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修长的手臂迅即地接住已昏厥过去的凌,温柔的手指轻抚上她苍白的面庞,孔明无奈地叹气道:“你真是好强……”
露出透着淡淡玫色的肌肤
凌觉得全身好痛、好热,像烈焰焚身似的,尤其是肩膀,更是钻心地疼着。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全身筋骨都在痛呢?
“呃……”虽然意识已有些模糊,伤口也疼得厉害,凌仍固执地咬着唇,没有痛吟出声。
轻抚在她肩上的手顿了下,俊挺的双眉微微地聚拢,孔明抬眼望着昏睡在榻上的凌,细细打量那清丽中带着英气的脸庞,白皙中透着淡淡玫色的肌肤,往日总是高挽成髻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上,长长的眼睑盖住了灵动的双眸,瘦弱的身躯,纤长的手臂……
此刻的她柔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人儿,极需人保护,无论如何看都不像是方才那个持剑与人进行凶狠打斗的凌。
即使昏迷也依然倔强,连痛都不肯喊一声。
“你真是倔啊……”孔明喃喃低语着,将飘着淡淡清香的药粉小心地洒在伤口上,然后小心地用纱布将伤口密密地包扎好。
伤口的血已完全止住,再伸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仍有些烫手,但看她气息平顺,脉象沉稳,应是无大碍了。
“呼……”孔明不由地长吁一口气,拉过毛毯,轻柔地为凌盖上。
“凌的伤势如何?”周瑜低沉的声音从后头悠悠传来。
孔明心中立时一惊,自己如此专注地为凌疗伤,竟连周瑜近到身后咫尺都不知晓,太大意了!
炯亮清澈的双眸微眯,孔明起身从容答道:“已无大碍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周瑜俯身望了望躺在榻上的凌,拉住孔明,退到帐外,见四下无人,方才谨慎地说道,“我有一事想与孔明商量,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
“这是军机大事,哪有泄露的道理。”孔明用一贯平稳的语调答应道。
听得孔明如此回答,周瑜双眸微眯,厉声问道:“孔明可知我已有杀你的念头?”
“我当然知晓。”孔明的语调一派清平,听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周瑜又道:“孔明谋略过人,可惜却辅助刘豫州,我若不将你除去,将来必为江东大患!”
“呵,呵。”孔明只轻笑了两声,并不作答。
“孔明何故发笑,不怕我在此取你性命吗?”
“公瑾若真想取我性命,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既已出声示警,那必定是已无杀我之心。”
“哈,哈,哈!”周瑜豪气地笑道:“知我者,孔明也!”人活着,就是在不断地竞争,而能够拥有一个对手,将会是一生中莫大的一笔财富。始终给自己留着对手,是强者的体现。
周瑜压低了声调,复又说道:“用火攻确是条妙计,但隔着大江,除非有人去诈降,方能成功。我正愁找不到人前去,不知孔明可有适合的人选?”
孔明冷然道:“老将军黄盖。”
“孔明所说,与我不谋而合,如此一来,可定下计策了。”周瑜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转换了话题,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早有与凌结为异姓兄妹的打算,经过此事,我更为笃定,但不知孔明意下如何?”
孔明幽深的双眸里闪动着不为人察觉的暗火:“这是公瑾与凌两人之间的事,我并无任何异议。”
“既然孔明不反对,”周瑜深邃的星眸,透着诡异的光亮:“待凌的伤势转好,择日我们便行结拜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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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沉思地望向天空。
透明的蓝天,像是一块丝绒手帕,平和得仿佛摸得到它柔软顺滑的质感,其间还镶缀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朵,使天空愈加的清冽明净。一阵凉风吹来,轻悠悠的云朵慢慢流走,天空是如此的博大,沉静与深邃。
“唉……”凌有些苦闷地叹道,虽然身上的伤恢复得极快,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经过上次一事,孔明再不让她随便出门了,整日困在帐里,闷得发慌。
“凌,为何叹气?是否身体不适?”孔明听到凌的叹息声,便走了过来。
“我……”凌才想开口,大帐的幕帘一跳,鲁肃进来了。
鲁肃有些惊慌地说道:“孔明,凌!大事不好了!”
孔明走到桌案前,边为鲁肃倒茶,边问道:“出了何事?子敬为何如此惊慌?”
而凌则继续望着帐外的景色,看都不看鲁肃一眼:“鲁校尉如此冒失,有失体统啊!”
“今日公瑾在大堂上发怒,痛打老将军黄盖。我与众人在一旁苦劝,公瑾却不听,可怜老将军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昏厥数次。”鲁肃连茶都没喝,一口气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子敬莫急,”孔明起身观望了下四周,确信无人后,才轻摇着手中的鹅毛扇,缓缓说道,“他们这是在使‘苦肉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用此计,安能瞒过曹操?(文-人-书-屋-W-R-S-H-U)
“哦,原来如此。”鲁肃方才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凌缓缓起身,走到鲁肃面前,“前几日曹军里的蔡中、蔡和不是来投降么?此二人是奸细,来诈降的。他们必将今日之事禀于曹操,如此一来,黄盖将军便好行事了。”
鲁肃十分不满:“你二人早早便知,未何却不告知我?”
“你之前有问过我们么?没有吧?”凌笑得有些无赖。
鲁肃苦笑道:“凌只会取笑我!”
“我只是小小书童,岂敢取笑鲁校尉?”凌撇了撇嘴,作无辜状。
“哈……你可不是小小书童。”鲁肃端起桌上的茶杯,打趣道,“你已和公瑾结拜,如今是大都督的义妹了,你还有何事不敢做?”
与周瑜结拜为兄妹
“呵……”说起此事,凌没有再辩驳,而是抿唇轻笑。那日她受伤回营后,周瑜便时常来探望,关怀之意溢于言表,前几日,行过结拜之礼,他们便已为异姓兄妹。
凌自小孤苦无依,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渴望有一份和乐融融的亲情,希望有父母的疼爱,有兄长的爱护……如今,她穿越时空,来到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却得到一份可贵的兄妹情。
“孔明要留心了,如今你的书童可是东吴大都督的义妹,怕是不好驱使了……”鲁肃别有深意地笑道,起身告辞,“我还有事要办,便不打扰了。”
“那我不送了。”孔明拱手,目送鲁肃离去,便回身望向凌。
凌微垂着头,把玩着衣角,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没听见鲁肃临别前所说的话。
孔明也没开口唤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墨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复杂的光芒,陷入沉思中。
又过了几日,鲁肃急急忙忙地又跑来:“孔明,凌!”
凌实在好笑,心说这鲁肃都快成侦察兵了,三天两头地跑来报信,便调侃道:“这回又是谁挨打啦?”
“没人挨打,是公瑾病了!”鲁肃着急地说道,“昨日公瑾于山顶看隔江战船,忽口吐鲜血,倒地不省人事。现东吴各部将皆人心惶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哥他……”凌心中一慌,但随即想到原因,便镇定下来。
“子敬莫慌,”孔明放下手中的书卷,“公瑾的病,我是会医的。”
“哦?”鲁肃虽感到有些奇怪,但很快便道,“既如此,事不易迟,我们立刻前去找公瑾!”
“凌,你大哥病了,你不一道去探望么?”孔明回头招呼凌。
于是,三人便一同前去探望周瑜。
进了大帐,见周瑜正躺在塌上,看起来气色的确不好。
“大哥,好点没有?”凌走到榻前,轻声问道,“小乔呢?”
“她为我煎药去了。”周瑜叹气道,“唉……正是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保不定的。”
孔明轻笑道:“所以,天有不测风云,人又怎么能料得到呢?”
周瑜一惊,想是瞒不住孔明了,遂直言不讳道:“那,依孔明之见,我的病,应当服用什么药呢?”
鲁肃屏退左右,凌便取来纸笔,孔明很快将药方写好,周瑜便接过去看。
不用看,凌也知道,纸上写着十六个字: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瑜看后神情释然:“孔明既知我病源,又该用何药医治呢?”
“我虽愚钝,但曾遇见异人,传授我奇门遁甲之术,可以呼风唤雨。”孔明故弄玄虚道,“若要东南风时,只需建起一座法坛,我于坛上作法,便可借来东南大风。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还未答话,凌却已“扑哧“笑出声来,心说,孔明啊,孔明,你可真能瞎掰啊!
孔明故作嗔怒地白了凌一眼,她便苦撑着,再也不敢笑出声来。
周瑜病急乱投医,遂答应道:“既如此,我便立刻派人去建坛!”
这时听得帐外似有动静,布帘挑开,走进一个美丽非常的女子,正是小乔。
小乔与孔明、鲁肃见过礼,便走到周瑜塌前,倾身柔声问道:“公瑾身体是否已经无恙?”
周瑜心事一去,病自然也就痊愈了,他轻声道:“已无大碍了。”
“凌,上回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可有把握?”小乔眼波流转,望向凌。
“呃……”凌一怔,转瞬便明白过来,拧了拧眉,没有开口。
“在座的都已知晓公瑾的病情,且都是自家人,有话你直说便是。”小乔看出凌的顾忌,轻松说道。
周瑜半躺在榻上,右手支着头,不置一词。
鲁肃转头与孔明对望了一眼,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凌稍稍斟酌,谨慎地说道:“大哥的病情虽有些严重,但我有把握可以医治。”
“当真?”小乔又惊又喜。
“恩,我虽能医治,但需要时间,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否则大哥的病情是无法稳定下来的。”凌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要留在江东了?”鲁肃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凌抬眼快速地瞥了孔明一眼。
孔明不发一语,面上也无任何表情,但是一双黑眸却深暗无底。
周瑜仍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深眸探询地望着凌。
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也默然不语,几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如今天色已晚,各位请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小乔温婉的声音响起,巧妙地化解了僵局。
酒足饭饱后,众人的兴致渐渐转好,于是周瑜便提议,由小乔为众人抚琴。
于是便在大帐外摆开桌椅,明月当空,琴乐阵阵。
几曲终了,众人意犹未尽,于是周瑜也即兴弹了一曲。
周瑜果然不负重望,曲音既如行云又若流水,铿锵有力,一气呵成,余音环绕,令人回味不绝。
“大哥的琴音比我第一次听见的还要动人,”凌悠悠叹道,“早听说大哥极具儒将风度,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且天性喜爱音乐,精通音律,有着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
“哈……”周瑜长笑道,“凌的高帽子,我戴得舒服。”
“这可不是高帽,是事实。”凌挑挑眉,耸耸肩,“江东不是有“曲有误,周郎顾”的传言么?”
“哦?”鲁肃很好奇,遂问道,“是何传言?”
凌一挑眉,娓娓道来:“一日,东吴故主孙策夫妇与都督夫妇在王宫的亭子里把酒临风,一位歌妓正弹奏着《广陵散》这支慷慨激昂、气势宏伟的曲子,突然走神,弹出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咳……”
周瑜是男人的骄傲
她停下,喝了口茶,才又说道,“谁知这小小的疏忽竟立刻让都督听出,回头一顾,意问何缘有误,于是便有了‘曲有误,周郎顾’的故事流传了。”
“琴乐讲究三五知己,知音的聚会性品乐。”孔明微眯的黑瞳涌上闪亮的利芒,“公瑾的琴音内涵深邃,意境悠远,顺应自然,大音希声,其意境之空灵跌荡与禅之直抒性灵不谋而合。禅之最高境界为不立文字,讲究的是当下了悟,此实为最虚、最灵动之化境。”
“琴乐所追求意境之深、之远、之静是必须讲求与心之虚静相配合,能达此,可说是到达禅的境界。”周瑜似遇见了知音,喃喃开口道,“凌,你说的另有一人深懂我的琴音,是孔明么?”
“是,我所指之人,正是孔明。”凌点点头。
“我不擅音律,勉强可做个听音人。”鲁肃提议道,“诸位都是好乐之人,不如共奏一曲吧!”
这倒是个好提议,在场可是有三位音乐好手:周瑜、小乔、孔明。
可琴只有一张,该怎么办呢?
众人商议着,最终决定,孔明抚琴,周瑜舞剑,小乔伴舞。
而凌和鲁肃这两个闲人,自然是坐在一旁观赏了。
“凌,”小乔唤道,“你也来吧。”
“我?”凌摆摆手,“我可不好此道。”
周瑜也为小乔帮腔道:“凌敢冒充琴师,与我侃侃而谈,应该多少也通晓些音律吧。”
“大哥!”凌顿时恼羞成怒,“谁冒充琴师了!来就来!”
凌走到孔明身边道:“我把曲调告诉你,由我来唱词。”
孔明轻笑着点点头,凌便详详细细地把曲谱说于他听。孔明对音乐极有造诣,很快便将曲谱记住了。
孔明修长灵巧的手指缓缓拨动琴弦,悠扬的曲调便如高山流水般,从他的指尖轻轻流泻出来,像是一阵湿漉漉的烟雾,没有形状,没有规则,轻柔地滋润着大地与人心。
随着琴声,只见小乔从秋海棠的花影里舞出,揭开那被金幔玉帐所笼罩的神秘面纱,顿显千种风情,万般妩媚。
小乔飘逸的舞姿让凌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飞舞身轻,掌上可舞。
而周瑜的剑舞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情,一柄长剑,一壶清酒,豪迈狂野的英姿,使人忘却了黑夜白昼,忘却了孤独寂寞,只记得他的白衣胜雪,他的卓尔不群。
月如钩,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秋海棠开的正盛,一瓣瓣,淡淡的紫,忧郁得让人心疼。舞起的阵阵清风,将花瓣卷起,抛下,再卷起,再抛下,漫天的花瓣似永不停歇的轻盈飞舞着。
凌看得如痴如醉,一时竟忘了唱词,直到孔明轻唤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轻启双唇,款款唱道:
风把漫长来时路吹断再回首情还在人已散
我恨苍天无语总闭上眼睛不听不问不看
任凭深情任凭真心随风离散让我痴狂让她伤感
日夜背负着相思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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