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情况,在大雍的时候,谢清欢也听说过,民间通俗的说话时梦游。但谢清欢知道,萧朗月并不是这样,至少萧朗月在她家的时候,就没有表现出这种梦游的症状。
谢清欢偏头瞥一眼萧朗月,目光中带了点儿审视。
萧朗月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一勾,侧头看她:“欢欢,有事?”
得,这会儿又正常了。谢清欢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欢欢,咱们来跑两圈吧?”萧朗月笑着建议道,“这小碎步,真是一点儿都不爽快。”
说着她用力一夹马腹,跑开两步,转头对谢清欢大笑:“欢欢,来呀,来追我呀。”
“……”谢清欢嘴角抽了抽,真想装作不认识她,那边谢言墨跟陆临听到这句已经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谢清欢打马跟上,这世道代步的工具多是车,二轮三轮四轮,都很寻常,反倒是要骑回马很不容易,还得去专门的会所,是笔不小的支出。
对于目前的谢清欢来说,这笔支出自然是能省则省。今天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也不计较萧朗月拿故意发嗲的调调的了,骑射之术谢清欢也下过苦功夫的,自然比萧朗月要在行,很快就追了上去并赶超了。
“喂喂!欢欢,”萧朗月满脸惊奇,大声叫她,“你怎么会骑得这么好的?也教教我呀。”
谢清欢勒住缰绳,操纵马屁转身,却见萧朗月笑颜如花神采飞扬,依稀是她初见时的摸样。谢清欢心中并未觉得轻松,控制着身下的马儿迈着小碎步过去,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
萧朗月的马呼哧着打了个响鼻,用蹄子刨了刨地。谢清欢眉心微微一蹙,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马蹄上。
“哎呀,你慢死了,还是我过来好了。”萧朗月在别人眼前是豪爽,在谢清欢面前却从不掩饰她的急躁,她夹一夹马腹,那马便动了起来。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那马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嘶,焦躁不安地原地跳跃数下,而后整个身子几乎直立起来,两只前蹄在空中弹了数下,再落地时,就像发癫了似的,向着谢清欢的方向疯跑过来。
萧朗月惊叫一声,几乎被摔下马去,下意识死命抱住马的脖子。
谢清欢倏然一冷,抖了抖缰绳,迎着那马而去,百忙中还回头吼了一声:“你们俩躲远点儿!”
萧朗月骑的那匹马是枣红的,原本是谢清欢牵的,但萧朗月说那个够拉风,就换了。这一换就又整出了槽心事儿。
在《山河》拍摄期间,除了那次威压事件,期间并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而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但谢清欢不说也不等于就做了睁眼瞎子,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在针对她。
因为威亚的问题,林天华开除了道具组的一个跟他许久的老搭档,算是给了谢清欢一个交代。谢清欢征用了candy的平板电脑,抽空恶补了一番法律,知道故意在道具上使坏,走法律程序的话,跟故意伤人差不多。
林天华难为情地为那人讲了好话,谢清欢也不愿意多追究——毕竟针对她的那个人,还没有显山露水,打草惊蛇了总是不好。
这次因为拍摄的需要,林天华特意带他们来这个马场,事先只通知了几个主演,并未声张,那人的动作也未免太神速了。
谢清欢策马过去,几乎与萧朗月身下的马并行,抬手就要去拉马的缰绳。
林天华刚走开一会儿,回来就发现出了这事儿,一时间连骂娘的心都有了,摸出电话恶狠狠地打给马场的负责人,让他们拿麻醉枪过来,一边恶狠狠地冲谢清欢喊:“谢清欢,你给我悠着点儿!”
谢清欢当然也想悠着点儿,但是马不配合。马不配合就算了,萧朗月这会儿就是个帮倒忙的,哆哆嗦嗦地趴在马背上,满面冷汗:“欢欢你快躲开,这马疯了。等会儿会有人拿麻醉剂过来。”
这个时候,谢清欢有三个方法,无一例外,全部简单粗暴:第一,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第二,让萧朗月跳马,她这边儿控马保持平行,正好可以接住,第三,她跳过去,抱着萧朗月跳马。
这三个方法的风险差不多,都相当考验臂力,第三个方法对她自身的要求高一些,对萧朗月来说,损伤最小。
“萧萧,你抓紧了!”谢清欢皱眉迅速对比了一下,松开了手中的缰绳,准备先跳到萧朗月的马上去。
从谢清欢往萧朗月的马那边靠的时候,林天华就知道谢清欢不是个听劝的,起码在这事儿上不会听他的,这会儿见她不要命地想要跳马,心里边顿时掀了十七八张桌子,暴躁地抓过一个马童,怒吼:“麻醉枪呢!”
“林、林少,您冷静点……”马童磕磕巴巴地道,“麻醉枪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再不来老子把麻醉师一家都麻了!”林天华松开马童的衣服,转眼就见谢清欢潇洒利落地跳到了萧朗月的马上,他猛地一拍额头,“哎哟卧槽——”
麻醉师迟迟不来,谢清欢伸手抓住马的缰绳,稳住身形才刚要拉,就见萧朗月猛地坐起身,屈肘狠狠地撞击在谢清欢的肋下。
“你……”萧朗月不会武功,这一下即便是用了力,也不过是有些许疼痛,不碍什么事。只是谢清欢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与她很是亲近,完全没料到她会选这个时候出手。
一匹马原本就配了一套马鞍,谢清欢跳过来完全是靠腿部的力量来稳住身体,现在萧朗月这么一撞,那马又颠得厉害,立时就坐不住了。
谢清欢咬了咬牙,身体借力而起的同时,顺手揽住了萧朗月的腰——不能放萧朗月一个人在马上,万一被颠下去,绝对要摔出个好歹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了,那针对她的人确实足够有耐心。
谢清欢的沧海伏波心法已经练到第五层,她轻身带一个人不是问题。她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天不从人愿,她揽着萧朗月腾身而起,在半空中突然被大力牵扯,谢清欢目光如电,急急瞥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沉:萧朗月的一只脚缠在了马鞍上!
这个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为难。谢清欢心念电转,千斤坠急速下沉,全身之力聚于脚上,直取马的两条后腿。
马腿上传来惊心动魄的一声脆响的同时,萧朗月也吐出了一声痛叫。
千呼万唤的麻醉师终于姗姗来迟,端起麻醉枪对着后腿跪地仍向前拖行了几米的马就是一枪。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山河·踏血(5)
狂乱的马匹终于停了下来,谢清欢当机立断,竖起手掌切在萧朗月后颈。
萧朗月原本就被她揽在怀里,此刻无声的软到在她的怀中,明艳的面容上尽是冷汗。
谢清欢小心地将她的脚从马鞍上解下,方才那一下牵扯,到底还是伤了她,脚踝处迅速肿胀起来。谢清欢跪坐在地,让萧朗月的身体依偎着自己,伸出一只手在她受伤的脚踝处按了按,确实只是扭伤并没有造成骨头断裂之后松了口气。
林天华他们急急奔过来,瞥一眼萧朗月的脚,再想想方才那种危急的情况,不由道:“谢清欢,你太鲁莽了。刚才要是有什么差池,你跟萧朗月两个人都有危险!”
谢清欢垂着眼帘,闻言冷冷笑了,却没有应声。撇开别的不说,那人筹谋一个月,只为等待今天这么个机会,在这时候下手,单这份耐心,也当得一赞了。
陆临这一个月来跟谢清欢的对手戏很多,在剧中虽然也算惺惺相惜,但明面上到底是对手,飚戏的时候也想着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因此他对于谢清欢那一瞬间的气场变化把握更准。
威亚事件那会儿他跟谢言墨都不在剧组,但事后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谢清欢恐怕会武,而且功夫还不弱,所以她轻而易举地表现出一种常人难及的独属于武者的冷硬气场。
陆临原本不信,今天亲眼见了,才终于确定了传言非虚。
如果说平常时候谢清欢就有些难以捉摸,那么此刻,无声沉默着的她更是难测。
谢清欢的手指在萧朗月的脚踝伤处流连,蓦地使力下指,只听得清脆地一声响,错位的骨头回归原位。萧朗月虽然失去了知觉,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抖。
谢清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复杂,慢慢抬手将她贴在面颊上一缕被冷汗湿透的头发顺回脑后去,而后抱着她起身,冷冷地扫过围在身边众人的脸:“记住,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林天华闻言皱了皱眉,就谢清欢当初在暗殿里几乎将伏击的人打成残废这点来看,她根本不是那种会息事宁人的性子啊。
谢清欢当然不是想要息事宁人,只是方才萧朗月击在她肋下的那一肘,必定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她自以为这月余以来,对萧朗月足够上心了,却没想到仍是让人钻了空子。
对于摄魂术,谢清欢略有了解,但知之不深。在大雍,摄魂术因为操控人的意志,使其做出违背本性甚至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列为旁门左道。以瞳术摄魂的门派家族甚至遭到了残酷的血洗。
摄魂术的时限性极为弹性,完全取决于施术者,短则数个瞬息,长则一生,不一而足。谢清欢绝不会让萧朗月一辈子受制于摄魂术,当务之急是要找人破了摄魂术,今天惊马的事儿自然要瞒着她。
谢清欢略一沉吟,转手将萧朗月递到谢言墨手上,直言不讳道:“言哥,陆小哥,劳烦你们照顾一下萧萧。”
言哥跟陆小哥是几个人混熟了之后,私底下对他们的称呼。
谢言墨也清楚谢清欢跟萧朗月之间那牢不可破的友情,小心地将萧朗月接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浅淡的谢清欢:“欢欢,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用跟我客气。”
“是啊,”陆临也在一边搭腔道,他跟谢清欢和萧朗月属于不同的公司,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这部戏之后以后未必还能有合作,但这一个月来,他心中对谢清欢也是服气的,“人多力量大,办起事来也容易。”
“谢谢,”谢清欢诚恳道,“若是有需要,我定然不会客气。”
谢言墨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一叹,谢清欢这人面上看着随和,但骨子里倔强得很,绝不会轻易开口求人。
陆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谢言墨道:“言哥,萧萧这脚还肿着,不如我们先带她去会所里的医务室看看?”
这个丹枫会所是专门供人休闲娱乐用的,除了可以骑马还有别的项目,但凡涉及到体育类的,总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因此会所里边有专门的医务室,用来处理不怎么严重的伤势。
谢言墨见谢清欢站着不动,但神情间显然是赞同陆临的,便知道她不愿意让自己跟陆临两人卷入这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谢清欢这么做也是为自己考虑,谢言墨也就不坚持了,抱着萧朗月对林天华点了点头,与陆临两人往医务室去。
待两人走远,谢清欢才直视着林天华,冷冷问道:“这丹枫会所是谁家的产业?”
林天华被她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呼吸微微一滞,还是答道:“路家的。”
“路子允?”谢清欢冷哼一声,“我记得上回在雍华宫吃饭,是你做东。那次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
“谢清欢,上次是苏师传话的方式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也大可不必对路家对我小舅舅这般防备。”林天华没料到她到了这会儿了还在纠结当初苏沐的传话,苦笑一声,“我今天带你们过来,也是要付钱的。”
谢清欢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解,只负了手冷冷道:“这马场的负责人是谁?”
“谢小姐,是我。”旁边一人自刚才起就一直拿着块手帕在擦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怕的,脸色很不好看,听到谢清欢问了,立马闪身上前,恨不得把腰给折成九十度,“敝姓杨,是专门管理这马场的经理,您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
这丹枫会所是T市最顶级的会所,没有之一,能在这会所里占一席之地,管理某个项目的,搁在外面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谢清欢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尊重,这位杨经理此刻对她如此谦卑,想当然尔,是看在上头那位大老板的份上。
谢清欢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无比厌烦。生在高门,执掌门户,帝师之尊,位极人臣,到而今脂粉艳丽演绎人生取悦世人,这中间落差何止千万重。
但是,即便今生身份已经尴尬至此,她也并未放任命运击碎风骨,从此依附于人做那媚骨花。
杨宽见她不语,心中也是忐忑。路子允的话一早就经了苏沐的口传遍了所有T市从属于路家的产业,别的地区的领头人应该也得了消息。谢清欢如今的身份还没浮出水面,但作为第一个能让路子允传话的人,她本身也不容小觑了。
这丹枫会所用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这些年来也没出什么乱子,路子允对这一块很放心,基本上不费心思在这上面。但如今,会所里的马无缘无故地惊了,还差点伤了谢清欢,这不是要命吗?
杨宽忍不住又抹了把汗,站在谢清欢旁边心中直打鼓。
谢清欢静静看他一眼,想着这也是个听令与人的,没必要跟他为难,淡淡道:“杨经理,你找个人去看看那马的马掌。”
“好的,我这就去。”杨宽应了一声,摸出手机拨号,“小马呢,叫他马上来马场!”
谢清欢眉眼间满是冷淡,连那种敷衍样的温和也都敛去了,慢腾腾踱到倒地的马匹旁边,对尾随而来的杨宽道:“它的腿伤了。”
杨宽这个时候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这经理的位子还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呢,胡乱了应了一声。“啊,是的,我知道了。”
谢清欢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杨宽,眉心微微一蹙:“叫兽医过来给马正骨。刚才情急之下,不得不这样,若是需要什么赔偿……”
“不用不用,”杨宽赶紧摇手,“这哪儿需要您赔偿啊,这马惊了您,该是我们赔偿您!”
谢清欢闻言,似笑非笑地斜睨一眼:“哦?是吗?来这会所的每个客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吗?”
“这是自然!”杨宽觉得自己大约是掌握了什么信息,诚恳地保证道,“顾客就是上帝,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自然要提高服务质量,让上帝宾至如归。”
谢清欢的目光落在中了麻醉枪,瘫在地上的马上,目光冰冷。林天华站在一边儿充当人形背景,佯狂向来擅长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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