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低头打开袋子,水汪汪的眼睛狡猾地一转,抬起头颇为担忧地看着康宁:“我母亲会一点儿,我更是一点儿都不会,如果搞错的话我很担心。”
康宁看了一眼阿英母亲尊敬与期待的眼神,只好转头对阿英说道:“这样吧,等会儿治疗完我示范做一遍,你让你母亲在旁边看着,我担心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天天来,以后只能依靠她来熬药了。另外,我还会把一套简单的按摩手法教给你母亲,只要她能每天三次帮你父亲按摩,恢复的速度将会更快。”
阿英扬起满是感激的俏脸上前半步:“谢谢你了阿宁,我们全家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英混杂着淡淡香水的诱人体味无声袭来,让难以消受的康宁头大如斗,他借口喝杯茶解渴,便快步走出房间。
第229章 沙滩篝火
洗了个冷水脸,康宁对着墙上的镜子苦笑了一下,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到房间里。好在阿英已经离开出去招待客人去了,康宁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琢磨起老人的病情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终于取针的时间到了,阿英也好像清楚针灸需要用去多少时间似的,再次出现在房间里,让康宁的心情再次烦躁起来。
康宁努力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出脑海之外,这才专心致志地依次拔出老人身上的银针,一一细心消毒后收进圆筒。
说实在的,康宁心中对这个身患绝症却坚毅坦然的老人非常感叹:以老人五十多的年龄以及一身的伤痕来看,估计他打了大半辈子仗了。放在国内,这样的老军人别说还是功臣,就是一般的军人处在相同情况下,国家也会尽心尽力予以抚恤和治疗的,哪里还用自己东奔西跑四处求医?
看到不苟言笑的老人感激地望着自己,康宁也善意地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收起圆筒合上皮箱,轻轻走到老人身边点点头,比划着手势,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越语词汇:“不错……每天按摩……好一点儿……”
阿英难得地没有上前翻译,而两个老人看到康宁指指膝盖又做出按摩的手势,几句越南话说得十分吃力,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和善帅气的康宁就给两位老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再看到康宁娴熟的治疗手段,全都打消了此前所有的怀疑和顾虑,因此对康宁的态度变得非常亲切和信赖。
煎药完毕,早已是斜阳西垂。
指导老人服完药,康宁在阿英母女的强烈要求下,只好留下一起用晚饭。
不过作为老大,此时的康宁依然没有忘记车场里的二十多个弟兄,他用阿英客厅里的电话打通车场保安值班室电话,让保安头子转告阿刚:自己有事不回去吃饭了,如果自己回去时弟兄们还有兴趣,那再一起喝上一杯。
晚饭非常丰盛,第一次吃到“鲎”的康宁新奇不已,这种比恐龙出现得还要早得多的海洋生物样子非常难看,可味道却十分地鲜美,加上来自金兰湾的鲜蚝,让康宁大快朵颐之下,不由多喝了两杯。
阿英母女殷勤相劝,看到康宁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感叹称赞,两人心里的愉快溢于言表,一顿饭的时间里,总是欢笑不断,温情脉脉。
饭后喝完杯茶,康宁就走进阿英父亲的房间,指着罐里剩下的药汤,将色泽与浓度以及煎药的火候,再次向阿英母亲一一做出说明。
看着娴静勤恳的老妇人在女儿的翻译下表示全都记住之后,康宁走到阿英父亲身前问候一句便蹲了下去,手把手地教阿英的母亲如何认准并按摩穴道、如何根据老人的反应体会手法是否到位、以及按摩的先后秩序等等,这一讲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期间,康宁没有一点儿的急躁和敷衍,始终含笑解答再三示范,不时还被阿英母亲的着急逗得哈哈大笑,让阿英一家感激之余,频频长叹。
待做完这些,阿英坚持服侍康宁洗完手,随后提议一同到海边走走,她有些问题要问康宁。
康宁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阿英特殊的身份也就同意了下来,毕竟晚上海滩的景色自己也从未领略过,这次正好饱饱眼福。
走出大门,两人经过一排高大茂盛的棕榈树,路边栽培的各种耐碱性花木茂密婆娑,再加上不远处大海发出的潮水声,风景异常的优美。
近在咫尺的沙滩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唯独前方六七十米远的海岸上燃烧着几堆熊熊的篝火,康宁隐约听出随风传来的是普通话,但不知是国内哪里来的游人在此烧烤和联欢。
阿英很自然地挽着康宁的手臂,漫步向前:“宁,你觉得我们越南美不美?”
“很漂亮!这里空气清新,物产丰富,人民勤劳,唉,此前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这片与我们国内一个省相当的土地,能养活七千多万人了。没错,是海洋!大海慷慨地赐予了越南民族各种丰厚的礼物,使生活在她臂弯里的民众衣食无忧。从这点上看,越南人民是幸福的。”
康宁望着海面上远方的几盏渔火,心有所感地感慨道。
阿英听了心里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身边的俊秀青年有如此开阔的视野和宽宏的胸襟。康宁一口流利的英语阿英不觉得奇怪,因为中国多年前就从小学开始强调了英语的教育,很多游客都能用简单的英语与越南导游或者有文化层次的人进行交流。
让阿英惊讶的是,这个长相英俊、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但有一手很好的中医本领,还有独特的眼光和开朗的性格,两次见面康宁的诚实与直率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可这时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康宁再次让她感到惊讶和期待: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未知的东西?
阿英此时心里的想法康宁哪里知道?他依旧陶醉在这海滩的美景中。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只听身边阿英温柔地问道:“宁,你有女朋友了吗?呵呵……请原谅,你真的长得很英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令女人动心的男人,所以我忍不住问你了,别见怪。再就是我们越南人都经常这么问朋友的,表示了一种关心和亲切,不像西方人想的那样是触犯别人的隐私。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呵呵!”
“有了,在兰宁的家里呢!”康宁听了心里一动,笑了笑看她一眼:“我听文哥说你的儿子很可爱,什么时候他来芒街你就告诉我,我送他点小礼物。”
阿英何尝不明白康宁话里的意思?特别是康宁说到“文哥”两个字的时候,略微的拉长了音调,阿英就敏锐地感觉到康宁在提醒自己记住与黄文志的关系,彼此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阿英神色一暗,随即笑颜如故:“行啊,暑假吧,春节他爷爷不愿让他来,暑假他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告诉你!”
康宁满以为这些话能让阿英松开自己的手,谁知阿英说完,却抱得更紧了,丰满的充满弹性的胸脯摩挲着康宁的手臂,让康宁心里十分难耐,却又无比的尴尬,只能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漫步向前。
在距离篝火二十多米远的地方,阿英终于松开康宁的手臂,指了指正在聆听越南导游小姐弹奏独弦琴的数十游人的方向问道:“你觉得我们越南的独弦琴好听吗?”
康宁早已听到幽怨婉转的独弦琴声,此时阿英主动离开自己的身体,立即如释重负地笑道:“很独特的乐器,只是这种乐器弹奏出的曲子太过悲凉,总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你还懂音乐?”阿英停下脚步欣喜地看着康宁。
康宁尴尬地笑了一下:“不懂,小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净玩一些弹弓和木头枪之类的玩具,平常看见我父亲拉二胡我母亲吹笛子,我和我哥都很感兴趣,结果我向父亲学了几年二胡,我哥也吹了几年笛子。不过可惜到现在我也只会拉几首老曲子,所以谈不上懂。”
阿英欣喜地笑了起来:“这个旅游团是我们公司接待的,团员都是你们中国人,我们一起去参加她们的晚会吧,很有意思的,走吧!”
康宁根本就不想见到国内来的人,无奈阿英连拉带拽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康宁身上,死都不让他回头。没办法之下,康宁连忙说道:“别这样,好多人看着……行行,我去就是了……”
阿英拉着康宁的袖子走到篝火旁,正在弹奏独弦琴的越南女导游立刻停下站了起来,高兴地用普通话对游客们大声宣布:“各位尊敬的客人,我们公司的阮总经理来看望大家了!”
三十多人全都把目光投到了婀娜漂亮的阿英身上,几位活跃的中国青年更是眼睛一热,吹起响亮的口哨声,顿时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阿英松开抓住康宁的手,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用越南话向大家问好:“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希望此行能给大家留下美好印象。刚才我看到大家很高兴,也忍不住赶过来参加聚会了,希望大家原谅我的冒昧!”
女导游连忙将阿英的话翻译过去,游客中又响起一阵欢呼,很显然身材曼妙白皙,容颜绝美可人的阿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人群中一个青年高叫了一声“我喜欢”,再次惹起众人的一片嬉笑。
阿英大方地致谢,回头想把康宁介绍给大家,却惊讶地发现康宁复杂的目光,正静静投到篝火斜对面一个满脸怒气的漂亮女孩子脸上。
阿英知道里面定有隐情,却依旧满脸微笑地拉着康宁的手,向三十多位在场的中国游客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也是中国人。我邀请他一同参加大家的聚会,下面我就给大家演奏一段琵琶,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阿英示意女导游安排康宁坐下,自己拉起长裙的一角,款款走到突起的礁石旁,捧起琵琶就给大家演奏了一曲越南名曲《思乡》。
年轻的越南女导游显然认出了康宁,连忙走到康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请他坐到距离阿英不远处的礁石上。
第230章 静夜听涛
阿英的琵琶弹奏娴熟而顺滑,异国风格的曲子,让游客们听得津津有味——大家很难想象自己国家的民族乐器琵琶,到了这个越南女人手里竟能演绎出如此动人异样的情韵。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如潮。
阿英站起来致谢之后,说出一段令大家非常惊讶的话:
“虽然我们越南的许多乐器都来自中国,但是经过多年的变迁之后,早已经形成了我们自己独特的文化,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们越南人民的生活之中。所以在民族乐器引进和发展方面,我们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刚才和我一起来的这位中国朋友说,我们越南的独弦琴太过沉重压抑,尽管我本人并不这样认为,但是我还是愿意听听中国朋友的演奏,有谁愿意上来试上一试?”
游客们一听顿时哗然,大家都听出了阿英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越南人一贯以来对中国文化的否定,对自身文化的夸张和陶醉。
阿英的话尽管客客气气、温柔礼貌,但是还是触痛了中国游客的神经,可中国游客三十多人里面,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甚至吹萨克斯的都有一两个,就是面对礁石上的一大堆民族乐器一筹莫展。
许多人这时才深深地体会到,原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了自己这一辈几乎都快被扔完了。
游客中的两个姑娘显然很细心,听出阿英话里有点向康宁叫板的意思,略作商量,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站了起来,对着默默坐在礁石上一语不发的康宁大声喊道:“帅哥,来一个让她们瞧瞧!你总不愿意看到咱们中国人丢脸吧?”
姑娘的喊声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共鸣,在一片鼓励声中,康宁看了看冷眼注视着自己的蓝馨,苦笑了一下,拒绝了中国导游的询问,上前一步拿起一把斑驳的二胡,稍作检查要来松香擦拭弓弦上的马尾,略作调试,便一言不发地拉了起来。
康宁拉出的是一首二胡名曲《江河水》。
开始时久未拉曲子的康宁手法略显生疏,但经过几个轻颤的瑕疵之后,渐渐融入曲中的康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随心动,逐渐地操控自如起来。
随着弓弦的滑动,一种如泣如诉的缠绵悲痛随风飘溢,连续的几个颤音,将一种灰暗阴沉的压抑感体现得淋漓尽致,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悲伤情绪,感染了现场所有的人,大家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悲愤欲绝却又徒劳呐喊泣血申诉的身影,其慷慨激昂而又缠绵悱恻的诉求与绝望,深深地打动了现场所有的人,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和伤感充斥在人们心中。
蓝馨也表现得大为动容。她非常熟悉这首曲子,她的父亲蓝建国每当沮丧挫折的时候,也爱拉二胡,这种简单的乐器带给蓝馨对许多往事的回忆。
此时,康宁的曲声在不知不觉间让她眼中的怒火被哀伤取代,蓝馨的泪水情不自禁滚滚而下,随着哀婉低沉的曲声渐淡渐弱,仿佛那绝望的身影停止了痛苦的挣扎,在一片痛入骨髓的无力哀怨中,沉入深渊一点点死去。
曲声已随风飘去,篝火旁一片寂静。
众人尚未从沉重的伤感意境中醒来,满脸是泪的康宁快速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放下二胡,起身离去。
蓝馨睁开泪眼,却惊讶地看到,康宁高大的背影如喝醉似地摇晃着前行,早已没有了上午的那份自信和从容。在落寞的夜色里,显得那么的孤独落魄。
阿英擦去眼角的泪,刚要抬腿赶上去,却发现游客中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发疯般地追赶康宁而去。
阿英大吃一惊,快速向导游交代几句连忙追上。
三个与蓝馨一同出来游玩的男青年和一个女孩,一愣之后迅速站起直追过去,旅游团的众人见此情景,全都惊愕地站起来观望,急得两个导游急忙寻找借口,连声安抚。
蓝馨的朋友气喘吁吁地赶到康宁和蓝馨身旁,却发现康宁在蓝馨歇斯底里的推攘下,一直沉着脸无动于衷,只有蓝馨痛苦的哭诉声断断续续发出:
“你这个恶人……别以为拉个破二胡就能欺骗我……你不是说我被蒙蔽吗?你说啊……好,我今天就听你说……不然就是死,我也不让你走……你这个……畜牲……”
阿英赶到康宁身边紧张询问怎么回事?康宁尽管铁青着脸,但已恢复平静。
他轻轻推开贴近自己的阿英,上前一步,对愤怒的蓝馨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这么任性,可能你忘了,这里是越南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