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的确是我的。”
刚刚付钱的时候,我拿出来过,这样诡异的东西那包子少年肯定记得。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希望他可以站出来帮我说句话,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只是满脸惊恐地闪烁着眼睛,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那荷包……是、是那位小哥的,姑娘你……你应该认错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朝我靠了上来,好几个男子和小偷领着头地对我指指点点,路过的大爷大婶们也只是摇着头不言不语地走了,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叹息表情。
我满心只想着,那少年,为何要这样污蔑我呢?
我看着那小偷得意洋洋地,携着钱兜子要走,我怒虫上脑,上去抓他的袖子,他却狠狠一甩,我脚不稳,踩了个石头便崴了,跌在地上好生疼,我想站起来却实在无力。
旁边的路人见此状都只是看着,嘀嘀咕咕的声音虽小,却也缓缓传到了我耳边:
“这丫头初来乍到的,摊上这事也倒霉……”
“他们总在这附近行窃,包子摊就是个饵,趁着客人不留意就扒,别指望还能把荷包拿回来了。”
我瞧了瞧包子少年,冷笑了笑,“不是说面由心生么?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做着这样龌龊的勾当呢……”
那小偷以为我在说他,一个箭步上来便把我拎了起来,面目凶恶几乎想吃了我。
我以为他要给我好看,便本能地抱了抱头,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降临。只听见周围声音变得十分安静,小偷的呼吸声都变得既粗重又小心翼翼。
“我不过离开了半个时辰,你也能惹上事么?”
11章
我一听,心中便安定下来。
黑软剑从我颊边而过,缠上了小偷的脖子,剑刃处勒出了细细的血痕,似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叫他脑袋分家,瓜熟蒂落……
小偷的表情十分惊恐,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身后,嘴唇不住地颤抖,口水淌了一下巴。
小凤仙的声音响在我耳后,冷冽如常,“脏,放手。”
下一瞬小偷松了手,我便掉落进了小凤仙的怀里。小凤仙十分有力地单手揽着我的腰,我脚不着地,只好无奈地被任他这么架着。
“包袱就该安分。”小凤仙斜了我一眼,“把东西拿回来。”
我讪讪地去掏小偷的衣兜,小偷也不敢轻举妄动,嘴里开始哇哇求饶。
本来现场万籁俱寂,突然有眼尖的认出了他身这过于招摇风骚的打扮,低声说:“黑蟒鬼剑,软皮面具,和一个姑娘……他该不会是凤七蟾吧?”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更甚,那小偷一听便当场泪洒千行,语无伦次。
我看小凤仙皱眉,手横了横,似乎烦了要杀生。
我也不知哪来的善心,伸手搭上他的手臂,“走吧,是我自己活该,吃一堑长一智,涉世未深总得吃点亏。”
我也不指望着他能听我一句,但是这家伙真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也不佯装考虑一下,当即便将那小偷一剑毙命,还动作极快地连连斩落了那几个跟着小偷起哄的同伙,丝毫不给我这个女主角一点面子。
我垮了脸。
罢了罢了,他这个嗜血如狂的冷面猎头,我得多看得起自己才有这等念想。
小凤仙就这么揽着我从尖叫声四起的人群中离开,我趴在他肩上,看了一眼呆呆地抱着小偷尸体的包子少年。
他双目通红地瞪着小凤仙,心里想必酝酿了巨大的怨恨。
我这才相信,他的确和那些家伙是一丘之貉,此刻恐怕恨极了小凤仙,也恨极了我。
包子少年怒气横生,从路边捡起了一把刚刚围观看戏的庖子丢下的杀猪刀,直直朝我们冲过来,就在刀口即将落在小凤仙的肩膀时,小凤仙转身一剑刺在了包子少年的心口,登时血流如注。
小凤仙危险地眯着眼,一副好整以暇的凌人姿态,“看你方才对她略有恻隐,我才姑且饶你,怎么不知感恩呢?”语毕便抽回剑,眼睁睁地看着包子少年倒在了血泊里,没了一丝气息,他才转身离开,“如此不识好赖,留你何用?”
他把我带回了客栈,这连扛带抱的姿势吓了客栈中的人好大一跳,随后他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堆跌打损伤的药,又是敷又是泡,我那肿得老高的脚脖子这才缓缓消下去,但我扯伤了筋骨,所以行走依旧不便。
晚上他又出了门,我吃了小二送来的晚饭便睡了。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见了一阵极其悠扬柔婉的琴乐,窸窸窣窣地响在耳边。
谁在夜半笙歌?
朦胧中我睁了睁眼,似乎看见个姣好的身影立于我床前,那身影周身泛着隐约的光亮,如梦似幻,却看不清样貌,只是看着居然有几分熟悉……
接着,我的脸便被轻轻捧了捧。
耳畔划过一个恍如百灵般悦耳的声音道:
“他欠你的恩情,我来报罢……”
第二天醒来,小凤仙已经回来了,他坐在茶几旁,拿着一条白色的丝带若有所思。
我一闻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儿,就知道他昨晚应该又杀人了。我比较好奇的是,这家伙总神出鬼没似乎十分忙碌,这些天休息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时辰,为什么他看起来仍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难不成他戴面具是为了掩饰黑眼圈?
我正想着他便朝我望过来,然后举起白色的丝带问:“你昨晚,见过什么人?”
我抱着被子想了想,“小二。”
他早料到我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所以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就像在后悔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我一个激灵,迅速去摸枕头边的黑匣子,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他的反应,大约是昨晚来了什么不速之客,还十分嚣张地留了个丝带挑衅。糟糕,难不成是什么采花大盗?我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缓缓将被子移开……
听林大婶说过,女儿家若是遇到采花大盗这辈子就毁了,贞操清白比命值钱。我还巴巴地问怎么知道被采过了,林大婶答曰,若是下身见了红,便是被采过了。
当看到床单上一坨扎眼的红色时,我吓得把被子也扔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凤仙见我神色异常,皱着眉走了过来,看到床单染血时他也是一副错愕的神色。
我抱着床柱,心拔凉拔凉,喃喃道:“我被采了……”虽然很快我便会驾鹤西去,但是死前居然还遭遇了这样的事,老天你于心何忍……
他坐到我床边,抓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后,他也疑惑了一阵,然后皱着眉问:“下身疼么?”问得没有一丝尴尬,平常得宛如一句嘿,吃饭了没。
我稍稍感受了一下,“没有……但小腹有点……”他一听便倏地把我的衣服从下边掀开,我只觉得肚脐一凉,一只略微冰凉的手便这样贴在了我小腹,当即傻了眼,反应过来后脸烫得生疼。
确认没有伤口后,我俩面面相觑了好久,做了个让他后悔终生且几乎毁他一世英名的决定——去找大夫。
当他一脸阴霾地站在一边,听我跟大夫哭诉我可能被采花大盗采了的时候,我觉得他是极想把我扔出去的……那手上的青筋真的不要太明显。
大夫一大早还没开张,就被那个暴躁的凤仙花砸开了门,一脸困意地看着我,然后打了个哈欠,问:“是不是癸水?”
我不耻下问:“什么是癸水?”一边的小凤仙也挑了挑眉。
大夫叹了口气,“姑娘家一般在豆蔻至及笄之年初入月,之后月月都会来癸水潮红,这便是月事,夫人你身子瘦弱,也许是体质不佳才会延迟入月。这来了月事呢,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夫人可以怀孩子了。”他睡眼惺忪地瞥了瞥一边的小凤仙,也许是因为意识仍混乱,才胆大包天地提议道:“不过,尊妻看起来年纪尚小,才入月,行房之事还是延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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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
小凤仙的身体明显一僵,我既不懂那行房是何意思,也不知他怎么这般反应,只觉得新鲜,便问:“就是每个月都会流血?不行的……我体质奇特,血很珍贵!”可以治鸟,还可以治人,当然珍贵!
“唉,看你不甚懂,难道令堂不曾告诉夫人这些?”大夫又打了个哈欠,“这是每个女子都有的,看你血气不足,以后每个月都开些养身滋补的药吧,还有,这每次来癸水都得用月事布……”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那行房……”
话没说完,小凤仙便放了一钱银子在桌上,把我拉了出去。
他忍无可忍地把我带到了个小树荫下,“你娘难道从未告诉过你这些!”
我脚尚未痊愈,便踉跄地坐到一边,“我爹娘早在十五年前就因为肺痨暴毙了,我从小被囚禁,哪里有人告诉我这些?”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仍是面无表情的欠揍样子,我也宁可他面无表情,省得万一露出点怜悯的眼色,我倒觉得膈应。得,他怎么会怜悯,只会觉得我活该吧。
我动了动脚,觉得好了些,便站起来朝他摆摆手,“你身份特殊,就等等我好了,我去买月事布。”
他拉住我,“坐着,我去。”然后便几个闪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小凤仙虽可恶,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包袱还蛮体贴。
不过……我狠狠一拍大腿。若是上天能给我现场观摩他买月事布的机会,我死也甘愿啊!
当他黑着脸跟我转述该怎么用这操作复杂的月事布时,我差点没忍住笑场。他看我木讷着不明白,便勉强地拿着月事布在自己身上稍稍比量了下,我顿时噗嗤笑出来,哈哈哈差点呛死我。
待我折腾好从茅厕里出来后,他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出乎我意料的偏僻,是玉凉镇。走出城门时,我看见衙役正拿着新的告示准备贴上城墙。
我又开始嘟哝:“你们城主杀了那么多朝廷重官,我可以认为他背后的金主是某个更大的官,嫌那些人碍着了他的仕途,杀之而后快。但景州的富商刘之涯,荆州的地主吴业,不是早已退官了么?是不是死得莫名其妙啊?”看他不语,我再接再厉:“你说,你是不是跟着你们城主的足迹跑?难道一点内/幕都不知道么?”
小凤仙停下脚步看我,“想知道?”
我点头如捣蒜。
“我也想。”
贱人啊贱人!这人贱属性怎么就那么张扬呢,他大爷的!
玉凉镇那地方,似乎在某个旮旯犄角里,虽不比缙云湾那种小地方偏僻,也确实不太好找。在我看来,若不是为了躲避仇家,在那种缺少开发的地方住实在是不明智。
小凤仙问了问路人玉凉镇走哪条道,时日多长,知晓后他便带着一瘸一拐的我在小树林边稍作休憩。
他掀起我的裤脚,眉眼一低,似乎做了个打算。还不等我问,他便猛地走到路中间,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了呼呼的马车声。
他见马车直直驶过来也不闪不让,气得车把式一个劲儿地叫骂,恨不得把马鞭抽到他身上。他面不改色,离马车尚有好几米远时一个纵身跳到车把式旁边,一手扯了缰绳,一手拔剑架在车把式脖子上,瞬间勒出个不浅的伤口。
吓得车把式立刻停下马,跳下地磕头,哭哭啼啼。
我正想,小凤仙要做什么?结果他便冷冰冰来了一句:“马车不错。”
我愣了半晌才想明白,啊,原来他在劫马车。
他回头默默看我一眼,然后招了招手,我一得令就立马抱了凤泣血挪出去。那车把式见势便赶紧向我求助,嘴上喊的话让我心惊肉跳。
什么“大侠夫人饶命”“夫人一看便慈善”“夫人请为将来的孩子积福”云云。
这车把式若是看了黄历,也许便知晓今日不宜动土不宜搬家更不宜驾马车更不宜乱说话。他这话,简直是把头塞在了小凤仙的火药口,太找死了。
小凤仙眉一皱,手起剑落,那车把式便脑袋分家。
我求情的话尚未说出口,血已然崩到我手上,烫得发痒。估计他还对早上大夫的话耿耿于怀来着。
他挑起马车的帘子,我也往里凑了凑,竟发现是个约莫满月的孩子,孩子还睡着,小嘴一张一合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他愣了,然后想了想,又举起了剑。
我一急,便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他老实答,“杀人。”
我的母性光辉顿时蒙蔽了我的双眼,血气上涌冲了脑子。之后回头一想,血气这东西真不是好物。猪能上树是奇迹,我的胆子已经壮得能压死一头会上树的猪,才是奇迹中的奇迹。
我说的是:“婴孩儿你也杀?要不要脸?”这虽不是我第一次阻止他杀人,却是我第一次语气如此高风亮节,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他似没听见,继续下剑。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奶奶个熊的,老娘拼了!然后冲上去握住了他的剑尖。
手心被利刃划裂的疼痛感非常明显,他这黑蟒太神奇,就像活物一般在我的手上使劲张裂。我虽疼,却不肯放手。他的眼神依旧冷漠,这下算是跟我对峙上了。
血一点一滴地落在孩子的脸上,孩子被这刺激激得睁了睁眼,结果些许血水渗进了眼里,孩子只是眨巴了几下,也不哭不闹,似乎对眼前这双血淋淋的手和锋利的剑尖甚感兴趣,甚至还伸了肥嫩的手触了触剑尖,结果被刺破了手指,但稀奇的是,孩子竟然没有哭。
小凤仙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终于收起了剑,一脸的鄙夷,“你都自顾不暇,还想带着一个肉团?”
我继续高风亮节,“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国家的花朵,我这是为青衡国做贡献。”
他听了我的话,嘴角的弧度却平下去,看起来阴郁了几分。“你爹娘为青衡国当走狗,这份心,你倒承继得一分不差。”
我虽对爹娘没有丝毫印象,但爹娘这词在心里终究是神圣不可侵犯,若被他人不敬损之,就如自家门面被泼了污水,多少有些不满,但我也不敢做声,因为连那孩子都察觉出来他心情转阴,而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我这等小民岂敢造次。
在心底拂过这恼人的话,顶多当被狗咬了一嘴。我摊开手掌,等着上头的剑痕慢慢愈合,不过一会儿,手便完好如初了,只剩下这满手的血。
不用也浪费。
于是我握住那孩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