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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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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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冲击力和防护能力来,这种披甲骑兵自然是远远比不上人马都披着板甲的拐子马,但是比起轻骑兵来,又是强了太多了。人和马的甲胄加起来,也超过了五十斤的重量,算得上是重骑兵了。

女真国力毕竟微薄,海西女真穷数十年之功,也不过是凑出这一万多套甲胄而已,其中很有不少,甚至是传了几十年的。

这一万五千披甲骑兵就是一枚锋锐无比的箭簇,起到的是撕开明军大营的作用,而箭簇的最尖端,则是一千拐子马,整个女真最精锐的铁骑!他们也被划归额勒和泽统领。

阿敏率领的是三万轻骑兵,他们只穿着简单的皮甲,战马上并未披甲,这些轻骑兵冲击力远不如披甲骑兵,但是机动能力远远过之,而且女真看家本领骑射能力很是强悍。他们将跟在披甲骑兵后面,扩大战果。

济尔哈朗率领的是三万步卒,这些步卒都是女真老卒了,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七万六千大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缓缓的离开了大营,目送这些军队消失在夜色之中,刚毅面色凝重。好一会儿之后,才是叹了口气,接连的下达了命令。

剩余的七万多军队纷纷离开了帐篷,但是帐篷却是并未被拆毁,还是留着,他们抱了很多的柴草、树枝等东西,放到了营帐之中,然后在上面泼上了菜油等东西。接着,大营中的灯火便是纷纷熄灭,只留下了一些,照的大营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的。

趁着夜色,阿敏三人很顺利的就潜行到了明军大营的右翼斜前方,此时,已经是子时。

战马的蹄子上都裹着厚厚的布,口衔枚,一路上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声音。由于害怕被发现,他们的速度很慢,只是打马慢慢悠悠的走。不过他们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明军根本没有派出探哨,一路上非常顺利。

远远的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明军大营,阿敏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要开始了么?这一场事关女真和大明的国运之战?不,不应该这样说,大明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一个庞然大物,就算是这一次败了,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远远未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女真不同,女真崛起的太晚,人口太少,家底子太薄了,这实际上还是一个很脆弱的国家,脆弱到了如果这一仗输了,就是亡国灭种!

但是如果赢了,明廷至少是一年之内再也无力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远征军,女真的铁骑就可以在松花江两岸随意驰骋,开疆拓土!

他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略带些凉意的空气,猛地一挥手,沉声道:“额勒和泽,带着你的人,冲锋!”

“是,阿敏!”额勒和泽兴奋的满脸通红,他分身上马,一挥手,一千拐子马便是跟在他身后。

“儿郎们,随我冲锋!”此时已经没有了隐蔽的必要,额勒和泽纵声大喊就,一千拐子马像是一道铁流一般,在他的带领下向着明军的大营狠狠的冲了过去。而随在他的身后,则是铺天盖地一般的披甲骑兵!

震耳欲聋的暴烈马蹄声瞬间就传出去老远,大地似乎也在微微的颤抖。

阿敏一挥手,带着三万轻骑兵跟在披甲骑兵身后也发起了冲锋,他口中冷冷下令道:“火箭!”

早就准备好的轻骑兵们纷纷在马上张弓搭箭,射出了一支支火箭,无数道火红色的轨迹划过天空,瞬间把四周照的一片透亮,黑色的夜空被撕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沉睡的明军大营。

大营外面,没有土墙,没有壕沟,只有一道矮矮的,毫无防护能力的栅栏!

第三四四章大明北征军的覆灭

从徐鹏举那儿回来之后,陈大康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这是一个沙场老将,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的直觉。

再加上岁数大了,睡眠本就不好,陈大康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了。

到了酉时的时候,心里头那一股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陈大康再也忍不下去,披衣而起,叫上了亲兵,传令下去,把所有神武右卫的士卒都叫了起来。

这时候士卒们已经歇息了五六个小时,倒是都恢复了一些精神。陈大康让所有士卒都穿山衣甲再睡,把兵器都放在手边,然后又把巨盾斧兵安排在了外面,命令一半人休息,一般人守夜,这才是略略放下心来。

安排完了这一些,也有些疲惫,陈大康正准备回去睡觉,这时候,忽然感觉到大地一阵颤抖。

已经有经验丰富的老兵惊叫出声:“敌人袭营了!”

陈大康也是立刻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便是变得极为的难看,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惶急和不妙的感觉。

今夜明军疲惫若死,大营防务形同与无,而敌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来偷袭,把握的时机竟然是如此的精妙。

而且从这大地的震颤程度看来,前来袭营地敌人绝对不少,这些,岂能是那些喜申卫退下来的败兵所能做到的?

答案就只有一个——这些女真鞑子是早就算计好了的,趁着明军渡江之后全军疲惫,晚上毫无防备的机会,前来偷袭!

想到这里,陈大康不由的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心中只有两个字在徘徊——完了。

女真如此处心积虑,此次袭营,只怕是精锐尽出,以明军这些犹自酣睡的士卒,如何抵挡?

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今夜有些蹊跷,也不算是毫无准备。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巨盾斧兵挪到靠北的前线,扎下三层铁墙进行防御,所有士卒在其后列阵!”

“是,大人!”身边神武右卫的指挥同知应了一声,赶紧安排人手去办,不多时,整个神武右卫的驻扎地便是沸腾起来,士卒刚刚被叫醒,现在还没睡着,一听敌人来袭营了,都是一骨碌做起来,在军官的带领下很快列队。

陈大康让人把木栅栏等一切能用的障碍物都放到面北的方向,然后巨盾斧兵在后面列阵,后面则是严阵以待的普通士卒。

大营是座南面北而搭建的,北面,也真是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那指挥同知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通知其他的部分?”

陈大康摇了摇头,面色惨然:“已经来不及了啊!咱们能顾好自己,那就是万幸了!”

正如陈大康所言,现在,根本已经是来不及了。

骑兵冲锋的速度何等之快,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是来到了大营之外。

没有了土墙,没有了壕沟的阻碍,女真大军根本无需停顿,直接便是纵马冲破了那一道矮矮的栅栏,把那道更多具有象征意义的栅栏给冲的七零八落。以拐子马为先锋,一万五千披甲骑兵像是一把锋利而且沉重的巨斧,狠狠的剁进了明军的大营之中。

接下来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一场屠杀。

拐子马冲翻了帐篷,里面刚刚被惊醒的明军还没缓过劲儿来,睁着朦胧的睡眼便看到当头一柄巨斧或者是一把布满了狰狞钢刺的狼牙棒狠狠的砸下来。他们大部分还都光着膀子,用手无寸铁来形容最是合适不过,本能的举起胳膊来抵挡,却是胳膊被砸烂,然后狼牙棒落在脑袋上,砸的脑浆鲜血飞溅,就像是一个被踩烂的西瓜。

驻扎在靠北边儿的是奴儿干总督麾下三位将军的边军,可怜这些精锐的战士在松花江南北和女真鏖战经年也为落下风,此时却是像是杀猪宰羊一般的被屠杀。

重骑兵的作用,更多的是在于冲锋和撕裂,而不是杀戮,他们将敌人的阵列撕开,在依靠数千上万人的团体力量取胜的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失去了阵列阵型的士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些重骑兵杀人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他们像是一阵暴烈的狂风一般,呼啸而过,冲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转瞬间就冲出去了数百米。

更多的明军士兵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冲翻在地,被包裹着马蹄铁的碗口大小的蹄子给活生生的踩成一团肉酱。

这些人应该羡慕他们战死在喜申卫城下的袍泽,至少他们给女真人造成了一些伤亡,而他们现在的死,则是纯粹归咎于主帅的失误。一个英勇的战士,不是战死,而是以这种死法,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女真铁骑的冲锋还在继续。

此时若是可以从天上往下看的话,就能够发现,在明军大营这些洁白的帐篷中间,数万女真铁骑就像是一个锋锐无比的漆黑长矛,恶狠狠的插入它的最深处。

此时整个明军大营已经彻底乱了套,人在极度疲倦之后,本就容易进入深度睡眠,而在睡梦中被惊醒之后,有一个相当长的发懵的时间。有的明军士卒被吵醒之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而有的则是胡乱的披上衣服,拿着手边的刀剑就是窜了出去,无数的明军士卒像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

阿敏率领的三万轻骑兵沿着披甲骑兵冲出来的道路一路杀了进去,阿敏不断的下令,这些轻骑兵们不断的在马上张弓搭箭,向着左右两侧射击。他们根本不讲究什么精准度,只是追求速度,从背后的箭囊中抽了箭便是射出去,然后再抽,再射,两条胳膊像是上了发条一般。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就已经射出去至少五支箭。

这么点儿的一个营盘中住下了十几万人,密集程度令人发指,他们的大箭根本不愁射不中人,只要射出去,肯定就有斩获,两侧不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便是明证。

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为数众多的火箭,大营之中帐篷、栅栏等等都是易燃物,一支火箭射出去,立刻就是引燃了帐篷,顿时升腾起来一片火光,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火把,把大营中照的灯火通明。帐篷中的士卒来不及跑出来,便是被生生烧死在里面,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喊杀声,马蹄声,利箭破空的声音,燃烧的荜拨荜拨的声响,无数人临死前的惨叫声,编织成一曲惨烈的交响曲,在这片土地上不断的回荡着。

明军士兵们爬起来之后,满眼见到的,都是血光火光,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这等声音,他们懵懵懂懂的大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等刺激。

一个明军士兵刚刚爬起来,便被不知道哪儿射来的流矢钉透了肩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他忽然抽出枕边的钢刀,向着身边的袍泽恶狠狠的砍了过去。

那士兵被砍断了一条胳膊,嘶吼一声,也是挥刀乱砍。

混乱的杀戮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帐篷,一个帐篷的人都在互相乱砍着,他们眼中已经再也没有了这些昔日情同手足的袍泽,脑海中只有一个心思——杀!杀!杀!

杀戮继续向着周边扩散,无数的士兵加入进来,不知道多少士兵,几百,还是几千,都在互相杀戮着。

冷兵器时代军中最可怕的事情——营啸,发生了。

营啸的情况与监啸类似,中国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中国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营啸最初的起因很简单,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

中国古代军队中曾经多次发生夜惊,也就是“营啸”,屡屡见于笔端并不罕见。史册有记载的最早的营啸的是在东汉对西羌的战争中,记载于《通鉴纪事本末》。

营啸的危害极大,不但死人多,而且极伤士气,如果被人沉寂利用的话,那更是了不得。因此,历朝历代,严酷的军纪都是防止营啸的首要方法。直到太平天国,仍有严格制裁营啸始作俑者的法律。

大明朝上一次的营啸,便是在正德十二年的时候,谷大用镇守大同,苛待士卒,从而引发了营啸。

而这一次由于极端的疲惫,在喜申卫城下目睹了那场血腥大战之后的恐惧和烦躁,以及女真人的偷袭作为契机,终于是引发了大规模的营啸。

无数明军士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这种叫声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反倒像是野兽临死之前的疯狂嘶吼,迅速的传染着,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大声嘶吼,疯狂的砍杀着。

便是那些偷袭的女真骑兵也是吓了一跳,阿敏却是见多识广,见到己方的偷袭竟然引发了明军的营啸,不由得大喜。大叫道:“不用管,不用管,杀!”

随着他的命令,又是一波波的箭雨射了过去。

四处横流的鲜血,到处飞舞的断臂残肢,冲天的大火,疯狂杀戮的士兵,如雨一般泼下来的羽箭,当徐鹏举被一干骑兵簇拥着出了大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天塌地陷一般的炼狱场景。

“铎!”一支粗大的羽箭直直的向他射了过来,身边的亲兵眼疾手快,手中马刀刀背一磕,将这羽箭磕飞。

虽然没有伤到,但是徐鹏举还是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一哆嗦,忽然感觉胯下一热,原来竟是给吓得尿了出来。

他的暴躁,他的杀人如麻,他的镇定自若,都是建立在自身安全,并且掌握绝对权力的基础上的,而当眼下,军队大乱,四面皆是敌人的时候,他的真正本色便是显露出来——也不过是一个胆小、怯懦、无能、自大的纨绔子弟而已。

他是从脂粉堆里被扒拉出来的,昨晚上和几个侍女鏖战了两个时辰,药丸都吃了不少,这才刚刚睡下。

女真铁骑的冲锋势头根本无可抵挡,这会儿已经冲杀到了位于中央的帅帐的附近。又是一波箭雨袭来,亲兵们赶紧保护住徐鹏举,几根羽箭被打飞,插到了附近的地上,惹来了几个亲兵打扮的侍女的一阵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徐安,怎么办?”徐鹏举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拉扯着徐安的衣袖一个劲儿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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