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卓越公寓的露台上。
莫晨枫坐在石板地上，目光茫然地望向城市上空纵横交错的蜘蛛网，脚边躺着乱七八糟的烟屁股，易拉罐。
莫晨枫砰地又打开了一罐，递给卓越，“再陪我喝点儿。”
“不行不行，我已经快醉了，真喝不了了。”卓越皱眉，直摆手。
莫晨枫猛吸了一口烟，看向卓越，“不会吧，你半个小时就喝了一罐啤酒，还好意思说快醉了？
卓越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老实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不喝酒的。”
莫晨枫冲着虚空长吁一口气，幽幽地说：“我从初中就开始吸烟喝酒追女孩，和你相比，我真是他妈的混蛋，痞子，花花公子，还是个结婚不到三个月就离婚的坏男人。呵呵，其实……她骂得很对，我不是有责任心的人。”
“晨枫，别这么说，做人的方式不同而已。其实我很羡慕你，喜欢就去追，想玩就玩，想骂就骂，游戏人生又不迷失自己。”
卓越的手指捏着易拉罐，啪啪的声音响彻在夜风中，“我一直在读书考试，从本科到硕士，从硕士到博士，连初恋都没有过，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说我书呆子。”
“那现在呢？有喜欢的人吗？”莫晨枫又点燃一支烟。
卓越沉默很久，终于大胆地说出喜欢的人是穆小婷。
莫晨枫状似了然得嗯了声，不起波澜的表情。
“我觉得她人很好，很坚强，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卓越说着，目光投向远处。
他想起有次晚上加夜班他发烧了，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睁开眼睛就看见穆小婷坐在病床前照顾他，还为他买来了早餐，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送儿子上学。
卓越五岁那年，父亲癌症去世，是母亲把他拉扯大。一个女人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离婚女人还带着儿子，你妈能同意？以我对姑妈的了解，够呛，你做好心里准备。如果没把握给人家幸福，就不要轻易迈出那一步。”莫沉枫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卓越腼腆地笑笑，无奈地说：“人家还不一定喜欢我呢，我总觉得她对我不冷不热的，刻意保持着距离。”
“这就对了，说明她谨慎理智，不像她妹妹鲁莽冲动。”莫沉枫说到穆小洣，语气加重，明显不满。
穆小洣在干嘛呢，对郑墨大秀温柔？摇尾乞怜？
妈蛋，我真是疯了。莫晨枫猛地把易拉罐扔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到了石板上。
“先走了！”莫沉枫丢下这句话，大步向楼梯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卓越。
第28章 乌龙晚宴
优雅的西餐厅，侍者推着装饰精美的蛋糕车，缓缓地走向穆小洣和郑墨。
这是穆小洣特意为郑墨订的生日蛋糕，上面的图案也出自她的设计。
蛋糕上是郑墨最爱吃的草莓，蓝莓，还有一本巧克力书卡，书上有双明媚的大眼睛。寓意今年的生日过后，郑墨能够看见她的存在，她的爱。
穆小洣深情地望向郑墨，他俊逸的脸庞线条柔和，嘴角淡淡的微笑。她暗自揣测他是否喜欢她的设计，是否明了她的心意。
“希望你喜欢。”穆小洣对郑墨说。
蛋糕车来到他们眼前，可是，可是……完全不对啊，怎么是那种老年人过80大寿时才用的老式蛋糕。
蛋糕上没有草莓，没有蓝莓，更没有美丽的眼睛。有的只是寿桃，仙鹤，还有那个大肚子的老头，咧着嘴憨笑，眉梢眼角溢满了嘲弄。
妈的，这是搞什么？！
“waiter，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穆小洣指着这个面目全非的的蛋糕，质问道。
“您是穆小洣小姐吧？”侍者例行询问。
“是。”
“那就没错，是您订的蛋糕。”侍者肯定地说。
穆小洣干瞪眼，一头雾水，她不可能订这种蛋糕呀？！
“我要见你们经理，我订的蛋糕不是这样子的。”穆小洣有点急了。
“不好意思，经理今天不在，店长也不在。”侍者恭敬地道歉。
穆小洣还要再说什么，郑墨阻止了她，“小洣，别急，就这样也挺好的，祝我寿比南山。”
郑墨挥挥手，让侍者走了。
穆小洣哭丧着脸，不甘心地坐下来，“其实我……”
“我明白的，小洣。”郑墨打断了她的话。
额？你明白什么？明白我喜欢你吗？穆小洣低头，目光落在郑墨纤细的手指上，终归没敢问出心里的疑问。
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了，之前设想的种种豪言壮志的告白只能埋在心里。
两人看着寿糕上的大肚子老头，无奈地相似而笑。
“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穆小洣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瞬间，一片黑暗。
停电了。
这家破西餐厅，什么玩意儿嘛？早知道不订在这里了。穆小洣猛然想起，第一次带她来这家餐厅的是郑墨。
浪漫的生日晚宴变成了狗血的恶作剧，外加黑暗中的一声叹息。
“对不起，郑墨，我把你的生日搞砸了。”穆小洣懊恼地说。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依稀辨认出郑墨的轮廓，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干嘛说对不起，你陪我过生日我真的很开心。这样静静地坐着也很好……这次生日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为什么？”穆小洣惊喜。
“这些接二连三的出乎意料，想忘记都难。”郑墨淡淡地说。
“哦，这样啊。”穆小洣心里略有失落。
“各位顾客，不好意思，今晚停电突然，也没准备蜡烛。再说蜡烛也不安全嘛，所以提前打烊。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您今晚在这里所有的消费全部有人买单。”
几声不干的抱怨声迅速被欢呼声淹没，白吃了晚餐，竟有傻瓜买单，谁不雀跃呢？
“看吧，又是一个出乎意料，难忘的生日。”郑墨打趣道。‘
两人走出西餐厅，夏天的夜风很是清爽，只是天空阴沉，像要下雨的似的。
郑墨的手机响起，他接通说了几句，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担忧。
“小洣，我表妹出了点事，我要去一趟。”
“她怎么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穆小洣关心地问。
郑墨顿了顿，说：“她意外怀孕了，男朋友听到后就失踪了。我担心她想不开，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路上小心，晚上给你电话。”
怀孕？
穆小洣魂不守舍地嗯了声，望着郑墨驾车离去。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上床个个是英雄，下了床个个是狗熊。不负责任，下半身主宰大脑的低等动物。
穆小洣兀自想着郑墨表妹的事，没觉察到有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而且面带不悦地盯着她。
莫沉枫目光紧锁在穆小洣的防水台高跟鞋上，眉头皱成一团，“穿这么高的鞋，你踩高跷扭秧歌呢？”
“你来干嘛？”穆小洣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男人。
“路过。”莫晨枫轻描淡写地说，“上车。”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穆小洣留意着街上的出租车，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不少，只是都载着乘客，阴雨天气最难打车。
有雨滴落在她的脸颊上，穆小洣抬眸望向阴沉的夜空，低首的瞬间，她的手被莫沉枫握住。
他拽着她的手走向车子，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局促的空间内，两人的呼吸清稀可闻。车窗外，雨越下越紧。
莫晨枫直起身子，伸手从车后座拿出来一个鞋盒，打开鞋盖，里面一双漂亮的软底皮鞋。
莫晨枫把鞋子扔到穆小洣脚边，阴着脸说：“换上，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女人。不就是吃顿饭吗？至于倾家荡产地捯饬吗？”
“我乐意！”穆小洣瞥了眼脚边的平底鞋，脚踩“云梯”的脚丫子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平时穆小洣从没穿过这么高的鞋，第一次穿，难度之大，她算是领教了。脚趾和脚踝处生生的疼，那柔软的平底鞋一看就是上等的小羊皮，穿上肯定很舒服吧……
穆小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死要面子还是要脚丫子？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刻，突然有双大手抓住她的脚踝，帮她脱下高跟鞋，把漂亮的平底鞋套在了她脚上。
虽然动作远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可是……惊愕！
弯腰帮她穿鞋子的男人竟是莫晨枫！他娘的，怀个孩子待遇立马不一样了，后宫戏里的母凭子贵，就是这感觉吧。
莫沉枫坐正，车窗降下来，捡起穆小洣的高跟鞋嗖地扔了出去。
“妈啊……我的鞋！”穆小洣惊叫，“五百块，我最贵的一双鞋。你他妈的神经病啊，为什么扔我的鞋？”
“这不是陪给你了吗？”莫晨枫下巴微抬，指向她脚上的平底鞋。
穆小洣低头看向脚上的鞋子，果断地脱下来，摇下车窗，扬手欲扔出去。
她拿着鞋子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顿了顿，终究舍不得。这么好的鞋，看着就很贵的样子，扔掉太心疼了。
败家子要遭雷劈的！
穆小洣恨恨地看向莫晨枫，扬手把鞋砸到了他身上，“还给你的破鞋。”
“破鞋？说话真难听，你嘴里就吐不出不臭的话。”莫晨枫捡起鞋，手一扬扔到了后座上，“500块的鞋就心疼成这样，我要告诉你这双平跟鞋3000多，你还不得抽过去。”
“什么？3000多，骗鬼呢？”穆小洣嘴硬，暗自庆幸幸亏没扔出去。
“一双鞋而已，我有必要骗你吗？”莫沉枫冷哼一声，踩下油门，懒得搭理，
车子行驶在夜晚的细雨中，两侧霓虹闪烁，光影交织划过车内。
穆小洣情不自禁地扭头瞟了眼后座上的平跟鞋，漂亮是漂亮，但也不值这个钱吧？要在商场搞活动或是季末甩货，顶多三四百块。
傻逼富二代！
“那家西餐厅真差劲，蛋糕弄错，还不认账，停电后连蜡烛都没有……”穆小洣想起今晚接二连三的意外，就忍不住吐槽。
“然后呢？”莫晨枫看似随意地问道，嘴角浮现出一抹坏笑。
“有个傻逼买单，大家就散了。”
莫晨枫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雨刷刷过车窗，迷蒙中短暂的清稀。
车子在穆小洣家门口停住，莫晨枫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像在下很大的决心。
良久，他转过身，侧坐在座椅上朝向穆小洣，一手抵着椅背，一手扶着方向盘，说：“穆小洣，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
“额？”穆小洣有点摸不到头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家等郑墨的电话。
“孩子，我希望你生下来。”莫晨枫尽力让语气充满诚恳。
终于说实话了，穆小洣在心里自嘲地轻笑。她想了想，好像在做艰难的换算。
莫晨枫真地很在乎这个孩子，突然对她这么好，还买昂贵的鞋子给她，如果她愿意帮他生下孩子的话，奖金应该很丰厚吧？！
“如果我帮你生下孩子，你会给我多少钱？”穆小洣直直地看向莫沉枫。
莫晨枫一愣，他没料到穆小洣会这么问。如果可以用钱解决他和穆小洣之间的问题，十几年前他早就用了。
她目不转睛地逼视使他无法回避，认真地问：“你想要多少？”
这个……这个市场价多少？穆小洣还真拿不准，只能转移下一个问题，避免挖坑埋自己。
“你会送我房子吗？”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你想要几套都可以，只要没卖出去的，随便你挑。”
妈的，这真是个肥差啊！
如果没有郑墨，如果不是莫晨枫，如果……如果穆小洣不是穆小洣，她肯定会答应的。
只是人生偏偏没有如果……
“莫晨枫，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孕不育症之类的，你以后生不了孩子了吗？真舍得下本钱！”穆小洣悲悯地看着莫晨枫。
沉默！可怕的沉默！
莫晨枫铁青的脸上跃出一抹狰狞，狠狠地凝视着穆小洣，一字一顿地说：“穆小洣，我是疯了，才让你这么践踏。”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捏了捏，努力平复失控的情绪。
穆小洣推门下车，关门的瞬间，最后看了眼莫晨枫。他愠怒的侧脸莫名地让她的心抽痛了下，他高大的身躯陷在狭窄的车内，竟有种孤单的落寞感。
第29章 孕事曝光
回到家，穆小洣刚躺到床上，手机铃声响起，是郑墨。
“打扰你睡觉了，小洣。”郑墨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暖。
“没有啊，我等你电话呢，你到家了？”
“我刚回来。”郑墨给人的感觉很疲惫。
“你表妹怎么样了？没事吧？”说到那个怀孕的女孩，穆小洣想到了自己，手不由地放到平坦的小腹上，也许再过几个月……不，不可能有以后。
“我劝她流掉孩子，她答应了。明天，我陪她去医院。”郑墨冷静地说。
穆小洣攥紧拳头，沉默，多么残酷的话题，也是她要面临的选择，不是吗？
“小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郑墨意识到穆小洣的沉默，沉默已经表达了态度。
“有那么点。”穆小洣实话实说。
“如果生下来，不能保证给孩子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更残忍，不是吗？孩子应该是两人爱情的结晶。现在她男朋友听到怀孕就逃跑了，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当父亲。”郑墨说着说着竟有些激动，语调高了上去。
比起那个逃跑的男人，莫晨枫算是个负责人的好男人吧，将来也会是个疼孩子的好爸爸。
只是没有爱……
她无法想像怀胎十月，生下来后，孩子被莫晨枫带走，从此形同陌路，再不相见。或许偶然在街上碰到，她也只能远远地望着，看着孩子喊别的女人妈妈……想想就觉得心痛。
她做不到！
当年姐姐离婚时，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的唯一目的就是把自己的亲骨肉留在身边。
“郑墨，你明天会陪表妹去，是嘛？”穆小洣轻声问。
“是的，在这个城市里，她和我一样没别的亲人。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她身边。”
“恩，好好休息，晚安，郑墨。”穆小洣挂断电话，呆呆地坐在床头，想着郑墨的话。
第二天，穆小洣去上班，刚到剧组就被通知以后不用再来了。
被解聘了？
穆小洣急匆匆地赶到公司，找到刘组长，得到的答案是放她长假。
“这个长假到底有多长，就看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了。嘿嘿嘿，小洣，得谢谢我吧，要不是我把你派到剧组，你能有这样的福气吗？瞧，外面那几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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