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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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心-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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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李涟漪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

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说不通的东西,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完美,只因为这个人能让你在某个瞬间,心悸动得酸痛不已。

从小就有人说李涟漪傻。虽然她脑筋转得快,鬼主意一大堆,机灵古怪狡猾得像只坏猫,但实际上她很容易钻牛角尖,套用后来很流行的话来说,这小妞就是一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也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的主!

苏唯一刚走那会儿,每次看到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会狠狠的疼一次,痛恨还是伤心埋怨,至今她仍不愿去分辨这种心疼里,到底是哪一种占的分量更大。她只想记得他的好,只想记得那些美好的曾经。

可任何往事总有个头,等到无所回忆的时候,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即便那人今日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心动的感觉也早已不在。

“当着我的面直勾勾的盯着别的男人,小心我会吃醋。”悦耳清朗的嗓音附在她耳边低低道,李涟漪略一抬睫,顾方泽正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注视着她,瞳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但表情却是极为认真,一本正经。

水晶吊灯洒下的清冷光线如月光般柔柔铺在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皮肤好得惊人,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将他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数清楚。

明知道他是在做戏给人看且顺便戏弄她,但心头仍是忍不住微微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吃醋?我看是吃错药了。”

她声音不大,但也绝不低,顾方泽自然是听见了,却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上去他的心情并未因苏唯一的到来而改变多少。当然,除了隔着她腰际上的那只手稍加重了力道以外。从外人的角度看来,这完全是赤果果的独占欲啊独占欲。

众人皆心领神会,暗叹不已,瞧瞧人家李家千金,真是御夫有术啊。

而那双修长干净的大手,带着轻微的,仿若室外融雪的凉意,却又仿佛那么的坚定可靠,里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叫人温暖平和,直至心如止水。

心因他的举动暖了一暖,瞥一眼身旁的某人,李涟漪顿觉欣慰不已。还算这厮有点良心,够淡定,给她和她老李家都大大长了把脸。(作者:女儿,你确定不是老顾家的脸吗?)

连头都没回个,某人心安理得地接收她隐晦的感激和赞赏,薄唇轻吐,“感谢不必,就你这点出息,我扶着你是担心你见了旧情人腿软,到时候失态了别告诉人我认识你。”目不斜视。

德行!

李涟漪低低嗤了声,“小样儿,快奔三一老男人,还会害羞了。”说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就有这么难?他不说她领会个毛啊。就因为他这态度,活该让她这么多年来愣是没瞧出他对她原来是早有企图——话说回来,人能闷骚到他这个地步,也挺不容易的。

“你说什么?”语气不善,波澜不惊的口吻危险至极。

“……”

“出息。”这回轮到顾某人得瑟了,凉凉地瞟一眼识相闭嘴还冲他无辜耸肩的女人,深眸里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淡淡笑意。

苏唯一并非孤身前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相貌极为出色的女子。俏丽动人,明眸晧齿,一头漂染过的中分栗色大波浪长发随意地搭在肩后,是位绝色佳人。美人儿倚在英俊挺拔的男人身边,色若春晓,眸中波光微微晃动,竟是说不出的荡心夺魂。

待同样出色亮眼的两人走近,单远谋逐一介绍了番,紧接着又笑着出声道,“你们几个年纪都相仿,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年轻人多认识一下也好,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李涟漪记得单知遥。当年那个总让她欺负得涕泪横流哭着回去的丑小鸭,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白天鹅。显然单知遥也有印象,初见她时也有几分尴尬,但随即笑了笑,礼貌客套地和她打了招呼,又转身,皱眉对身旁的男人道,“唯一,这里不好玩,我和爸打个招呼,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

撒娇任性的口吻让李涟漪怔了几怔,这才看向一直缄默不言的苏唯一。

见他皱着眉,略显不耐烦道,“听话,别忘了这是爸的寿宴。”或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亦回望过来,对视几秒,他率先开口,话是对单知遥说,可眼睛却一直紧紧地定在她身上。

他说,“听说李小姐是你的儿时玩伴,你们俩这么久没见面,想必生疏了不少,既然你嫌闷,不如与李小姐叙叙旧,联络一下旧情吧。”

李涟漪眨了下眼睛,见了故人的什么情绪都跑光了,唯有想笑的冲动。

儿时玩伴说得是没错,但单家小妞当年被她欺压得那么惨,定是打心底恨透了她——旧情什么的没有,旧恨拿不准一箩筐!

下意识地看向自个儿身边的男人,从单远谋走后就一直扮着深沉呐,这会儿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见她眼神瞅过来,微微一笑,道,“苏先生说得不错,涟漪,你和单小姐多年不见,也是该好好聊聊。”

真是。

莫名其妙的男人啊。

—— 这两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上回还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呢,这回口径居然这么的出奇一致,急着赶着把她推给“儿时玩伴”,然后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丢下各自的女伴,哥俩好似的走一边去了。

好看秀气的眉头纠结不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

强扯着和善温良的笑容和单知遥聊东聊西,叙旧变成了瞎扯,从d城的天气聊到某某国际巨星心脏病猝死,李涟漪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

古人有云,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涟漪眼下正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她也不是好虚与委蛇的主儿,几句聊下来,兴味索然,想来想去也没话题可说了,再看单知遥强忍着不耐与她扯淡也挺辛苦,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尿遁之。

回头就见单小妞大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低叹一声,心道单姑娘你以为我就待见你愿意跟你扯淡么?我看你大把年纪还学丫头片子小鸟依人撒娇嘟嘴心里更嗑慌着呢。

脚步不停,她悄悄的将囤积在胸腔里的郁气深深吐出来。

可不嗑慌着吗?!

从前看谁都是冷冷酷酷,疏远不客气,唯有在她面前才会有那般不耐却亲近纵容的男人,现在,她终于不是他的唯一了。

也或许,她从来就不是。

想着,心里越发的不好受起来。也就不好受而已,没有别的其他。

这么说吧,她确定对苏唯一,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感觉,可也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

她上初中那会儿,在路边看见一只弃猫,被装在简陋的纸壳箱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凌乱衰败的叶子,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她,水汪注的,惹人心怜。彼时虽性子泼但还算得上天真可爱的李涟漪一时善心大发,又想起母亲不喜猫狗一类的小动物,想来想去,将小猫连带箱子一起抱到个安全隐蔽的角落,每天给它带好吃的,还用干净松软的锦花代替脏兮兮的纸末碎布条垫在箱子底部,以求小猫能住得舒服。那时她家冰箱里的鱼罐头常常不翼而飞,有一次专为李家洗衣服的宋大妈,上趟厕所回来,就发现自己刚刚晾在外头晒太阳的枕头,眨眼就不见了…

“鱼罐头和枕头神秘失踪”事件,至今仍是李家的未解之谜。

总之,为了那只小猫,李涟漪可是干了不少坏事。可后来有一天,她按照平日惯常的时间去看它,以往乖巧听话,还会喵呜喵呜舔她手心的小猫儿却不知怎么的,一爪子下去,就在她手背上狠狠抓了一道。

撩心 第二卷 落花有意 chapter24

娇生惯养的李涟漪几时受过这种罪?还是让她掏心掏肺死命儿对着好的给欺负了。当即眼眶就红了,又舍不得真的一脚踹过去,磨蹭了几许,最后嘴巴一疼,踢踢踏踏怒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再后来,她在去上学的路上又看到了那只小猫。让一个清秀少年小心翼翼的抱着,猫儿出奇的听话,窝在新主人的怀抱里弱弱的喵呜,间或舔舔主人的脸,痒得少年躲闪着笑个不停。

那天,李涟漪学都不上了,哭着回家。之前小猫抓得她白嫩嫩的手背出血,疼得厉害她都没哭,可那当儿她眼泪吧嗒吧嗒掉个没完没了,任由父母怎么哄怎么心疼都无济于事。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背叛与抛弃的存在,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那么依赖她的小东西,为什么转眼就不要她,转投到别人怀抱里去了?

一一回想起来,那会儿的委屈伤感,惆怅不甘,竟和现在的心情诡异的相似。

和被人抢了自己最最心爱的玩具后那种悲愤交加有得一拼。

思绪至此,李涟漪回神过来,不由在暗地对自己这种阴暗变态的心里表示深深的鄙视。自我唾弃了一会儿,她搜寻的视线在会场转了几圈,都没找到那两人的身影,隐约觉得奇怪,当下决定找人去。

后来李涟漪常常想,如果她不心血来潮去找人,如果她吸取以前偷听墙壁必遭报应的教训,如果她晚上个几分钟再过去,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年后。

这里是有“中国最美丽的乡村”之美誉的婺源。此时正是初春,乍暖还寒,因不是节假日,所以游客并不多,但婺源湿凉清新的空气已经让曼曼花香充盈,沉甸甸的,如佳酿般叫闻者沉醉。

一路而行,典型的江南小镇,处处可见的廊桥小河,青白石板,青林古木之间处处掩映着飞檐翘角的民居。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走完一条又是一条,巷子里也住着人家,老人们坐在门口,抱着小孙子小孙女,笑呵呵的聊天闲磕牙。以为游客摆渡为营生的船夫船娘们支着竹嵩,在渡口自得其乐的唱着婉转动听的江南小曲小调儿,说不出来的悠闲自在。

有人说,这里是最后的香格里拉。

一个穿着简单的长袖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帅气马丁靴,背着个与其娇小的身村全然不符的巨大旅行包的短发女子,拿着张手给地图在婺源大大小小的卷子里转来转去,在第八次又回到原点后,终于忍不住从口中爆出几句国骂,黑着脸低咒,“他奶奶的死女人看我找着了怎么收拾你!”

各位看官猜得没错,这位风尘仆仆,一脸气急败坏的姑娘,正是杜程程。

你想想,b市到婺源啊!中国那么大的地方,又怕某某人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她连飞机都没敢搭,躲躲藏藏绞尽脑计,最后还是买了张火车票,愣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火车呼啦从中国北部跑到南,千里迢迢叫她那个心力交瘁!

可怜她饱受颠沛,屁颠屁颠地跑来了,没想到居然会在婺源本地迷了路。

现在只要一想到当初自个儿脑子一热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的二百五行为,杜程程就恨不得捶胸顿足,悔得肠子比那春天的竹叶儿还青。真想叫嚷句“他妈的这啥破地儿小道咋这么多!”。

可又怪得了谁呢?

这心肝都让野狗给吃了的小妮子,一年前很时髦地学了把非主流,好端端从娘家回来后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谁也没告诉,谁也不知道,走前只留下一张答了她大名的离婚协议书,之后就杳无音信。无奈顾李两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当然,后来她也无意听说,其实是顾家的那位小爷暗中授意,故意拦着不让找呢。本来道听途说是没什么可信之处,但这话若是从顾小爷的铁杆哥们尤鸣口中听到,那么真实性可就大大提高了。

说来也巧,那是那个女人消失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她的不告而别,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把整个京城都折腾了个遍。虽说顾家二老平时对这个儿媳不冷不热,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见了,这可不急坏了。李家的两位则是又急又怒又慌,心想肯定是顾家对女儿做了什么,要不然在d城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婆家就是离家出走…

卫放古小鱼彼得一干好友同事也急,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总之,乱成了一锅粥。

而身处这个漩涡中心的顾方泽,李涟漪失踪那天他开着车在整个城市兜兜转转,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查遍了各处的出入境记录,无功而返后,回家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管人怎么叫怎么劝,就是没应个声。那失魂落魄样儿,让本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杜程程也有几分不忍。

人只道他是爱妻心切,承受不住打击。可谁也没想到,三天过后,从房间出来的顾少爷仍是那样疏朗贵气,衣服整洁服帖,三天不吃不喝,但气色如常,步履平稳风度翩翩。情况之诡异,让目击者福妈惊得下巴掉地上半天捡不起来。

很多年后,已是资深言情作家的杜程程淡定地下结论:这对夫妻的大脑构造与人类的完全不同,所以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常人的思维是无法理解滴。

一年前唯一知道李涟漪有离家出走的念头的人,是杜程程。事情发生的前一个晚上,李涟漪一个电话吵醒了睡得正香的杜程程。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程程啊,我现在忒怀念咱刚刚认识的那会儿,你说咱这缘分是不是天定的啊?好巧不巧就咱俩撞上来,怎么就不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我还省得赔手机钱,你个破诺基亚怎么这么不经摔,我手指头都没挨着,就让你给讹了…  ”

“李小姐,”杜程程一头黑线,当即打断某个大晚上打电话来骚扰她而且不知所云的女人的念叨,阴测测的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么晚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怀想当年?告儿你,如果你敢答个是,赶明儿我就去收拾你。”

那头轻哼,懒懒道,“就你这暴脾性,怪不得总被甩。”

“女人,你活腻了是吧?”杜程程悲哀地发现,在李涟漪数年如一日的毒舌迫害下,她已经养成了一生气就笑的习惯。越是生气越是想笑,真他奶奶的莫名其妙。

“哪能啊,世界如此美好,风景都没看完,我怎么舍得死?”

“……  好吧,你说啥就是啥,那么现在我可以请问,小姐您到底打电话给我干嘛?”

“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

“怀想当年呗。”李小妞笑得可欢畅了,杜程程只感觉额际一阵一阵的抽筋,张了张嘴巴,心想再不爆发下,都对不起辛辛苦苦生养拉扯她长大的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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