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吴骥不过是一颗新星罢了,他又没有甚么根基,更没有甚么势力,根本就不会对宋神宗的帝位造成威胁。不仅没有威胁,反倒是有很大的助益,宋神宗无论如何是不会治吴骥的罪。
“把岁币拿回来了?”吕惠卿惊讶万分。岁币之事,已经进行了数十年,很多人想把岁币拿回来,却是没有人敢,吴骥竟然把岁币拿回来了,这是何等的惊人。
“官家,吴骥用了多少军队打败八千辽军的?”王安石虽然惊讶于岁币拿回来,却更关注一个重大问题。
“哦!不是打败,是全歼。吴骥只用了两千五百军队。”宋神宗打量着捷报,又是乐呵呵的道:“八千辽军中,有一千皮室军……”
“皮室军?”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大吃一惊。对皮室军的威名,他们是知道的,辽国竟然出动了皮室军,归信军遇到硬点子了,这伤亡肯定不小:“官家,归信军是不是伤亡惨重?”
这是吕公著问的,跟着就道:“这个吴骥,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儿戏,一定要治他的罪!一定要治罪!”
“吕公著,你怎生如此看不惯吴骥?朕的话还没有说话呢。”宋神宗脸一沉,轻喝一声。
吕公著听在耳里,犹如打了一个炸雷,吓得不轻,一个鸡灵,不敢再说话了。
“归信军战殒、失去战力的,一共四百四十六人,有百多两百人受了轻伤,余者没受伤。他们却全歼了八千辽军,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是皮室军!”宋神宗的声调陡然转高,很是尖细刺耳:“皮室军才冲到归信军面前,就给打残了,失去了战力!归信军,就是朕的汉军、唐军,战力惊人!”
“不可能!”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齐声惊呼,一脸的不信。
辽军凶名在外,宋军战力不济,一遇到辽军就会溃败,以如此小的代价,全歼八千辽军,更别说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王安石三人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你们难以置信,是吧?朕也难以相信,可是,朕不得不信。介甫,你看看是谁的字迹。”宋神宗把捷报递给王安石。
王安石把捷报接在手里一打量,大声道:“是他的!他说有这等事,一定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大宋终于有了一支可以媲美汉唐之军的精锐!”
“呵呵!”宋神宗大是欢喜,欣然接受了王安石的道贺,道:“此事固然可喜,可是,问题也不少。耶律洪基肯定会派人来问罪,对于这事嘛,大宋打死不认,与耶律洪基打嘴仗就是了。说起耍嘴皮子,大宋的读书人正善长此道,让他们好好去耍嘴皮子吧。对了,放出风声,说这是齐云社干的。”
宋神宗眼里闪过一抹狡色,略一停顿,道:“归信军初步练成,其战法、训练、战场经验,不会完善,还需要多加磨练。因而,朕决定了,让吴骥便宜行事,要他把归信军打磨得更加凌厉。”
这话很有道理,一支军队的战法、训练方法,都需要到战场上去检验,不可能因为一次胜仗就完善。宋神宗授予吴骥临机专断的权力,是无比英明的举动。
“这个……”王安石三人很是震惊。宋朝对武将的控制很严,将军出战,皇帝会授予阵图,进行遥控。就是王韶,也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宋神宗竟然把这样的权力给了吴骥,那是何等的信任。
最震惊的莫过于吕公著了,就要反驳,只听宋神宗,道:“此事,朕意已决!归信军之事,是大宋最高机密,若有泄露者,诛九族!”
归信军虽然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不过,还仅仅是个雏形,真正形成战力,纵横在战场之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宋神宗把归信军列为最高机密,就是要把归信军很好的保护起来,这是无比英明的举动。
“大宋军令死板,不够灵活,相互制掣,牵扯太多,为了让吴骥更好的练兵,朕决定,吴骥直接向朕奏禀,不必通过枢密院。”宋神宗说出的话更加让人惊讶,竟然要吴骥直接向他上奏:“吴骥要甚么,朕就给他甚么。”
吴骥不仅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还有上达天听的权力,这太惊人了,吕公著心中震惊不已,却是不敢说话。此时反对,那是触霉头。
“再传旨,给吴骥增调两千五百陕州精锐,让吴骥统领,严加训练。”宋神宗眉头一挑,又一道旨意下来。
“官家这是要让吴骥多练精兵,可以多调些。”吕惠卿明白宋神宗的意思,忙提醒一句。
“不!归信军初成,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若是调得太多了,反而坏事。”宋神宗也是个明白人:“吴骥,朕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朕给你找个机会,让你去闯闯龙潭虎xùe。”
【第二十九章 响亮的耳光】
第二十九章响亮的耳光
幽州,都元帅府,正在举行一次宴会。
耶律洪基坐在宝座上,与一众大臣饮宴,席间,美味珍馐齐上,美酒佳酿飘香,让人食指大动。
经过上百年的融合,辽国的饮食文化有了显著的提高,不再是以前的烤肉,有很多汉人的食物与美酒。
耶律洪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副鲸吃海吞之相,格外威猛,自有一股威势,吃得酣畅淋漓。
群臣见耶律洪基兴致不错,胃口好,心情跟着大好,尽情的吃喝。一时间,吃喝之声、说笑之声不绝,响成一片。
“诸位爱卿,尽管有雄州之败,朕不以为意,只需要数年时间,朕就会率领你们打进中原,恢复太宗的荣光。”耶律洪基擦擦嘴,打量着群臣,兴致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打进中原,重现耶律德光的旧事,是契丹人为之奋斗百年的梦想,一听这话,群臣无不是大喜过望,精神抖擞,齐声颂扬起来:“皇上圣明!”
“皇上说能打进中原,大辽一定能打进中原!”
“想想百年前,太宗皇上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那是何等的让人欢喜!”
“那时节,中原内乱,没多少油水。尽管如此,大辽仍是掳掠了不计其数的财物、驱口,使得大辽的实力提升了好几倍。”
“如今,中原富得流油,打进中原后,大辽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走了,一定要成为中原的主人。到那时,大辽就有吃不完的美味,饮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美丽丝绸,享用不尽的南朝美人……”
一说起打进中原的好处,大臣们就是个个眼睛放光,一副贪婪模样展露无疑,恨不得立时打进中原。
听着群臣的议论声,耶律洪基的心情更好:“雄州之败,大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挫折。这次,朕给那个吴骥准备了一份厚礼,一定要抓住他。”
雄州之败,归根结底就是吴骥造成的。正是因为吴骥在关键时刻,率领一支杂牌军,从后杀来,打了耶律明一个措手不及,才有辽国历史上少有的败仗。
自此以后,吴骥就成了辽国君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欲杀之而甘心。耶律洪基这话,说到群臣心坎上了,无不是大声吆喝起来:“这个吴骥太可恨了,不把大辽放在眼里,区区三千杂牌军就敢与大辽作对。”
“抓住吴骥后,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折磨他一辈子!”
“落到大辽手里,吴骥肯定是生不如死!”
耶律洪基一挥手,打断群臣的议论道:“这次,南朝给大辽纳岁币,朕特的派出两支军队,一支押送,一支接应。接应的这支军队,共有五千人,其中还有朕的一千皮室军,只要吴骥敢出现,包准让他有来无回!”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有皮室军出马,还有什么事做不成?一听此言,一众大臣大是欢喜,忙着颂扬耶律洪基英明不凡,天上地下少有,一通马屁拍得耶律洪基心情舒畅,通体通泰,好象在云端飘着。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皮室军急匆匆进来,一脸的苍白之色,额头上直冒冷汗,吓得不轻,胆颤心惊的冲耶律洪基施礼,结结巴巴的禀报:“禀皇上,刚刚接到消息,岁币被劫,皮室军全军覆没!”
“你糊涂了!”耶律洪基还没有说话,就是一片嘲笑声响起:“皮室军全军覆没,这怎生可能?皮室军,是大辽最精锐的军队,只要皮室军出动,没有啃不动的骨头。区区宋军,算得了甚!”
“岁币被劫?谁那么大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劫大辽的岁币?”
“就算那个吴骥到来,也不可能从皮室军手里劫走岁币,更不可能打败皮室军。大辽与南人打了上百年,历来只有皮室军打杀南人的份,这不可能!不可能!”
一众大臣是说得口沫横飞,一点也不当一回事,根本就是当笑话听。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个皮室军进来,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儿,大声禀报,道:“禀皇上,押送岁币的两支勇士,全军覆没。就是皮室军,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不可能!”又是一片不信质疑声响起。
皮室军的威名太盛了,要让他们相信皮室军全军覆没,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紧接着,第三拨,第四拨禀报到来,一边来了七拨,禀报的内容相同,如此一来,不敢不信了。
皮室军全军覆没这事,太有震憾力了,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可是,以皮室军的战力,即使打不过,还可以逃的。一千皮室军没有一个逃出来,那是何等的具有震憾力,比起上万皮室军给击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击败易,全歼难,即使只是一千皮室军,要全歼,其难度比起击败上万皮室军要高得多。
“咣啷啷!”
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来,飞起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翻,酒水、汤汁、美食溅得到处都是。挨得近的几个大臣身上给溅了不少,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耶律洪基脸色铁色,双手紧握成拳,捏得骨节格格作响,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似欲喷出火来,胸膛急剧起伏,呼呼喘气声比起牛喘气还要响亮。
正在憧憬抓住吴骥以后的美事,却是突然传来如此重大的消息,这是响亮的耳光,狠狠打脸,耶律洪基那感觉就象是有人在左左开弓,对着他的脸狠扇一样,气愤难已。
这是真正的盛怒,快暴走了,一众大臣,谁也不敢触霉头,唯有低眉顺眼,紧屏呼吸,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耶律洪基,那就完了。
“说!说清楚!”耶律洪基一双眼睛好似利剑一般,死盯着一众皮室军,大喝一声。
喝声如雷,让人心悸,几个报讯的皮室军一个哆嗦,差点吓尿了。还好,有个胆儿还算不错的皮室军,强忍着心惊,把探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当然,他吓得不轻,说得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完。
“呼呼!呼呼!”耶律洪基猛喘几口气,好不容易平抑一下心情,松开了拳头,眉头一挑,沉吟着道:“那坑是霹雳弹炸的。有甚武器能连人带马劈成碎片?照这情形说来,是一下劈断的,伤口光滑呀。”
耶律洪基是大行家,从皮室军的禀报中得出结论,伤口光滑,那是一刀劈开的,不会有第二下,不然的话,就不会光滑。只是,他想不清楚,当今之世,何种利器具有如此威势。
“皇上,是不是南朝的斩虏刀?那是新制出的战力,锋利无匹。”都元帅萧律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斩虏刀很锐利,辽国已经打探出来了。唯一还没有打探到的,就是霹雳弹,这与吴骥的保密得力有关。当然,为了保住这一秘密,宋神宗也下了严旨,对外宣称是军器监造的。
“不是!”耶律洪基一口否决:“斩虏刀虽然锋利无匹,可是,不能一刀把战马劈碎。就是再锋利的战刀,都不可能把战马劈碎。”
他说得没错,尽管斩虏刀了得,却不能一刀把战马劈碎,顶多斩杀。要知道,战马的身躯比人大得多,一刀劈下去,肌肉产生的摩擦力很大,会夹住斩虏刀。
“那是何种利器?不会是南人会妖法吧?”萧律眉头一皱,想不明白了。
不仅他想不明白,在座的大臣有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个个一脸的迷糊。
“皇上,还真有一种利器,能把人马劈碎,这种利器叫陌刀。”一个大臣出声提醒。
此人是姓韩,叫韩举,是辽国名臣韩德让的后人。韩德让,是萧太后的心腹大臣,为辽国治理燕云十六州,融合汉文明立下了大功。正是因为有韩德让的努力,才使得辽国的国力急剧提升,在短短的时间内,辽国的整体实力翻了好几番。
“陌刀?”一片惊呼声响起。
“咝!”紧接着,就是一片吸冷气的声响乍起,一众大臣个个脸上变色。
陌刀,是唐军的利器。在武则天时,唐军一旅偏师打得契丹人差点灭种,那时候,陌刀纵横无敌,不知道有多少契丹人死在陌刀之下。虽然事情过去了几百年,这事却是传了下来。
耶律洪基之所以没有想到,那是因为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事。一听韩举提起,不由得大吃一惊:“南朝用陌刀了?此事非同小可!”
若是宋朝把陌刀投入战场了的话,其意义非常重大。唐军纵横天下,与有大量的陌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因为唐朝衰败,战马急剧减少,唐军不得不从高速机动能力变成了蜗牛,只能靠两条腿来行军了。
因而,陌刀不得不退出战场。因为陌刀太过沉重,没有战马,就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一把陌刀重五十唐斤,相当于现在的六十斤,再加上盔甲、横刀、弓箭这些装备,一个陌刀手负重上百斤了。
这么沉重的装备,若是没有战力,靠人来扛,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最有力气的人,也会给累得趴下。
宋朝若是把陌刀重新投入战场的话,那就是说,宋朝已经有了大量的战马,要不然,宋朝不会把陌刀重新投入战场。
缺马是宋朝最大的短板,若是宋朝把这短板补上了,投入战场的就不仅仅是陌刀了,还有大量的骑兵。对于骑兵的厉害,耶律洪基再清楚不过了。
骑兵、陌刀、强弩,是唐军纵横天下的三大利器,一旦骑兵、陌刀给宋朝重新投入战场,强弩也就不是问题了。这三大利器出现在战场上,唐朝那支传说中的军队就复活了。
对于唐军的厉害,只要是契丹人都记忆犹新,谁能不惧?一众大臣脸上变色。
“查!查!一定要查清楚!”耶律洪基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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