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叶漠契突然笑道,“漠隐,我同情你。”
在座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叶漠隐勉强朝她扯了扯嘴角,坐下之后就不没再说话,连钱朵朵后来的搭讪也没有回答。
钟谣先前想到的诡异气氛终于降临了,在钱朵朵不时唱独角戏一般对叶漠隐说几句话,但得不到回答之后,她便安静了下来,此时的饭厅里只余下碗筷不小心碰撞到的轻微声响和微不可闻的咀嚼声。
当诡异的饭吃到习惯之后就不会觉得难熬了,所以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钱谭保拿起手边准备好的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满是油光的嘴,对王芩说:“好了,我们早来是因为晚上有事情没法参加晚上的聚餐,但是老朋友的邀请又不能不来。现在吃完午饭必须走了,还得赶回去呢。”
王芩矜持笑道:“瞧你说的,你有事儿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还要这么赶时间。”
“这哪行啊!”钱谭保脸上笑意更甚,他眼睛很小,但却聚光,此时看来,他满目都是王芩的倩影,“咱们是不是老朋友啊!”
“我看不是老朋友那么简单吧?”叶漠契说。
“你说什么呀!?”这下钱谭保没有拉住钱朵朵,她突然拍桌子站起来一手指向叶漠契高声道。钱谭保被她一惊顿时呆住了,肥胖的脸因为没有笑意往下耷拉,小小的眼睛在一瞬间空白的时候变得十分好笑。叶漠契倒没什么反应,仍是撑着头冷眼看着她。
钱朵朵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悄悄转头看向身边的叶漠隐,发现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毫无表情,顿时心头一颤:‘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在他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漠契啊我这女儿就是从小让我给惯坏了,你不要跟她计较。”钱谭保急忙向叶漠契道歉,钱朵朵紧咬着下唇,看自己父亲这样低声下气给这个女人道歉就怒不可遏。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对她点头哈腰?!自己哪点比不上她!?我钱朵朵要貌有貌要钱有钱,从小生活在赞美与呵护下,哪里不如她了?!还有这个女人。’她转头看向正与叶漠隐对视着钟谣,那两人目光相视,眼角含笑,仿佛用眼神在进行意识交流,丝毫不在乎身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她顿时怒火中烧,却碍于叶漠隐不好发作:‘这女人这么普通!她凭什么跟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无法抑制的愤怒占满了钱朵朵的心,那一刻她还未发觉,这种情感并不叫愤怒,而是妒忌。
钱谭保将手伸过去,作势要与叶漠契握手。叶漠契侧目,嘴角勾起类似嘲笑的笑意,她挑了挑眉,将手伸过去,钱谭保一下拉住她的手,又是一阵歉意。
“算了吧,我也不喜欢计较。”叶漠契将手抽回,本能得在手边的餐巾上来回擦了两下。在她看来这是个正常不过的本能动作,在别人眼里却是莫大的侮辱。
连直到现在都笑脸迎人的钱谭保都面色阴郁了下去,王芩立即道:“好了好了,难得来做客,漠契和漠隐也是难得回来,大家何必闹得不开心呢?道歉了就好了嘛。老钱你不是有事儿吗?”她朝钱谭保使了个眼色,后者轻咳了一声点点头,说:“恩,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时间再聚吧,各位再见了。”
两人拿上外套疾步离开了叶家,王芩重新坐下,脸板着,想要发火却没有底气,脸涨的通红,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漠契,你就是不喜欢他们也不要这样不给人家台阶下吧,毕竟人家是客人。”
“怎么?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叶漠契用鼻子哼了一声,仰起头,墨黑的双瞳朝下紧紧盯着王芩,眼中戏谑显露无疑,“连老头子都管不着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王芩扁了扁嘴,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去了。
叶漠隐走过来,到钟谣身边时还不忘撸了撸她的头发,他在王芩原本的位置坐下,对叶漠契说:“姐,你说的这些太过分了。”
“哼,过分的不是我,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还没我过分?”叶漠契缓和下冷然的脸色,目光错过叶漠隐看向满脸无知的钟谣说,“笨女人,你自己小心点吧。”
“我走了。”她起身对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座位,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转头神秘一笑:“准备好吧,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钟谣不知道她说什么,当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叶漠隐时,只见后者十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面色凝重。
钟谣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如果叶漠隐想告诉她自然会说,不然的话她不想逼他做不想做的事,钟谣扯开话题问:“那我们呢?”
叶漠隐笑道:“外面太冷了,你那么怕冷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去楼上的客房坐会儿吧。”
其实钟谣一点也不想参加晚上的聚会了,钱朵朵看叶漠隐的眼神同为女人的她何尝看不懂,那是倾慕,是渴望。不知道晚上还有多少大亨要带着自家的千金来这,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像钱朵朵这样,如此一来,毫无光彩的她能不能留住漠隐的目光……钟谣开始觉得想出金屋藏娇这个点子的古人简直就是聪明之极。
她伸出手握紧漠隐的肩膀:“那个叫钱朵朵的想猥/亵你。”
“……”叶漠隐失笑,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答什么了,猥/亵?这个词用地很独具匠心……
见他不说话,钟谣嘟起嘴,一双大眼紧盯着他:“你不许被猥/亵了。”
“……”叶漠隐淡淡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润无暇,与薄唇轻启,印上了她的嘴,松开后正经道:“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噗!”钟谣喷饭了……
这一边你侬我侬,另一边就没有那么温馨的气氛了。
回家的路上钱朵朵与钱谭保父女俩人都保持缄默,各怀心事。可刚一进门,钱朵朵就重重把价值上万的爱马仕皮包狠狠砸在地上,大声道:“爸爸!我不甘心!”
“怎么了?”钱谭保以为她是说叶漠契的事,赶紧说,“朵朵啊,不要再想了,那不是我们可以斗得过的人,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她重重踩着脚往里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眼睛因为怒火而变得滚圆,她嚷道,“我说叶漠隐!你看那个女人,这么普通,有我漂亮吗?!凭什么叶漠隐能看上她,反而对我不理不睬!?”说着她又重重踩地发泄不满。
“哦,叶漠隐啊……”钱谭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窄小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你王阿姨会帮我们的。”
“恩?”钱朵朵眼睛一亮,一把拉住钱谭保的手激动道,“爸爸,你是说王阿姨会让漠隐娶我吗?”
钱谭保冷冷一笑,方才闪过精光的眼眸此时竟透着丝丝寒意:“当然了,不要说叶漠隐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你。”
第45章 回答
晚上的聚餐就陈善可乏了,叶漠隐忙着跟一些伯伯叔叔辈的人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寒暄,钟谣便一个人落了单,无聊着过了整整一晚。
到了十二点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叶漠隐才有空暇理钟谣,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很无聊吧?”
“恩,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钟谣问,一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光简直就是度秒如年,她现在真想家里那疯子一样地瓜和莫莫。
“恩,现在就回去好了。”其实叶漠隐想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的客房凑活住一晚上,明天再走也不迟,不过他看钟谣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只好作罢,随口道:“本来想住在这的。”
钟谣略大的眼睛转了转,作为一个不算青涩的编辑,爱情小说几乎是她的每日读物。一般男女朋友在外借宿都是住一间房的,有关系的关系更深一层,没有关系的就会发生关系。在外借宿简直就是推进两人上船的必备发展手段啊。
“那就住这里吧。”她赶紧道。
叶漠隐目光莹莹望着她,钟谣可以从他眼中看到自己,中短的头发配着到了午夜未睡而导致的憔悴面容,再搭上一双略大的眼睛,叶漠隐淡笑道:“还是回家吧,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他何尝不知道钟谣在想些什么,但他仍然压抑着隐约的欣喜,婉转的拒绝。如果钟谣渴望的是热烈如炎的爱情,那是他给不了的,他向来平淡如水,就连爱情也是如此。那么,所谓的浪漫、热情、炙热、欲/望,一切在他眼中都及不上那个让其付出平淡爱情的人。
“哦,好吧……”恋爱中的部分女人是以柯谩这样的人作为标榜的,曾经不齿柯谩懦弱行径的钟谣最终也难逃此中,叶漠隐的话,她只有照做。
轿车如黑色猎豹般穿梭街巷,叶漠隐开车车速一直很快,据说有些人会在一些事上表现得与平时的性格格格不入。钟谣想,也许这就是漠隐性格中与其他方面格格不入之处。她突然为自己对他多了一份了解而心情舒爽起来。
不多会,她靠上车窗边看外面地上的斑马线不停向后飞褪,斑白的的线条仿佛将时间串联起来的珠线,那是时间与现实的交错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时光在那上面的流逝。第一次,钟谣第一次这样想,如果叶漠隐再一次离开,那么她会不会像过去的那些岁月一样,痴痴等待?
或者说,她还会不会继续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个他还存在的虚幻世界里?
任岁月荏苒,光阴不在,任心在时光的磨蚀中变成石头一样光滑坚/硬,没有脉动,没有温度……
等她老了,也许儿孙们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你有最深爱的人吗?也许,也许有,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久到连自己都记不得是多久了。那时候,她又会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还在想着那个思念了一辈子的人。那是草长莺飞的岁月里一曲永远唱不完的歌谣,余音袅袅,在她的生命中从未停息。
“钟谣,”叶漠隐从后视镜里看她盯着外面的马路看一动不动,表情严肃,开口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累。”钟谣没有动,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车里又安静了下来,许久,她突然说:“漠隐,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叶漠隐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然后才渐渐放松:“你去哪?”
“不去哪……我就想问一下。”钟谣说。
“没有根据的问题不要问。”叶漠隐一反常态地对她冷声说。
钟谣抿着嘴坐起来,手心里渗出的汗黏腻腻,她直起僵硬的背贴在靠椅上,仿佛没有听到叶漠隐之前的话一样,又一次问道:“我不在你会怎么样?”
叶漠隐皱起好看的眉,久久不语,其实钟谣刚才那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他就下意识考虑了一下。钟谣不在会怎么样?他从未想过,甚至未曾有过钟谣会离开他这样的想法。有时候他会自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乎她,或者说这么爱她,这个问题至今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辈子在路上寻找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兜兜转转,转过不知道多少个街角,多少个路口。转得背脊都佝偻了,脚步也蹒跚了,头发已经花白一片之后,才恍然大悟,也许那个人早已在某个街角与自己擦身而过。
想着,便哭了,眼泪顺着布满了刀刻般皱纹横生的脸颊落到唇边,苦涩非常。干涩的口感令其突然醒来,原来那是一场梦。再一次走过街角时,他看到了那个在梦中见到但不会去争取的人,想到了那个梦,于是便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他说:“我会找你。”
钟谣心中陡然一动,道:“找不到呢?”
“那就找一辈子。”他依旧看着前方的路,暖黄的车前灯能找到不远的地方,这条路上路灯较之其他地方更见暗淡,乍一看,前方的黑暗仿佛棉花一样,灯光照在上面软绵绵的,永远看不到头的样子。
“一辈子都找不到呢?”她还问。
“那就会死在路上。”钟谣一愣,叶漠隐的回答让其高兴不已,如此便不免有些得意,她想如果自己追问下去还会有更加令其欣喜的回答吧。她本以为他会说那就下辈子继续找,但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钟谣想了想问:“为什么不是下辈子继续?”
“因为我不相信下辈子。”叶漠隐轻笑了一声,一踩油门,车子以飞快的速度转过一个大弯道,轮胎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仿佛一声凄厉的嘶鸣,“如果一辈子找不到,就死在路上,然后灵魂继续找。”
钟谣失笑:“不相信下辈子倒相信灵魂?”叶漠隐没有回答,钟谣也不再说话。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不管他信不信下辈子,也许怀抱着执念的灵魂永远都无法去到那里,只有兀自在原本的世界里游荡,完成生前的愿望。
这次看似无厘头的谈话仿佛成了一种预言。多年后,也许他们会同时想到那样一个夜晚,黑色的轿车中一男一女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女的说: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男的回答:找一辈子……
说自从上一次柯谩找了钟谣两人和好之后,联系就多了起来,偶尔还有几次窜门,柯谩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打电话来煲电话粥,袁夜笙因此好几次抱怨钟谣的电话永远处于: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这一天,钟谣又接到了柯谩的电话,听到的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反而将其一整日的好心情都抹杀了。
那日上午十点左右,钟谣正牵着地瓜和莫莫在外面溜达,钟谣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自己每天都带它们出来,它们还能有一种被常年关在了无人迹的地方终于重见天日的兴奋感。
她两只手分别拉着牵引绳,艰难地跟在它们身后跑。贴在身上的上衣口袋传来规律的震动。
“地瓜,停!”听到钟谣的声音地瓜立马停了下来,抖了两下小耳朵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钟谣满意地笑笑,还是咱们家地瓜听话,而且她已经摸到了门路,只要地瓜安静下来,莫莫就绝对不会乱动。
于是两只白色的大狗并排坐在地上,静静听主人打电话:“喂。柯谩啊?”
“是啊。”柯谩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其实她最近总是很高兴,钟谣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有了第二春。她说,“钟谣又个好消息哦,你猜猜是啥?”
‘能是啥?’钟谣苦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最近不看稿子的我想象能力急剧下降。马上就要智商不足三十八了。”
“好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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