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固然让人向往,可是,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肯定追之不及。与其如此,不如传播消息的好,百姓立即响应:“瞧这模样,王师刚刚打败辽狗,胜利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我们这就去传播,要让所有燕云父老都知晓此事!”
“吴都指挥追击耶律洪基这贼子之事莫要忘了说。”
“谁会忘呢?”
一众百姓欢天喜地的商议,确定好各自的目地后,大举传播消息去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消息传得跟风一般快,宋军还未到,胜利的消息已经到了,真是出乎人意料。
再说耶律洪基逃命,无论他使出何种手段,都会给吴骥破去,甩不掉吴骥。渐渐的,他身边的皮室军越来越少,要是照这样下去,耶律洪基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能不能逃脱还在两说。即使他逃掉了,要是身边没兵,会发生何等样事情,谁也说不清。
“这个吴骥他属狗的?追得这么紧!”耶律洪基万般无奈,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真想放声大哭。可是,即使他哭得再伤心,吴骥还是会追来,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皇上,我们怎生办?是不是去幽州?”萧律想了想,不得不问询起来。
此时此刻,对于辽国君臣来说,最需要的就是一支生力军,不需要太多,几千人就好。甚至不需要几千人,几百人也行。
幽州是燕云之地最为重要的城池,辽国在那里驻有军队,那是用来防范燕云百姓的,耶律洪基并没有带去涿州,为数几千人。
象幽州这样的大城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军队驻守。真要那样的话,还不给燕云百姓把幽州城池夺下来,献给宋朝了。是以,耶律洪基在幽州留了几千人。
“事到如今,只有去幽州了。”
在其他地方,是不可能得到援军的,耶律洪基只有去幽州,准备调动留在这里的生力军把吴骥的追兵击退。只有这样,他才有生路,才能喘上一口气。
对这提议,群臣大是赞成,欢喜无已,就象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幽州毕竟是重地,城高垣厚,即使宋军追到,也不可能一举攻下,必然要费些手脚。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想办法挽救局势。
唯有韩举皱着眉头,沉吟不语。耶律洪基看在眼里,不由得眉头一挑,问道:“韩举,你在想何事?”
“皇上,臣在想,当今之计最好是不去幽州,而是直奔上京。”韩举犹豫了一阵,仍是把话说了出来。
“不去幽州,去上京?”立时有大臣很是不满,叫嚷起来了:“上京远,幽州近,为何要舍近而求远?”
“把话说下去。”耶律洪基对韩举仍是信任的。
“皇上,臣担心此战的消息会先我们传到幽州。真要那样的话,我们在幽州的兵马未必顶事。”韩举说出心中所疑,道:“要知道,汉人恨我们入骨,若是给他们得到大辽不利的消息,他们定会揭竿而起,夺取幽州,献给南朝。”
汉人有多恨契丹人,契丹人心里比谁都清楚,一闻是言,耶律洪基的眉头皱得很紧,恨声恨气的道:“自从大辽得到燕云之地后,就没有安宁过,汉人总是在想着他们的根,总是在想着回到汉人的怀抱。当年,太宗皇上进军中原,打进汴京,灭了后晋儿皇帝,刘知远这个马夫登高一呼,天下响应,燕云之地的百姓最是响应他。区区一个马夫,竟然因此而当上了皇帝。”
辽太宗耶律德光打进中原,攻入汴京,在汴京称帝,灭了后晋。当时,契丹人兵强马壮,天下震恐,莫敢抗之者。马夫出身的刘知远,却是举起大义的旗帜,号召天下,抗击契丹人,因此而得到民心,当上了后汉皇帝。
“这还不算最厉害的。”耶律洪基的眉头一掀,声调转高,道:“最让人愤恨的是,柴荣兵不血刃而收三关后,后周军威大振,进军幽州在即,燕云之地的汉人群起响应,揭竿而起,驱逐了不少大辽官员,夺取城池,准备献给周世宗。天佑大辽,让柴荣早死,这才把汉人的热情浇灭。”
这些都是史实,也是辽国的恨事,耶律洪基言来恨恨不已,仿佛汉人应当自甘堕落,跪在契丹人面前死皮赖脸的求着他们收留似的。
“照汉人的秉性,杀大辽的官,造大辽的反,投靠南朝很有可能。”耶律洪基言至此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极为难看。
他还有一句最为关键的话没有说,那就是如今辽国大败,军队损失殆尽,难以与宋朝对抗,丢失幽州是迟早间事。
周世宗北伐,他在进军幽州途中突然生病,按理说只要憋足一口气,接着进军,会顺利的收复幽州。可是,他并没有进军,而是下令撤退,这是为何?
原因就在于,周世宗没有把辽国的军队歼灭掉,若是冒然进军幽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若是突然病逝,辽军反扑,将会给后周带来一场灾难。正是从这点出发,周世宗才果断的决定撤退。
而眼下不同了,辽国的军队没有了,要收复幽州是很轻松的事情,不需要大军,只需要一旅偏师,甚至一介之使,就能让幽州的百姓杀辽国的官员,夺取城池,献给宋朝。
在这种情形下,耶律洪基若赶去幽州,无异于自投罗网。可是,若不去幽州,就没有生力军,无法击退吴骥的追击,得不到补给,能不能逃脱,谁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关键就在于,是他们先赶到,还是败讯先到?若是辽国的败讯先到,幽州必然不保。若是他们先赶到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虽然保不了多久,却能让他们补给,让他们歇息。
他们人困马乏,补给歇息最是需要。
“消息传得这么快么?”这是关键的问题,一众大臣拿捏不准,打量韩举,静等他回答。
“若是用马传递消息,汉人未必能有我们快。”韩举眉头拧着,沉吟着道:“可是,汉人会飞鹰传书,那就快得多了。再有齐云社,还有南朝安插在幽州的细作,他们必然会得到消息,多加利用。皇上,臣以为,此去幽州,是自投罗网,还是去上京为宜。”
燕云之地的反抗势力不少,齐云社最有名罢了。再有宋朝的细作,消息传到头里去,很有可能。耶律洪基一下子泄气了:“去上京!”
“皇上,万一消息没有传到头里去,我们这不是……”有大臣很是不甘心。去幽州喘口气也是好的。
“你若想死,你就去幽州,朕决不拦着。”耶律洪基冷哼一声,不理睬这大臣,一拉马缰,朝上京方向驰去。
一众大臣万分不甘心,只得跟在后面。
“幽州!哎!”一众大臣叹息不已,多好的花花世界,眼看着就要不属辽国所有了。
“吴都指挥,我们的飞鹰已放出,消息一定赶到头里去。若是耶律洪基赶去幽州,那是自投罗网!”周威万分欢喜,喘着粗气向吴骥禀报。
“自投罗网?”吴骥眉头一挑,道:“我看未必。我们能想到用飞鹰传书,要齐云社、我们的细作发动百姓,夺取幽州,献于朝廷,耶律洪基也能想到。不好!耶律洪基去上京了。追!快追!”
正说着,就见耶律洪基改变了方向,吴骥不得不赞叹,耶律洪基见事真的是太明快了。
【第一0七章 幽州光复(四)】
吴骥和耶律洪基的算计很有道理,在燕云之地,齐云社的名头不小,是反抗势力中实力最大的,有他们在,要夺取幽州那是必然。
更别说,幽州是重地,宋朝为了掌握辽国动向,一直在这里派有很多细作。为了这次攻打涿州,吴骥和王韶派在这里的细作就更多了,彼此间用飞鹰传书进行联系,只要吴骥的命令一到,这两方势力就会联合起来,夺取幽州。
真要把幽州夺到手,耶律洪基逃向幽州就是自寻死路。
可惜的是,吴骥和耶律洪基都料错了,夺取幽州的并不是齐云社好汉,并不是宋朝的细作,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出家人,悯忠寺的主持,智严和尚。
悯忠寺就是现在北京的法源寺,地处幽州城南,建筑很多,很是雄伟。
大殿前有一块碑,碑上刻着一行字,字字金钩银划,很有气势。碑前站着一个僧人,身材高大,极是健壮,一袭僧衣在身,肃穆庄严,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碑上的字迹,眉头拧在一起。
此人正上悯忠寺的主持,智严方丈。
“见过方丈。”一个小沙弥快步前来,冲他见礼,很是不解的问道:“敢问方丈,为何您老是打量这碑呢?”
“这碑有一种气势,龙腾虎踞,非同凡响。”智严方丈打量一眼小沙弥,为他释疑。
“气势?我怎生没看出来?”小沙弥万分不解,眨巴着一双眼睛,打量着碑,一脸的迷茫之色。
“你念念这一行字。”智严指着碑上的文字道。
“大唐太宗征辽东、高丽凯旋,念忠臣孝子殁于王事者,所以建此寺,而荐福也。”小沙弥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一行文字念了出来,依然不太明白:“方丈,我还是不明白。”
“很多人都不明白。”智严叹息一声,道:“此碑是唐太宗东征高丽后修建,为的是给阵亡的将士们荐福。那时节,唐军兵锋所向,万国宾服,大唐号令所至,莫敢不从,那是盛世啊!如今,幽州在异族铁蹄下呻吟,百姓遭难。再看此碑,方知龙腾虎踞之气,非同凡响!”
“我明白了!方丈是想念前朝往事。”小沙弥歪着脑袋瓜,道:“可是,我们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丈,你着相了!”
“呵呵!”智严发出一长串畅快的笑声,道:“虽说我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没有说要忘掉祖宗?想我们的祖宗,南征北战,万国俯首,那是何等的英风豪气!而如今,宋辽大战已开,胜负即将分出,我们出家人是不是该为祖宗做点事呢?”
说到此处,智严双手合什,高喧佛号:“除魔卫道,亦是我佛慈悲!”
就在这时,一声鹰啼声传来,一只飞鹰从天空落下来,降在智严肩头上,发出尖锐的鹰蹄声,一双尖喙不停的在智严的光头上轻啄着。
智严抚着鹰头,从爪上解下一根铜管,取出里面的布帛,展开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天啊!这么快就打完了!这也太快了吧!”
“方丈,甚么打完了?”小沙弥好奇的问道。
“你,去把师兄师弟都叫来,就说我有法旨要给他们。”智严没有回答,而是吩咐一句,凝视着手中的布帛,裂嘴一笑道:“这是良机,绝不能错过了!我让智高师弟前去涿州观察,还真是明智,这么快就传回消息了。”
说完,快步而去,进了他的僧房。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身着僧衣,腰悬戒刀,手持禅杖了。
一众僧人得到小沙弥传令,快步赶来,见了智严这副装束,大是惊奇,暗自思量,这又不是出去游方天下,为何要整得全副武装似的。
见过礼后,智严挥手,要一众僧人站到石碑前,指着石碑道:“这石碑的来历,你们都知晓,我就不多说了。唐太宗当年东征高丽,回到幽州,下旨而建悯忠寺,匆匆三百载过去了,幽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契丹人夺取了幽州,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平日里就没少除魔卫道,还众生平等!”
契丹人在幽州作威作福,那是司空见惯,欺男霸女之事层出不穷,让人气愤。这些僧人,平日里就没少管这些事。听了智严这话,不由得大起共鸣,齐声高喧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我们虽是僧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不能不要祖宗!”智严接着训话,道:“若我们连祖宗的过往都忘记了,那就是数典忘祖,不配做佛门弟子。如今,王师已经在涿州大败契丹人……”
“阿弥陀佛!”这消息太过吓人了,一众僧人震惊不已,齐声高喧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千真万确!”智严大声回答道:“在耶律洪基率军前去涿州之际,我就要你们的智高师叔前去涿州打探消息,他传回消息,耶律洪基大败亏输,只带三千皮室军逃了出来,其余的辽军已经给王师全歼了!”
“天啊!”这结果太具有震憾性了,一众僧人连喧佛号都忘了,直接呼天了。
“吴骥吴都指挥正率军追杀耶律洪基,不日间,耶律洪基就会赶到幽州。”智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道:“我这就率领你们去夺取幽州,若是耶律洪基敢来,我们一定要活捉了他,献于大宋。”
这决定太惊人了,一众僧人直接就石化了。
僧人本不管世俗中事,哪会参与这等军国之事,要他们不惊呆都不行。
“看看这石碑,想想我们的祖先,你们自问该不该做些事?”智严的声音陡然转高,大声喝问起来。
“该!”
他的喝问如同醍醐灌顶,让一众僧人清醒过来。
僧人也是人,也有祖宗的,也有爱国之情,也有华夏男儿情怀,处此情形,谁能拒绝呢?
于是乎,一众僧人腰挎戒刀,手持禅杖,在智严的率领下,先在石碑前颂了一通佛号,这才离寺而去,一场夺取幽州的序幕拉开了。
幽州很大,占地极广,本是繁华之地,要是在正常年月,这里的买卖特别红火,商贩往来,热闹异常,虽是比不了汴京,也是辽国最为繁华的城池了。
那时节,人来人往,叫卖声响成一片,侃价声不断,是何等的热闹。
而如今,却是因为辽军的大量调集,这里遭了兵灾,一片萧条,街上行人稀少,一片冷冷清清,一点昔日的繁华景象都没有。
百姓躲在家里,一是窝冬,二是避祸。
自从耶律洪基决心要攻宋后,在幽州集结的辽军多不胜数,这些辽军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做下的坏事恶事不知道有多少,让百姓担心受怕。尽管辽军已经开走了,前去涿州,百姓仍是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出来。
“多好的人间繁华地,却是转眼消散!”智严看在眼里,感慨不已,大声吼叫起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是悯忠寺智严,刚刚得到消息,王师已经在涿州大败辽军,正在追亡逐北!辽皇给吴骥吴都指挥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门!”
他的声音很大,宛若雷霆,远远传了开去,附近的百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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