在做饭这方面,比起只会煮粥的自己,以及三不五时叫外卖的萧萧,委实要强上许多。经过一个上午的独处,萧朗月的表情自然了很多,对景烨的态度也不再冰冷抗拒,似有若无地亲昵着。
谢清欢觉得很是欣慰。人活一世,坎坷颇多,有情人若能成眷属,也是一件快事。
饭后,萧朗月与景烨收拾碗筷,谢清欢收拾餐桌,分工明确,首次合作很是愉快,谢清欢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居家的惬意。
收拾妥当之后,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消食。景烨看一眼两人,淡淡道:“明天上午十点,林天华将在东都大酒店举行《山河》的开机发布会,你们也要出席,季卓阳会陪同前往。萧朗月这几年已经练出来,能够自如应付媒体。我比较担心的,是谢清欢你。”
谢清欢略略挑眉,懒懒地笑了一下:“唔?”
“观众也好,粉丝也罢,都一样喜新厌旧。”景烨冷静地陈述事实,“这三年来,鼎星刻意的安排使得你对外的形象十分低调,虽有露脸但曝光度不高。现在请了季卓阳做你的经济人,又在《山河》中担纲主演,到时是非肯定不少。你之前的经历也会被挖出来,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清欢精准地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我之前的经历,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吗?”
景烨顿了顿,见萧朗月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声音更缓和了些:“这倒没有。不过娱乐总免不了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你有准备总好过事到临头阵脚大乱。”
谢清欢目光轻轻一闪,点头应道:“我明白。”
景烨见她这样,不由想起当初她躺在病床上,神智昏蒙,还要拉着他,嘶声说:“不要告诉她!”这个她自然是指萧朗月。景烨所见的这世间最为肝胆相照的友情,竟然是在两个小女子之间。
他心中略微酸涩,安慰道:“鼎星的公关团队养兵千日,也不至于摆不平这些。你,放心。”
“好。”谢清欢微笑道。
景烨稍稍放心,却又隐约觉得这次的发布会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谁敢动我老婆?
下午景烨回转公司处理积压的公务。鼎星明面的大boss还是陆展睿,但他心里膈应着鼎星,对这一块常年不闻不问,全靠景烨当家做主。对一个全年无休的工作狂来说,平白翘班一上午已经是非常惊人的例外了。
车祸的事警局已经立案,自会全力追查,但因为傅明湘潜在的威胁并没有消除。
景烨沉思了片刻,决定先跟傅明毓碰个头,试探一下他对这事儿的态度——傅家兄妹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已经是水火不容,但人心隔肚皮,又是真正的同血同脉,谁也不知道傅明毓心中究竟还有没有情分在。
同在一个圈子里,谁都想当老大,但十几年过去,鼎星、皇冠与环球始终鼎足而三,谁也没压下谁。如今强强抱团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这几年三者之间常有合作,关系比之以往要融洽许多。
只是,鼎星与皇冠的领头人早已换了第二代在做,只剩环球掌舵的位子还在晃荡。明面上看是傅家兄妹在争,其实是傅明毓与傅家两老在争,其他关系近稍微有点话语权的亲属也都举棋不定。
豪门内斗,争权夺利,兄妹阋墙向来是群众爱看的戏码,景烨跟皇冠的唐挚因为战略发展的关系,也隔岸观火般地看了几年。傅明毓这个人能为不差,自几年前未婚妻毁容失踪之后,更加显得无欲无求,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劲敌。
要约傅明毓并不容易,这在T市已经是共识了。
这个人的作息十分固定,固定到都不像个掌舵人:朝九晚五地工作,到点下班就径直回家。因为他以身作则地执行着绝不加班的理念,他手下的团队工作效率十分惊人。
晚上十点之后,哪怕是天塌了也绝不会出门。而这个时候,T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应酬活动都排在周末,还要根据亲疏远近,重要与否来甄选。最后能约到他的寥寥无几。
这一天正好是周五,电话绕过极其善于打太极的助理接到傅明毓那里,他对于景烨的碰头提议,显然兴趣不大。
景烨也不强求,他要试探傅明毓的态度,并非真的需要在定个高级餐厅,吃顿饭,喝点小酒来联络感情。他只要将话带到即可,于是在电话里生动再现了傅明湘在鼎星大厦的地头呛声的场景,将她那嚣张的警告之语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友情奉上了昨天某偏僻地段发生的两车两命的车祸事件。
傅明毓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宇间黑压压的尽是暴风雨将至的狂暴。因为云梦舒当年的事,他一直以来对毁人容颜这种事深恶痛绝,这几年在人海中盲目寻找,却始终没有半点儿消息,他对于傅明湘也越来越不能容忍。
虽是如此,他念着父母都在,不愿意将事情做绝,谁知道傅明湘竟然全无悔改之意,还要故技重施!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的脸色实在太过可怕,情绪也到了快要爆发的边沿。刚好秘书冲了咖啡端进来,敲门进去就感觉到一股骇人的低气压,放下咖啡的时候快速瞥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当初云梦舒出事,傅明毓身边的人清洗过一次,这位秘书是后来提拔上来的。她是那种典型的萝莉面孔女王心,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无比飒爽地蹬掉同期的竞争者,成为傅明毓最得力的下属之一。
她拜在傅明毓帐下之时,那个原本风神俊秀笑起来如沐春风的傅明毓已经死在了传说里,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寡言要求严格的傅明毓。
但正是这样的傅明毓,让她心悦诚服。
秘书略欠了欠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起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她轻轻拍了拍额头——光顾着震惊了,忘了说正事。
傅明毓紧绷着身体陷在真皮转椅里,脸色苍白目光阴鹜,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再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是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来:“她,确实这么说?”
“再如何我也是当家做主的,”景烨淡淡道,“没必要专程打电话来诋毁傅小姐。”
傅明毓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傅明湘这事确实办得奇蠢无比,以景烨的身份地位,原本也未必会为了一个小艺人出头,但你在鼎星的地头,当着他的面威胁鼎星的艺人,那跟当众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没任何区别。
更何况,被威胁的人是谢清欢,景烨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傅明湘,小妹,你永远都是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烨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愿跟他多废话,匆匆收尾:“我打电话来,只是告知你有这么回事。令妹的性子迟早是要闯祸的,你这个做兄长的是要推还是要拉,只在一念之间。”
“我知道了。”傅明毓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挂了电话。
还在想要怎么做,秘书再次敲门进来,就站在门边请示道:“傅总,有位云小姐说是您的旧识。”
傅明毓身躯一震,愣了一瞬,猛地站起身:“她、她在哪里?”
“楼下前台,小杨在接待着。”秘书堪堪说了一句,就见傅明毓快步走过来,直接绕过她向电梯奔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明毓失却冷静,不由一怔,随即跟了出去。
到了楼下,傅明毓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得小心且艰难。
秘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大厅里的环形沙发上坐着一人,穿着白衬衫加阔腿裤,脚上一双平底单鞋。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面朝她的侧脸上显出一个小小的但很是俏皮的酒窝。
而小杨站在她身前,小声而随意地聊着什么,看上去一脸的心旷神怡。
秘书脑子只稍稍一转,立时就猜到那人的身份——果然,也只有她,能牵动傅总的情绪了吧。
存在于记忆中鲜活永不褪色的倩影,日渐干涸的心灵唯一的救赎,曾经那么远,如今这么近。傅明毓却远远地停了脚步,只伤心而期冀地看着她。即便阳光普照,仍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切感。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就这样看一眼吧,莫要惊她,莫要扰她,让她日后还能入梦来。
秘书悄悄地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却也是大气也不敢出。她固然长了颗千锤百炼的女王心,但毕竟也是心思细腻的女人,也了解傅明毓的那段过往。近乡情怯,连傅明毓也不能免俗。
傅明毓不敢过去,那女子却似有所感,转过头来。
人常说一眼万年,秘书原本不屑,觉得忒小清新忒文艺。如今身临其境了,却莫名觉得有点感动,一颗女王心软趴趴的化成一滩水。
那人脸上的笑意在见到傅明毓的刹那僵了僵,随即绽出更灿烂的笑花,连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秘书见她一脸自然地扒了扒头发,手指却有些微微发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那人大约做好了心理建设,慢腾腾从沙发上站起身,轻快地走到傅明毓面前,停在三步外,看他一眼就赶紧垂下眼,小小声地说:“傅明毓,我回来了。”
傅明毓冷冷地盯着她看,半晌也不说一句话,那人于是连肩膀也缩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紧张。
秘书在旁边看得万分心焦,恨不得上前去推一把。就见傅明毓突然动了,手臂一长一紧,用一种近乎恐怖的力道将那人圈在怀中。
秘书以小杨死去的爷爷的名义发誓,整个大厅都能听到傅总恨恨的咬牙声:“云梦舒,你这几年跑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找你都快要找疯了!”
景烨被傅明毓挂了电话,也不恼,转头又给陆展睿拨了一个,劈头盖脸地问:“boss,你把季卓阳那颗移动的桃花树挖回来,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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