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不至于达到自取灭亡的疯狂程度。”
眼看着晚餐时间已到而会议仍然得不出明确结论,布莱克威尔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宣布暂时休会,告诉大家晚餐过后会议继续进行。
官员们三三两两结伴陆续散去,刚走出几步的克劳斯却被戴维给叫住了。戴维站起来上前把会议室的门关上,走到饮水机前冲上两杯速溶咖啡,回到了座位上,将其中一杯递给知机坐下的克劳斯,眼里掩饰不住对这位耿直严谨的陆军情报官员由衷的欣赏。
戴维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了克劳斯:“这是我们昨天晚上收到的来自缅西北交战地最北端隶属于达赖的藏军情况通报,或许对你做出准确的判断有所帮助。克劳斯,你最熟悉如今的缅西北战区司令官康宁,也曾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上一次由你担纲的‘屠龙行动’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是那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堪称教科书式的斩首行动,我和我的同事们甚至高层官员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因此我坚定认为,只有你才能够超越所有的针对缅甸局势和康宁此人的资料介绍,跳出我们的习惯性思维,做出一个我们无法做出的准确判断。”
“谢谢你的赞扬,戴维!其实我很惭愧,在这一年与康宁的交手中,我是个屡战屡败的失败者,面对一个个令人沮丧的结局总让我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放心吧,不要安慰我,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克劳斯冲着戴维笑了笑,然后举起手里的文件:“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好吗?我先看看这份文件才说说我的打算。”
说完,克劳斯径自打开文件认真阅读起来。
数分钟后,克劳斯放下文件低头苦思,好一会儿才对一旁含笑站立等待的戴维低声问道:“这个隐藏在缅北第三特区中的藏族特工是否已经掌握了中国军队秘密参战的确凿证据?”
“没有,估计我们的这个特工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其中还加上了许多自己的揣测。此人原本是缅北克钦邦北部奈加地区的一个藏族部落首领,以种植罂粟和向中国境内走私贩卖毒品为生,三年前我们秘密招募了他,把他送到印军二十二基地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正规军事培训,之后再以秘密方式资助他发展壮大。今年年初,我们授意他向缅北第三特区的进剿部队投诚,最后获得了第三特区高级军官的信任,继续担任改编师的一个营长。但遗憾的是,他率领的部队很快就被调到了接近中部战线的西朗防线驻守,没有能够继续留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缅、中、印三国控制地区边沿,但是他每次发回来的情报都非常有价值,所以我觉得这个消息你有必要看看。”说完,戴维摇头遗憾地笑了笑。
克劳斯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起来,康宁集团与中国方面的尖锐矛盾已经不复存在,而且相互间还建立了比原先任何时期都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
“是这样的。根据成功叛逃到我国的那个解放军总部情报官员的情报说明,在他和另一位隐身在政界的自由战士协作配合下,康宁集团确实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与中国方面的关系急剧下滑,无论在军事合作还是经济领域都趋向于冷淡,甚至不相往来,只简单地保留了旅游业、传统的边境贸易等联系。华盛顿方面判断,我们深藏于中国高层内部的鼹鼠暴露之后,中国方面迅速与康宁集团达成了某种谅解,很有可能是极大地满足了唯利是图的康宁集团的某个或一系列要求,才出现了如今这种加深合作的情况。尽管目前中国军队只是秘密派遣排级规模的官兵到缅北战场进行锻炼,但是接下来中缅军队大规模交流的可能性我们也不得不防。在这样严峻的局势下,缅西北目前正在发生的战争对我们美国是越来越重要了,重要到足以影响到全局利益的程度,所以我的责任很重啊。”戴维重重叹了口气。
克劳斯向戴维感激一笑:“谢谢你对我这样一个失败者的信任,戴维!你是否让我对康宁可能的企图做出自己的判断?”
戴维欣赏地点了点头:“你的感觉非常棒,克劳斯,的确是这样,因为我和刚才那些人一样,对眼前错综复杂的战局非常困惑。”
克劳斯想了想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守在整条战线最北端的那几个藏族山地连队的简要情况?”
“完全可以。”
戴维随即侃侃而谈:“几乎全世界都知道达赖喇嘛当年的军事武装‘四水六岗卫教军’覆灭之后,他手里掌握的另一支武装‘印藏特种边境部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印度在中印边界战争中丢脸后,联合我们美国与达赖喇嘛秘密磋商,帮助达赖在印度边境达拉顿的加果日当正式组建了这支‘特种边境部队’,由我们负责提供经费、装备并派出教官负责训练,后来我们与中国建交之后,才逐渐将该部移交给了印度当局。”
克劳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我听到过一些皮毛,只是很模糊。”
戴维笑着说道:“其实不少人都隐约知道一些,达赖喇嘛的这支常备军有个无害的名称:印度-西藏边境警察部队。实际上这支部队既不是印度部队,也不是一支单纯的警察部队,而是达赖喇嘛自己掌控的颠覆力量。这支部队全员约为一万二千余人,隶属于印度内政部保安局,总部设在新德里,共下辖八十一个连队,除了十二个廓尔喀(尼泊尔人)连队之外,其他全部都由流亡藏人组成,部队的编制、装备、训练、调动和军官的任用等等均由设在印度北方邦恰克拉塔的第22训练指挥中心负责,大多数都部署在印度边境特别是印中一线,少数部署在克什米尔锡亚琴冰川地区,不久前还在喜马拉雅山地区安置高灵感度的侦察设备,监视中国军队的动向,并经常实施有限的越境侦察行动和暗杀、策反等任务。”
“那么这支军队的装备和训练如何?他们能够抵挡得住中国军队的进攻吗?我是指双方发生遭遇战的时候!”细致的克劳斯问道。
戴维耐心回答:“武器装备主要以步兵轻武器为主,并编有伴随火炮,如无座力炮、迫击炮、火箭筒等等,武器类型主要为美式和苏式装备,明年年初计划装备一个中队的武装直升机。另外该部还拥有登山、漂浮和伪装等作战器材,配合印度军警担负边境守备执勤、巡逻侦察、特务派遣、边境骚扰和破坏等任务,必要时还将执行工程建设和印度国内反恐等特殊任务。如果将来中印之间爆发战争,这支部队将充当印军的先头部队,进行化装侦察、空降或潜入敌境内军队后方进行武装偷袭,破坏重要目标,在西藏境内开展游击战和进行策反、颠覆等破坏活动。可以说,这是支素质相当不错的武装力量,虽然他们各级指挥员的大脑由于常年缺氧智商普遍略低,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其战斗力,特别是发生你所说的那种遭遇战,结果可能是五五开。”
克劳斯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告诉我这么多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紧密联系的绝密情报,是不是你也敏锐地预感到这支镇守在罗星珈部最北端唯一通道的藏人部队,就是此次缅军最终的攻击目标?”
戴维欣慰地点了点头,大声笑了起来。两个美军中勤勉务实、目光锐利的智者略作商议,很有信心在晚上继续的会议中完成自己的判断并形成最后的书面报告。然而他们没有料到这一点:就在他们离开会议室一同前去进餐的时候,战线最北端的战事已经开始了,而且是在激烈的战事进行了两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才接到印军发来的急报,可一切都无法挽回……
第776章 信念
呼啸的西南风掀起的潮湿气流,掠过了2013高地,黄褐色的嶙峋山顶在印度洋变化无常的大风和昼夜巨大的温差侵蚀下寸草不生,峥嵘突兀的裸露山岩,犬牙交错,千姿百态,布满道道不规则裂缝的风化岩层处处蕴藏着未知的致命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踏过的岩石会不会随时崩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坠入咫尺山道右侧几乎垂直的百丈悬崖。
这就是缅甸实皆省最北部的瓦里高里峰,因海拔高度而被缅军命名为2013高地。
此时西边的彤红太阳逐渐西坠,经水汽折射而略呈血色的夕阳洒在了这片群山之上,紧接山峰顶部的两尺多宽不能称之为路的蜿蜒小径上,一百五十多名衣衫褴褛的突击队员贴着右侧石壁蹲坐喘息。此时,天边斜阳的血色光照没有带给他们丝毫的温暖,尽管紧靠着的石壁仍旧散发出蕴藏了一天的灼烫热量,但是在强劲西南风的肆虐中,迅速下降的环境温度让人冷得微微发抖,山南那一边入夜后降至摄氏七度左右的气温都要比此时好过许多,至少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感。
历经艰险、用了五十七个小时才到达此处的一百三十九名突击队员中,十五名装备精良的师属特种兵无一掉队,至今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其他一百二十四名身材普遍瘦弱矮小的官兵则背负着各式各样的包裹、工具和简单的仿AK74无托突击步枪,很多官兵的山地迷彩服早已破成了条状,特制的军用登山鞋已裂开豁口,肢体上和脸上的道道血痕清晰可见,但是这一切仿佛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强烈的前进欲望。
这群上衣臂章上绣着黑色山鹰图案的官兵,就是缅东军第一个获准拥有自己的战旗和标志的英雄团队、几乎所有官兵均由瑶苗两族汉子组成的民族团,这一百二十四名官兵都是从全团抽调出来的开路先锋,每一个人的最短军龄不下三年。
一路上因在陡峭山壁间行进而失足牺牲的三名兄弟尸骨全无,但没有拖住他们前进的步伐,相反,在死亡的威胁随时降临的艰苦跋涉中,悲愤转化成的斗志让他们的信心更加坚定。如今他们到达的地方,就是整条战线最北端的第一个险关背后,八十多米厚一千七百多米长的山梁东边,就是镇守在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线第一关’的藏军三个特战连,只要征服前方这最后一道悬崖,此后的道路几乎都是较为平缓的地形。
突击队此刻恰好处在敌人依山而建的三公里扇防线的扇柄位置,只需十分钟路程,就能居高临下对守候在呈阶梯状向下延伸蜿蜒分布的藏军三个精锐连进行毁灭性打击。
一旦扫清横亘于北线千山万壑中唯一通道上的障碍后,三日来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在险关北面三公里山腰上的主力团就能快速越过险关,这三千余名来自缅东军第一师的精锐将兵分两路,顺着罗星珈部修出的马帮道高速插到敌人第四师的侧背,占据有利地形将位于五十公里弧形突出防线上的第四师唯一的退路截断,等待兄弟部队发起强攻之后对敌实行分隔歼灭。否则占据绝对有利地形的敌人只需一个班的火力,就能将数千人死死挡在险关之外,险关北面那条狭窄笔直的两百米下行山道只有两米宽,山道一面是刀削般的百米石壁,另一面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强行突击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上来多少都不够弹雨和张开巨口的百丈峡谷吞噬。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前方那个几乎垂直的六米山崖,脱得一丝不挂只是在腰间绑着一根绿色绳索的汉子颤颤悠悠登上人梯第二个人的肩膀,他的左手紧握一把形如螳螂腿的半米长钢钩,右手紧紧抓住上方一条锋利如刀的岩石裂缝,奇怪的是赤裸汉子嘴里紧咬着一根鸡蛋粗的短木棍,木棍露在嘴角之外的两端,被布条紧紧地固定在了他的脑袋上。
赤裸汉子稍做休息,右手发力,不顾刀片般锋利的岩石割裂了手掌,利用一攀之力半悬在空中飞快挥出左手的钢钩,“啪——”的一声响起,冒出几粒火星,赤裸汉子成功将钢钩插入石壁顶端的裂缝,身体一寸寸缓缓上身。
就在众人满怀希望之际,夹住钢钩的顶部重达数百公斤的风化岩石突然应声而裂直砸下来,赤裸汉子头部遭受巨石重击,飞出悬崖,他脚下来不及躲闪的两人人梯被他腰间的绳索传来的巨大力量横拉出去,继续下坠的巨石“嘭”的一声撞断连接石壁上的固定钢环,在地上弹了一下,连同三个悲壮的汉子一起飞入了右侧的万丈深渊。
巨石撞击山体的隆隆声越来越小,最后被呼啸的劲风所淹没,一百多或是圆睁或是紧闭的眼睛里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连长,让我上吧。”惊魂初定的懒猴擦去咬破的嘴唇溢出的血迹,低声请求。
黝黑的艾东连长痛苦地摇了摇头:“谁都可以上,就你不行!你哥哥刚牺牲了……”
懒猴指了指连长身后狭窄小径上的战友,平静地笑道:“连长,你看,悬崖边上的这一窜弟兄们转个身都难,不可能让中间的同宁和翟波两个上来吧?不然恐怕走不过来还枉死在上前的路上。现在队伍前面只有我的爬山技术最高,路小军将军的特种大队还曾经请我去做过登山教官呢,你忘了?虽然我没有我哥哥的技术好,但是他刚摔死了,如今全连就剩我技术最好了。让我上去吧,你信得过我的话,做我的人梯好吗?”
山风将懒猴的话传到了大多数人的耳朵里,弟兄们感动莫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艾东连长看了看表,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指导员恭庆说道:“快,把绳子给我。”
指导员恭庆递上一卷绳索,无畏地望着连长艾东:“你比我壮实,我站在你肩膀上做第二级。”
艾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迅速将绳索的一头紧紧地绑在自己腰间,在唯一的保险钢环消失之后,他所站的前后五米之内,全都是光秃秃的岩石表层,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保命的固定点,因此他毅然把绳索的一头绑在了自己腰间,意思非常明白,要是这次也失败的话,他会陪着懒猴一起去追逐那三个刚走不久的兄弟。
懒猴看到艾东连长递来短木棍,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用这个,这是我们瑶家违犯族规被行刑时咬的玩意而,可我不需要,要是我真的掉下去了,绝对不会哼一声,更不会让大山把我的哀嚎送到敌人的耳朵里。刚才跟我哥一起走向天国的三哥和黎叔,不用这个不是也一声不吭吗?连长,你就放心吧。”
艾东默默地看着懒猴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