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瑜白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康律在一边笑道:“连大人兄妹如此之笃,当真令人羡慕。”
连子宁微微一笑:“我们兄妹从小便相依为命,感情怎么能不好?”
他向城瑜道:“城瑜,这位是康律康大人。”
城瑜在外面面前总是个乖乖女的模样,乖巧的敛身一礼:“见过康大人!”
又向那些军官们行礼:“见过诸位大人。”
那些军官赶紧避开,有的阶位低的还赶紧回礼,脸上便是露出尴尬的表情。大明朝男的给女的行礼实在是不像话,但是问题是现在连大人的妹子的礼,那是谁都能受得么?
连子宁一拍额头,朗声笑道:“不好意思,是本官想岔了,哈哈,等上了船,给诸位摆酒赔罪!”
船已经靠岸,就该干正事儿了,城瑜这一次带来了百十个连家的伙计,有些是连家的老人了,有些是这些日子新招的,但是都是些精干得用的。
城瑜把百十个人指挥的团团转,这些人看得出来来之前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有的负责审核检查货物,有的负责登记,有的负责估价,有的负责引路招呼客人,指挥着那些乡绅带来的伙计家丁把那些运到码头上的货物都运送到浮山大舰的船舱里面。便看到那堆积在码头上如山一般的货物,在迅速的消失着,那浮山大舰就像是一头永远都吃不饱的巨兽,吞噬着这些货物,天知道它那大肚子里能装乘多少!
第二八六章这点儿遮奢算甚?
这等效率手段,又岂是这些山东的乡下商人能见识到的?
由于是首航,所以这一次身为商会会长的孟繁谦也要亲自去一趟,对于他这一点,连子宁还是很敬佩的,这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业如此之大,还能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去海外扶桑一趟,可见这个时代商人逐利之心是何等的急切。
孟繁谦站在连子宁身边,感叹道:“早就听说大人在京中置办下偌大的产业,金山银海一般的捞银子,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啊,像您手底下这些伙计账房,如此之精干,当真是少见!令妹也是厉害啊,堪称商海女杰了”
连子宁哈哈一笑:“孟老您过誉了,这都是小妹和另外一位于东家的本事,我可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的。
很快的,那些货物便是都被装进船中,那些跟随去的账房也都上了船。
接下来,便是三千武毅军登船,这些旱鸭子都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都是兴奋的很,浑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何等欲仙欲死,吐得脸白发青的旅程。
忙活了足足一个下午,这些东西才全都弄完。虽然装载了极多的货物和三千武毅军,但是这五艘浮山大舰,却是丝毫不显得拥挤这船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这一次虽然没带多少后勤辎重,但是武毅军的武器如此长大都还是占地方的很。
连子宁和亲兵们便上了最大的那一艘浮山大舰,这艘大舰倒也是有个名号,叫做‘大海鲨,!那船身之上,用油漆刷满了图案,却是一条庞大无比的巨鲨,白齿森严,凶睛怒目尾巴便是船尾,栩栩如生,看上去极为的逼真。
由于一开始就是奔着后勤和运兵的目的打造的,这浮山大舰上面起了三层木城,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丈高,这等高度,也就是这等大船才能承受,若是换了一般的小船头重脚轻,早就翻了。
最高的一层木城之上,又是有三层很宽阔的楼阁几百号人住进来,都还是极为的宽敞。
连子宁的住所自然是最高处。
这些浮山大舰被张燕昌买下来之后,这些房屋每次出航都要住一些府中的高层,自然是装修的豪奢华贵。房间很是宽敞,地上铺的是波斯绒毯,四壁上都是上好的木料,挂满了帷帐,家具也是上等用物。
连子宁卸了甲,披上大氅,打开窗子凭栏下忘,长长地嘘出一口浊气。
三层木城之中,修建了许多的房屋,还有很多空地,上面铺着泥土,周围修了篱笆分成一个菜畦一个菜畦的,里面却没有种菜蔬,而是鲜花烂漫,都是一些时令较早的春花。显然是航行去扶桑不算太远,用不着种植菜蔬,便都种了观赏性的花。
在船上还用淡水浇花种地,当真是遮奢无比了。
在远处,看岸边的那些人们,当真是小的如同蚂蚁一般了。
所有的货物兵员都已经装载完毕,连子宁只感觉船身微微一震,然后大船便是借着风势和人力,离开岸边,平稳的滑了出去。这船如此之大,以至于闭上眼睛的话,根本感觉不到多大的震动。
这就起航了啊!连子宁使劲的伸开双臂,胸间情怀激荡:弟兄们,等善,我为你们复仇来了!
门吱呀一声响,被推开了,连子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船上除了城瑜那丫头,谁还敢如此放肆?
已近黄昏,船舱内有些昏暗,城瑜掌了灯,晕红的光芒照亮了舱室。
“哥,我来给你说一下咱们这一次的货物。”城瑜道。
连子宁点点头:转过身,在城瑜对面坐下。
“咱们这一次,可是下了大本钱了。”城瑜笑了笑,掰着指头道:“这一次,咱们财阀里面,差不多有四十万两的资金,全都拿出来了。”
连子宁诧异道:“这么多?”
“嗯!”城瑜点点头,横了他一眼,不满道:“这些日子你这撒手掌柜当的倒是舒服,什么也不管,让我和苏苏姐姐两个女孩子家上下操持,真也好意思。”
连子宁苦笑一声:“咱能不能说正经事儿?”
“这些日子,钞关和京南商会的银子,每个月刘良臣都会差人送来,攒一攒也就很是不少了。而且咱们的超市,生意特别好,先下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有咱们这么一个连记超市,什么货物都有,不但咱们拐棒胡同那片儿的百姓都来这儿采买东西,就连许多离得很远的,也是专程过来买。咱们这儿东西比别家格外的便宜,就算是加上来回的车马人力费,还是在咱们这儿买更便宜一些,百姓们也会算这一笔账。”
“这些日子,超市的进项极多,再加上大车店什么的,入账也很不少,说起来,若不是上个月在东城皇城根儿地下刚开了连记超帘第二家,咱们现在少说也能拿出五十五万两的现银来!”城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连子宁心里已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掌握的钱财,竟然已经是这般的庞大!
城瑜吁了口气:“不过呀,这一次四十万两,已经是咱们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若是赔了,可真要砸锅卖铁了。”
连子宁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扶桑那地方,银山多,金山也多…典型的人傻钱多,而且咱们这儿的东西,他们都需要,偏偏自己还生产不了…不买都不行,历来去一次扶桑,那都是要大赚的。咱们这次带了这么多兵,也不怕他们来硬的强抢!”
“你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咱们这一次花了大价钱,东北的野山参…大东珠、皮毛,山西的青盐,陕西河南各地的物产,应有尽有,哦,最多的还是绢丝。那东西扶桑不是没有么?”城瑜笑了笑:“这一次,定要把那些扶桑人的银子给赚的一干二净。”
连子宁摇摇头,大明一朝…从扶桑流入大明的银子少说也在一亿六千万两上下,就这,扶桑本土还不知道留了多少…这个时代的扶桑,当真是不折不扣的金山银海!
去往扶桑的防线,是他打算长期经营的,这些倭奴的钱,不赚白不赚,不但要赚,更要大赚特赚才行!
最好是把他们最后一个铜板给刮干净!
“对了,”连子宁忽然想起个事儿,问道:“咱家生意这么好,别家就没有羡慕的?有没有人使阴招下绊子?”
“有啊…怎么没有?见咱们超市开了,赚了大钱,很有不少人眼红,你可不知道,就这半年的功夫,北京城陆陆续续的开了五家超市…不过都没用,咱们是通过自家的大车店去到一个地方,直接在那儿收购然后运回来的,少了运费和人工费这一茬儿,所以价格便低。他们没有咱们这些便利,便是开了超市,卖的也贵,百姓去看了几次,心里也有谱儿了,还是上咱家来。嘿嘿,他们若是卖的便宜,那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至于耍阴招的,也有啊,上一次咱们超市的那管事,就让顺天府给逮了,也不知道给安了个什么罪名。十来个衙役在店里砸了一通,砸坏了好些东西,还打伤了咱们几个伙计,向不过后来,我去戴府说了一声,那戴管事给顺天府递了张条子,咱们管事就给放回来,那些闹事儿的衙役也都给五花大绑的送了来,在咱们店门口跪了一溜儿,那顺天府的捕头给咱们陪着笑脸说话,说是这些人瞎了眼,要打要罚都随咱们便。”
“顺天府?”连子宁皱了皱眉头,问道:“现下顺天府尊是谁?”
去年年末的时候,吏部考评,桂南林由于顺天府任上明正清廉,被考评为上上,经过朝议,加兵部左侍郎衔儿,总督辽东诸镇军马兼理粮饷,以三品文官而督十数万辽东大军!实际上,便是民间常说的辽东总督了。
虽然顺天府也是正三品,辽东总督兵部左侍郎衔儿也是正三品,看起来是平调,但是两者的权势、油水儿、前程那是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估计桂南林在辽东任上干上几年,别出大的差池,回朝之后便是重臣了。
这个消息,连子宁早在邸报上看过,但是新任的顺天府是谁却还不知道。
“现下顺天府尊是吕时中吕大人,正德二十年进士。”城瑜现在也成熟许多,早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虽然在连子宁面前依赖痴缠依旧,但是心中也是有些丘壑心机了,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
连子宁点点头,正德二十年的进士?明白了!他眉头舒展开来,绕与兴趣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啊?”城瑜道:“给他们松绑呗,说是以后莫要在被人蒙蔽了就行了,结果之后那几个衙役便见天儿的在咱们超市外头转悠,说是生怕有些不长眼的屑小之辈惹到咱们头上。”
连子宁点头道:“这样便对了,这些地头蛇虽然没什么正经用处,得媵了他们却是麻烦不小。”
迟疑了片刻,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和清岚,相处的怎么样?”
这些日子和清岚的通信一直没有断过,信中连子宁也提及此事,戴清岚只说已经和城瑜见了几次面,城瑜很是懂事可爱,两人相处甚得,让他无须担心。她的话连子宁却是不敢全信,他倒是不怕城瑜受欺负,只是对城瑜的心思摸不太透,生怕她不接收这个未来的嫂子,小姑和嫂子相处不好,这可是很普遍的事儿。清岚那个女子,只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会说好话吧!
“很好啊!这些日子…我常去戴府,每次都和戴小姐处的不错呢!”城瑜面无异色笑道。
连子宁松了口气:“那便好!”
一夜无话,大船很平稳,睡得也很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连子宁自睡梦中醒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往身边一摸,却是摸了个空。嘴里喊着:“素素,去哪儿了?”
喊完之后才是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在府中了,也没人会来伺候了。
连子宁自嘲一笑…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自己这被人伺候的久了,此时没人伺候,竟然感觉很是不习惯。
正在这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便是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窗前…连子宁懒洋洋的道:“城瑜,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然后便听到了扑哧一声笑,却不是城瑜的声音…连子宁赶紧睁开眼一看,竟然是琥珀,此时正俏俏的立在床前,手里端了个铜盆,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在充满了房间的煦暖阳光中,温温柔柔的笑着。
连子宁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琥珀又是一声笑,巧笑倩兮:“好了老爷…别揉了,奴婢就是琥珀呀,您没看错!”
连子宁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来伺候老爷啊!”琥珀看着连子宁,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孩儿,和连子宁分开这么久未见…说不准便要扑上去哭一鼻子,她却是那很成熟稳重的,已经把情绪埋在心底。把铜盆放下,把毛巾放在里面浸湿,便走上去给连子宁细心的擦脸:“老爷是让人伺候惯了的,跟一帮粗汉住在一起,没人伺候那怎么行?”
脸一片舒服,连子宁哈哈一笑:“还是我的琥珀贴心。”
琥珀抿了抿嘴,给连子宁擦干净,又抹上香泥胰子,再用热毛巾擦干净。然后道:“老爷,张嘴!”
连子宁依言张开嘴,然后一把沾了青盐的牙刷便是伸进来,来来回回替他刷牙,然后把水杯递到他嘴边上……
等刷牙净面完毕,又把头发细细致致梳好,连子宁这才是起身下床,他只穿了一身白绸内衣,早起晨勃很是厉害,一杆昂扬把裤子支起了一个小帐篷。不过琥珀是他的贴身丫鬟,也见的多了,只是吃吃的笑,连子宁张开胳膊,琥珀细细替他穿好长衫,又伸臂过去环着他腰肢给他系上长涤,再拽回腰前面,细细地打了结,再替他在外头套上白狐皮马甲。然后便让连子宁坐在妆台前,给他戴上金冠,插上一根墨玉簪子。
这就是大明朝人上人的感觉,连穿衣裳都有人伺候,实际上,连子宁已经被琥珀包括素素她们服侍惯了,要说一开始,他也有些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却是离不开了。
他这一点遮奢,那也不算什么,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把美人儿当痰盂,吐痰直接往美人儿嘴里吐!万历年间首辅张居正张相爷做的是三十二人抬得大轿子,上面极为扩大,一处行就占了一条街,里头洗漱、马桶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走廊花园可以溜达溜达看看风景。别说他们,就说那西门庆,不过是区区一商贾而已,他的姬妾潘金莲为了讨好他,为了固宠,都能跟他说‘官人,这天寒地冻的,下去尿尿多冷啊?你还是尿在奴奴的嘴里吧……,以连子宁的身份地位,这点儿排场还是寒酸了。
收拾利索了,琥珀歪着头看了看连子宁,笑道:“老爷真是好看呢!跟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般。”
此时的连子宁,看上去少了些武气,却是多了十分的儒雅和贵气,当真是玉树临风,人才一表。
连子宁自己看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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