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钻进洞里坐下,默默吞咽手中的米饼。艾美吃完,捧起水壶喝水,看到康宁一面吃一面沉思,便盖上水壶,乖巧地靠在洞壁上,侧身抱住康宁,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一双手不时亲昵地替康宁梳理乱发。
康宁对艾美笑了笑,抬起头来,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缓缓躺下安静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在艾美的轻抚下甜甜睡去。
上午六点,天色渐亮,杨梅坳上被康宁撞晕的士兵缓缓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擦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看到满地都是同伴的尸体。
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冷颤,强忍着右胸三根肋骨折断的剧痛,跌跌撞撞走到一个又一个死状凄惨的同伴身边,最后在被烧焦上半截身子的同伴旁边跌坐在地,剧烈地呕吐之后,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这才安定下来,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整个人就像痴呆了一样。
不久,左侧传来的熟悉的微弱呻吟声,让他惊醒了过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手脚并用快速爬行过去,抱着背后满是血迹的阿勇大声呼喊:“副营长!副营长……”
阿勇躺在他的腿上,慢慢地睁开眼睛。重重咳了几声之后,这才痛苦地撑起身子,转头艰难地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全死了……哇……”
阿勇咬紧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淌下滴滴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睁开眼睛,对士兵低声吩咐道:“快,到树下用步话机向营部报告……快……”
士兵重重点头,刚站起来,就看到阿勇再次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士兵大惊之下,又蹲下抱紧阿勇,声嘶力竭地呼喊,可阿勇就是无法醒来。
满脸是泪的士兵只能匆匆放下阿勇,歪歪倒倒地跑到树下,抱起挂在树干上的步话机,抓住话筒凄厉的喊叫:
“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突然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第378章 犯我者亡
刚刚躺下不久,就被人从迷糊中叫醒过来的黄永谦等一班将领,匆匆走进了指挥室。看着房子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的情景,立刻围坐在了一起。通讯参谋快步跑到黄永谦左边停下,飞快地敬了个礼,随即大声报告详情。
“十分钟前,我们收到杨梅坳边防营一连三排的呼叫。大约在临晨四点左右,埋伏在杨梅坳的一个班共十名官兵遭遇突然偷袭,如今只有通信兵和身受重伤的副营长傅明勇两人侥幸存活了下来。接到求救后,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封锁哨卡,已经分兵前往救援。我们分析,逃犯很有可能在偷袭得手之后,逃向了黑龙山方向,寻找机会偷渡出境。目前,演州公安部队的一个连兵力正在由东向西呈地毯式搜索前进,即将接近杨梅坳地区。经过我们再三演示,整个边境地段只有杨梅坳至黄牛坪路段没有布置有兵力,以时间及路程判断,逃犯很有可能仍然处在这段十一公里的路途之中。另外,逃犯作案后拿走了一支长枪和一支手枪,以及两个以上装有三十发子弹的弹夹。”
黄永谦一听,立即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两个小时过去了,逃犯难道走不完十一公里的路程?”
边防营长李丰连忙站了起来,耐心解释道:“将军,杨梅坳至黄牛坪的道路非常难走,就算是大白天的,我们的官兵在全速行军的情况下,也需要花费两个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走完。这条道路中间有四个山坳,道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有三公里左右的路段,都是在极为艰险的山崖边沿。白天都得十分小心才行,更何况是最黑暗的黎明时分?而且这几天都有阵雨,因此逃犯绝对不可能走得很快。”
黄永谦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很好!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梅中校,对此你有何意见?”
“现在是上午七点十五分,我的队员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从这里赶往黄牛坪,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急行军,为了保存体力,同时也保持对逃犯和叛徒的威慑,我建议用直升机直接进行投送。”梅广哲大声回答,眼里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黄永谦沉思了一下,随即对身边的上校处长低声吩咐:“你立刻通知直升机准备。”
“是!”上校站起来行了个军礼,然后大踏步走出了作战指挥室。
黄永谦指着面前桌面上的地图,将自己的判断向围在身边的各部门负责人一一说出,最后转向李丰命令道:
“李营长,从黄牛坪到黑龙山主峰的道路非常险恶,在座的人中间只有你走过,因此我命令你立刻着手进行准备,等下陪同黎中校的猛虎分队一同出发,担任向导,与预先埋伏在黑龙山宿营地的小分队一前一后,彻底封死逃犯的去路。”
“是!”
李丰敬礼完毕,转身离开,刚到门口,他又再次转身回来,对黄永谦大声报告:“将军,黄牛坪到黑龙山东面宿营地必须经过笼罩瘴气的两道深涧,上次我们通过时,预先服用了驱除瘴气的‘行军散’才勉强能够忍受,我担心……”
“什么?你是怀疑我的队员的战斗意志?哼,不用你担心!我的部队长期在环境复杂地形险恶的丛林山地中进行训练,什么样的险情没有遇到过,还担心那点儿瘴气?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行军散’,你若是需要,你自己带点儿去吧!”
梅广哲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丰的话。在他眼里,区区一点儿瘴气算得了什么!
“好吧!”
李丰摇摇头,悻悻地转身离去,心想既然这样,老子自己服用得了,随你们牛逼去,到时候看谁倒霉!
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刚刚枕着艾美大腿沉睡不久的康宁猛然惊醒,爬起来大步走出洞口,侧耳凝神倾听。
不一会儿,他跑进洞中,扶起尚迷迷糊糊的艾美,捡起地上的长枪和水壶,逐一挎在身上,然后对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混血美人儿道:“艾美,咱们得马上走了,否则他们会顺着脚印找到我们的!”
原来,在窥视越方直升机行动的同时,康宁猛然想起了由于这场该死的阵雨,自己和艾美在泥泞山道上留下的脚印,迅速打消了继续隐蔽,等到傍晚再行动的念头。
走出洞外,艾美被直升机的轰鸣声给吓坏了。她望向笼罩在一片浓雾的前方担忧地问道:“我们怎么通过前面的那片区域?会不会被毒气熏死在里面?”
康宁一面给艾美检查绑腿和衣服,一面低声安慰:“有我在呢!别瞎担心。虽然我们没有预防瘴气和驱除毒物的药品,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走过这段艰难的道路,来……一定要喝下去!”
“不……不要……”
惊慌的艾美来不及阻止,康宁已经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艾美嘴边,强迫她吮吸流出的鲜血:
“快喝下去,否则来不及了!喝下去你就不怕瘴气和毒物了……快点儿,回头我再给你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待艾美摇着头,含着热泪吮吸了几口,康宁这才快速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拉下袖子,轻轻擦去艾美嘴角的血迹,用眼神鼓励道:“别担心,等会儿你就紧紧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就行了。接下来的道路非常的湿滑,很难走,千万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走吧,追兵很快就要到了。”
直升机缓缓升起,绕了个惊险的弧线,随即快速离去。
利用索降到达黄牛坪的二十六人,从起伏不定的草丛和乔木丛中站了起来。一个尖兵跑到梅广哲身边低声报告:“大队长,我们已经发现逃犯留下的痕迹,从倾覆的小草踩断的枯枝和两对足印来看,估计逃犯刚刚走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左右。”
梅广哲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断发出命令:“各中队立刻打开通讯设备,与潜伏在前方宿营地的二中队保持联系。一中队搜索前进,三中队殿后,随时待命!”
“是!”两个中队长回答完毕,转身离开。
梅广哲遥望前方被浓雾笼罩的数公里区域,黝黑的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转向身边的李丰小声询问:“李营长,这段不到三公里的路程,真的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通过?”
李丰将目光从黑沉沉的天上收了回来,望向前方皱着眉头回答:
“进入密林就遮天蔽日的,让人根本就辨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浓雾里面空气稀薄,充满了腐烂的气味,狭小的道路不是泥泞的泥潭,就是凹凸不平的乱石,最让人担心的是其间的两道深涧,第一道还算好走,上次我命令工兵加固的独木桥估计现在还能用,第二道深涧就麻烦了,五米多宽的断崖是用两颗枯树树干连成的桥面,上次为了搭桥,差点死掉几个人,唉……道路两边随时都能看到青背山蚂蝗和花斑毒蛛,你让大家还是小心点儿吧。”
梅广哲郑重地点了点头,与李丰一起走进殿后的队伍中,快速前进。
此时康宁搀扶着艾美已经来到了第一道深涧旁,艾美全身发抖,呼吸急促,脚步异常凌乱,似乎行将脱力一般。
康宁深知连续逃命大半夜,来不及休息一个小时就又再次踏上逃亡旅程的艾美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但是,康宁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追兵正在逐步逼近,前方还有不知藏身何处的伏击兵力进行阻截。
要是在这充满危险的区域停下来的话,绝对是凶多吉少,先不说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只说眼前四处躲避的毒蛛和山蚂蝗,以及不时悬挂在路边和头顶树杈上吞吐猩红毒舌的狰狞巨蛇,对自己和艾美就隐隐构成了威胁。
想起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环境变化,康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大蛇被自己杀掉之后,由于失去了天敌,这个地方的毒蛇猛兽又逐渐活跃了起来。
康宁在独木桥边停下,让紧张的艾美留在桥边等待,弯腰捧起路边一颗四五十斤重的大石块,猛然扔向长满青苔的桥面。
大石块撞上桥面,发出一声闷响弹了起来,撞上对面的石壁,骨碌碌滚下了深渊。
康宁点了点头,放心地来到艾美身边,将背上的枪移往胸前,背对她屈膝弯腰,然后背上艾美,小心翼翼地走过滑溜溜的独木桥,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的慎重和艰辛,足足用了二十几秒,才走过这段长仅四米的湿滑桥面。
放下艾美,康宁回头看了看独木桥,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气。
艾美靠在康宁的胸前,轻轻擦去他脸上渗出的滴滴汗珠,苍白的脸上神色凄然:“宁,是我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了!”
康宁一把搂住艾美,温存地亲吻她冰冷的双唇,好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是绝不会扔下自己的女人独自逃命的,唉……我已经对不起家里的两个女人了,我绝不会再对不起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活着逃到老挝去的!”
艾美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康宁的脖子低声哭泣。
康宁搂着她的腰低声安慰,随即携着她的手,大步前进。
艰难地涉过几百米泥泞弯曲的道路,两人终于来到了第二道深涧旁。
艾美睁着惶恐的双眼,紧紧抓住康宁的手,对弥雾缭绕、阴森腥臭的四周充满了恐惧。尽管经过这段旅途,她早已看惯了密林深处诡异摇动的枝叶,以及路边纷纷躲避的毒蛛和各种恶心的爬行动物,但是艾美始终有种行将呕吐的感觉。要不是康宁温暖的大手时刻传来的热力和不停的体贴安慰,艾美恐怕早已失去前行的动力和勇气。
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康宁叫苦不迭:
五米多长的木桥,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先那些协助考察的士兵以一条胳膊的代价架起的圆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二十公分直径的朽木,还架在犹如刀削的两边石壁之上。
长满菌类植物的朽木上,如今只剩下两块原先钉上的小木板,显然是后来架上的那根结实横木,已经坠落深渊。
康宁轻轻拍了一下艾美湿漉漉的肩膀,让她退后两步,站着别动,自己则走到深涧边上,侧身伸出右脚,猛然发力,狠狠蹬在朽木之上——“咔嚓”的一声,唯一剩下的独木桥应声而断,迅速掉下了深涧,撞击声瞬间被巨大水流的轰鸣声所淹没。
康宁退回到艾美身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担忧地望向后方。他的心不时微微抽紧,背上也感觉阵阵发寒,这是康宁每一次即将面对危险之前固有的生理反应,因此他知道敌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情急之下,康宁不断向对岸和两边张望,突然发现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从对面的高处斜斜伸向深涧上方,距离自己约四米多高。
康宁立刻解下腰间的那小捆麻绳,从路边扳断一根鸡蛋大的树枝,折成三十厘米长的木条,用麻绳的一端紧紧捆绑。
整理好六米多长的麻绳,康宁站了起来,用力扔出绑定的木条。
木条带着麻绳,准确地飞向上方伸出的树干,下坠后还余势未消,围着树干缠绕起来,康宁看准时机,迅速抖动绳索,绳索又荡起一个圆弧,巧妙地圈住了摇摆不定的木条。
康宁顺势一拉,紧紧将绳索固定在上方的树干上,用力拉扯了几下,试了试树干的坚固程度,放心地转向艾美,快速地解释道:“等会儿我荡过去的时候,你好好看看,注意我握住绳索的方式。你看……这样,这样……你试试……对,等会你就这样握住绳索荡过去,我在那边接应你,知道了吗?”
“知道,原来我也练过,只是握绳的方式没有这么巧妙。宁,你放心吧,我能过去的。”艾美说完,仰头看了看上方的树干。
康宁点了点头,抓紧绳索,后退一步,向前助跑两步,轻轻松松就荡过了深涧。
站好后,康宁向艾美微微一笑,举起绳索示意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摔,对面的艾美稳稳抓住了绳索,按康宁的要求用绳索绕过自已的手腕,试了试便向后缓缓退步。
这时,康宁震惊地看到追兵突然出现在艾美身后四十余米远的小坡顶端,一个身穿丛林迷彩服、头戴软帽的军人毅然半蹲举枪,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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